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哄,不是骗,也不是普通的吓唬,面对一个跟三岁小孩没多大区别的痴儿,定安候居然直接以他人性命威胁!真真是……
一大一小两个太监情不自禁地感慨,这皇族血脉怕是气数已尽——丽国,真的要改朝换代了。
就这样,堂堂公主殿下的闺房里不多久便又闯入了几个不速之客,他们径直将剑锋抵在了冬苓的脖子上,冷声表示,公主若是继续无理取闹的话,他们便要取了这无用奴才的性命。
诚然,她作为公主的贴身婢女,居然没能“照顾”好公主,其罪可诛。
明疏影不敢再闹了。实际上,她并不是没事找事儿,不过是想借机强调一下,自己确确实实是个“傻子”,好让业已决定扶她上位的定安侯对她一百个放心,不去盘算要不要对她下手。谁知这定安侯也忒狠了些,她还没怎么闹腾呢,他就毫不留情地来了个“快刀斩乱麻”,直接把她吓得噤若寒蝉。
事关冬苓安危,她相信定安侯做得出来。所以,来人话刚出口,她立马就蔫了,皱巴着小脸儿,挤出了几滴泪花儿。
几个带刀的大男人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忍心瞧着个可怜巴巴的小女子当场哭成个泪人儿,这就默默地收刀走人了。
明疏影只得乖乖地由着几个嬷嬷对她上下摆弄。
一场危机就这么不着痕迹地揭了过去,奈何比起第二天的另一场,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惊闻自己没被选上——却叫那蠢货老九占去了便宜,五公主简直就要拍案而起: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委屈又悲愤地跑去找定安侯君宁天评理,却不料被对方轻飘飘的一句“公主芳龄不宜”给生生气哭了。
是了,五公主已值花信年华,却迟迟未有嫁做人妇,这是丽国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好几年以前,大伙儿就背地里纳罕着,这老姑娘眼高于顶,究竟是要怎样的青年俊杰才能抱得美人归?
后来,大家渐渐地明白了。你们瞧啊,每每定安侯入宫觐见的时候,五公主总是特别来劲,一早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娉娉婷婷地立在其必经之路上,只为同他打上照面、攀谈两句。恰好这定安侯也是个到了年岁却未娶妻的,如此一合计,这俩人似乎还有几个看头?
谁知,春去秋来,年复一年,定安侯二十五了,五公主二十二了,圣上明示暗示很多次,却都被那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给挡了回去。大家伙儿再一思忖,不对啊?这分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啊?
时至今日,老皇帝都一命呜呼了,定安侯却照旧对五公主不冷不热的,大家才大彻大悟:果然是五公主芳心错付,撞上了那样一个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狠角色!
当然,像这样的话,众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的,毕竟,眼下孰强孰弱、孰君孰臣,饶是垂髫小儿也能分辨清楚。
现如今,定安侯甚至当众拿五公主的年纪反驳了她,可真真是把人金枝玉叶的面子、里子都给扯没了。
明疏影听闻这一番蜚短流长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她跟听说书似的把这段秘史给听完了,随后默默无语地喝了口热茶。
“公主……奴婢只怕,五公主不会善罢甘休的。”
明疏影抬头冲她笑笑,拉起她的一只手,在掌心写下八个大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冬苓低眉耐心读完女子的简短箴言,抬眼回以哭笑不得的表情,“主子,您这一趟跌进池子里,倒真是把什么都看透了。”
明疏影兀自笑靥如花。
其实,她早就看透了,而今所求,不过是一世安顺罢了。
60.想媳妇了
“父亲,这是青花,今年十月刚到我们家来的。”
“青花拜见白将军。”
心知白九辞就要正式向白陌引见自己,慈青花揣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心,恭恭敬敬地欲朝男人行大礼。
白陌见状赶紧一把拎起——不,是扶起她,然后眼见儿子似是一瞬皱了眉头。
呃……他一个习武之人,又常年在外,跟一群民风彪悍的北疆人待在一块儿,日子久了,下手自然就没个轻重了嘛……儿子又不是傻傻的不知道,却还带这丫头来拜会他,能怪他一时手快,弄疼了她吗……
白陌蓦地松开了粗糙的大手,但好歹是阻止了小丫头意欲跪拜的动作。
“都是一家人,咱不讲究这些,不讲究,啊?”
笑眯眯地说罢,他忍不住怨念地看了儿子一眼。
你早跟你的女人说好不用行礼,不就没事了嘛!
事实上,白九辞也是冤枉。他事先关照过小丫头,说不必在他的父亲面前在意那些虚礼,奈何小丫头终究是胆子太小,愣是守着她十六年来学着的那点规矩,要给她的这位“公爹”下跪。
好在父亲眼疾手快地拦下了她,只是……他这拎小鸡一般的动作是怎么回事?
白九辞心想,他的小丫头十有八|九是被父亲捏疼了。
得亏慈青花是个能忍的,尽管确实是觉得胳膊有些疼,她还是面不改色地谢过了白陌,举止得体地站直了身子。
“进屋去吧,走。”
一家之主热络地招呼着,还特意看了看立在那边的颜慕晚。
四目相接的一刹那,女子莞尔一笑,这就施施然走了过来。
“将军回来了。”
“诶,是啊,总算是回家了。颜丫头,身子骨可还好啊?这么冷的天,你不用出来接我的嘛!”
“将军这话真是折煞晚儿了,晚儿是小辈,将军归府,晚儿岂能不迎?”说着,她笑语盈盈地瞧了瞧白九辞,“况且,这几年,九辞哥哥将晚儿照顾得很好,晚儿的身体已无大碍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白陌爽朗地笑着,领着儿子和他的两个妾室一道入了厅堂。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饭,才刚回府的男子就被他家老娘喊过去叙话了。
白陌那叫一个心急啊!不是他不孝顺他的娘,只是媳妇儿子热炕头……啊不,是眼瞅着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就那座院子里,他是真心不乐意在这儿听老娘念叨——念叨他怎么不像他儿子似的,打仗打完了还捎带个侍妾回来啊!
听着听着就觉头都大了,白陌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打个哈欠。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他又长大了嘴,呼出一口大气。
又半刻种过去,他已经无精打采地垂下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