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栗公主虽然也来长兄的太子宫,但多在几处主要宫室转悠,偏院的情况还真不了解;听了这话又是急又是怒,连问为什么没人管?
“哎!”左良娣叹息一声,无可奈何:‘有什么办法呢?这孩子有生母在,其她人不方便插手啊!今天能到外面来,多半还是亏了萧姬。萧孺人每天会带她家五姑娘去花园玩,有时好心顺带二女一同出来……’
栗公主毫无顾忌地直指太子宫的主人:“然……大兄耶?”
“殿下心中……唯右良娣母子尔!”栗娥良娣哑然良久,才沉声说道,嘴角带出抹略带萧瑟的笑:‘如果……没亲戚情分,如果……没姑姑的施压,不知我还有没有机会第三次得孕?估计和萧柳一样,不过是个应景罢了!’
“呃……”
栗公主发现,这下,她又该——换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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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气候是多变的,前一时还明亮高远的天幕不知何时突然黯下来。
厚厚的云层积累着、翻滚着、叠加着……
长信宫殿脊上的鎏金神兽仿佛受天地间的灵气感应活化,在暗色的云雾缭绕中忽隐忽现、恍若穿行。
窦太后夏天的寝宫是一座凉殿,东南两面都是高高宽宽的排窗,通风采光极好。
窗边有露台,往下二十多丈向外半里就是‘新池’——梁王刘武出资,为母后安度酷暑而掘地修建的大湖池。
起风了!
风卷起道道薄纱的帘帷,在空中波浪般起起伏伏。
光线很暗,除殿角两支仅点燃一半的树枝宫灯,高大轩敞的宫室内别无任何烛火。不过,祖孙俩谁都不介意。
“大母,大母呢!太子从兄何意嘛!”头枕亲亲祖母的膝头,阿娇在窦太后怀里拱来拱去,撒着娇表达不满——他们俩俩有情,栗夫人又素来照顾亲戚,喜欢搞亲上加亲,那再添一桩姻缘就是。将她扯进去,算什么事嘛?
“休矣,休矣!阿娇,此当非荣之意。”窦太后抚着孙女的后背,莞尔道:“嗯,之于内史,断无许婚栗延之理。”
“哦?”阿娇搂搂祖母的腰,略一思忖,仰头问:“大母,因……栗延非有土之人?”
“然也!”窦太后含笑点头:“汉公主……不入无土之家。”
“大母,阿大……”想到大汉素有册封外戚为侯爵的传统,娇娇翁主忍不住多问一句——栗家一旦得封,栗延作为嫡长顺理成章成为侯太子,不就有资格娶内史了?
“皇后在!外戚侯……”大汉皇太后抿抿嘴,别有含意地提点:“呵,章武侯……何时得土?”
娇娇贵女了悟,仰躺在祖母怀里,“咯”地一笑——现任章武侯是祖母的亲弟弟,辛辛苦苦等上二十多年,一直熬到外甥即位称帝后才获得爵位。
正经八百的皇后尚且如此,栗姬还不是皇后呢!
当今天子正值盛年,无病无痛的;栗氏家族看样子有的等!
窦太后显然没兴趣在栗家的前途上多费唇舌,摸索着拉过床洒金纱被,给孙女严严实实裹上,唠唠叨叨些‘别刚好就不知道轻重!再着凉,小心又不能出话了。’‘把你养到恢复成这样,我容易嘛我?’警告。
吐吐小舌头,阿娇偎在祖母胸口扭扭,兴致勃勃要窦太后预估栗延会娶谁?内史表姐嫁不成心爱之人,是不是十分可怜?
好笑地在孙女背上拍两下,大汉皇太后解嘲道:“阿娇……何忧之有?汝母绝无择栗家子为婿之理。至于内史……”
“其乃‘皇太子女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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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宫内书房——
围绕汉帝国各郡县的物产和特点的介绍,告一段落。宦官们静悄悄进来,给几案换上新的饮料和小吃。
魏其侯窦婴端过身旁矮案上的冰镇果酒,凝视着水玉杯中淡绿色液体,淡淡问:“殿下……何言?”
“呀,太傅……”刘荣稍有窘色,但想到妹妹听见‘栗表兄绝不会娶陈表妹’后表现出的欣喜若狂,犹豫一番还是开口了:“太傅,联姻之事……别无良策?”
太子太傅窦婴连眼皮子都没动,悠长地问:“哦?如此……以殿下之意呢?”
“太傅,窦氏因亲之故,一门二侯。阿母同产兄弟者三……”刘荣仔细挑选着用词,表明自己的看法:
祖母窦太后的一兄一弟,都封侯了。母亲有三位同胞,应该不会只封一个侯爵吧!
而与姑姑家联姻,未必非栗延不可!虽然他是长房嫡长孙,但其他两位舅舅也有嫡子啊,年龄长相都堪称上选的嫡子!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内史公主去联姻!’窦婴眉头一皱,冷声道:“殿下勿忘……内史公主乃‘皇太子女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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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方便大家阅读,
简单列一下迄今为止刘荣后院花花柳柳的情况:
【正室大老婆】
封号‘皇太子妃’,从缺中(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之目标)
【高级小老婆】称‘良娣’,两个。
{右良娣周朵}
家世:汉文帝公主的女儿;条侯周亚夫名义上的养女事实上的侄女。
子女情况:
1)生刘荣的庶长女(夭折)
2)生庶三女,乳名‘阿宝’
3)生庶四女
4)现怀孕中
{左良娣栗娥}
家世:栗夫人的娘家侄女,是刘荣的嫡亲表妹。
子女情况:
1)生刘荣的庶次子(半岁夭折)
2)流产一次
3)现怀孕中
【中级小老婆】称‘孺人’,三名。
{郦孺人}
家世:曲周侯庶女。
子女情况:
1)生刘荣的庶长子(不满周岁夭折)
2)生庶六女
{萧孺人}
家世:武陵侯庶女。
子女情况:
1)生刘荣的庶五女
{周孺人}
家世:条侯周亚夫庶女。
子女情况:无
【低级小老婆】没正式名号,数目不定。
{柳姬}
家世:普通良家子
子女情况:生刘荣的庶
☆、第31章 丙戌‘联谊曲’之牺牲·下
“殿下勿忘,内史公主乃‘皇太子女弟’也!”
魏其侯窦婴的话让刘荣太子一怔,想申辩什么,但瞧瞧窦太傅那平板板的脸,终究选择了沉默。
太子宫华丽宽敞的内书房,一时间毫无理由地变窄了。
内侍们缩着肩膀垂着头,个个死盯鞋尖,竭力想象自己是一根木柱。
扫扫显然口服心不服的皇储学生,太子太傅窦婴深深透口气,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以殿下之见,南皮侯夫人其人……何如?”
“嗯?” 刘荣抬起头,惊诧不定地看着自己的老师——南皮侯夫人是长辈,是表舅妈;作为亲戚,当然有来往;作为外命妇,交集实在不多。
‘对长一辈的中老年女性,该有什么看法?’
不过今天这种情况,不回答是不行的。刘荣推敲一番词句,慢慢回答:“侯夫人……妇道。”
说一个已婚妇女‘妇道’是最讨巧的;
含糊其辞,不涉及任何具体特质,尤其重要的是…绝……无……后……患!
窦婴挑高眉,眼中闪过颇有兴味的笑意——还算聪明,并非不能雕的朽木。
清清嗓子,太子太傅以一种研究专业学术问题的严肃态度给出评语:“南皮侯彭祖之妻貌丑,心妒,持家无道……”
“太傅?!”大汉的皇太子惊呼,张大嘴差点合不拢。
窦太傅却毫无停嘴的意思,一本正经问他家皇储学生,知不知道京内和外地的贵族圈是如何议论南皮侯夫妇俩的?
讲‘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固然不厚道,不过最起码当得起‘天鹅被丑蛤蟆叼了’这一说法——特注,此处的天鹅性别为男!
魏其侯窦婴镇定若斯,充满戏谑地望向帝国太子:“殿……下?”
“母……蟾蜍?”皇太子刘荣吃惊过后,愣片刻,突然哈哈地笑起来;边笑,边止不住地摇头:“太傅呀,太傅……”
好吧!
太子太傅的评价虽然不中听,事实上却并没任何夸张之处,也不新鲜;实际早就是长安贵族圈的公论了。不过碍于窦太后和窦氏家族的势力,没人放明处说罢了!
等刘荣笑完了,魏其侯窦婴凝视着太子刘荣,意有所指地幽幽问他,懂不懂南皮侯窦彭祖当年为何要娶这样一个妻子?
‘那还用问?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因为娶不到喜欢的人呗!’刘荣太子扯扯嘴角,略有遗憾地轻松笑答:“哦,文皇帝降馆陶主于堂邑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