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月:“Σ( ° △ °|||)︴圣上,您这哪是穿针,您这是在扎小人……扎的还是王爷!”
坏豆腐:“_(:з」∠)_”【躺着也中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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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大比
原来李灵月收针后,察觉到身上焦灼着一股火辣视线,一抬首,与君泠崖的目光相对,鬼使神差地,被君泠崖似笑非笑的“媚眼”迷得晕头转向,把换针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就这么兜着宽袖里的那枚针上了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狠狠地朝绿裳剜了一眼,这该死的贱婢,也不提醒本宫一声!若是本宫出了事,回去非将她毒打一顿不可!
也幸而她是有见识的,针落的一刻只变了变脸,便恢复了正色,目光迅速收敛,当自己瞎了眼,什么都没见到。
她的主意打得好,针十分细小,这宫灯又打得暗,十之八九没人发现,可是她也不想想,这些女人的嫉妒心远非身份地位能震得住的,多少人眼馋那套金首饰,巴不得她出个事,把这得巧的名头让出去。
尤其是,京兆尹的嫡女庄眉儿。
本来京兆尹家就因庄盛之事同李灵月有了间隙,而更不巧的是今夜大比庄眉儿排名第二,这口重达千金的怨气,就是掰开庄眉儿的嘴,让她生吞她也吞不下去啊。
只要能将李灵月挤兑下去,她便能得到得巧的名头,这送上门的天大好事,错过岂不是可惜?于是,仗着她他们家与李灵月说得不清不楚的关系,她眼尖地过去捡了针,给李灵月福了一礼,把针递了过去:“参见柔成长公主,给,这是您掉的针。”
旁人没见到落地的针,只当庄眉儿还针是想攀龙附凤,也没放在心上,然而李灵月却是心底清。
庄眉儿今夜大比时,可是卯足了干劲与她一拼,目下送针的行为也摆明并非好意,真不知她触了什么霉头,竟让原本与她同条船上的人,闹翻了船。
莫非庄盛之事被庄眉儿发现了?可她心腹的杀人能力不俗,岂会被庄眉儿发现?
李灵月满肚子的疑虑,都缠成了一个死结,她看庄眉儿来意不善,也面色不改:“本宫掉了什么针?为何本宫及在场众人都没见着,你却见着了。若是想接近本宫,用这借口未免太过拙劣。”语落,她迅速地朝绿裳使了个眼色,命绿裳赶紧将桌上摆着的自制针处理了。
怎料绿裳不知怎么回事,低垂着头,眼皮子都不往上掀,哪有那通天本事接收李灵月的眼色。
庄眉儿好似被李灵月这番话伤透了心,她垂下长长的眼睑,语调含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与李灵月的凌人气势形成了强烈对比:“圣上当前,奴怎敢妄言,且这枚针又没什么玄机,若是奴有心接近您,理应是奉茶敬酒祝贺,又岂会捧着一根上不了台面的针来呢。”
庄眉儿脸上盛满了悲伤,看起来像是初次进宫,不知拍马屁的老实人,但谁能想到她字字句句都充满了火药味,还故意以柔弱的模样彰显出李灵月的咄咄逼人。
察觉到周围人射来的鄙夷视线,李灵月咬碎了银牙,语气尽量放柔了道:“你的心思本宫怎猜得着?你还怀疑本宫不成?”
“是啊,”这时,始作俑者的李千落在梅月的“怂恿”下,插了一句,看起来像帮李灵月说话,“皇姐的针,摆在桌上呢。”这话看似无辜,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只见李灵月的桌上,“光明正大”地摆放着一枚大比时用的九孔针,形制与圣上发的大体一样,但当宫人将这枚针呈上去对比一看,便瞧出问题来了。
这枚特制针明显用起来更顺手,穿针引线更快,比统一用的九孔针不知好上多少倍。而庄眉儿捡来的针,就是那统一用的九孔针。
怪道李灵月能如此之快地完成,原是用了这等舞弊的法子!
“这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一张老脸上浓云翻滚,禁不住地拍桌怒道。
这场比试可是她亲自做的评判,李灵月这金口赐的得巧者,是用了舞弊的法子才得名,那众人会怎么看她?你这太皇太后评判的能力也不怎么样,连一个舞弊的人都瞧不出,还给她得巧,若非今夜曝光此事,岂非让她占了便宜?说不准,你这太皇太后也是故意包庇长公主的!
这番看法,无异于在她脸上狠狠地掴一掌,噼里啪啦地让她自打自脸。
在场众人低声惊呼,射向李灵月的目光充满鄙夷。
也怪这两枚针外观一致,不仔细对比还看不出来,当时检查成品的宫人哪成想长公主竟会作出偷天换日的行为,登时吓得脸色一白,腾地跪了下地,把头磕得比众人惊呼还大声,请求太皇太后原谅他们的过失。
李灵月脸色也白了一白,狠狠地剜了懵住的绿裳一眼,立时跪下喊冤道:“皇祖母,孙儿臣冤枉!这枚针并非孙儿臣的,是他人嫁祸的!”
太皇太后脸上掀起狂风暴雨,她还没定罪,李灵月倒先喊了声冤枉,更是让人觉得可疑。可她毕竟非本场的主持者,发一通火尚可,但质问李灵月还没这个权利。
李千落歪头歪脑看着这场戏,皇姐做错事了,为什么不乖乖认错,不乖乖认错的,都是坏孩子,要罚的。
她气呼呼地嘟起嘴巴,不喜欢皇姐不诚实,要怎么才能让皇姐诚实呢?她把目光投向梅月,听梅月低声提醒几句后,傻傻地点头,站起来道:“皇姐,朕很失望。”一转身,对着太皇太后道,“皇祖母,是评判者,您定夺。”
金口玉言一开,太皇太后如蒙大赦,霍地就是一通怒火,连李灵月的名都不屑喊,像怕染上什么邪气一般:“柔成长公主,大比用的九孔针是依照参比人数而发,方才说捡到的针并非是你的,这会儿又说桌上的针是他人嫁祸,你倒是告诉哀家,你大比时用的针在何处!莫非你是用手穿的线不成!”
“我……我,那针,”李灵月白着张脸,扫了一眼周围的女眷,逮着庄眉儿便骤然拔高了音调道,“是她!定她将孙儿臣的针窃取了,再嫁祸于孙儿臣!”
场上声音骤然像被老天的手罩下,掐灭得干干净净,呼吸声都清楚地钻入耳中。
李灵月像被寒冷的掌风包裹,全身腾地生起一股寒意,后知后觉地往周围一看,脸色憋成了紫红色。
李灵月是什么人物,圣上的亲姊,当朝柔成长公主,她所坐之地定然有侍卫把守,与大臣之女隔上一大段距离。试问一个普通的臣子之女,如何有这通天本事,当着侍卫的面,走到不该是她去的地方偷换一枚针?
李灵月像活生生吞了一只苍蝇,“冤枉”两字都哽在喉头里,想吐也没那熊心豹胆敢吐出来,难不成她要说自己冤枉,其实那枚针不翼而飞了?
太皇太后气得浑身打颤,不知李灵月熏的哪条臭水沟里挖出的香,刺鼻难闻,令她更心烦意乱,对李灵月的厌恶更添一层楼。她仿佛听到下方看戏的臣子,在暗地里嘲讽她这评判者能力低微,连个舞弊者都瞧不出!一时,射向李灵月的视线跟把利刃似的,恨不得把李灵月的邪肝剜出来,放佛堂熏几天净化了。
“好、好、好!”太皇太后气得手指都带着颤意,勃然大怒,“柔成长公主大比舞弊,夺其今后的参比资格,罚其面壁思过三日!本次大比,得巧者顺位给第二位完成穿线之人,京兆尹府的庄眉儿!”
一句话定夺了两人的结局,为此次大比画上休止符。
李灵月奋力挣扎架起她的侍卫,像个发狂的婆子,厉声大喊“冤枉冤枉”,在场之人连掀个眼皮看她都嫌浪费气力,反将目光转向得巧的庄眉儿——谄媚的,真心的,都带着各自的目的,嗡嗡嗡地带着祝贺,像采蜜的蜂儿围着这朵娇花团团转。
闹腾的宴会此刻才终于平息下怒火,众人各回到自己的位上,捏着巧食品尝其中美味,会拜难得一见的美人去了。
看到庄眉儿接过那盒金首饰后,君泠崖才扯平装腔作势扬了一夜的唇角,推开椅子,意味不明地看了座上的李千落一眼,也不告退一声,就拂袖融入夜色中。
而李千落愣愣地看了一出自己引起的大戏,感觉像被一根棍棒绞住了心,反复地碾压折腾。皇姐为什么要舞弊,不明白,但是皇姐不诚实,就要罚,只是不知道皇姐还肯不肯陪她玩。
得不到答案,她扁扁嘴巴瞄向还胀红着脸的太皇太后,皇祖母好生气,这样老得快,皱纹多多,不气不气。
“圣上,快将您的礼物送给太皇太后吧。”梅月低声提醒她。
啊,给皇祖母的礼物,要送给皇祖母。
她笨拙地拎着下摆,一摇三晃地走到太皇太后面前,双手将今夜藏起来的绣品捧出来:“皇祖母,给你的礼物,送你。”
太皇太后余气未消,对李千落将自己请来吃火气的事也是一肚邪火,可当看到绣品后,这口气就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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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寿礼
太皇太后坐权利的位置那么多年了,收到的礼物多得都能充盈空虚的国库,连先皇送她的金漆三彩碟都被她当作喂猫的器皿,不稀罕了。
那些礼物,俗气。嵌着的金子刮下来,都能让西北饱受干旱之苦的难民吃上几顿荤腥,相比之下,收到李千落这单调的礼物,她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这是一个用九色丝线勾出的“寿”字,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不长一截坏了力道,不少一寸减了韵味,完美得连线头都捉不到,就像被天女的手精心雕刻过一般。虽然手工不错,但这礼物朴素得连张白纸都自愧不如,送出手都觉得羞耻。
人家用九色丝线比赛,拼得头破血流,结果我们的好圣上,竟然将比赛当作玩乐,用九色丝线勾出这么个心灵手巧的礼物。
“圣上不好好参赛,折腾这些玩意做什么?”太皇太后口气有点儿生硬,该做正事时却拐弯做谄媚的事儿,这跟那些溜须拍马的滑头有什么区别?
皇祖母凶巴巴,是因为气没消么?
李千落软软地伸出手,在太皇太后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坏豆腐说,如果太皇太后生气,拍拍她的背,劝她几句她就不生气了:“皇祖母,不生气,生气长皱纹,不好看。”
天真浪漫的腔调经由轻言软语化开,像一碗泡开的枣儿汁,沁凉甜蜜到心坎里去,太皇太后的火就这么被融化了。
“你……”太皇太后不是不给情面的人,况且圣上又是个痴儿,教训她,她还不一定听得懂,“罢了罢了,下次别折腾这些,哀家不缺礼物。”
“下、下个月就是皇祖母的寿辰,这九色丝线好漂亮,所以用它绣礼物给皇祖母,”她张大的眼睛里盈满天真,给太皇太后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孙儿臣提前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语落,满脸期待地看着太皇太后,坏豆腐说给皇祖母行大礼后,皇祖母会摸她的头,夸她乖。
太皇太后愣住了,下个月是她的寿辰?掐指算了一算,好似还真是这么回事。
莫怪她忘了这事,自从先皇登基,她就退居清和宫,大门一闭,不问世间各事,享受佛祖的蒙阴,连寿辰都以扰清修为由免了操办,如今宫内还记得她生辰的,也就只有几位老得背都挺不起来的臣子了。而李千落诞生时,宫内已没办寿宴了,不知她打哪儿来的消息?
在连人都不能全信的深宫里,太皇太后不由得深思:“你怎知哀家的生辰?”
她忸怩地揪着衣袖,低头道:“是我偷偷打听来的,啊,皇祖母,”她摇摇手,解释道,“偷偷打听是我不对,但您不要责怪宫人。”
“圣上好端端的为何要打听哀家的寿辰?”太皇太后摆明儿不相信。
“因为我想给皇祖母送寿礼,感谢皇祖母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是么?”太皇太后一声也不软,还刻薄得很,“哀家看,圣上是别有用心吧。”
“皇祖母,我知道您不喜欢参加乞巧宫宴,就做了寿礼想让您高兴高兴。”她扁扁嘴巴,像要哭了一样,“您不喜欢我的礼物么,为什么老是问奇奇怪怪的问题?”
当今圣上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太皇太后逼哭,这话要被有心人鼓足干劲,吹到宫闱之外,岂不是让民间百姓笑话?这种重担太皇太后可不敢挑:“没什么,哀家很喜欢,但下次别送了,哀家不缺礼物。”
皇祖母喜欢她的礼物,好高兴。“皇祖母,摸摸头,”她傻乎乎地把太皇太后的手拿起,按到自己脑袋上,“夸夸我,我很乖。”
太皇太后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碰上这种主动求抚摸的情况。哪怕是亲儿,她都没亲手摸过他的脑袋,圣上来了这么一出戏,她竟不知该怎么陪演下去。
沧桑的手掌下盖着一颗脑袋,虎头虎脑倒有几分可爱,若非头上那枚卷云翡翠簪挡了手,还真能摸出这脑袋是圆是扁。
真是,她在想什么。此人是一国之君,大庭广众之下撒娇成何体统?她刚想板起脸训斥一句,却撞入李千落可怜的眼神,顿时又软了心肠——李千落用最有诚意的方式,捧着一颗赤诚之心送上来,这比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好得多了。
“罢了罢了,圣上很乖。”
皇祖母夸我了,好棒!李千落高兴得捬掌,从袖里笨拙地掏出一个小香包,拿出一朵新摘的红牡丹,塞进太皇太后手里:“皇祖母,给,小红花。”
小红花还带着她的体温,搁手心里都觉得烫人得慌,太皇太后愕然收下红花,看她的眼里盛满了复杂,她毫无征兆地闯入自己的世界,将别人从未给过的“真诚”与“体贴”送入自己心房,这一份情感,是真情还是假意,自己对她,是厌恶、同情,还是一点点的喜欢?连自己都看不明白了。
“哀家乏了,”太皇太后收起红花,搀扶着嬷嬷站起,看了眼下方热闹的人群,实在没有精力听年轻人的闹腾声,“哀家先告退了。”
离开后,嬷嬷低声问道:“圣上送您的寿礼,要如何处理?”
太皇太后脚步一停,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先带回宫放着吧。”
“是。”
送走了皇祖母,李千落就变成了一摊水,软得几乎要融进椅子里。
皇祖母好、好吓人,不停地问来问去,她好怕说错话,被皇祖母抓起来。
都怪坏豆腐,明明是他让自己做寿礼送皇祖母的,却偏要她说谎,还说这样可以给皇祖母心理安慰。呜……她什么都不懂,她只知道骗人的是坏孩子,不乖,要被打屁股。
她揪着衣袖,不开心地低头碎碎念,梅月凑耳听去,只听得几句“坏豆腐坏”就笑了,圣上心性纯良,不知宫中险恶,人心难测,即便不问世事如太皇太后,城府也是深到小巷旮旯去,完全不可测,不得不防啊。
“圣上您别念了,看,王爷都被您念走了,连巧食都没用呢,要是饿坏了身体,您可就真见不着他了。”
梅月声一落,她慌慌张张看去,啊呀,坏豆腐真不见了,去哪儿了,快出来。
“圣上,”拉住想钻到桌布下找人的李千落,梅月无奈道,“方才奴见到王爷往后花园去了,您过去找找。”
“噢,”她照着梅月教的,跟在场百官道了一声,灰溜溜地跳下龙椅,刚走几步,看到桌上一口没动的巧食,又让梅月将其包起来,拍拍自己肚子示意道,“他没吃东西,会饿肚子。”
梅月会心一笑,带着她找君泠崖去了。
设宴的百乐宫往后转,是一处小花园,时值盛夏,盛开的花儿一朵塞一朵的艳,各种香味像争宠一般,争先恐后挤入鼻中,非要将空气这旧人推开,让鼻子尝个鲜。
她不知是被熏醉了,还是肚饿,走路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软乎乎地抬不起力来,双脚都要陷到地里了。
拖着疲软的步子,走到一处阁楼,她们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