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唤忙道:“这个自然,你放心。”
冯怜怜点了点头:“别忘了姐姐的金玉良言,今后在温老五那里受了委屈, 尽管来和我说。走啦。”
月唤将她送到门口,小随从照例候在门外的,见冯怜怜出去, 忙躬身道:“姑娘走慢些,当心脚下门槛。”
冯怜怜没好气道:“既然知道我身上有伤, 走路不稳,为什么不能来扶我一把?”小随从左右看看, 面有难色,终究还是伸出手去,虚虚地扶住了冯怜怜的一条臂膀。冯怜怜仍旧不满意, 骂他,“一点眼色都没有的东西,养你何用?早知道叫你冻死在路上算了!”小随从面上挂着恭敬的笑,腰身弯得很低。跟在后面的两个小丫环大概是司空见惯,丝毫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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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出头点,火车到上海,五月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下了车,然后又随着人流进了地铁二号线,一路乘到张江高科。地铁站出来后,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雨。冬天夜长昼短,这个时候,才不过五点半,天就已黑透。
五月步入暮色之中,任雨水拍打在脸上,木然走了一段路,浓重的夜色之中,一时分辨不出哪条是回宿舍房间的道路,于是站在路旁踌躇不前。身边有一对祖孙经过,爷爷问伞下的孙子:“今晚想吃什么汤,番茄蛋汤,还是开洋冬瓜汤?”
孙子说:“嗯,让我想想,对了,爷爷想吃什么?”
这样寻常却又充满烟火气的对话,要是平时听到,必能触动心弦,为之涌上小小的感动,激起心底温柔的涟漪,但今天听了,却只有满心的酸涩与迷惘。雨越来越大,似乎有个撑着雨伞的好心阿姨碰了碰她的肩:“小姑娘怎么站着不动?”
她不愿在人家的伞下停留,只向阿姨投去感激的一瞥,抬脚迈入到雨帘中去了。方向完全分辨不出,只是茫然地向前走去。雨中行走了没几分钟,头发已然湿透,身上寒冷刺骨。旁边经过的人颇为诧异,和同伴小声嘀咕说:“这人都淋成这样了……没带伞,也不晓得去躲躲雨。”
她听见了,扯了下嘴角,无声笑了一笑。她只是忘记了拿出来而已,她怎么可能会没带伞?她七岁那年和七月淋了一场大雨,七月第二天发烧咳嗽,七岁的她不知道该怎么照料生病的妹妹,导致妹妹由普通的感冒发展成肺炎,差点死掉之后,那以后,她就养成了随身携带雨伞的习惯。不论去哪里,哪怕钱包不带,也是要带上一把雨伞的。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带伞?
她身上衣服湿了大半的时候,经路人提醒,终于想起包里有伞,这才把伞拿出来撑。路上兜兜转转,走了不知多久,身上已经冰到麻木,到底还是找到了自己的小区门口。
天气冷,雨又大,小区门口的摊子前都不见了人影,只有一只小小的野猫蹲在食摊的雨棚下极其凄惨地小声哀叫。她经过时,野猫竟然从雨棚下钻了出来,跟在她身后走。她回头去看,猫停住,眼睛看着她,怯怯地往后退了一退。伞下,一人一猫对视良久,她终于转过头去,继续走自己的路。没走几步,又听见身后无助的哀叫声,回头再看,还是那只猫。看见她回头,猫赶紧后退,她走,它再跟过来,如是反复。
就这样,野猫一路紧紧跟着她,走到了她所住的那栋楼下。她进了楼道,把伞收起来,和猫说:“我上去啦,你在这里躲好雨再走。”上到二楼,伸头往下一看,猫也在抬头看她。猫一身泥水,看不出本来面目,但眼睛却乌黑溜圆,眼神清澈又可怜,她的心动了一动,犹豫了一瞬,还是下到一楼,问它:“跟我去我家吗?”
猫低低叫了一声,小心翼翼、试试探探地往她跟前走了两步。她弯腰,把猫抱了起来。猫的呼吸有点急促,小小的身子在她怀中轻轻发抖。她身体冰冷,猫也是。
终于爬到六楼,开门进去。烧热水给自己和猫洗了个澡。给猫冲洗身体的时候,它不停挣扎哀叫,很怕水的样子,但却也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所以还是让她给自己揉出一身的泡沫,冲洗干净后,又允许她用电吹风吹干了一身毛。
收拾干净的小野猫的丑陋超出她的想象,一身说黄不黄、说褐不褐的干枯杂毛,左耳豁了半边,右前腿短了一截,走起来路一瘸一拐,身体瘦骨嶙峋,身上布满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疤。看得出来,它在流浪的时候应当吃了不少的苦。
洗完澡,她去厨房做饭,冰箱里的食材所剩不多。找出一大包乌冬面,半颗不太新鲜的卷心菜以及一罐长城午餐肉。晚饭就做了卷心菜炒乌冬面。然后把午餐肉切片,在平底锅里用黄油煎了一下。猫就和她吃一样的东西。猫饿坏了,她也是。一人一猫把半锅乌冬面解决掉后,她找个纸箱,给猫做了个窝,让猫躺在窝里休息。她去找止咳药水喝。
猫不愿意休息,看她走开,赶紧跳出来,一瘸一拐地跟在她后面,不敢离她太近,始终保持两步的距离。她走,它也走,她停,它也停。她到哪,它必定也跟到哪,赶都赶不走。
止咳药水喝了,咳嗽终于压制了下去。她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开始打扫卫生。
先从整理七月的衣服开始。七月送给她的那些好看亦或不好看的衣服、以及凡是能够令她想起七月的小物件统统塞到垃圾袋里,抱着猫拎到楼下去丢了。上楼后,把自己的衣服也打了个包,一堆证书以及教材也都塞进包里。被子毛毯等叠成四方形,整整齐齐堆放在床头。冰箱里的食材全部拿出来,和一堆杂物等丢进一只麦德龙购物时买的针织购物袋内。锅碗等厨房用具等重新清洗了一遍,放到碗架上沥水。最后是擦地板,用拧干的大块毛巾,跪在地上从里到外,角角落落来回擦了两遍。
房间客厅打扫好,然后去洗手间,马桶刷了,面盆擦了,浴室墙壁也用刷子沾上去污粉仔细刷了两遍。
两个小时后,时间到了晚上九点钟。五月单手抱上猫,拎上冰箱里的食材杂物等下楼去丢弃,上上下下连着跑了两趟,第三趟实在跑不动了,就写了两张纸条,放到自己衣服包和被子上。
房间打扫好,杂物丢光。她打开手提电脑,把关老师以前送她那张《风居住的街道》的CD塞进去,反复听。一边跟着钢琴和二胡的悲凉哀怨的曲调轻声哼,一边去房间里做最后检查。冰箱和洗衣机、热水器的电源统统拔掉,冰箱内部似乎没怎么擦干净,于是重新用抹布擦洗了一遍。
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已经做完,抱着猫坐在干净的地板上听了十几二十遍的风居住的街道,听得大脑几近麻木、连眼泪终于也流不出时,起来换衣服,化妆,梳头发。这个时候,时间到了晚上十点钟。她看了看时间,把猫放进纸箱里,拎上给金秀拉的东西,下楼去找金秀拉。
金秀拉今天一天是这样度过的:早上七点,闹钟响起,她一看时间,想,是不是时间设置错了?以前不都是八点才起床的吗?于是倒头又睡。一觉睡到八点一刻才醒,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五分钟内洗脸刷牙梳头,冲下楼去买早点。才大年初六,做早点的摊贩们还没有从老家回来,小区门口原先摆满摊位的一条路上空空荡荡。没办法,最后去便利店随便买了个火腿三明治。三明治淡而无味,勉强快要吃光的时候,她终于想起,早上闹钟定那么早,是要去六楼送五月从韩国带来的面膜,顺便在她那里蹭一顿早饭吃。唉,起来晚了,只好算了。
进了公司,换好工作服,到办公室一看,生野早就到了,只是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一脸的憔悴,比之放假前,黑瘦了很多,凭她对生野多年的了解,就知道他回日本这几天搞不好是纵欲过度了。
长假回来上班第一天,生野明显没有进入状态,浓咖啡一杯接一杯的喝。几杯咖啡喝完,从公文包里理出一把□□,叫她去一楼财务报销差旅费。他放假前去马来西亚出了一趟差,酒店兼出差补贴以及在当地招待客户的费用加起来有一万多块。她填好经费报销单,□□一张一张贴上去,正准备去一楼时,忽然接到吕课长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210章 210
吕课长问她:“都这个时间了, 我们小姑娘五月没来上班, 电话也打不通,什么情况?你今天看见她了没有?”
“她家座机也打不通吗?”
“我们只知道她的手机。”
金秀拉知道五月不是那种无故缺勤的人, 也觉得奇怪,于是打五月手机,关机, 接着打七月电话, 空号。两姐妹一个都没联系上,一边疑惑着,一边往财务挂了个电话, 告诉吕课长五月手机坏了,车票买不到,正在火车站发愁呢,明天搞不好也来不了。吕课长说这样啊, 那好吧,小姑娘作孽是作孽嘞。直到挂了电话也没想起来问她是怎么联系上五月的。
十点多,积压的工作差不多做完一半的时候, 抽出时间来给五月发了条短信,发出去后依旧石沉大海, 没有回音。然后她去一楼报销费用,一圈章盖下来, 最后还差总会计师一个就齐了,但总会计师泽居晋今天也没来上班。她去问总务,总务告诉她, 泽居晋的机票是今天下午的,到上海要晚上了,所以要明早才能来公司上班。生野这趟差旅费的金额较大,没有泽居晋的批准,报销不了,无功而返。
中午十一点,一个立志学好日语去讨日本听话老婆的哥们过来请教她几个敬语问题,她开始时尽可能耐心地教他,奈何那哥们就是领会不了,气得她“我草我擦”地乱飙脏话,谁知被她一骂,那哥们竟然就开了窍,懂了。然后还一脸崇拜地看着她说:“唉,我外面报的培训班的老师要是像你这样满腹经纶又幽默风趣就好了,以后你做我老师算了。”
金秀拉说:“为了你的健康成长,我不建议你拜我为师。”
十二点钟,金秀拉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她姐金宝拉从韩国打来电话,问她对昨天相亲的那个对象满意不满意,让她给个准信儿。她昨天这个时候还身在韩国姐姐的家中做客,姐姐的婆婆挺喜欢她,给她看了街口一家杂货铺老板家的长男的照片,要给她介绍男朋友。这人当兵才回来,宝拉见都没见过,却很起劲地怂恿她说:“去看看,去看看。”
于是她就勉为其难地相亲去了。这位相亲对象长得挺磕碜,照片是下了大力气修过的。真人黑矮壮也就不去说他了,一张脸实在是,绿豆眼,甩饼脸,也别说带出去见人了,丑得自己人都没法看。底子不好,生在整容大国也没用。金秀拉第一眼就没看中他,但还是耐着性子陪他在咖啡店里喝了半杯咖啡。
杂货铺老板的长男和她闲聊了几句,忽然冒出了一句:“你们那边……日子还过得下去吧?”
她一愣:“什么意思?什么叫还过得下去?”
长男说:“就是,饭还吃得饱吧?”
她想了一想,说:“哦,不瞒你说,一年当中,以吃不饱的日子居多。你看我,多瘦,都是饿出来的。”
其实她又高又壮,身高一米七二,体重六十八公斤,离瘦还有相当距离的,她相亲对象对她是否真的挨饿也表示怀疑,在心里想了一想,马上就知道答案了,不无同情地看着她说:“幸好你还有姐姐嫁到我们韩国,你过来做客时,就能吃上饱饭,过上一阵好日子……话说,来时经过我家了吧?看见我家院子门口那一排泡菜坛子了吧?”
她说:“看见了,十几个大坛子。你家日子不错嘛,能够有那么多泡菜吃。”
长男矜持地笑笑,说:“还行吧。我家是大家族,祖孙三代同堂,我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两个在上大学,两个读中学,还有一个在读小学。你要是嫁过来,就不能再出去工作了,要在家里操持家事,要照顾好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
她听不下去了,唉系一声,把咖啡杯子往桌上一顿,丢下两张钞票,拿起包就走。杂货铺老板家的长男莫名其妙,在后面伸着脖子冲她喊:“歪?歪?歪——”
总之她牛劲上来,气得连宝拉都不愿意理,当天就飞回上海来了。今天,杂货店老板还不死心,非得让宝拉打电话问个准信儿。她在电话里冲姐姐吼:“昨天不是都和你说了吗,看他一眼会害我十年都没有性-欲,你已经听不懂我的中国话了吗?!”
她挂电话时,正好走到食堂窗口,黄大厨伸头出来左右看看,问她:“金秀拉xi,wuli五月今天怎么没来吃饭?看见她了没有?”
金秀拉心情糟糕透顶,听到这话,马上把眉毛一竖,挥了挥拳头。黄大厨急忙护住脑门上一排才打理过的空气刘海,把脑袋缩回到窗内去了。
下午五点,准时下班。一个升职加薪的哥们请大家去附近重庆火锅店去吃火锅,火锅店就是她前几天邀请五月一起去、最后没去成的那家。生野也赏光去了。
重庆火锅店的老板两口子正宗上海本地人,一辈子没出过江浙沪包邮地区,至于重庆,别说去了,具体在什么方位都不知道,但人家竟然开了一家重庆火锅店,也是有胆量有本事。
生野吃不惯重庆麻辣火锅,就和第一得意干将金秀拉两个你一瓶我一瓶地对喝啤酒。啤酒喝不过瘾,又上干白和干红。几瓶酒下肚,生野内急,起身去洗手间。这家火锅店的店面太小,竟然连洗手间都没有,急死了,忙叫金秀拉去问老板。老板操一口乱七八糟的上海普通话和她说:“我们店里厢是没有打手间的,侬呢,只有去隔壁肯德基上,肯德基在哪里呢?吾来同侬港,喏,侬出门笔直走,窜过那条黄马路,看见黄马路对面那家还没开门的水果店没有?喏,尿过去,一个右转就到了。”
金秀拉站在门口万般犯难,向老板请教:“首先我没看见黄色的马路,只看见一条羊肠子似的细马路。其次,必须窜的理由是什么?好好的走或是跑不行吗?最后,为什么要尿过去?叫我老板一边窜一边尿吗?这个难度,啧啧啧。只怕不到地方,一泡尿就尿完了,还用得着千里迢迢地窜去洗手间吗?”
老板急得用手划圈圈,嘴里说说:“哎呀,侬仔细听吾港呀!吾是叫侬过了那条马路以后再尿呀!过了那家水果店,尿过去——”
“过马路之前是不能尿的,一定要过了马路,过了那家水果店之后才能尿,哦,好的,我和他说。”
一个上海同事听见了,当场就笑得岔了气,一根粉丝差点从鼻孔里窜了出来。同事顺口气,把粉丝擤出来,指点她说:“他是叫你穿过那条横马路,然后绕过水果店,转个弯就到了,懂伐?穿过横马路,再绕过去!我们上海话里面,窜和穿,绕和尿都是一个音,懂伐?”
一顿重庆火锅吃到□□点,火锅吃得尽兴,红酒喝到呕吐。金秀拉相亲不顺,心情不好,不知不觉喝高了,生野派另两个手下把她给送回宿舍。她脸没洗牙没刷,往床上一倒就睡了,限五月今晚之前联系她、不联系就报警的事情也给忘了。
正在床上睡着,听见敲门声,问了一声谁,没听见人声,只有“瞄”的一声猫叫。她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一看,是五月。深夜十点多,五月脸上竟然还化着淡妆,两只脸蛋红扑扑的,看着气色很好,波波头的刘海上别着一个漂亮蝴蝶结,针织衫加百褶长裙的一身搭配使她看上去温婉又可人。
五月看见开门,轻声笑道:“秀拉姐。”
金秀拉一怔,一个巴掌拍到她肩膀上,再来了个熊抱,抱住她的身体使劲摇了几摇:“你咋回事嘛,一整天都没联系上,好不容易回来了,好好的,又叫我姐,听着好不习惯!哟,身上香喷喷的,打扮得这么好看,要去哪里呀!”把她上上下下看几眼,“我过年胖了五六斤,你是怎么瘦下去的嘛?有减肥的秘诀也不告诉我,咱们还是不是姐们啊。”
五月说:“秀拉姐,我有几件事情要拜托你。”
金秀拉说:“半夜三更的,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哦,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转身要回房间拿面膜,五月伸手把她拉住了。
五月说:“你的东西以后再说,我的事情比较重要。”向她身上嗅一嗅,“又喝酒了?没有醉吧。”
金秀拉打个酒嗝:“就几瓶啤酒和几杯干白干红而已,头有点晕,醉不至于。来来来,到我房间里来说话。”
五月站在门外不进来,说:“不用了。”弯腰从脚下抱起一个纸箱,里面卧着一只丑猫,“这是我今晚捡来的一只小猫,没地方送,所以给你了。你要是愿意养就养,不会养,就送人,或是把它放走好了。喂它东西之前,建议你先网上查一下,不要什么都给它吃。这是我拜托你的第一件事情。”
金秀拉晕乎乎的,完全摸不着头脑,把纸箱子接过来,说:“好好好。你给我的,我好好养就是了,我以后每顿饭买两份外卖就是了……”
五月转身,又从门后拿出一大一小两只纸盒子出来,一个一个告诉她:“这是以前公司活动时赢来的电吹风,另一个是我买来忘记用了的榨汁机。两个都是全新,还没拆封,送给你,都是全新,还没拆封,送给你。”
晋-江独家
作者有话要说: 前段时间在电视上看到关于上海人说普通话的笑话,很有趣。
第211章 211
榨汁机的包装盒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密封袋, 里面有几张卡片, 五月一一告诉她:“卡片是公司发的超市购物卡和蛋糕卡,还有我们一起去办的美容卡。美容卡才用过一次, 我用不到了,也送你。这是第二件事情。”
小猫本来在纸箱里迷迷糊糊的趴着,在金秀拉手上又被晃醒, 看见生人, 吓得尖叫,金秀拉听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一边说:“好好好。乖乖,你送我的山东土特产也太豪华了……”突然想起好笑的事情,哈哈哈的大笑了出来,“怪不得生野总喜欢叫你哆啦a梦, 你脚下还能拿出东西来吗,哈哈哈。”
五月看她说着醉话胡话,知道她醉得不轻, 不禁叹了口气。叹气过后,转身又从身后拿出一个礼品盒来。礼品盒金秀拉认得, 是她们那次去正大广场看电影时,她在zippo专卖店里买的打火机。
金秀拉即便醉着, 也注意到五月把礼品盒递给她的时候,声音有点发颤,手指尖儿微微的在发抖。五月说:“这是第三件事情, 也是我拜托你的最后一件事情。请你帮我把这个送给泽居桑,买来很久了,一直没机会送他。”
金秀拉嘀咕说,“还以为是买给小钱的呢,原来是送你老板的,也挺会拍马屁的嘛,深得我金某人的真传……你明天上班时自己送他么好嘞,又不是见不到他。”
五月无奈地看着她:“秀拉姐。”
金秀拉头重脚轻,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只想马上跑回到床上去睡觉,胡乱应付她说:“好好好,放下吧,我明天帮你送给他就是了。”
五月上前来,从她手中把装猫的纸箱拿下,放到地板上,轻轻抱了她一抱:“谢谢你,秀拉姐。”
金秀拉说:“亲爱的,我刚刚就想说了,你呼吸发烫知道吗?没发烧吧?”伸手要去摸她额头,她已极快地转身走了。
五月退回到门外,回头冲轻轻一笑:“秀拉姐,回去睡觉吧。晚安。”
金秀拉关上门,把地板上的一堆东西往旁边扒拉了下,走进房间,一头栽倒在床,睡了。小猫在黑暗中喵喵直叫,金秀拉大声喝斥了它两声,然后把耳朵捂上。
猫跳出纸箱,开始抓门,声音在半夜里听上去毛骨悚然,金秀拉干脆把头钻进被子里。猫抓了半天门,出不去,又去挠厅里的纸箱,抓了这个挠那个,几个纸箱挨个抓挠过了一遍。
金秀拉正迷迷糊糊睡着,忽然连续几声纸张撕碎的嗤啦声响,紧接着是纸箱子倒地的闷响。烦闷得不行,把床头灯打开,跳下床去厅里查看。见丑猫弓着身子,竖着尾巴,一脸警惕地蹲在门前,它面前是碎了一地打火机包装纸。
金秀拉气坏了,吼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叫我明天怎么拿去送给泽居总会!”蹲下去,把打火机包装盒拿起来,看看还有没有办法补救。包装纸被猫抓破成条条缕缕,肯定没有办法补救了,气得她干脆一把撕掉。包装纸撕掉的同时,一张印有淡色花纹的笺纸随之掉落。
笺纸捡起来看了一下,上面写有一段简短的祝福语,是用日文写的,字迹工工整整,字体清新娟秀,一看就知出自五月之手:いつまでも幸せが続きますように。
请永远幸福下去。落款也就简单两个字:五月。
五月和金秀拉道别后,空着手,慢慢爬上了六楼,觉得好累,在门外站着喘了口气,休息了一下,觉得好点了,才打开门,换上拖鞋,再把门带上。想了想,又拉开来,留了一条虚缝,这样方便人家进来,不至于大半夜的敲门砸门,惊扰四邻。
走进房间,环视四周。整个房间空空旷旷,干干净净,又恢复到了她刚入住时的样子,除了多出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和她的一包衣服和床上的被子毛毯、以及厨房碗架上的一碗架的餐具以外。餐具金秀拉也许愿意要。衣服和被子毛毯上她“请随意处置就是”的纸条也都还在。
电脑里,风居住的街道的CD还在播放,听得有点腻了,过去换成《百鬼夜行抄》,设置为循环播放。关掉房间里所有的灯,搬了一张椅子,来到阳台上,踏上椅子,侧着身体在阳台的水泥栏杆上慢慢坐了下来。
平时伸头往外看一下就头晕的高度,今天坐在栏杆之上,半边身体悬在阳台外面,心情竟是意外的平静和轻松。雨仍旧在下,外面的空气新鲜而又湿润,有寒冷的夜风吹拂在她滚烫的面颊上。她跟随百鬼夜行抄的曲调轻声哼唱,然后拿起手边的手机。
先是给吕课长编辑了一条短信,编辑完,重新审视,总觉得这句“实在对不起,给你们大家添麻烦了,请原谅”不够诚意。短信看了两遍,还是删除了。这种事情,多说无益,说也无用。短信删除后,想了想,开始给金秀拉打电话。
三楼,金秀拉骂完猫,还不解气,往猫的脑袋上抽了一耳光,拎起它的一只豁边耳朵,拉开门,把它往门外一丢,骂它:“你看看你干的好事!给我好好反省一下,反省好了再放你进门!”猫一脱离她的手掌,就“蹭”地一声远远逃走了,她并没有看见,“砰”地把门重新带上,打火机盒往饭桌上一丢,接着回去睡觉。还没躺下去,手机铃声响起。这个时间,谁还会打电话给她?拿起来一看,是五月。
电话彼端五月的嗓音十分温柔。她温柔说:“不好意思,又吵醒你,因为刚好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金秀拉的关注点却不在她所说的事情上:“怎么半夜三更还在听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