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恼的莫过于安荞口无遮拦,杨氏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己那个生性温柔腼腆的大闺女,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么一副……豪放,还是奔放?不对,应该是大大咧咧……也不对,杨氏感觉词穷,无法形容了。
“就这样,你要是觉得关叔不合适,那咱们再找。你要是不想嫁出去也行,咱们找个门的。”安荞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咱们家里有的是钱,再多养几个都没有问题。
那一瞬间,杨氏替顾惜之难受,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败家玩意。
可想到自己,杨氏抚额捂脸,觉得没脸活了。
安荞觉得自己不能逼杨氏太紧,见杨氏一副快要崩溃了的样子,立马就转移了话题,说道:“这会已经大中午了,到了快要吃饭的时候了,你还是赶紧做菜去吧,要是晚了可就赶不及吃饭了。”
杨氏成功被转移注意力,朝外头天空看了看,果然太阳都正空了,赶紧推门快步走出去,一边走一边叫:“胖丫你帮我烧个火。”
安荞挑眉:“叫黑丫头去。”
于是乎正在玩耍的黑丫头被拽去帮忙了,安荞又乐得自在。
只是没自在多会,顾惜之又凑了上来,那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看得安荞好生蛋疼,于是又给顾惜之找了个活干。
“你以前住成安府的,认识的人肯定不少,找人去打听一下杨青的来历。”安荞看过杨青的面相,并非奸邪妖媚之人,眉眼清澈,应该是个良家女子,只不过那只是表面相看,内地里是个什么玩意却不太清楚了。
顾惜之道:“我已经托人去查了,用不了多久就能得到答案。”
安荞顿时斜了眼,这厮还真是积极,办事也还算牢靠。
“我给你恢复容貌怎么样?”安荞突然问道。
顾惜之摸了自己的脸一把,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还是这样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安荞就奇怪了,问道:“你不是挺爱臭美的?怎么给你治脸你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顾惜之顿了一下,说道:“我怕我恢复容貌以后你会大受打击,觉得配不上我,就只好委屈一点,顶着这副皮囊过日子。我对你用情至深,你莫要再辜负,若无意见,咱们立马就成亲,如何?”
安荞摸了摸顾惜之的额头,喃喃道:“没发烧啊!”
“谁说的?已经骚了,你快点给治!”顾惜之抓下安荞的爪子,搁到嘴边就咬了手背一口,手指头白白嫩嫩的,肉呼呼的,又忍不住咬了一口。
安荞面色一变:“卧槽,我刚挖鼻屎没洗手。”
顾惜之:“……”
平地刮起一阵风,一片叶子打着卷从石化了的某人身后飘过,而某人则风中凌乱了一把,嘴里头还叼着某人的手指头,吐也不是吮也不是,最后干脆狠狠咬了一口。
要不是舍不得,非得把她的手指头咬断不可。
不过某人最想做的也不是咬断她的手指头,而是……
安荞惊呼一声,不过是想要故意耍某人一把,没想到会被这么使劲咬一口,感觉皮都给咬破了。然而刚惊呼出口,嘴巴就给某人恶狠狠地堵住了,之后一顿乱啃。
等回过神来,某人洋洋得意:“这下就算是有鼻屎,你也吃了一半了。”
安荞沉下脸,眼珠子左右来回扫了一眼,尽管不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亲,可也被人看到了。瞧那拿着踩着铲子一副见鬼了似的工人,安荞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不去想为什么工人为什么不是揶揄不是不好意思,而是这么一副让人蛋疼的表情,抬手就揪住了某人的耳朵。
王八蛋,敢让老娘吃鼻屎,活腻了不成?
尽管鼻屎一事不是真的,可安荞的的确确被恶心到了,更别说工人那一脸的‘丑人多作怪’的表情了。
要亲不会回房亲?非得在外头让人瞅着。
不对,回房也不让亲。
不对不对,谁要跟他回房了。
不对不对不对,回个屁房,鬼才跟他同一个房间呢!
“疼疼疼……”顾惜之疼得冒汗,赶紧伸手去抓安荞的手,这一抓立马又感觉到肉呼呼的,嫩嫩的,顿时就忘记耳朵还疼着,不自觉得地摸了几把。
安荞顿时肥脸抽搐,反射性把手缩了回来,抬脚就踹了过去。
顾惜之原地一跳,躲了过去,落地后一把抓住安荞那只被咬破了的手,一脸心疼道:“快别闹了,手指头都破了,我给你上药。”
那一瞬间,安荞被那表情所蛊惑,老老实实地伸出了手指头。
结果……
顾惜之一口叼了上去,嘴里头含糊道:“听说口水能止血,我帮你含一下。”
安荞:“……”
工人看得眼角直抽搐,丑人多作怪,真是辣眼睛!担心看下去会暴走,不敢再看,赶紧转过身去挖另一头的地基。
某人的无耻程度在安荞这里刷新了一把,安荞觉得自己看清楚了这货的真面目,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没有所说的那般帅气,心底下蠢蠢欲动,决定给这家伙恢复容貌,看清这家伙是有多么的平凡。
却不知这一决定给今后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不止一次后悔这一次的决定,甚至悔到了肠子都绿了的程度。
中午大牛并没有回来,估计是在山里头耽搁了,听说那块地方不算太近。杨氏做了一大锅猪杂汤,又用油梭子炒了一大盆豆角,远远地就闻到了油梭子炒菜的味道,可是馋坏了跑来看热闹的那群孩子。
今儿个是个可喜日子,杨氏问过安荞以后,就给这群孩子都分了点油梭子。
统共十多个孩子,那一大盆油梭子也只够分每人半碗的,安荞家最近吃了不少肉,倒不太稀罕这油梭子,可村里人家没几个油水多的,孩子们个个馋得不行。只是熊孩子惯会有样学样,虽然嘴里头馋得不行,可见杨氏炒豆角炒得香,就有样学校,到手的油梭子舍不得吃,拿回家让大人炒豆角吃。
听得杨氏一阵阵心酸,差点就想把那一大盆豆角贡献出去。
好在还记得工人们没有吃,否则真会那样干了。
安荞以为杨氏只是一人分几块,没想到一人给了半碗,心里头感觉不太好,可想了想也就罢了。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这年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连红薯土豆玉米这样的高产量作物都没有,光靠着产量低的稻米小麦很难过上好日子,太平年间还好说,可要是有个天灾人祸,日子就艰难了。
大多人家都是能省则省,肉虽不太贵,却很少买来吃。
午饭虽说不上很好,但也绝对不差,毕竟工人们来之前就已经说过,安荞家不包饭,让他们自己行带饭。因此就算安荞家不给做饭,他们也无话可说。不过今儿个给做菜,他们也是有所预料,毕竟今儿个是起工的日子。
安荞家没有多余的凳子桌子,安荞这懒货也没有想过要给他们准备,这年头干活也没有什么午休可说,安荞也没那个好心给他们午休的时间。
到了吃饭的时候,十多个工人排着队领了菜,然后就坐在那一堆榆林头上吃饭,一个个看着貌似还挺愉快的。
这些人家里头条件好的,能带上两三个杂面馒头,不太好的干脆就野菜团子,不过这野菜团子里头的面粉多一点,至少比起当初杨氏给拿的掺了观音土的好多了。
正要收回视线,其中一人引起了安荞的注意。
☆、天生神力
这一次请来的都是好工匠,工钱也自然比一般的工匠要高,按理来说能得那么高的工钱,家里头条件应该不算太低,最起码也能跟那个拿着野菜团子吃的差不多才是,可安荞注意到的是,这个人拿出来的是纯野菜团子。
甚至还不好意思让人看到,自己躲到一边吃。
只是没躲过,被一工友发现了,那工友正递给他一个馒头,只是这个人没好意思接,硬是被塞了一个馒头,然后夺了一个野菜团子,算是交换。
其实安荞不是想要关心人,而是在想,现在正是挖坑的时候,一个大老爷们光吃野菜团子的话,在烈日暴晒之下干重活,能挺得住么?
就跟一匹好马似的,给吃干的能日行千里,要是给吃几顿湿草,那绝对会拉稀拉得很痛快,连站都站不稳,就别提什么日行千里了。
瞧这人吃饭,竟然只是把猪杂汤喝了,小心把猪杂留在碗里头,又把油梭子挑出来放到进去,甚至连馒头也掰下来半块。就吃一个菜团子半个馒头跟一些豆角一碗汤,做这么重个体力活,能做得了么?
安荞眼角抽搐,表示强烈怀疑,可别干到一半饿晕了。
不过也猜得出来,这人家里头困难,估计困难到揭不了锅的程度了。
刚想去找老王八问问这事,家里头就来了人,是二爷爷安禄家的,看着很是急着的样子,远远地见着就喊了起来。
“胖丫等等,快等等!”
安荞歪脑子想了想,一下子就从记忆里翻出来,这是安禄唯一的儿子,叫安晋斌,跟安铁栓同岁,只小了两天,应该叫他堂叔。
安禄急得满头大汗,顾不得避嫌,一把抓住了安荞的胳膊,急声说道:“胖丫你是不是懂医?快救救你堂婶,你堂婶刚不小心摔了一跤,喊肚子疼呢!上镇上去找大夫了,刘老大夫到城里去了,再去城里头找大夫就来不及了。”
摔了一跤还能摔肚子疼了?安荞愣了一下,猛然想起堂婶余氏好像怀了身子,至于是怀了几个月,还真的不太清楚了。
正愣神着,又被安晋斌给拽了一下,安荞一下就回了神,摸了摸腰间的针,完了一声不吭地顺着安晋斌拉着去了二爷爷家。
刚到门口就听到稳婆在那里叫喊:“不行啊,这得找大夫啊,才刚七个月的孩子就算是能生也活不了,赶紧找大夫,要不然事可就大了。”
安晋斌一脸苍白地说道:“稳婆说那一跤摔得胎位不正了,就算是现在把孩子生下来,也会很危险!胖丫你可以的对不?听说你娘那脸都是你治好的,你还把王大嫂给治好了,是不是?”
“我先看过再说。”
安荞是人不是神,倘若宫口未全开,她还能挽救一下,可倘若宫口全开,她也没有好的办法。
安晋斌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就想着安荞能比得上赤脚大夫就行了。
安禄沉着脸坐在客厅那里,看到请来的是安荞,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又保持了沉默,并没有阻止点什么。
倒是老吕氏急了,拦住安荞进屋,冲安晋斌叫道:“大斌啊,你怎么把胖丫给请回来了?胖丫才十三岁,她能懂点什么啊?赶紧去请大夫啊。”
安晋斌赶紧拉住老吕氏,面色难看地说道:“刘老大夫没在镇上,胖丫是刘老大夫收的徒弟,应该没问题的。”
被人鄙视了,被人看轻了,安荞好脾气地摸摸鼻子。
突然就好怀念以前那窈窕的身材,有那等好身材只要轻轻一闪,就能直接进到屋里去了,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废话。
可到底是重量级人物,到了哪里都不容忽视,这种感觉不要太爽。
“让我先看看吧,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不行我就不治了,行的话我就动手。”安荞一脸老实地说着老实的话,那真诚的样子让人无法忽视,况且安荞不耍坏的时候,看着真的是挺憨厚的。
安禄家人口不多,老吕氏这辈子就只生了一个儿子,连个女儿都没有,到了安晋斌这一代,成亲六年余氏才生了安子轩,到现在安子轩已经十四岁,余氏也快四十岁,好不容易才怀上了一个,正高兴家里头添丁,没想这会出了事,闹不好就得一尸两命,可愁死个人。
偏生余氏现在不能动,要不然都送县城去了。
而听安荞这么一说,老吕氏僵了僵,拍着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却也不拦着安荞了,那意思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安荞见着本想劝两句的,可想了想,再怎么劝也不如把人给治了,要是余氏没有什么事情,老吕氏肯定就‘痊愈’了,便伸手推房间门,打算就这么进去,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胖丫啊,算二爷爷求你了,一定要尽力。”
安荞顿了顿,回头看了安禄一眼,点了点头,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其实去找安荞这主意还是安禄出的,之前杨氏一再而再而三地受伤,莫名昏睡,安禄都记在心里头,一直就很是疑惑,直到传出安荞会医术,用几根银针就能把人给扎好,心中才豁然有些开朗。
只是人都有种习惯性,谁家得了什么大病急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镇上的刘老大夫,小病要么自己弄个偏方,要么找赤脚大夫,谁也不会往一个名不经传的十三岁丫头身上想。
若非刘老大夫不在镇上,安禄也是想不起来的。
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安荞身上,谁都希望刘老大夫教出来的安荞,能够把余氏给救回来,并且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稳婆还在房间里头,见到一个大肥姑娘进来,顿时眼睛一凸,就要赶人。
这稳婆长得一脸尖酸样,跟安婆子有得一拼,安荞见这稳婆要开口,下意识就给了这稳婆一针。
安荞的针术说好不好,说差肯定也不差,一米以来百发百中,一米以威力不足,这也是安荞说的,为什么只适合救人不适合伤人。不过稳婆倒霉了点,正好在一米以内的范围,被安荞扎了个正着。
于是稳婆僵直在原地,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转着眼珠子。
瞧稳婆那一副吓到的样子,安荞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这稳婆面相不太好。
“你就在这里站一会,等我救了人再放你,别怕哈!”好歹安婆还安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