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说:“这能怪我么?我是真的忍不住嘛。”
“知道你受了委屈,今早我又把他狠狠骂了一顿。”凌芸安慰她说,“其实,你实在没必要怕他的。等你与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了,真的。”其实凌芸也想与徐璐说,她的兄弟虽然异于常人,但并不可怕的。但她也知道,任谁瞧了他的真身,惊吓肯定是有的,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只能看徐璐的造化了。
中午过后,徐璐红肿的双眼这才稍褪了些,没有早上那般难看,但依然难看,她不敢出去见人,那样就太没面子了。
所幸,蘅芜院也没什么下人,倒也不怕丢人。
下午凌峰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徐璐的父亲,徐成荣。
徐成荣在外院的厅子里见到了徐璐,徐璐看到自己的亲人,异常激动,“爹爹,您怎么来了?”
徐成荣问了女儿的最近情况,在见到徐璐红肿的双眼时,吃了一惊,“璐儿,你眼睛怎么了?”
徐璐赶紧说:“没什么,就是沙子进了眼。”
徐成荣将信将疑,“真的吗?”
徐璐哪里敢说自己昨晚哭过,这阵子一直过得水深火热呀,就算说了,父亲也帮不上任何忙,反而徒增不必要的烦恼。
“嗯,当然是真的。”
徐成荣却不怎相信,又仔细打量女儿,忽然皱起眉头,“怎么还瘦了?姑爷对你可好?”
“还好。只是女儿不习惯这儿的膳食,一时吃不惯,不过现在好了。”
徐成荣又问了几句,徐璐都避重就轻,他也不好再多问了,又见女儿虽然气色不大好,人也瘦了不少,但身上的穿戴却无比精致,想来女儿才刚新婚,又生得好看,姑爷应该还是有几分欢喜的。
更何况,凌峰对他这个老丈人还是满不错的,徐成荣也不愿相信凌峰会虐待自己的闺女。
☆、第60章 徐成荣当官了
徐成荣又道:“你夫君给为父谋了个实职,为父马上就要去漳州任职,放心不下你,特地来凌府一趟,看看你。”丁忧三年,又坐等半年侯补,头发都急白了,所有能找的门路都找高了,都没有起复的希望,谁知到头来还靠着大女儿得了个实缸。
自从凌督抚派官媒来向说亲那天起,徐成荣一直到现在都还有种做梦的感觉。
徐璐先是一惊,然后又是喜悦,“是真的么?”目光忍不住看向凌峰,但诺大的厅子并没有凌峰的影子。
“千真万确,刚才女婿已与我讲了,任命文书也已下达,明日就要起程去漳州。你要好生保重,为父……为父无能,不能替你周全,为父走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徐成荣这话说得很是苦涩,身为父亲,不能成为女儿的靠山,却还要靠女儿来周全。这让身为堂堂大男子的他格外的不是滋味。可他已经过了清高的年纪,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早已尝遍,什么脸面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手头要有权,脚底下有门路,这才是挺直腰杆做人的唯一根本。男人一旦离了权,就什么都不是。
如今好不容易靠女儿搭上凌督抚这条线,徐成荣无能如何都不能放过了。
徐璐说:“爹放心,女儿不管到了哪里,都能过上好日子的。倒是爹爹,不知夫君给您安排了什么差事?”
“漳州府衙,任刑房刑厅,正六品的官位。”徐成荣呵呵一笑,他对这个职位非常满意的,他在丁忧之前,也就是区区七品县令罢了,如今一口气连跳两级,已经非常知足了。
徐璐对官场上的官位并不是太了解,一听刑厅这个字眼,就与刑狱做了联想,父亲一介文弱书生,哪能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不由蹙起了秀眉,“这个差事,会不会得罪人?”
徐成荣说:“得罪人是难免的,但身在官场,秉公办事是必须的。若当官都怕得罪人,还当什么官?”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有凌峰撑腰呢,这也是他敢应下刑厅这一差事的原因。
徐璐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她对凌峰除了惧怕还是惧怕,可他给父亲安排差事,却又是实实在在地看在她的面子上的,于情于理,她不能给他捅漏子。于是徐璐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爹爹只管做你的官。只是如今不比从前,爹爹凡事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徐璐的意思也很明白,她当然希望自己父亲能当官,做个好官,但也不愿意父亲仗着女婿的威势就作威作福,给凌峰捅漏子。
毕竟,凌峰能有如今的成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徐成荣一脸正色,“这是自然,为父铁定不给女婿丢脸。你放心便是。”他是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傲气,女婿给他谋求差事已经让他老脸无光了,当然不能给女婿拖后腿。尤其女儿过得似乎并不好,这还是新婚呢,可徐成荣却不敢去深究,只能装作不知晓的的样子,又嘱咐徐璐要好生服侍姑爷,不得任性妄为,争取早早给姑爷生个儿子,这才是重点。
这些话,徐成荣是不好对闺女讲的,按理应该是田氏来说的,可田氏的脾性徐成荣再是明白不过了,让她来看望徐璐,估计就一个目的,除了打秋风还是打秋风,说不定还会逼着徐璐做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呢。
徐璐有些害羞,“爹爹,女儿知道该如何做的,爹爹就不必操我的心了。啊,对了,爹爹,那个,文,文成章不是泉州知府么?”
徐成荣脸上闪过一丝阴鸷,也有丝不自在,女儿与文家有过婚约的事儿,估计姑爷还不知道吧,若是让姑爷知道了,这可就难办了。不过他很快又轻松地笑了起来,“据说姓文的已举家迁去京城坐等吏部消息,据可靠消息讲,有可能再高升一级。”
徐璐松了口气,既然文成章已经离开泉州,那就好办了。
父女俩说说得差不多后,凌峰便走了进来,说:“时候不早了,岳父就留下来明日再走吧。小婿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酒菜,咱们翁婿俩喝个痛快。”
面对位高权重的女婿,徐成荣这个天启七年的进士只做过小小芝麻官的老丈人也很是拘束紧张,他束着双手,以下级对上峰的恭敬姿态,“姑爷盛情款待,那我就厚颜叨扰了。”
凌峰一向高高在上惯了的,也没多说什么,让人去备饭菜,饭厅就设在外院的偏厅里,徐璐坐到凌峰旁边,拿起碗也跟着吃起饭。只是在吃了半碗后,就放下碗筷。
凌峰皱了眉头看她一眼。
徐成荣以为凌峰不满意女儿,于是便板着脸道:“璐儿,平时为父是如何教育你的?女子在家从父,出家从夫,夫君用饭,做妻子的就得先服侍丈夫。哪能只顾自己的。”
徐璐愕然,她知道丈夫是天,女人是地,但在吃饭方面,也没有如此严苛规定过吧?
凌峰说:“我们家可没这个规矩,都是一道吃饭的。怎么才吃这么一点,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徐成荣一脸愕然。
徐璐摇了摇头,说:“中午吃得撑了,晚上就不大吃得下了。”
凌峰没再多说什么,“我和岳父还要喝酒,你先回后院去,记得吃药。”
“是。”
徐成荣连忙道:“吃药?璐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徐璐看了凌峰一眼,说:“也没什么的,就是前儿个贪凉吹了风,有些着了凉,不过爹爹放心,爷已请了大夫,开了药,已经吃了两副了,已经好了大半了。”
徐成荣看了凌峰一眼,说:“璐儿嫁给姑爷,没替姑爷分忧,反倒让姑爷操心不少,璐儿年纪小,还是小孩子心性,给姑爷添麻烦了,还请姑爷看在璐儿年纪小的份上,多多担待一二。”
凌峰淡淡地道:“璐儿已是我妻子,身为丈夫的自然要照顾好她的。”
徐成荣心里一松,看来这个姑爷也并非如外界传言的那么凶神恶煞,对闺女还是满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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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贤妻
徐璐离去后,又吩咐下人好生盯着偏厅,并让人在外院收拾了一间客房,供徐成荣今晚就寝。
当晚,凌峰陪徐成荣喝酒到深夜,回来的时候,徐璐都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听到外头的声响,赶紧从床上起来,殷勤地上前,“爷回来了?我爹爹呢?”
“岳父已经在客房歇下了。”
“没喝酒吧,我已经让人熬了醒酒茶。这时候应该端了过去吧?爷也要喝吗?”
“不了,我与岳父并没喝多少,就是聊了些时事。”
“那就好,我还真怕你们喝得酩酊大醉呢。”徐璐绞着手指头,道:“爷是在里头洗澡,还是到外头洗?”
“我习惯了洗冷水,你先睡。我出去洗了就进来。”
徐璐原想跟上去的,但实在怕他那蛇尾,也就只好把贤惠的表现收到心里,一个人上床去了。
外头响来哗啦水声,显然凌峰在池子里游得很是欢畅。
徐璐躺在床上,不止一次在脑海里想像着,他到底是人还是妖呢?怎会有一条蛇尾呢,并且还能变来变去,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否认,她是怕她,但从认识他以及这阵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她还是大胆得出结论,这人虽然吓人了些,但对她还是满不错的。只是,要她抛除顾虑接受他,还真有些困难,一瞧到他那巨大的蛇尾,她就不寒而栗,头皮直竖。
徐璐又想了许多,想着未来究竟要如何与他相处,只是头都想痛了,都没能找着更好的法子,他实在太吓人了,她实在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如果他一直是人类的模样还好,她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他偏要时不是露出他的尾巴,这就让她犯难了。
渐渐地,外头就没了声响,徐璐在屋子里又呆了一会,仍是没有听到没有动静,不由纳闷,带着五分紧张,五分好奇,来到门边,却不敢靠近池子。
外头静悄悄的,只有一弯月芽儿挂在天边,散发出些许的银光,天地间一派静谧。可在徐璐眼里,眼前的水塘却是有种阴影恐怖之象。
借着月光,徐璐靠在门槛边,偷偷地望着池子里的静动。
这时候的池子很是平静,月光撒在上头,反射出些许的白光,像极了镜子,又像极了清晨的雾,又像银白色的大理石,只静静躺在那儿,温温柔柔,牲畜无害的模样。
徐璐轻叫了声:“爷?”
没有人回应,徐璐又高声叫了几声,仍是得不到回应,她心时急了,再也顾不得其他,来到池子里,四处叫着,“爷,您怎么了?”她努力睁大眼,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池子里一条白色的水带,只是在池子里动也不动,她心里一慌,赶紧附下身撩了撩水,大声喊道:“爷,您怎么了?凌峰,凌峰……”她以为他溺了水,吓得心脏突突地跳动着,她虽然怕他,可却不希望他有事呀。
“凌峰,凌峰……快,快来人呀……”
忽然一阵哗啦水声,巨大的响声打断了徐璐焦急的喊叫,紧接着,一条白带如蛟龙般冲天而起,凌峰已从水里起了身,立在池子里,尾巴拍打着水面,发出哗啦声响。
徐璐见好完好无缺,这才松了口气,“刚才我还以为……”
“以为我溺水了?”
徐璐点点头,一脸委屈,“刚才那么叫你,为什么不应我一声?害人家白担心。”
眼前一闪,凌峰已游到面前,与她平视,“你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她才不担心他呢,她只是觉得,这人虽然可怕了些,好歹给她提供了舒适的生活环镜,又给父亲找了个好的差事,可不能就这样死了。
再来,她与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是陌生人,她也会担心的。
凌峰也没继续追问,拖着蛇尾上了岸,然后一路迤逦着进了屋子。
徐璐等他进去后,这才往屋子里走去,望着他那闪动着些微金光的白色蛇尾,她全身上下又冒出鸡皮疙瘩,不过她现在已没了任何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试着接受他了。
来到内室,凌峰已经变回条腿的模样,正光着身子在衣柜处找着什么。看到她进来,不由道:“你这个妻子做得有些失责哦,衣服都不给找好。”
徐璐一个激灵,赶紧上前:“我来,我来。”她打开另一间格子,从里头找了件白色的中衣中裤,递给他,但他却没有伸手接过,这才明白过来,脸一红,赶紧抖开衣裳,就要给他穿上。
“你就这样给我穿上?”
“不然呢?”徐璐反问,后来这才发现,他身上还有水珠呢,头发上也有水珠滴下来。于是赶紧去拿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容身上的水珠,以及头发。
等擦得差不多后,又抖开衣裳,不敢看他的腿间的玩意,服侍他穿衣裳。
穿好中衣后,扣好扣子,她牵着裤子,一脸的为难,最后,仍是然咬牙上阵,蹲在地上,正要给他套裤子。凌峰接过,“我来吧。再拿毛巾来,给我绞头发。”
徐璐如蒙大赦,赶紧又去拿了毛巾,把他的头发打散,给他绞干头发。
只是头发一时半刻也没法子干,徐璐弄了半天,依然润湿润湿的,便忍不住道:“以后爷晚上洗澡,可得戴个头罩才是,不然,头发不容易干的。”
“好,听你的。”
又弄了好一会,头发勉强干了些,但摸在手头依然较湿润,最终她又拿出扇子给他扇,觉得这样头发干得更快。
“好了,就这样,睡吧。”
“这行吗?头发还没干呢,要是这样睡下,湿气会浸入头皮里,很容易着凉的。”徐璐努力表现出贤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