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珠翘着唇角,笑意却略带苦涩,她道:“从前我做了不少任性的事情,闯了些祸,也连累了他,他被罚软禁在家中,我曾经去找过他许多次,却都被他的家人拦在门外无法得见,如今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我却始终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在做些什么。”
几名少年皆是不解:“那你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
“当然不会。”祁珠明白少年们在想什么,她含笑打断了少年们的话道:“所以后来我想,是不是我变得足够强,足够好,就能够让他们改变心意。会不会这样,他们就能够答应让我再见见他。”
小春听得有些入神,连忙又问道:“那你后来见到他了吗?”
祁珠垂眸喃喃道:“也许……很快就能知道了。”
她这一次回去,正是想要前往那人宅邸,希望能够再见到他一面。
·
闻音等人一路赶往烟州,却未料到他们的行程在中途发生了些事情,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
在离烟州不远处的一处城中,众人在休息之际,听说了一件事情。原来便在经天关一战结束之后不久,南方便又出现了劫匪闹事的乱子,而那些人闹事的地方,正好便在陈州。这些事情本也算不得严重,但不知为何却惊动了烟州谢家。谢家老爷很快赶到陈州,而陈州的陆家老爷陆华与谢晤又是多年挚友,是以两方很快在陈州地界搜寻起了那群劫匪的踪迹。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众人正在酒楼中吃饭,听见楼中旁人议论此事,闻音神情微变,随即往身旁谢容宣看去。
谢容宣正垂着眼,似乎在认真回想着方才那些人的谈话,此时感觉到闻音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才终于回过神来,他眸子深黑,看着闻音似有几分欲言又止,待闻音发问之后,他才抿唇朝闻音低声道:“阿音。”
闻音轻轻应下,看出了对方的异样,于是道:“怎么了?”
谢容宣神色看不出异样,只是抬眸向闻音道:“我们去陈州吧,好吗?”
对于谢容宣这番话,闻音自是点头答应,谢容宣与谢晤两年不见,知晓谢晤在陈州,谢容宣想要立即去见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而对于闻音来说,她对谢容宣也算是十分了解,谢容宣如今看来平静,但话音却分明微有些紧张,似乎心中在担忧着什么。
若只是想要早些见到谢老爷,谢容宣断然不该这般担忧,而如今谢容宣这般神态,必然是察觉了什么异样。
闻音默然片刻,听着远处那些人还在说着陈州的劫匪事件,眉间倏然一蹙,顿时想清了缘由。
谢晤为什么会去陈州专程处理那劫匪的事情?
若在平日,身为烟州谢家老爷,谢晤绝不会去趟这一趟浑水,陈州的事情交由旁人来管便可,他有自己要忙的事情,自然来不及理会这么多。但据酒楼中这些人所说,在听说那群劫匪的事情之后,谢晤几乎是立即就动身出发到了陈州。
闻音不知道具体的情形究竟如何,但看谢晤的反应,必然是有所缘由。
而这件事情的缘由,很可能就是谢容宣。
能够让谢晤如此紧张的,大抵也只有他最疼爱的儿子谢容宣。
闻音还记得他们说过,两年前谢容宣出事,对他出手的那群人便是一群劫匪,而如今谢晤听说陈州的劫匪之后,立即便赶到此处,在闻音看来,陈州的这群劫匪,很有可能便与当初对谢容宣动手的那群家伙有关。
若当真如此……
闻音想到此处,抬手轻轻将手覆在了谢容宣的手背上。
谢容宣垂眸不语,感觉到闻音掌心的温热,才抬起头看来。
闻音紧握着对方的手,神情不见有变化,语气却坚定异常,她凝目看着那人道:“我陪着你。”
“所以,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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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一章
然而谢容宣的预感很快便成了真,众人听到消息之后立即便往陈州而去, 然而就在半路之上, 闻音谢容宣便又听到消息, 道是大批匪类突然前往陈州, 谢家没能够将其一网打尽, 反而被匪类包围其中,难以脱身。而一同前去相助的陆家,也一并陷入危险, 如今正被困于陈州城外山中。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闻音脑中数种念头一闪而过, 最终只得将视线落在身旁的谢容宣身上。
谢容宣本就因为大病方愈而无甚血色的面容此时更显苍白, 然而闻音并未自他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象中的惊慌失措, 谢容宣在这种时候总比闻音所想的要冷静许多,他紧抿双唇与闻音对视, 虽不曾开口,闻音却能感觉到谢容宣与自己交握的手此时已经冰凉一片。
“我们现在就赶去, 一定来得及的, 不要担心。”闻音只能够竭尽所能让谢容宣安心,她见谢容宣仍这般看着自己, 视线一瞬不曾移开, 便又轻轻拥住对方, 附在那人耳边道:“总会好起来的。”
谢容宣微微闭目,紧握着闻音的手点头应下。
说定之后,众人的行程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而除了闻音与谢容宣,还有人内心同样十分着急。
那人正是本就打算前往陈州的祁珠,祁珠前往陈州本就是为了见陆家少爷陆枕奚,如今陆家与谢家一同出事,祁珠自是担忧不已。
得知谢晤的事情之后,众人的行程一改之前的缓慢,变得快了起来,而闻音与阿哲也很快通知季子京和武林盟的人,调查着关于陈州那群匪类的事情。
闻音心中十分清楚,普通匪类绝不会有这样的能耐,可以将谢家与陆家逼至这般境地,而谢晤会去往陈州,或许其实正是他们的目的。
他们从一开始,就早已经做好了计划,故意将人引诱而来,故意埋伏在陈州城外山上,故意想要对谢陆两家出手。
只是为什么正好挑在当下这种时间,他们又为什么要对谢家出手?
不论如何,他们要做的事情,便是阻止这一切。
众人离陈州本已不远,离开城镇后赶路一日便到达了陈州,然而纵然如此,事情依旧不是立即便能够解决,闻音等人进入陈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赶到了陆家当中。
闻音近来在大邺名气不小,陆家老爷自然也听说过她的名字,知道她在经天关所立下的功绩,所以听说来的人是闻音,他立即便派人将众人请了进来,而等到众人进入陆家宅邸之后,他才看清了跟在闻音身后的谢容宣。
一见谢容宣,陆华面色顿时一变,怔了好一瞬才上前拉住谢容宣道:“贤侄?!”
陆家老爷也算是看着谢容宣长大的长辈,然而两年之间,早已经发生了太多变化,两人再次相见,心中竟都生出了一番恍若隔世的感觉,谢容宣扶着陆华,垂首低声道:“陆伯伯。”
“唉。”陆华也一时感慨,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拍着谢容宣肩头,摇头接着叹道:“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爹这两年为了你着急成什么样了,他这次来陈州也是听说城外山头上的那群家伙是当初对你出手的那些人,所以特地赶来此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
闻音知道自己所料没错,看来却是并不惊讶。
陆华复杂,低声问道:“宣儿,你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都去了哪里?”
谢容宣摇头很快道:“此事一眼难尽,现下还是先找到爹才是紧要,陆伯伯可否细说一下如今的状况?”
陆华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这些天看起来也是忙碌异常,听谢容宣问起,他这才揉了揉眉心苦笑道:“不错,我都该糊涂了,陈州这么久以来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大事,你们跟我来。”
他这般说着,随即便要往里面堂中走去,然而他才刚刚转身,视线便不经意间掠过了人群后方,然后他神情不禁定在了那处。
就在人群的后方,正站着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站在人群之后,远远与陆华对视,却是不知为何始终未曾上前。
刚刚才见到失踪许久不见的谢容宣,陆华的心思皆放在了谢容宣的身上,直至此时他才发觉站在原处的那人,他面色一变,当即将那人认了出来,蹙眉道:“是你。”
祁珠原本站在阿哲和三名少年的身后,沉默看着陆华,此时见陆华视线递来,终于也站了出来,神情凝重复杂,颔首唤道:“陆老爷。”
“你怎么又来了?”陆华语气有些怪异,拂袖问道。
祁珠欲言又止,看着后方的陆家宅院,迟疑着问道:“枕奚他……”
“他不在。”陆华摇头,沉默片刻之后,终于开口道:“他现在可能和谢晤一起,如今被困在城外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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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状况正如陆华所说一样,陈州城外的山头上,谢晤与陆枕奚两人正被困在其中。
因为接到消息那群匪类就在这处所在,所以谢晤赶来陈州之后,立即便带着人到了这处山头,打算将这群人一网打尽,问出关于谢容宣的消息。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料到那群人早已经在此处布下陷阱,处心积虑便等着他们跳进来。
谢家众人应付这突然的袭击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很快便溃败下来,为了保护谢晤,不得不退守于山中。此次一战自是险中又险,谢晤虽在众人的保护之下捡回一命,但却也被困在了这处山中不得脱身。
如今已是过去两天的时间,因为情形特殊,此处山谷易守难攻,他们一行人出不去,陈州陆家的人也进不来,如今谢晤几乎是被困在了这处动弹不得,如此僵持下去,却不知究竟能够撑得下多久。
谢晤坐在溪边饮水,想到如今的情形,又想到自己分明是来找人,却没想到如今非但人没能够找到,连自己和众人的性命也险些送去,不禁又是一阵长叹,他扭头看向山林远处,禁不住皱眉叹了一声问身旁下人道:“情况怎么样了?”
“老爷,前面暂时没看到那群山匪。”跟随着谢晤来到此处的一名下人连忙应声,只是神色依旧紧张,“我们已经在这里躲了两天了,老爷,我们当真要这么……”
“除了躲还有什么办法么?”谢晤长叹一声,摇头站起身来,只是大概是因为久坐,他起身之际身形不禁摇晃起来,那下人连忙抬手扶住谢晤,紧张道:“老爷!”
谢晤站稳了身形,片刻后才白着脸摇头叹道:“没事。”他苦笑一声,就着那人的扶持带着身后众人往前方走去,喃喃道:“若是宣儿还在……”他这话说至一半,却没能够再继续说下去,下人们看着谢晤的背影,也禁不住轻轻摇头。
那下人沉默片刻,跟上谢晤脚步,小声劝慰道:“老爷,少爷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谢晤脚步未曾停下,这段时日以来他似乎也早听许多人这般说过,所以回应起来也显得有些木然,他轻轻笑了两声,摇头往远处望去,幽幽道:“那孩子……怎么可能没事呢……”
他与谢容宣乃是父子,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这个爹自是再清楚不过,若是当真无事,谢容宣必然会想办法告知他的消息。但现在他找不到关于谢容宣的任何消息,其中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谢晤这般想着,一路接着往前,想要离开这片林子。
然而这一路却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平静,虽然下人早已经差谈过前方,但众人行至前方,却依然撞见了几名正在搜寻的山匪。
这群人两日来一直在山中搜寻谢晤踪迹,此时终于找到他们行踪,自是立即兵分两路,一路拦住谢晤去路,另一路则往后而去便要前去通知其余众人。
两方照面,自是剑拔弩张,然而谢晤等人被困两日,早已是精疲力竭,撞见这么一群人,交手之下疲态立即便显露了出来。众人且战且退,护着谢晤往后方而去,谢晤面色难看,眼见着那群人将要离开此处通风报信,当即大声喝道:“快……将他们拦下来!”
只是说来容易,想要当真拦住那群人又是极为困难,几名谢家下人朝着那处冲去,剑花宛转之间,两方已是交战在一处。然而山匪的身手竟比众人所料还要强上不少,两方一番交手之下,竟是谢家下人当先不敌后退。
若让那群人将消息带出,不久之后此处便会被山匪包围,而谢晤躲藏多日,终究还是会落到这群人的手中。
谢晤面色难看,紧绷着脸一言不发,远处那几道身影自林间穿行,朝着另一头而去,很快失去踪影,谢家众人眼看着那处方向,心中也早已经沉了下去。
谁都知道,让那几人离开,便意味着更多的人将要找来,他们躲藏几天,终究是难以逃过此劫。
刀光划过,谢晤被刀锋带得后退几步,险些撞在旁边袭来的另一处刀刃之上,先前那名谢家下人连忙将谢晤护至身后,谢晤后背抵住身后树干,仓促喘息几声,视线却渐渐黯淡下来。
而谁也没料到,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动静自先前那几名报信的人离开之处传来,就在众人听得声音回头之际,方才本以为已经离开的那几人竟痛叫几声,被自那树后远远抛出,重重落在了地上。
地上枯叶被这番动静溅起,树后很快晃出来一道古怪人影,他像是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衣衫被染作了古怪的花色,长发也是凌乱不堪,他就这么揉着手腕缓缓走了出来,旋即朝着正在打斗中的众人看来。一眼找到人群后方的谢晤,那人眨眼笑了笑,当即神色恭敬的点头道:“谢伯伯。”
“……”谢晤看着那个一身花得形似孔雀的男子,险些没敢立即与之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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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时间里,枕奚一直在想办法离开陆家,不过被我看得严,所以他也没有什么机会。”
陆家当中,陆华还在向众人解释如今的状况。他提及此事,无奈摇头道:“原本一切都还好好地,但前几日谢晤来处理那群山匪的事情,我也忙得没空去管他,好像正好就让他钻到了空子,从家里逃了出去。”
闻音听得面色古怪,但想到当初那位陆家少爷糊里糊涂把自己家里洗劫一番的情景,突然又觉得这世上似乎没什么事情是那位陆大少爷做不出来的。
谢陆两家总喜欢将陆枕奚与谢容宣作比较,但事实上这两个人却是毫不相似。
“他是如何逃出去的?”谢容宣低声问道。
陆华摇头叹道:“我们之前打算用一批贵重布料假意运货,引出那群山匪,所以准备了一队人马随着谢晤一道入山。”
闻音明白了过来:“陆公子混进了押送布料的人中?”
“不。”陆华摇了摇头,僵了一瞬才又道:“……他混进了那批布料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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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