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梦阮的情绪掩藏的很好,便是这些时日跟陶梦阮走得颇近的陶梦然都没有察觉,到这一日外头通报司连瑾到了时,陶梦阮一丢手里的本子迎了出去,才有些急切期盼的样子。
陶梦阮跟司连瑾定了亲,陶梦阮及笄,靖国公府自然是要来人的,若是在京城住着,至少还得国公府的长辈上门。然而陶梦阮在杭州住着,又是要过年的时候,靖国公府不可能为了这专门一大家子跑一趟杭州,只能派两个代表,带了一堆礼物上门。
司连瑾拜见陶静轩和葛氏,连在京中做官的陶少成都已经提前赶到了,十分诚恳的表达了家中长辈不能亲自到场的遗憾,也委婉的表示,能不能见一见陶梦阮。陶静轩上回专门安排司连瑾带陶梦阮出去玩,但现在肯定不行了,一来陶梦阮要准备及笄礼,二来许多人盯着,虽然大面上说没什么,但总是不太好听。
跟司连瑾同来的是司连瑾的三弟,是如今靖国公夫人所出,名叫司连珏,也算是靖国公府兄弟几个当中跟司连瑾关系最好的一个。不过这个关系好,是司连珏单方面确定的。司连珏比司连瑾小了三岁,司连瑾可以读三字经、念千字文的时候,司连珏还连话都说不清楚,等司连珏能读三字经的时候,司连瑾已经被太傅大人夸赞过了。然而,从小有天才哥哥对比的司连珏并没有扭曲,相反的,司连珏从有自己的意识开始,就将兄长当做崇拜的对象。
司连珏眼中的司连瑾,跟京中姑娘们眼中的男神差不多,头一回看到在父亲面前都又冷又傲的兄长,在陶静轩一个文官面前和和气气的说话,司连珏其实有些接受不来。但另一方面又想,哪天司连瑾要是这么跟他说话,无论司连瑾要什么,他二话不说就给了,偏陶静轩还立场坚定的就拒绝了。
司连瑾多少有些失望,但想到陶梦阮马上就要及笄了,又高兴起来。年前及笄了,到三月份,就该披上嫁衣嫁给他了,这样一想,现在不能见也没什么。
陶梦阮出来自然是想见一见司连瑾的,但才出了自己的院子,就让葛氏安排的丫头拦住了。陶梦阮好说歹说,才算同意她远远地看一眼。
陶梦阮走到会客厅前面的一片假山当中,还想走两步,尽职尽责的丫头伸手拦住了。陶梦阮只得站住,不多时便见得司连瑾兄弟两个走来。
说是远远地看一眼,其实也没有几丈远,陶梦阮眼睛好,也能看得清司连瑾的模样。陶梦阮在自己身上找了找,出来的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找了一圈也就寻到一个大红的布老虎,还是原本带着逗阳哥儿的。
陶少成领了差事,紧赶慢赶也是昨日才到的,而秦氏带着孩子,不能赶路,所以提前就由家丁护着过来,到杭州已经好几天了。阳哥儿才半岁多些,能引起他注意的只有颜色鲜艳的小玩意儿。陶梦阮特意找了鲜艳的光滑的缎子,亲手做了个布老虎,想着下午带过去逗阳哥儿玩,她手艺好,布老虎做得活灵活现的,只是这么一只萌萌哒的布老虎,跟司连瑾风格实在不搭。
虽然司连瑾明日及笄礼上还会来,但他们依然见不着面,甚至明日她那么多事连偷偷见见他的机会都没有。这样想着,瞧着司连瑾走近了,陶梦阮想了想,还是将大红的布老虎扔了过去。
司连瑾拜访过陶静轩夫妇,没能见到陶梦阮有些遗憾,没想到一个大红色的棉球儿就飞到了怀中,司连瑾愣了片刻,一回头只见到陶梦阮连忙缩回假山后面。
本来有些清冷忧郁的脸,一时仿佛春风拂过,仿佛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浪花,一向高冷的大才子居然捧着一直鲜艳的布老虎犯起蠢来。司连珏不忍直视一般撇过脸,大哥盯着他读书练武时,都是高冷的模样,就连家宴上面,也顶多有些温文尔雅的笑意,像这种蠢蠢的笑容,真的会出现在第一公子的脸上吗?
给司连瑾兄弟两个引路的小厮走出了一段,发现司世子没有跟上来,一回头发现司世子目光落在假山那一处笑得春风拂面的模样,便知自家姑娘必定是跑过来了。想到大公子的嘱咐,小厮硬着头皮向司连瑾道:“世子,这边请!”
司连瑾捏了捏布老虎,心里叹了口气,罢了,总不过一两日的功夫,他千里迢迢来,岳父大人总不可能一面都不让他见。
陶梦阮收到司连瑾的眼神,眉眼间都带了些笑意,若是以前,她还可以跟司连瑾一起趁着夜晚吹吹风、聊聊天,可如今府上人多,除了自家人,还有些关系比较近的亲戚住在府上,若是一不小心让谁看到点什么,问题就大了。这样想着,陶梦阮不免有些遗憾,捏着帕子往回走,到月洞门时,见陶梦然站在门下,有些痴迷的样子。
陶梦阮想到刚刚走过的司连瑾,微微蹙起眉头,陶梦然该不会起了什么心思吧!
陶梦然感觉到陶梦阮的目光,回过神来,道:“阮姐姐,刚刚那位便是未来堂姐夫吗?”
听陶梦然的语气,倒像是纯粹的欣赏,想想司连瑾那样的气质相貌,在京城就无数人钦慕,将他当做男神,陶梦然就算起了些爱慕之心,似乎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想给司连瑾脸上画几个道道是怎么回事?
“是啊,京城路远,所以世子和三公子带了礼物过来。”调整了下情绪,陶梦阮觉得她可以理解小姑娘们欣赏男神的心,但关于司连瑾的事一点都没有多说,看看人也就够了,要是知道更多了,从颜值粉转变成真爱粉就更心塞了。
陶梦然没有注意到陶梦阮细微的情绪,拉着陶梦阮往回走,道:“我们快回去吧,刚刚送了最后改好的礼服过来,阮姐姐还要试一下礼服。”
“……”陶梦阮默然,叹了口气跟陶梦然走,她母上大人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这一辈子就一次的及笄礼,葛氏看得很重,不说其他,就那仪式上要用的礼服,葛氏一件一件盯着人做出来再仔细修改,到现在陶梦阮已经试了好几次礼服,每一次葛氏都要细致的观察哪里需要修改,然后盯着人细细改过。
“明日就是正礼,婶婶怎么都不会再要求修改了!”陶梦然掩着嘴笑笑,围观了葛氏在礼服上面的认真和挑剔,陶梦然很能理解陶梦阮试礼服时的无奈,尤其那礼服还不止一套,每一套还层层叠叠好几件。
陶梦阮点点头,明天就要用了,母亲大人应当能最后把礼服定下来了吧!明天她可在没有功夫试礼服了。
腊月十九这一日,陶梦阮一大早就被喊起来,沐浴、更衣、熏香,然后开始走一整套繁琐的礼仪。寻常人家礼节没有那么复杂,就算是葛婧及笄时,程序也简化了不少。然而陶家跟军功起家的葛家不同,陶家是书香世家,就算中间从商去了那么一段,但在男子的冠礼和女子的笄上,一直走的都是古礼。陶梦阮稍微回忆了一下兄长的冠礼,总算稍微平衡了些,陶少成作为嫡长子,冠礼的程序比陶梦阮还要繁琐一成。
到最后完成了仪式,被人引着敬酒的时候,陶梦阮脑袋都已经糊涂了,只由陶梦然和李瑛瑛陪着,一个一个的敬酒、问好,至于人长什么样,陶梦阮觉得下回见到她估计都认不得人了。李瑛瑛一直话不多,平时看上去是陶梦阮跟陶梦然相处比较和谐,但在及笄礼上,反倒是李瑛瑛比较靠得住,陶梦阮偶尔混淆时,都是李瑛瑛在旁提醒,才没有出什么问题。
等送走了客人,陶梦阮回自己屋里,一时没什么形象的躺倒在软榻上。葛氏从外面进来,便伸手拉陶梦阮,“都是大姑娘了,便是在自己屋里,也要注意些形象,叫小丫头看去了想像什么话!”
陶梦阮撒娇一般抱住葛氏的手,道:“娘,阮儿都快累躺了,实在没有力气了……”
葛氏是过来人,也知道陶家的礼仪比葛家还要繁琐些,有些心疼陶梦阮,拍拍她的手,道:“好了,起来沐浴了再睡,娘叫人给你加了安神的药草,洗洗早点睡。”
“嗯。”泡泡澡确实比较适合睡觉,陶梦阮被葛氏拉起来,由丫头陪着泡热水澡。葛氏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有些不放心,还特意嘱咐了陶梦阮一回。
本来困得都快睡着了,泡一泡澡,居然清醒起来,陶梦阮换了干净的衣裳,披了袍子出来,一时竟没了睡意,叫人将今日收到的贺礼拿来看。送到陶梦阮这里来的,都是同龄人的礼物,而长辈以及陶静轩同僚送的,则由父母收着,将来她出嫁时作为嫁妆,但就算如此,她这里的礼物也有不小的一箱子。
碧云早已经将贺礼清点过一遍,将单子拿给陶梦阮看,道:“这里面大多是首饰摆件,姑娘看喜欢的可以直接拿出来用。”
陶梦阮点着头接过碧云递来的单子,扫了一眼,就如碧云所说,女孩子送的大多都是精巧的小玩意儿,从珠钗首饰到花笺绣屏应有尽有。而表兄堂兄们送的,就是奇石镇纸什么的,虽然不大用得上,也可以摆着看,倒是司连瑾送的是一个小巧的梳妆盒,里面放了精巧的银发梳,另有一面小巧的玻璃镜子。
天朝琉璃工艺并不发达,像这种精巧的琉璃镜子,便是如今跟东洋南洋有了往来,也并不好找,陶梦阮有些喜欢的将梳妆盒放到手边。将镜子拿起来,陶梦阮才发现地下还有一层,打开看,却是许多色彩各异的宝石串成的一对手串,色彩明丽漂亮,每一颗都打磨得光滑圆润。
旁边的几个丫头都惊呼一声,她们跟在主子身边的丫头,眼力也是有的,在大户人家中,得些珠宝倒是寻常,可想要找齐颜色各不相同,还要品质一流的十几种宝石却不大容易了,单单这份心意就是难得的。
这份礼物司连瑾一早就在准备了。本来司连瑾到了沿海,是想寻一些极品的珍珠做个项链什么的送给陶梦阮的。但后来发现,极品的珍珠数目不多,还要保证宫里头的供应,想凑齐那么多不太容易,接着接触海上往来,接着发现常能见到些色彩缤纷的漂亮宝石,于是就慢慢收集起来,他是一点都不愿意将就,快一年也就收集了这么些宝石,做成项链颜色太缤纷不大好看,就做了两串手串。
陶梦阮喜欢的拿着在手上比划,将颜色浅些的一串套在手上,笑道:“好看吗?”
碧云等人连忙点头。陶梦阮也不将手串取下来,接着看礼物,却见箱子最底下,还放了一个小些的匣子,陶梦阮将匣子取出来,碧云对了一下礼单,微微蹙眉道:“是兰钊公子送的。”
兰钊公子在女子当中的名声说是洪水猛兽也不为过,陶梦阮心底叹了口气,那时时间不多,她还是抽空问了一回断袖的由来,反正在她印象里,二表哥似乎并不是弯的。结果叫她哭笑不得,原是原来的兰钊因为妹妹被人玩弄感情,于是报复人家,结果人家也不是吃素的,闹了一场断袖的传说便纷纷扬扬的闹开了。
可这些事情怎么跟碧云她们解释,知道她与兰钊关系的,也就是紫枫一个罢了。陶梦阮想想,自己几个丫头应该也没有机会遇上兰钊,也不必考虑这么长远,摆摆手道:“来者是客,人家私下里如何,送礼物也是祝贺之意,再说,你们还担心他对我有什么想法不成?”
“……”这个倒真不担心,谁不知道兰钊公子只调戏俊俏的公子,对女子从来不假辞色。
陶梦阮打开匣子,里面一个精巧的木雕,楼阁、假山、小池、花树,池子里还雕了几条小小的鱼儿。陶梦阮将杯子里的水倒进池子里,鱼儿立刻游动起来仿佛真的一般,甚至池子上面的荷花居然还慢慢绽开了花瓣,让人惊叹不已(。这出神入化的手艺纯歪歪,请勿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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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藏得深
碧云几个都惊呆了,那木雕是用珍贵的香木雕成也就罢了,这份手艺却是求都求不来的。陶梦阮微微勾唇笑了,唐家三个表哥里面,二表哥手艺是最好的,将心思每年外祖父、外祖母得了表哥送的礼物,嘴上说他不务正业,其实一点都不妨碍两人显摆,若非时间太短,估计那花树都能自己开花。
“这个木雕就放在屋子里吧,每天灌点水,连香薰都不用点了。”陶梦阮笑着叫小满把木雕放到梳妆台边上,摆着好看,香味儿也好闻。
其他的都是寻常的小东西,要说贵重,当属葛姝送的,除了几匹贡缎之外,还有一套贵重的翡翠头面。贡缎葛氏收起来了,说是过了年给陶梦阮裁衣裳,那一套翡翠头面就放在这里,陶梦阮看了一回,她未出嫁的女儿家也戴不起来这么贵重的头面,叫人收起来,当压箱底的。
将礼物都看了一遍,陶梦阮叫碧云都收起来,打着哈欠便睡下了。
葛氏心疼女儿,特意嘱咐丫头早上不要打扰陶梦阮起身,但司连瑾一大早就上门来了,小绵还是急急忙忙的将陶梦阮叫了起来。
陶梦阮迷迷茫茫的睁开眼,听说司连瑾来了,道:“没事,世子怎么着也要多坐一坐的,我们慢慢过去就好了。”
“姑娘,世子爷可是姑娘的未婚夫,而且、而且奴婢见着堂姑娘往那边去了……”小绵催着陶梦阮起身,未来姑爷那样的身份,也陶梦然的出身自然是够不上正妻位置的,可若要做妾还是可以的,又是本家亲戚,姑娘还得顾着她几分,可不是糟心吗?
陶梦阮微微皱眉,人也清醒了些。且不说陶梦然是真有那份心思,还是纯属巧合,小绵作为一个丫头,对府上做客的堂表姑娘评头论足就不对。
碧云不动声色的将小绵挤开,向陶梦阮道:“姑娘既醒了,就先起身吧。虽然司世子嘱咐不要打扰姑娘休息,但毕竟是客,不好叫人久等。”
小绵抿了抿唇,有些不满,但见陶梦阮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不敢说话。
小绵的心思,陶梦阮也察觉了些,尤其是后来回到陶梦阮身边伺候之后,时不时撺掇着她给司连瑾写信什么的。她口口声声说为陶梦阮着想,但陶梦阮也能察觉到其中的几分私心。是人都有私心,当丫头的想要争宠、想要搏一个前程也是正常的,可小绵脑子不够聪明,陶梦阮最怕的就是她让人利用给自己捅上一刀。
“姑娘……”小绵见陶梦阮眯着眼睛看她,心里有些紧张,却安慰自己,自己是为主子着想,她跟主子是一条心的,换了别人只会想着将主子拉下来。
“小绵,我以为叫你做了好些日子的针线,你该明白些道理了,怎么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梦然便是真有什么不对,也轮不到你说嘴,如今家里人多,若是让人听了去,只会觉得我这个主子做的不好,连带下人都没有规矩。”陶梦阮由碧云服侍着起身,并没有回头,只慢悠悠的提了一句。
“姑娘,奴婢……”陶梦阮最后的一句没规矩吓得小绵脸色一白,连忙跪下,姑娘一向性子好,对伺候的丫头也极少说重话,她虽不聪明,也知道陶梦阮说这么重的话是真的恼了。
“这几日你就不要在我身边伺候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就盯着小厨房就是,也免得谁偷懒,少了热汤热水。”陶梦阮淡淡道,心里却下了决心,等家里的客人走了,小绵也该打发出去了,心气高偏还没什么脑子的,安分嫁人过日子或许还是救她一命。
“……是。”小绵不想去看炉子,但也知道陶梦阮真恼了,若是胡搅蛮缠,只会叫主子厌烦,老实领命下去,心里却想,主子与她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虽说罚了她,终归是别的丫头不能比的,总还能回来。
若是原来的陶梦阮,恐怕还真不会在意小绵的小心思,甚至还真会觉得小绵是为了她好。但陶梦阮不同,前世唐家也有雇佣的佣工,甚至作为武林世家,还有些世仆,但到了那个时代,佣工们虽然从事服务,但主仆的区分已经不太明显,他们提供服务,唐家付工钱,生命捏在主子手里的主仆关系已经基本不存在了。陶梦阮穿越这么久,已经基本习惯了丫头婆子一大堆伺候着的生活,但对于丫头婆子,陶梦阮的心态基本还是拿钱办事,姐妹一般的主仆情分基本是不存在的。
正因为如此,陶梦阮对于小绵一次次的不懂事并没有太失望,相反的,只是觉得小绵不称职,需要换掉这个岗位。之所以一拖再拖,一是一个丫头,还不至于让她太挂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小绵确实跟了原主许多年,只要小绵老实本分,她也不介意给小绵一个好的未来。
陶家人少,葛氏也不太讲究晨昏确定省,不过陶梦阮平时通常都会早起去葛氏那里用膳。今日是起晚了,小厨房也早就准备了早餐,陶梦阮简单吃了些,就带了丫头直接去见司连瑾。
大冷的天,司连瑾被安排在暖阁里喝茶。他知道陶梦阮昨日累了一天,今日怎么都要多睡一会儿,但磨蹭了好些时候,还是一大早就过来陶家等着,一面让人不要打扰陶梦阮,一面又希望陶梦阮早点过来。至于说自己跑来招待他的陶梦然,司连瑾皱着眉,想赶人,但这里毕竟是陶家,陶梦然也是陶家亲戚,他不好开口,让她在旁边站着,司连瑾又嫌弃,犹豫了片刻,果断的走出了暖阁,说要看看梅花。
陶梦然抿了抿唇,她当然没错过司连瑾垂眸时的那份嫌弃,见人直接出去看梅花去了,陶梦然也待不住了,转身离开了暖阁。
陶梦然之前一直表现出活泼爽快的样子,就像陶梦阮所看到的那样,对陶家以及比她更好的堂姐既没有羡慕嫉妒,也没有占便宜的心。大约许多人都会对这样的亲戚有好感,至少这些天陶家上下对她都十分友善,但他们不知道,这是陶梦然准备多时的结果,真相是,陶梦然嫉妒陶家,更嫉妒陶梦阮,尤其是陶梦阮高贵俊美的未婚夫。
同是一个家族里出来的,凭什么陶静轩高中进士官运亨通,她父亲却几十年连举人功名都拿不到?同是陶家千金,凭什么陶梦阮什么都不做,就是四品大员家的千金,将来还能顺风顺水的嫁入国公府?陶梦然不服,但也知道一切都是定局她若是表现出丁点的嫉妒,陶家都不会让她跟陶梦阮接触,若是那般,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进行?
陶梦然求的不是陶家高看一眼,或者在将来为她定亲事的时候出点力,而是靖国公府世子夫人,乃至日后国公夫人的位置。陶梦然倒不是司连瑾的脑残粉,也不是远远地瞧了司连瑾一回一见钟情,原因只有一个,她勉强能接触的贵族男子,就司连瑾一个。
陶梦然知道自家虽然靠着陶家庇护,做着生意,却没有划入商籍,但别说是京城,就算是扬州,一个陶家旁支的女儿,要么嫁入商家,要么就是寻常的读书人家,便是那名声尽毁的陶梦娟,靠着她做官的哥哥,也能比她嫁得好,她怎么能甘心!这次随叔父一家同来,是她舍了面子求来的,便是知道陶梦阮及笄,定了亲的靖国公世子一定会来。她早就想过,若是司连瑾能对她生起几分心思,那是最好,若是不能,陶梦然眸光暗了暗,目光落在远处走来的陶梦阮身上,那么就只能委屈这位堂姐了。
陶梦阮远远的走来,果然见到陶梦然在这边,便上前打招呼,道:“梦然妹妹,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陶梦然很快将神色调整过来,道:“习惯了早起的,也睡不着,听说司世子过来了,我想着阮姐姐还在歇,总不好叫司世子干坐着,所以先过来招呼客人……”
所以说,还是她的错喽!陶梦阮微微挑眉,陶梦然她没打算有多少交往,最近又忙着,也没怎么注意,不过这话说得,跟平时的活泼爽直很是不同啊!
“多谢梦然妹妹了,不过,世子呢?”陶梦阮没打算跟陶梦然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纠结,有那功夫,还不如陪司连瑾说说话呢!
虽然陶梦阮丝毫没有怀疑,并且一个字都没有多问,但陶梦然虽然将这些计划了许久,到底是头一回实施,总觉得陶梦阮发现了什么,莫名的心虚。陶梦阮直接跳过这个问题,陶梦然松了口气,又莫名的有些不满,这是什么意思,觉得她连对手都不算?
“司世子说屋里有些闷,所以到后面赏梅去了,我这就叫人将司世子请回来。”陶梦然尽量保持着平时的语气道。
陶梦阮眨眨眼,觉得陶梦然今日突然蠢了一大截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她家,用得着一个外人去请客人回来吗?
陶梦然说完才发觉不对,心里有些懊恼,又暗自庆幸陶梦阮这个堂姐素来不是个心细敏感的,想来也不会发现。
“不用了,我直接过去吧!”陶梦阮觉得陶梦然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也没什么头绪,不过难得跟男神约会,难道旁边还要带个电灯泡?陶梦阮微微的看向陶梦然:“对了,五婶婶昨晚还说今天要带梦然妹妹去买些土产,过两天好带回扬州,梦然妹妹还是快些过去吧,免得五婶婶到处寻你。”
“……”陶梦然是跟陶五叔家一起过来的,昨晚陶五婶也确实说过今日要去买些土产,不过不会那么早吧,昨天忙了一天,哪有一大早出去晃悠的,但终究不好在这上面拉扯,想着司连瑾这边大约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陶梦然干脆利落的放弃了,“我想着五婶不会那么早的,不过,我还是先过去吧!”说着,笑嘻嘻的看了陶梦阮一眼,睃了司连瑾那边一眼,嬉笑着走了。
陶梦阮让陶梦然恶寒了一回,心想着这个陶梦然大约真有那么些心思,好在两家往来并不多,关系也已经远了,日后远着些也就是了。
陶梦阮直接从暖阁绕出去,往小梅林里一看,咦,这是怎么回事?居然没人!
小满和小雪只当司连瑾在哪棵梅树后面,也没有跟上去,在外面等着,笑嘻嘻将陶梦阮往里面推,道:“姑娘快进去吧!奴婢们在外头守着,谁来了就给姑娘通报!”
陶梦阮瞪了两人一眼,直接走进了小梅林,果然,一进来阵法就运行起来,陶梦阮细细一瞧,分明是她与司连瑾梨花林里相遇时的情景。陶梦阮蓦地一笑,既然阵法一个样,司连瑾所在的位置大约也是一处,提起裙角移过去,果然,司连瑾站在一棵梅树下,仰头望着枝头带着雪的梅花。
陶梦阮隐藏着气息,靠近了去才猛地扑过去,抱住司连瑾,笑道:“我抓住你了!”
司连瑾其实早就察觉到陶梦阮的靠近了,即便陶梦阮天赋算是极好的,不到两年的功夫哪能跟他比,只是想知道陶梦阮想做什么罢了。没想到让陶梦阮猛地一扑,一时没有防备,竟带着陶梦阮一起扑倒下去。
江南的雪不似北方一般,纷纷扬扬能铺厚厚的一层,到了腊月天里,也就是薄薄的一层在地面上,这还是梅林这边特意留着赏雪,没有扫掉,别处早就没有了。陶梦阮没想到司连瑾毫无防备,心想这下怎么都得摔一回,没想到司连瑾也不知怎么做到的,一个翻转将她护在怀里,陶梦阮是一点都没有摔到,司连瑾倒是滚了一身的雪。
陶梦阮将司连瑾拉起来,拍着他满身的雪,好在这边留着赏梅的,这些日子大家都忙,也没有空闲过来走动,那雪都是干净的,拍一拍,只有几处雪化了,留下浅浅的印子,司连瑾穿的深色的衣裳,倒是不太看得出来。
“你分明能躲开的,怎么偏要在地上滚一回,出去让人看了,还以为怎么样了呢!”陶梦阮一面替他整理,一面皱眉道。
“我要是躲开了,你不是要摔下去了吗?”司连瑾抬起手,叫陶梦阮替他打理身上的雪,“再说了,谁敢盯着我看!”
陶梦阮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有些高兴,拉着司连瑾走进小梅林里唯一的一个赏景亭,与他坐着说话。
陶梦阮的生辰一过,接着就是小年了,司连瑾兄弟两个还要赶回京城,不过留了两日就往回赶,至少得赶着除夕之前赶到京城。便是扬州过来的几家亲戚,采买了些杭州的土产,便都收拾行装又要回去了。
往年陶静轩是要赶回扬州祭祖的,今年离扬州近了,可这段时间江南的事情理顺了些,陶静轩依然走不开,只叫陶少成夫妇带了孩子,加上陶少安赶回去祭祖。这边路不远,陶五叔等人也不着急,葛氏陪着买了不少东西,然后就慢慢的整理东西,算着二十三早晨走,晚间差不多就能到了。
陶梦阮及笄了,婚期早前就定了,在明年三月里,及笄之后就更不好出门了。陶梦阮对这个没什么意见,杭州的天没有京城冷,但湿气重,某种程度上来说更加冷得刺骨些,这剩下的时间里基本都在寒冬和初春季节,能躲在屋里抱暖炉当然是最舒服的。
陶五叔他们二十三早晨走,葛氏在二十二晚间准备了家宴,也算是送行。宴席的事不用陶梦阮操心,自然有作为长媳的秦氏准备,陶梦阮就在自己屋子里,准备给陶家带了礼过来的堂姐妹们回礼,正在两个荷包当中犹豫时,小绵来报,“姑娘,堂姑娘来了!”
陶梦阮应了一声,顺手将右手里的一个放到礼物匣子里面,丢下另一个,道:“请堂姑娘等等,我马上就来。”
陶梦阮叫小雪看着还没挑好的礼物匣子,跟小满往前去见陶梦然,她的习惯一向都是不太熟悉的人不往内室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