杜大用立马先停止了询问，很快拿着电话出去给何薇薇打了过去。

　　这会儿夜半三更的，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通。

　　“你们警察查案也不能这个时间段打电话吧。”

　　“何薇薇，首先要向你说声对不起，我就一个问题，当年奚蓉在学校打工的那家财务公司叫什么名字？”

　　“民汇财务，有啥问题吗？我可以认真负责的告诉你们警察，那是一家很正规的公司。”

　　“谢谢，谢谢！你继续睡觉，继续，打扰了！”

　　杜大用道完歉赶紧挂了电话。

　　随即给周如龙打去了电话。

　　“查一家齐宁的公司，叫民汇财务有限公司。把他们公司的材料尽量收集，顺便你给何无惧打个电话，告诉他这家公司，让他明天跑一趟，他正好在齐宁，明天早晨你务必把材料找齐，交给何无惧，告诉何无惧，只查奚蓉在那里打工时候的情况，以及后期奚蓉有没有继续给他们兼过职。”

　　“知道了，杜组，我马上就开始收集。”

　　杜大用挂了电话，再次回到询问室，罗新正在和奚富贵点着烟随意聊着。

　　“二位，抱歉！临时要找个材料。”

　　“张家红，在奚蓉考入大学以后，奚蓉有没有什么变化？比如给你们一些钱物，或者说是她有什么让你们感觉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杜大用问完，夫妻俩同时摇了摇头。

　　“警官，94年上大学以后，蓉蓉回家的时间就已经很少了，每次回来，也就是买一些水果，或者糕点，还有给我家富贵带点烟酒茶之类的，并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说实话，除了第一年上大学那会儿，我们掏了一千二百块钱，蓉蓉大学四年再也没有在家里拿过一分钱，而且就算那一千二百块，蓉蓉也还给了我们夫妻俩，说是她勤工俭学加上给别人做做账以及奖学金，就已经付学费和生活费还能有所结余。”

　　“我实在不知道，戴岚那个畜生为什么会那么做，就这样的一个姑娘，这么好，为什么要毁了她？”

　　“奚富贵，张家红，现在我们就要谈谈奚蓉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告诉你们她杀了戴岚！”

　　杜大用把询问节奏控制的非常好，从严肃到放缓，再到放松，接着再回到严肃的节奏上来。

　　“那是97年春节不到的那会儿，二子那会儿成绩有些糟心，所以过年的时候，我和蓉蓉说了一下，想让二子去当兵，可是蓉蓉说，她要处理一件事，等她处理好了以后，她回来给二子想办法，如果能考上大学最好，当兵只是最后的退路！”

　　“可是等到蓉蓉回来的时候，很快就把我们夫妻俩叫进了卧室，而且把二子打发走了。这时候，蓉蓉才告诉我们，她把戴岚给杀了！因为戴岚已经让她快要没办法正常生活下去了。”

　　“那会儿，我们才知道，戴岚吸毒吸的很厉害，而且还养了一个小白脸，不仅在蓉蓉那里想办法弄钱，那个小白脸还对蓉蓉有着不轨之心，戴岚不仅要钱，还让蓉蓉给她买毒品，这已经到了蓉蓉能够承受的极限。如果蓉蓉不按照她的要求来，她就会去蓉蓉的学校去闹，也会让别人知道她是蓉蓉的母亲，一个吸毒的母亲。”

　　张家红几乎就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脸上的恨意那都不用仔细看就能够感受到。

第1074章 翻起往事（14）

　　杜大用只是平静的听着，他心里虽然惋惜着，可是情理不能代替法理，他能够理解，但是不能姑息和纵容。

　　“那天蓉蓉说那些事情的时候，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可是脸上那些默默流下来的眼泪，我这个当妈的看着，心里那个恨，那天我家富贵给我打了一顿，我也打了我自己无数的嘴巴！你们也许只是听着，可是当时我那种切肤之痛，就像烈火在烧着我的身体一样。”

　　“蓉蓉那会儿已经做好了东窗事发的准备，我当时告诉她，只要真的暴露了，我给她去顶罪，蓉蓉告诉我，暴露的可能性会有，但是也不会多大，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给我们，就是让我们彻底忘了戴岚这个人，永远不要和任何人提及戴岚，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在我们的生活里出现过。”

　　“我当时和我家富贵就答应了下来！最后没想到蓉蓉因为银行抢劫案香消玉殒，可是当时警察来找我们，我们能说这些事吗？我们不会说的，蓉蓉是带着荣誉离开这个世界的，我们不能因为她的以前，抹了她最后的名声，我不怕你们抓我，这个我和我家富贵早就想好了，真的有一天这个事情暴露了，我们去坐牢，但是想让我们好端端的去说这件事，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二子那样说，加上杀害蓉蓉的可能就是因为以前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事，你别说什么局长，厅长的，就算部长来了，我该不开口，你们绝对一个字在我们夫妻俩这里得不到。”

　　张家红斩钉截铁的说着，奚富贵也是毫不犹豫的点着头。

　　“二位，咱们现在谈的不是这些，而是奚蓉没有和你们说她是怎么杀了戴岚的？”

　　“警官，我家家红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蓉蓉根本就没考虑过让我们顶罪，只是和我们说了她杀了戴岚，至于其他的她那样的性子会告诉我们吗？她主要怕我们找戴岚找不到的时候，会做一些反而让她被动的事情，这才是她告诉我们的目的！其他的细节，蓉蓉根本不会说的！当年哪怕说完了，她该给二子补习还是在补习，一点儿也没有杀人过后的负担，等到假期满了以后，还给二子找了好的补习老师，那些补习费用都是蓉蓉付的。”

　　“要不然我家二子有那么心心念念的要给姐姐报仇？每年上坟的时候，我们是感叹命运的不公，只有我家二子那是每次都在蓉蓉坟前不停流泪，每年都要重复一下，凶手还没抓到的情况！”

　　奚富贵接着杜大用的话，颇有嘲讽的说道。

　　“二位，我作为一个警察，肯定要事无巨细的询问清楚，这样才最大程度尽快的把杀害奚蓉的犯罪嫌疑人找出来。有一些你们认为不重要的细节，可是在我这里，也许就是非常重要的线索，奚蓉已经不在了，除了能够收回荣誉，法律已经没有办法对她进行制裁，可是这起案件背后充斥着很多其他犯罪嫌疑人，而和蓉蓉一样，不知所踪的，已经被杀害的，很多个，很多个！”

　　“虽然我们已经找到是谁开的枪，但是开枪的两个人现在无踪无影，就连他们现在是死是活我们警方都不知道，所以我现在问你们所有的问题，我都希望你们能认真回忆以后再回答我，你们想看到杀害奚蓉的犯罪嫌疑人认罪伏法，我在这点上面，和你们是绝对一致的！”

　　杜大用这会儿真的算是苦口婆心了。

　　因为他也看出来了，这两位说是说了，可是抵触情绪还是很大的，尤其一旦涉及到要扒开奚蓉的过往以及老底，这对夫妻明显就会在话题上进行收缩和逃避。

　　杜大用随即拿出一大堆的照片铺在了桌子上。

　　“这里面有没有你们认识的？你们不用着急，慢慢看，奚大叔，来，点根烟，今天让你们熬夜，实在有些对不住，张婶，要不要吃点儿喝点儿？”

　　杜大用先是给奚富贵递了支烟，又和气的朝着张家红问了问。

　　“不用！能给我一副老花镜就行。”

　　张家红现在明显心情已经平复了一些。

　　罗新很快就去找了一副老花镜进来。

　　张家红戴着眼镜开始慢慢看了起来。

　　“这是刘燕燕的照片，你们先把她的照片剔除出去，她，我们都认识，对蓉蓉还挺照顾的。”

　　张家红一边看着，一边拿出刘燕燕的照片放在了一边。

第1075章 翻起往事（15）

　　六七十张照片，辨认起来确实有些费劲，可是现在新的辨认方式必须得合规合法才可以，所以杜大用也不得不这样去做，为的就是不会让辨认上存在错误。

　　“这个女孩我见过，还有这个！富贵，你看看，是不是她俩？”

　　杜大用看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洪大娟的，一张是洪四爱的！

　　奚富贵拿过照片仔细看了一下，最后非常确认的点了点头。

　　“我们夫妻俩当时听蓉蓉说她杀了戴岚，我们有些不放心，那阵子我们假装出去打工，就是奔着看看蓉蓉有没有事情，当时是97年8月了，那会儿二子已经考进了大学，我们才去了齐宁，那会儿蓉蓉已经快实习了。”

　　“蓉蓉那会儿回来，就是给二子庆贺一下，走的时候给二子留了两千块钱，我们就是在她走的时候，富贵骑着摩托车带着我一起跟着蓉蓉的。”

　　“蓉蓉坐班车就坐了一段路就下了车，接着就是这个女孩开着车带走了蓉蓉。”

　　张家红指着洪大娟的照片说道。

　　“当时还不认识那辆车是啥牌子的，富贵记下来样式，问了人以后，才知道那辆车是什么公爵王，黑色的！”

　　“奚叔，是不是尼桑牌的？”

　　奚富贵听着立马点了点头说道。

　　“就是这个牌子的，有一排英文字母的那种，我当年还是狠狠的记才记了下来。”

　　“我们夫妻俩一直跟着那辆车，到了齐宁以后，那辆车把蓉蓉送回了以后，就去接了一个男人，接完那个男人以后，这辆车就往青鹭回了，一直开到潍市的时候，那个男人下了车，我们继续跟着这辆车，一直跟到了烟市隆蔻那里。”

　　“隆蔻什么地方？奚叔还有没有印象？”

　　“齐木岛！顺着齐木路一直往海边走。那个女人在那儿停了车，后来我们就跟不上了，因为那儿不准陌生人进入。”

　　“我们只能回来，第二天再去的时候，那辆车已经不见了。我们只好再去齐宁跟着蓉蓉去了，当时那会儿，就是害怕蓉蓉出事，我们估计蓉蓉应该也是有帮手的，要不然她一个人杀戴岚，也不容易的，戴岚当年在盐场那会儿，干活还是挺利索的！”

　　“接着就是发现了这个女娃，这个女娃看着就是乖巧的很，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蓉蓉的同学，后来才知道不是的，跟了几天，我们才发现，她经常和几个小男孩在一起，而那些小男孩好像也在帮着她盯着什么人。我和家红两个没敢跟着那些小男孩，于是又跟着蓉蓉几天，发现蓉蓉生活什么的一切正常，我们就回老家了。”

　　“后来蓉蓉直到毕了业，戴岚那边也没有问题暴露出来，我们夫妻俩才算真正放下了心。”

　　“到了蓉蓉毕业的时候，蓉蓉告诉我们，她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以回青鹭这边工作，这样离着我们也近一些，我们就更加的放心了。”

　　“不过，家红认为留在省城会好一些，主要就是怕蓉蓉经常回来，我们可能会忍不住问一些关于戴岚的事情，我那会儿就说了，孩子的事情，让她自己去处理，她回来肯定有着她回来的原因，我们不做干涉就好。而且在那会儿，我特意和家红说，以后一个字都不准提戴岚的任何任何。”

　　“到了00年的时候，有一次蓉蓉回来……”

　　“奚叔，是00年什么时间？”

　　“00年年底了！离着01年没有多少日子了。那次回来的时候，我们问了蓉蓉要不要谈谈恋爱了，结果我们之间弄得有些不愉快，她说婚姻她不太向往，让我们不要在这上面操心，当时家红说了几句，结果蓉蓉有些不高兴的就离开了家里。”

　　“为这个，我和家红还吵过一次，直到蓉蓉翻了年回来，家红说不催她了，咱们才算缓和了关系。可是没过多久，我们发现蓉蓉心思很重，我私下问了两次，蓉蓉说没事，说是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我当时也没有在意！”

　　“不过在01年4月份过后，我发现蓉蓉有些明显魂不守舍的状态，我这才留了心。于是我告诉家红以后，我俩再次骑摩托车跟着蓉蓉了，结果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就是看到了这两个女孩和蓉蓉在周末的时候会去一个聚会，去了两次以后，我们发现蓉蓉的状态又好了很多，所以我们就又放心了。”

　　“直到蓉蓉出事以后，我们也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就想着蓉蓉这孩子的命运也是够凄惨的，小时候被父母抛弃了，大了以后被自己亲妈给祸害了，好不容易工作顺畅，一切都已经尘封，没想到有人抢银行还杀了人。”

　　奚富贵摇着头叹着气说道。

第1076章 翻起往事（16）

　　杜大用至此理清了一些线索，在01年4月份的时候，可能也是方志轩跟踪奚蓉的时候。

　　最重要的，在这个时间段，洪大娟和洪四爱还活着。

　　奚富贵不仅提供了车辆信息，还提供了齐木岛这样一个新的地址。

　　杜大用随即拿出一大叠男性的照片，再次放在了两口子面前。

　　“当年那个女人接的男子，你们在这里面看看，看看有没有印象中的那名男子！”

　　杜大用说完，拿着香烟散了一圈，自己点上以后，杜大用出了询问室。

　　杜大用现在要把这些已知的信息在脑海里慢慢的过一遍，这样才能有针对的去做一些事情。

　　首先崩龙岛那个盐场要进行走访和摸排，当年和戴岚有可能有关系的人争取摸出来。

　　只有先确定奚蓉的生父是谁，才能让之前的迷雾消散的更多。

　　奚蓉和洪大娟，洪四爱怎么达到关系非常牢固的状态，是通过戴岚的事情吗？按照正常逻辑来说，洪大娟应该在戴岚的介绍下才有可能认识奚蓉，那会儿她们年纪相仿，应该能有着一些相同的话题，何况戴岚那次去就是为了让奚蓉知道她是奚蓉的亲生母亲。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戴岚当时是一个人来找的奚蓉，回去以后在洗头房和洪大娟聊天说了，而洪大娟可能知道戴岚那会儿已经有了一些恶习！

　　也许洪大娟那会儿还是有着正义感的，有可能套出了戴岚的话，这才有了洪大娟和奚蓉的交往。

　　甚至后期洗头房不干了，洪大娟反而带着戴岚一起离开的。

　　这里面还有个问题，奚蓉告诉奚富贵两口子，当年戴岚来的时候，是把她送给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到底又是谁呢？

　　会不会在占有了奚蓉以后，为了持续得到奚蓉，在奚蓉的学业规划上做了很多的工作，比如奚蓉应该去什么学校，毕了业去哪儿工作。

　　但是这个人应该不会是金融系统的，真的是金融系统的，那么杜大用他们在审查金融系统的过程中一定会有蛛丝马迹体现出来。

　　那么这个人会不会也是洪大娟以及洪四爱那批人所谓的恩人？

　　有可能也是戴岚在吸毒以后，把一些真实的情况吐露给了洪大娟，而那会儿的洪大娟已经知道，靠山的重要性。

　　难道是警察？检察官？法官？司法部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