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好像站了一个人影,一见到小男孩便迎了上去,面上一片关切,“长豫,为何去了那么久,我和你娘都担心坏了。”他的目光看向躲在长豫身后怯生生的姑娘,不禁怔住,“这位是……”
名叫长豫的小公子将玉容从背后牵出来,上前恭恭敬敬行礼道,“父亲,长豫知错了,不该让父亲母亲担心。至于她,是长豫在途中偶然遇见,与她娘亲走散了坐于路中央啼哭,孩儿见她可怜,便将她带了回来,想着能否寻见她的娘亲,好让她一家团聚。”
那男人一听,微微颔首,赞许地笑道,“原来是这样,长豫,你做的很对……”
那名小公子即使是听了父亲的夸奖,面上也无丝毫喜色露出,只是淡淡地退至一边。
“小姑娘,你家住何方?告诉我,伯伯送你回家……”他走至玉容面前,俯身问道,面上一片温柔。
这个小姑娘生的甚是面熟,依稀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他绞尽脑汁,却想得头痛欲裂,根本无法继续想下去。
有四五年了吧,自他从昏迷中醒来,头就会时不时的发痛,只要往深处去想,便会头痛得像是要炸开。每次这样,他便会放弃不再想下去。
只是这一次,他迫切得想知道这个姑娘是谁,他们之前是否见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一定要想,不要停。
“容儿!你跑到哪里去了!让娘亲好找啊!容儿……”
远处突然奔来一个女子,一把上前搂住玉容,哭得满脸是泪。
“娘亲……”玉容紧紧抱住自己的娘亲,恐惧使她再也不敢撒手。
“娘亲,是这个哥哥和伯伯救了容儿。”母女二人抱头哭了半晌,玉容才抬头说道。
锦毓正要抬头道谢,却在瞧见那男人的面容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文夜,是你吗?你的病……”
锦毓抬头的瞬间,那男子也在默默打量着她。见到她的面容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名叫玉容的姑娘给他如此面熟的感觉。
其实不是玉容,而是她,面前的这位陌生女子!让他一瞬间呆若木鸡仿佛置身于梦境中,是了,就是她,给他很强的似曾相识之感,甚至于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心中却早已悸动万分,砰砰直跳。
她到底是谁?头又开始痛起来,像有千万把斧头在劈。
“区区小事,何须挂齿,夫人客气。只是夫人,你我素昧平生,不知夫人怎知我的表字?”
原本欣喜万分的锦毓在听闻这一句话时,满心满眼的欢喜化作震惊。
“文夜……你怎么了?我是锦毓啊,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她的不解与慌乱溢于言表,情不自禁就想上前好好询问一番。
那男人将锦毓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认真端详,脑中转的飞快。熟悉的女人,熟悉的身影,脑海中一闪而过些许的画面,可转瞬即逝。
“这位夫人,我们之前见过吗?”他在锦毓期待的目光中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锦毓的脸刷的就灰白一片。
“文夜,文夜,你忘了我?徐青,徐将军,我是锦毓啊!你在夷夏城中救了我一命,这些,你统统不记得了吗?”她的眼中开始有晶晶闪的东西出现,满是不敢置信与难言的苦痛。
站在一旁的玉容从未见过母亲这样,也呆住了,整这一双大眼睛怯怯地望着。
徐青闭上眼,拼命转动疼痛不堪的脑仁,好多好多画面一一闪现,又火光冲天的城池,满身是血的男人,还有泪流满面痛苦的女子……
他突然大吼一声,痛苦地抱住头,嘴里喃喃念叨着,“我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一旁的侍从们慌忙上前扶住他,长豫也慌了,慌忙从他父亲衣袖中掏出小瓷瓶倒了两粒药丸让他父亲服下。
任锦毓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事实已经很明朗了,徐青忘了她,以前的事,他再也不记得了。
“相公!”
娉娉袅袅的女子赶来,见现场情形,慌忙为徐青顺气。
徐青一见到她,当下也不顾自己的头疼,慌忙一把握住她的手拢入袖中,关切地说道,“碧莲,手怎么这么冷?快回去好生暖着……”
“相公……”锦毓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心中说不上什么感觉,酸酸的,涩涩的。
“夫君,天寒地冻的,可别冻坏了你和长豫,我们回去吧……”
“长豫,来和小妹妹告别,你爹身子不好,我们要早些回去。”那女子转向自己的儿子,笑的很是温和。
长豫走至玉容面前,将手中的糖葫芦塞到玉容手中,郑重地说道,“我要走了,这个给你吃。”说完,颇有些不舍地望了玉容一眼,便跑至父母身边。
叫碧莲的女子反手挽上徐青的胳膊,将徐青的狐裘理好,随后转而朝着锦毓淡淡一笑,微微福身之后便转身离去。
徐青最后看了眼锦毓,那目光是疏离的,是陌生的。是锦毓从未见过的。
随后,他毅然决然地转过了身,再也没有回头。
锦毓蹲下了身,雪地真凉啊,她的心仿佛也凉了。
“夫人可是我家相公故人?”
锦毓抬头,面前所立赫然便是名叫碧莲的女子。
见锦毓没说话,她抿嘴一笑,又继续说道,“想必夫人也清楚,我家相公六年前一病不起,从此昏迷不醒……后来我家相公醒了,只是除了沈大将军和至亲,他谁也不记得了……”
说完这句话,她再没有言语,福身之后便悄然告退。
其实她是谁,自己再清楚不过。自家夫君每每睡梦中,喊得最多的便是这个名字,喊着喊着,眼角便会渗出晶莹的泪。
只是这些,她不会告诉她,也没有必要让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