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宝珍固执的抱了儿子站在门边,低头不动也不说话,老王妃兀自气哼哼地,倒时萧绍先是冷脸,继而皱眉看着她,声音里有恼怒“珍姐儿——”像是要张口训斥什么却又偏偏没了下文。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抱着孩子的周宝珍有些坚持不住了,两只手隐隐有些发颤,她咬牙不肯松手,憋的脸都红了起来。幸好桂月同兰萱两个机灵,见主子这样,忙上前一左一右将她的手托了起来。
周宝珍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要是抱不住将儿子摔了可怎么好。她抬头似怨非怨的嗔了萧绍一眼,那里头有翘气有埋怨,杏眼波光流转甚是动人。
萧绍见她明明又累又怕还要死扛,心里先过不得了,当下只好叹了口气,上前来从她那里接过儿子让人送到母亲那里,这才揽了她在怀里细细劝哄。
这里老王妃得了孙子才不管儿子媳妇如何,只搂了孙子拍抚安慰他,不一时祖孙两个便有说有笑起来。
萧绍拉了周宝珍在一旁坐了,又亲自端了茶水喂她吃茶“你也是个淘气的,你明知道我不会拿他如何,却偏还要同我闹起来。”
周宝珍如今心里正过不得儿子,自然舍不得他受委屈,噘嘴看了萧绍娇嗔到“儿子难道是表哥一个人的,什么叫我不要管?还有你还凶我了——”说着嘴巴一扁又委屈起来。
萧绍拿帕子给她擦眼泪,有些无奈的笑到“傻孩子,儿子看着你呢。”
单氏同金玉娘两个看的是目瞪口呆,又觉得呆在屋里不合适,于是便浑浑噩噩的从屋里避了出来。心想王爷明明前一刻还是暴怒的样子,二嫂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往门口一站,这事就完了?再转头向找丈夫,又哪里还有人影,连老王爷也不见了,显然那父子三人先走了。
两人低着头从老王妃院子里出来,一路气氛诡异沉默,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个……”
“刚才……”
两人顿了顿,又同时开口到
“你都看见啦……”
“你都看见啦……”
彼此对望,眼中有不可置信有羡慕,看公婆还有丈夫的反应,这样的事显然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种种不过传闻,亲眼所见到底不同。
单氏到底豁达些,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长吁一口气“这样的福气又岂是人人都有的。”
“怎么就只有她有,咱们又哪里不如她了……”金玉娘是个爱抓尖的,两个眉毛一立不服气的话脱口而出,只是说到一半自己便先没了底气,她嘟嘴有些泄气的拽了一旁的花枝出气,半响后方对着光秃秃的枝干泄气般的说到“是不如她,至少王爷这样的男人,我自认是搞不定的……”
妯娌两个难得心平气和的走了一段路,单氏同三爷之间本就感情淡薄,这样的事羡慕一下也就过去了。倒是金玉娘本就是个要强的,再加上回想起同丈夫新婚时也着实过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于是心下发誓也要将丈夫调教的如王爷一般知道疼人才好。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萧行莫名觉得自己过得水深火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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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萧绍自然是将周宝珍搂在怀里好好怜爱了一番,直弄的她哀哀求饶才罢。
时候萧绍将她搂在怀里拍哄“珍姐儿你今日像是有心事?”低头吻她的发顶,晚饭前在花园里的时候珍姐儿的情绪还很好。
将自己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将脸贴在他的颈窝里“络姐儿让儿子给我带话,说她想家了。”萧绍拍哄她的手顿了顿,继而又一下一下的拍了起来,周宝珍闭着眼睛继续说到“上次母亲同我说,她已经许久没有络姐儿的消息了,送去的东西好像也没到络姐儿手中。还有上次我进宫,太后将络姐儿支走了……”
有些话周宝珍没有说出来,可萧绍听懂了。别人或许没有感觉,可他却很清楚,自从先帝驾崩,姑姑成了太后,她的性子似乎变了不少。
周宝珍心里记挂着表哥交代的事,正琢磨着如何不着痕迹的见金二夫人,不想金玉娘就来同她道谢。原来金二郎已经被任命为钦差,不日就要带着大批的粮食和银两出京去了。
金玉娘坐着同周宝珍说话“……原本我那二嫂还说要进来给您磕头,不过到底被我拦住了,我同她说王妃是什么样身份的人,又哪里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周宝珍看她脸上的神情,心想五弟妹这人最爱弄些小巧,这话显然应该反着听才是。不过她总觉得最近金玉娘对她的态度有些怪,虽然面上是对她比以往恭敬不少,可暗地里她发现金玉娘总在偷偷观察她,并且有意模仿她的言行打扮,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想着前几日表哥特意交代的事,她微微一笑“都是自家亲戚,说这些没得生分了。正好这几日天气晴了,五弟妹便请了娘家女眷到府里来坐一坐,虽说因是在国丧里不能吃酒听戏,可好赖咱们的园子里还有几处景致可看。”
都说女人嫁人,在婆家要娘家人撑腰,可在娘家同样也要靠婆家人替自己赚脸面。这次因为办成了二哥的事,金玉娘明显感到往日里对她不大感冒的几个娘家嫂子都对她热情了许多,如今既然是周宝珍主动提出要见一见她的娘家人,她自没有不愿意的道理。
“如此我就先谢过二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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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氏从外头进来,见了周宝珍就说“方才在院门口遇上五弟妹,居然难得给了我个好脸,看她那兴冲冲的模样,难不成是得了二嫂您的什么好东西不成?”说着她把两个眼睛一瞪,假装吃醋的说到“二嫂你可不能偏心,必要给我一个比五弟妹好的才行。”
“我看你倒比朝哥还小些。”周宝珍失笑,招呼她坐下,又对身后的桂月吩咐到“把我昨天挑出来的东西拿出来吧。”
一时桂月拿了个匣子出来,奉到单氏跟前,打开里头是一整套的红珊瑚首饰,单氏看的眼前便是一亮,啧啧称赞到“好鲜亮的颜色,这样的成色咱们这儿可没有。”
“可不是嘛,这是前些日子番邦进贡的,太后说她如今是寡居之人,又道王爷这些日子幸苦,就都赏了咱们府里。”周宝珍拿起一对红珊瑚耳坠在单氏耳边比了比,递到她手里“母亲那里我挑了对成色最好的镯子送去了,剩下的咱们几个分一分,这份是你的。”
是个女人都喜爱漂亮的衣服首饰,单氏也不列外,就见她拿了耳坠就着丫头手中的镜子戴上试了试,但见耳畔一点血红衬得双颊生晕,便笑着点了点头“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只是又偏了你的好东西。”
“这又值些什么。”周宝珍一贯是个手中散漫的,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
“唉——”单氏先还高兴的对着镜子试钗镮,可过后却又有些怏怏的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周宝珍有些惊奇的看着单氏,这一贯是个刚强豁达的,要听她叹气可不容易。
“也没什么”单氏摆弄着匣子里的东西,有些泄气的说到“我那个小铺子,怕是要经营不下去了。”
单氏进京后开了个卖小件木器的铺子,这周宝珍是知道的。里头主要卖些闺阁女子喜爱的小物件,因为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南边封地上的式样,在京里并不常见,而且价位不高,许多殷实人家爱上她店里挑些别致的妆奁等物给女儿做嫁妆,所以生意一直还不错。
只是自过年以来先是国丧,民间停了一切婚丧嫁娶,铺子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再后来北方又闹水灾,城内物价飞涨,大家吃饭都成了问题,还有谁有心思来买这些小东西。
周宝珍知道,单氏妆奁不算丰后,但这也只是对比着府里的几个妯娌来说,若单放到外头单氏这份嫁妆也不算简薄了。她做这些也不过是常日无聊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好在单氏也不是真的要人安慰,牢骚发一发也就过去了,况且王府也少不了她一份吃穿就是了。
“再坚持一阵子吧,这眼看着洪水也退了,你要是银钱不凑手,先从我这里拿便是。”铺子好不容易在京城有了些口碑,放弃了可惜,周宝珍开口劝到。
“哪里就难成这样了。”单氏笑了笑,说这话时脸上有种自信的光彩“我也不过是同你说说罢了。”
周宝珍笑笑,不再坚持,即便是一家人,有些时候也该注意些分寸,过分热情或自以为是的好心或许并不能得到好的结果,还是像现在这样大家彼此自在些好。
撇开铺子的事,单氏一脸八卦的朝她问到“你有没有发现五弟妹最近有什么不同?”
“不同倒没有,我只是觉得她最近对我的态度有些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