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外传来沉稳而缓慢的脚步声,黑冥估摸着应该是刚才那个男人。
果然,没多会儿就见一个男人绕过屏风出现在视线中,身上只穿着白色寝衣,头发微乱,却难掩一身不凡的气度。来人以折扇遮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凌厉非常。
黑冥心头一跳,也瞬间明白了究竟是谁给自己下的毒。身边有这么一个非同一般的人,怪不得那姑娘那么傻还能活得好好的。
猜到自己应该没活路了,黑冥反倒坦然了。作为一名职业杀手,他随时都做好了见阎王的准备。
乐湛在后面的软榻上坐下,开口便问:“谁派你来的?”
“江湖规矩,雇主的身份从来不会让我们这些杀手知晓。”这说的倒是实话。
“那你们是怎么联络的?”乐湛往后一仰,半靠在软榻上,长腿交叠,姿态优雅中透着闲适。
黑冥言简意赅:“中间人。”左右这种规矩江湖上人尽皆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自然知道有中间人。”一向没什么耐性的乐湛居然没有不耐烦,“我问的是,这个中间人是谁。”
黑冥冷笑:“你觉得我会说吗?”
“知道你不会说。那么,换一个问题。”在对方探究的眼神中摇了两下扇子,乐湛笑了,“桂倚山下个目标是谁?”
黑冥顿时心头一震。无常门这次接的是一单大生意,目标众多、牵连甚广,所以门主才特意将这单生意交给他这个二把手负责,也因为如此,才破例将雇主的身份透漏给他。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么说,昨天晚上的行动也早已被他们觉察、提前做了准备,所以他才会失手?
他眼中的那抹震惊一闪而过,却被乐湛恰好捕捉到。他笑得颇为得意:“还是不肯交代吗?”
黑冥抿唇,一声不吭。
乐湛笑着起身,悠闲地踱步往外走:“那就委屈阁下暂且在这里将就一下了。”
快要越过屏风的时候他忽然又顿住脚步,回身道:“奉劝你一句,不用费心思逃走,我喂你吃的是用十大软筋散混合成的逍遥丸,第一次用,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呢。。”
他狡黠地眨了下眼睛:“解药我还没做,正好拿你做个实验。”
黑冥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妈蛋,十大软筋散是不同派系的,取材不同、效用也不同,什么七虫、十香、百花……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不能乱用好吗!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娘子饶命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下皇帝和德妃的部分~O(∩_∩)O~
乐湛回去的时候,纪唯心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梳妆台前让丫鬟帮忙梳头。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红木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十几个金钗、步摇,纪唯心百无聊赖地拨来拨去,显然对那些东西毫无兴趣。
乐湛匆匆洗把脸,把衣服套上,连扣子都没系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快到跟前的时候又忽然放慢脚步,对着丫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过她手中的玉梳,摆摆手让她出去。
纪唯心察觉到丫鬟为她梳头的动作停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甚至梳的比之前还要舒服,她也没多想,继续盯着那些金步摇发愁。
这么多东西怎么戴啊,会把脖子压断的吧!
在里面拨了半天,最后挑了一支款式最简单的钗子递向身后,“就这个吧,别的都不戴了。”
乐湛奇怪地问:“为什么?”
纪唯心受惊回头,看到衣衫不整的某人,登时恼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魂淡!一定是想趁她不备偷袭!
“刚刚。”乐湛对她笑得可温柔了,手下的动作也十分轻缓,“娘子,我梳的好不好?”
回想了一下刚才还算不错的感觉,纪唯心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右手在梳妆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我说,你这手法挺熟练的嘛!”
错把这话当成了夸奖,乐湛心里别提多美了:“哪里哪里,娘子过奖了!”
“没少给女人梳头吧!”纪唯心继续皮笑肉不笑。别误会,她可不是吃醋,只是不允许自己被戴绿帽子而已!
眼珠儿一转,宁王殿下立刻严肃否认:“没有!我是跟皇兄学的!真的!”
皇帝陛下与德妃娘娘伉俪情深,德妃入宫几年来,两人一直琴瑟和鸣、举案齐眉,皇帝常常为她描眉、梳发,乃是民间广为流传的佳话。
这个纪唯心是知道的,但不妨碍她听出那明显撒谎的语气。她冷笑,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他。乐湛撑了一会儿就不行了,矮身蹲在她腿边讨好地笑:“娘子,我说了你能不能不生气?”
他的表情小心翼翼,眼底却似乎暗含一丝期待?
纪唯心狐疑地盯着他:“你说。”
“我有个表妹啊,特别黏我,老喜欢让我帮她梳头,我练的多了手艺就好了。”说完便满脸期待地望着纪唯心。
娘子,快生气啊!快吃醋啊!
“哦。”纪唯心不以为意转过身,“继续吧。”
这下乐湛急了,把她身子又掰过来,“娘子,你都不吃醋吗?”我这么帅气多金、风流倜傥、貌美如花,你居然一点都不担心我被别的女人抢走?!简直不能置信啊!
“哎呀,不就是给表妹梳个头嘛,我这么宽容大度、胸怀天下,怎么会介意呢?”纪王妃笑得很是端庄。
掰着她的脸盯了好一会儿,发现她是真的没生气,宁王殿下失望极了,闷闷不乐地撅着嘴,把她又转了回去。过了会儿又不死心地把脑袋凑到前面来,“娘子,你真的真的不吃醋吗?”
没耐心再演一遍大度妻子,纪唯心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再啰嗦小心我揍你!”
憋屈又郁闷,宁王殿下很不开心!
其实他说的为表妹梳头的话是骗人的,不过自己是跟皇兄学的那句倒是真的。
当年德妃娘娘刚入宫的时候,乐湛还小,他曾经观摩过一次皇兄为德妃盘发髻。彼时皇兄也是初学,梳妆台上摆着他专门命人画的花样,按着教程一步一步、现学现卖。这种夫妻间的乐趣,甜蜜又缠绵,乐湛全程旁观,当时心里有多羡慕,后来对那个发髻的印象就有多深刻。
铜镜中的影像很模糊,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但乐湛看着自己亲手梳的发髻,心里别提有多满足了。他拿着纪唯心挑的那支金钗比划了几下,又随手丢下,转身跑回里屋,很快拿出来一支镶着血玉的凤头钗。
“娘子,这可是我们的传家宝哦!你婆婆专门留给你的哦!”
将钗子插入亲亲娘子乌黑的发中,宁王殿下美得想吐泡泡。
这种感觉真美妙!他不由分说把正对着镜子自我欣赏的纪唯心拉起来,美滋滋地伸开胳膊:“娘子,快帮我穿好!”美好的清晨,温油美腻的娘子服侍自己穿衣洗漱什么的,想想就忍不住内牛满面啊嘤嘤!
可惜打扮的美美的娘子一心想要照镜子,被打断了之后很不耐烦地推开他:“你丫没长手吗!”
宁王殿下可委屈了:“娘子,你忘恩负义!”
●ω●
自家二十多岁的老弟弟终于嫁出去了,了了多年心愿的皇帝陛下龙颜大悦,当晚与文武百官一起畅饮到深夜,大手一挥下令免除第二日的早朝,甚至连皇宫都没回,带着老婆孩子直接宿在了喜庆的宁王府。
如此一来,第二天正好代表故去多年的父皇母后来喝儿媳妇敬的茶。
德妃娘娘自然是陪皇帝一起的,清晨时辰尚早时,两人相携在花园中闲逛,偶尔帮对方整理被晨风吹乱的头发和衣衫,低眉抬眼间都是化不开的温柔与缠绵。
原以为洞房花烛夜两个新人自然要折腾一番,第二日必定会起得很晚,哪料到两个人刚散了一会儿步,就被自家弟弟惨绝人寰的叫声给破坏了美美的意境。
“嗷~~~娘子,轻点!好痛好痛!”
“啊啊啊!不放不放就不放!!!”
“呜呜~~~娘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快放手!”
……
皇帝陛下捂脸,大清早的,真他妈丢人啊!
体贴的德妃娘娘看着一脸尴尬的皇帝陛下,忍俊不禁,握了握他的手,无声地安慰。皇帝偏头望她,目光温柔似水。
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深情凝望自家娘子的皇帝陛下一挥手,正好挡住了奋不顾身要扑上来的弟弟。
“皇兄救我啊!!!娘子要撒(杀)我!!!”
纪唯心追着他跑过来,远远看见皇上和德妃娘娘就放慢了脚步,提着累赘的裙摆快步走过来,俯身行礼:“民女纪唯心参见皇上、德妃娘娘。”还没适应新妇的身份,忘记改口了。
乐湛躲在他威武的皇兄后面,勾着脑袋提醒她:“娘子,你说错了,你应该自称臣妾的。”然后被纪唯心一眼瞪了回去。
把自家没出息的弟弟从身后揪出来,皇帝陛下头疼极了,“你又再闹什么?”
乐湛十分委屈,握着拳头委屈控诉:“我没闹!我看娘子穿得太累赘走路不方便,就好心抱她过来,她不领情,还打我!”皇兄快替我主持公道嘤嘤嘤!
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才懒得插手他们夫妻间的打闹呢,只是看着他脸上的面纱颇为好奇:“好好的戴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遮门牙啊!
宁王殿下立刻捂嘴,娇羞地瞥了一眼纪唯心,欲说还休的模样,妥妥一个怀春少女!
他有意误导,皇帝陛下自然误会了,尴尬地咳了一声。
一旁德妃娘娘掩嘴偷笑,臊的纪唯心脸都红了,又狠狠瞪了乐湛一眼。其实她更想直接动手的,可是当着皇帝的面儿打他亲弟弟?她可没那胆子!
正尴尬着,德妃娘娘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唯心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拘束,把皇上和本宫当平常人家的哥哥和嫂嫂就行了。”
纪唯心感激地看她:“谢娘娘。”
某人又不怕死地过来提醒:“娘子,嫁鸡随鸡,你得跟我一起叫皇兄和皇嫂。”
纪唯心刚想瞪他,德妃娘娘却突然正色道:“子越不可胡闹!这称呼不能乱叫,若被有心人听去就麻烦了。”
宁王的这声“皇嫂”只有皇后才担得起,她只是个妃子,这事若传出去,就得担上僭越的罪名了。
皇帝却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都是自家人,叫一叫又有何妨?反正在朕心里,也只有你能担得起子越的这声‘皇嫂’。”
德妃娘娘感动得泪光闪闪,她含情脉脉地望着皇帝:“君心我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皇帝笑着把她揽进怀里,动作温柔地拍拍她的脊背,眼中却一片坚定的流光:“总有一天朕会让天下人皆知。”
纪灯泡羡慕的两眼冒红心。她家没出息的相公立刻又凑了过来,兴致勃勃地提议:“娘子,你是不是很羡慕啊?我也可以抱你的哦!”说着就美滋滋地张开怀抱,却被纪唯心在腰上狠掐了一把。
“嗷~~~”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皇帝陛下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真是煞风景!
☆、大仇得报
新媳妇敬过茶后,四个人便一起用早饭,奶娘将刚刚睡醒的小皇子也抱了出来。皇帝膝下有三个公主,皇子却只有这一个,乃德妃娘娘所生,小名果果,刚满三岁,生的白白嫩嫩的,十分可爱,是皇帝的心头宝。
不知是刚睡醒还是怎么的,小家伙的脸蛋红红的,被奶娘抱出来,抬着小手揉揉朦胧的睡眼,一看到自家娘亲便伸着小胳膊要抱抱。母爱泛滥的纪唯心都快被萌化了。
德妃娘娘把儿子抱进怀里,埋怨地瞪了皇帝一眼:“都怪你,干嘛喂他喝酒啊!你看看,这都醉了一晚上了还没醒透。”
被媳妇当众训斥,皇帝陛下也不恼,嘿嘿一笑,端起酒杯又饮了一杯。难得高兴这么一次,自然得多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