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安静非常,彼此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有位大臣忍无可忍地说了一句:“还不知道陛下是否做得了大梁的主呢,这般急着吞并拱你上位的青海国,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周围的大臣们纷纷附和,看向安平的神情都不怎么好。早知道的话,是绝对不会同意让她即位的!
安平笑了起来:“说得好,所以孤才说要待到登基为皇之后,若是无法成为大梁皇帝,孤自然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国家并入大梁了。”
“……”众人语塞。
殿门忽而被大力推开,东德陛下一脸冷色地走了进来,东德卓依与几位大臣都愣了愣,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她抬手拦住。
母女二人面对面站着,一样的气势凛然。
“既然新王要从孤手中拿走青海国,那么契约里一定会加上青海国的条件,你若能接受,签了契约就能归梁了,至于最后这份契约能否生效,就看你有没有能力登上大梁皇位了!”顿了顿,东德陛下又道:“另外,为保青海国未来,你必须要立一位青海国男子为王夫。”
作者有话要说:人还在外面,下一章还没码出来,倒地~~前面的留言没来得及回复,但是满25字的我都送了分,大家见谅,忙完这几天就好,抱歉地遁走~~~~
三十章
刘绪脚步匆忙地走到安平居住的宫殿外,正要求见,却被门口的双九挡住。
“少傅大人留步,殿下特地交代过,此时不见客。”
“是不见客,还是不见我?”
若是以往,面对他这样的质问,双九即使是敷衍,也会说几句好话,可是今日他竟头一次直截了当地回了话,语气也有些冲:“少傅大人既然知晓,就请不要为难属下了。”
自从得知安平可能要从青海国贵族中挑选一名男子成婚,刘绪就没有好心情,不想双九还在这时候火上浇油,当即便要动怒。
双九也正因此心情不悦,见他似要爆发,手也按上了腰间佩剑,大有重演当初刘绪闯殿情景的趋势。
两人正彼此对峙着,忽然听见身后响起圆喜的说话声,同时转头看去,便见圆喜引着两人远远地走了过来,边走边殷勤地说着什么。到了近处,刘绪才认出那两人正是当日安平继位典礼时前来观礼的西戎使臣。
圆喜见到他在殿门口,立即就要为其引荐,其中一位使臣却已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刘大人,又见了。”
刘绪扫了对方一眼,敷衍地行了一礼:“是啊,使臣大人有礼。”
那使臣倒不介意他的态度,笑着点了点头就跟着圆喜直接推门进了殿内。
既然安平要接见使臣,刘绪自然不方便此时求见,只好等在外面,跟双九大眼瞪小眼。
而殿内的安平此时却正在看画像,身边站着太上王东德陛下与贤王东德卓依。
两位西戎使臣进来时,她正好看到东德卓依的孙子——自己的表弟的画像,东德陛下有意无意地咳了一声,示意她这个可以留意些。
安平笑了一下,掩上画卷,看了两位使臣一眼,朝母亲和姨祖母无奈地笑了一下,示意稍后再说。两位长辈一边一个,如同年画上的门神,也不打算走,明显是真的在等她稍后继续。
西戎使臣给三人见了礼,倒是规规矩矩,很有战败国的谦卑,之后又对安平说了一大通赞美之词。大意为久闻丹珠公主大名,如今得见才知道真人如何如何年轻貌美,如何如何气势凛然,实乃女子中的明珠,万里难选的人物,登上青海国女王之位是实至名归巴拉巴拉……安平越听越觉得有趣,句句丹珠公主,青海国女王,独独不提大梁,果然符合西戎狡猾的本性。
她也不阻断他们,直到二人再无赞美之词可说,才笑着道:“二位使臣今日求见,不知所为何事?”
左边一人最为能言善道,当即拱手道:“女王陛下登基不久,此事本不该急着提出,但我国王上委实仰慕女王陛下,是以特地命臣等递上求亲文书,以求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东德陛下和东德卓依对视一眼,都愣了愣。她们这儿在给安平找成亲的对象,那边竟又冒出个西戎王出来了!
“哦?这倒叫孤惊讶非常。”安平脸上的笑意加深:“西戎王从未见过孤,如何就萌生了求亲的念头呢?”
“中原有句话叫‘娶妻娶贤’,如女王陛下这般惊才绝艳的女子,我国王上自然求之不得,无须见到本人就早已仰慕不已了。”使臣说着,赶忙递上了文书。
安平翻开大致浏览了一遍,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好个娶妻娶贤,西戎王倒是有趣得很,孤记下了,请二位先行回去禀报,就说孤会仔细考虑再给答复的。”
二位使臣顿时露出喜悦之色,连连拜谢,退了出去。
安平坐在看着合上的殿门冷笑了一下,此时以联姻作为缓兵之计实在再好不过,西戎王本来定是打算去大梁求亲的,只是没想到会撞上自己在青海国即位。如今这么一来,就可以说成是与青海国联姻,到时再度与梁国开战,便不用背负太多骂名。还真是会谋划啊。
不过此时提出,对她来说,却也是个金蝉脱壳的好机会。
安平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揭开画卷看,却被东德陛下伸手按住:“你为何要答应考虑?”
“母后难道要女儿直接拒绝?”安平拿起文书递给她:“就算是战败国,这般优越的条件,还是值得考虑的吧?”
东德陛下没好气地冷哼:“青海国以一国为聘,你还嫌少?”
“那倒不是,只是西戎虽败,却也仍旧是个威胁,若不稳住,怕是会节外生枝啊。”安平叹了口气,起身握住她的手:“母后,对方刚来求亲,女儿便张扬地招了王夫,这是明摆着甩人耳光啊。”
“哼哼,本王倒是看得清楚,陛下这是在推脱了呢。”东德卓依冷笑着接话。
安平笑眯眯地看向她:“姨祖母这话说的,您要是觉得合适,便定了表弟就是。”
“……”
“好了,”东德陛下摆了一下手,转身朝外走:“今晚内阁拟定的契约会送到你手中,你能签下再说吧!”
东德卓依抿了抿唇,也跟着走了出去。
安平垂眼看了一眼那素未谋面的表弟,画中的神情还真不是一般的温柔。她笑了笑,这般前后夹击地逼迫,母后终究还是心软了吧。
是她不对在先,能回报的,也就只有好好治理青海的决心了。
推门出去,刘绪和双九一左一右站在门边,倒是更像年画里的门神。两人见她出来,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她,显然有话要说,安平却没有停留,抬手示意二人不用跟来,便举步朝远处走去。
刘绪在原地叹了口气,他刚才听见了西戎使臣的话,当然免不了心忧,可是看到她的背影,还是觉得是自己僭越了,想必她也正左右为难着吧。
双九站在门边,垂着头默不吭声,仿佛又做回了原先那个兢兢业业的侍卫。
安平沿着王宫中的小径一路往深处走去,穿过花园,已经到了崇德陛下居住的宫殿。门口的守卫是梁兵,见到她立即恭敬地行了一礼:“殿下终于来了,陛下久候多时了。”
安平笑着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崇德陛下着了白色常服,正坐在院中悠闲地闭着眼睛晒太阳,手边的小案上放着一只小炉,上面的茶壶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父皇好兴致,这日子可真是安逸啊。”
崇德陛下掀开一只眼皮子瞄了她一眼,慵懒地坐正了身子,指了指面前的空地:“过来。”
安平乖乖走过去。
“跪下。”
安平看了他一眼,丝毫不觉诧异,也不分辩,掀了衣摆跪下,脊背挺直,神情肃然。
“你在京中每一步都是剑走偏锋,看似张狂,却又步步为营,如今到青海国来也是早就计划在握,朕很欣慰。可叫你跪下却不是为此。”崇德陛下叹了口气:“为帝者,无不希望疆土扩张,所以作为梁国帝王,朕要感激你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可是作为父亲,为父要责怪你这个伤了母亲心的不孝女。”
安平垂眼:“父皇教训的是。”
“那么你打算收回成命么?”
“自然不会。”
崇德陛下无奈地笑了起来,摇头道:“那也没办法了,出了你这样的不孝女,也只有为父去安慰你母亲了。”
“父皇的话,肯定是可以的。”安平笑着恭维。
“好吧,那便这样吧。”崇德陛下抬手扶起她:“签了契约便回去吧。”
安平点头道:“女儿也有此打算,那么父皇母后呢?何时回去?”
“朕暂时就不回去了,”他拍了拍安平的肩:“让福贵陪你回去吧。”
安平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后退一步,敛衽行了叩拜大礼:“女儿遵旨。”
从宫殿里出来时,安平又看了一眼父亲,他老人家照旧悠悠然地眯眼晒太阳,等着那壶水泡茶,不过显然在这高海拔的地方还要等上很久,他却一点儿也不心急。这模样可比在梁都时精神了许多,几十年勤勉为政,骤然轻松下来,他竟然很快便适应了。
福贵跟着出来,在她身边笑道:“殿下,您可决定哪日回去了?”
安平望了一下天:“看样子明日天气不错,不如就明天吧。”
“哈?”福贵眨眨眼,是不是太快了些,好歹给大部队一些准备的时间啊。
回到住处,圆喜早已等了半天,见到安平进门,立即上前,将手中托了许久的信件送到她眼前:“殿下,齐少师有信送到。”
安平闻言心中一紧,她走前交代过焦清奕,现在齐逊之送信来,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然而待信展开,她却不禁愣了一下。
诸事平安?
既然平安,何需寄信?
稍稍一想,她便明白过来,想必是出了事又解决了吧。不过以齐逊之事无巨细的性格,会这么简洁地禀报事情还真是有些奇怪。
她忍不住将信又看了一遍,忽然见到下方的折了一角,翻开一看,却是一行潇洒的行书,字虽小,却难掩遒劲笔风。
安平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是林逸的字迹,待看完内容,脸色慢慢冷凝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啊,俺回来鸟回来鸟回来鸟,勤勤恳恳码字ing,大家粗水哈~表示本文不会再出现新的男银了,神马温油表弟狡猾西戎王都是浮云啊浮云,乃们只能看到他们拎着酱油瓶远远走过的一道背影而已╮(╯▽╰)╭另,前面的能送积分的都送了,但是因为每个月能送的积分有限,所以需要积分的筒子在留言在满25的基础上要记得加JF字样,那样比较一目了然。(那啥,记得打分哦,捂脸遁~)PS:感谢棉花君和感叹号君的地雷(^o^)/~
三一章
关于青海国撤国置藩一事,契约当然是暗地里签订的。虽然是母女,东德陛下可没有手下留情,毕竟祖宗基业有可能会在她手中终结,多为青海谋福利是必须的。
有的部分安平自然也免不了要讨价还价,但大多数都接受了,最后签订契约时,其实还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不过能顺利而和平地解决此事,什么都值得了。
至于挑选王夫一事,则因为西戎的介入而自然而然地被压后了。东德卓依与内阁大臣自然是不太乐意的,安平于是很厚颜无耻地说可以带着她们选的人选回梁都什么的,笑得很是邪恶,大有送羊入虎口且还不吐骨头的意味,愣是把一干大臣给弄的退缩了。
算了,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您也不一定能坐上梁国皇帝宝座,哼!
启程之日定在契约签订完的一个月后,不知内情的国民们热情而不舍地送着新女王的车驾离开了都城。
这一个月安平一直忙碌,无论是国事还是所谓的“婚事”,所以直到此时刘绪才总算找到了机会与安平独处说话。
马车速度不快,他便驾着马紧贴着窗口朝内唤了一声:“殿下……”
车内并无人回应,刘绪有些奇怪,只好又提高声音唤了一声:“殿下!”
这次也一样,毫无回应。
他皱了皱眉,奇怪,怎么会这样?
打马到了车前,却见双九仍然尽忠职守地坐在外面,不像出了什么事的样子。可是刘绪仍然不太放心,干脆大声喝令马车停下,翻身下马,在车前抱拳行礼道:“不知殿下是否身体不适,微臣委实担心,望殿下恕罪,微臣要进来看看。”
说着人真的登上了马车,一把掀开车帘,却顿时呆住。
圆喜穿着华丽的女装端端正正地坐着,哭丧着脸看着他:“少傅大人,您可真是让奴才难做啊……”
“……殿、殿下呢?”
“回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