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也是个高傲的人。
见墨白如此,黔竹有些灰心起来,只这时候,墨白却是忽然出声,淡淡道:“黔竹,收拾下东西,咱们离开这里罢。”
不论他对苏子衿的感情是不是一种爱意,他都决计不允许自己在此沦陷。他为人极为理智,所以很清醒的知道,自己与苏子衿绝无可能!
“啊?”黔竹一愣,可见墨白一副认真的样子,他才不由道:“是,主子。”
……
……
夜色渐深,墨白很快便离开了药王谷,只留下一封信函,说是有事告辞,其余的倒是没有提及。
瞧着那一封信,苏子衿只微微一声叹息,却没有说什么,不过心中对于墨白的‘复原’能力,还是极为惊叹的。
唯独思及墨门奇珍异宝许多,苏子衿便一时间也就释怀了。
司言的生母清漪那头,经过药王的诊治,最终发现,她是真的失去了那几年的记忆,从认识昭帝前一年开始的记忆,全都成了空白。
所以,依着药王所说,最终谁也没有告诉清漪,司言是她的孩子,谁也没有提及……昭帝与她的过往。
百里奚对此的疑惑倒是愈发繁盛起来,所以在司言的默许下,轻衣便将此事告诉了百里奚,同时也将轻衣的身世,说了出来。
轻衣其实并不是药王的亲生女儿,当年清漪出了事情,司言被送回了锦都,药王的友人在那之后,便找上了门,将当时尚且还在襁褓中的轻衣,交付给了药王。
只是,即便是药王也不知道,轻衣的身份,究竟是谁,他只知道,那位友人并没有妻儿,一直孤身一人,当年将轻衣托付与他时,也只字不提轻衣的身份,想来便是有意让她隐姓埋名下去。
于是,药王思念自己的女儿,便径直给轻衣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谐音与清漪极为相似。
苏子衿回到屋子内的时候,七宝还在窗台跳来跳去,瞧着司言前去沐浴,苏子衿便走到了窗前,将七宝唤了过去。
“世子妃!”七宝蹭了蹭自己的羽翼,尖尖的小嘴一动,便歪过脑袋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随着七宝这一声‘你在哪里’落下,苏子衿脸上的笑意不由便顿住了。
这是她的噩梦,她记得很是真切,梦中的司言就好像离开了她一般,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几乎让人崩溃。
“这七宝是不是傻了?”秋水在一旁,笑起来:“世子妃不就在这里么?能在哪里?”
一边说,秋水还一边逗了逗七宝。
只是,七宝闻言,却是跳脚起来,叫道:“七宝不傻,秋水傻!秋水傻子!”
一边叫唤,七宝一边又道:“下雪,下雪,世子妃,下雪!”
“四月的天气,怎么会下雪?”秋水忍不住一笑,心下以为这七宝不过只是一只会学舌的鹦鹉罢了。
然而,七宝的话一落地,苏子衿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好半晌都不能动弹。
梦中的雪,她记得极为清楚,清楚到就像是真的下雪了一般,即便她清醒过来,也有些忘记了时节。
可为何七宝会忽然这样说?还是说,它知道她的梦境?包括失去司言的那些片段?
越是深入去想,苏子衿心下便是越发的有些不安起来。
先前那怪老头儿留下七宝,只说这只鸟儿对她有用……是不是七宝当真有什么奇特之处?
想到这里,苏子衿的神色便是多了几分狐疑与深思,只不过这时,有敲门声响起。
不多时,便见青书敲门入内,低头禀报道:“主子,孟瑶那头已是有所动作。”
长长的睫毛一动,苏子衿垂下眸子,轻笑起来:“终于有所动作了。”
她还以为孟瑶是不打算再有其他动静了,毕竟墨琛死了,她手上的棋子也开始无力抗衡了……
“主子,孟瑶派人四处散播谣言。”青书沉声道:“说往生丹在世子手中。”
“哦?”苏子衿脸上笑意依旧,只神色微微森冷了起来。
孟瑶还真是恨她,知道她如今在意司言,便想要摧毁司言……只是,这七寸之处,她还打得到么?
“现下消息已是四散传开了,”青书道:“许是这两日,江湖上的人便会有所动作!”
往生丹在江湖是圣物,这些年几乎消失了去,如今既是重出江湖,必然引起血雨腥风。
“无妨。”苏子衿微微一笑,桃花眸底一派高深莫测:“你去将消息散布出去,就说……”
听着苏子衿的话,青书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也一瞬间明亮起来。
……
……
两日后,楼弥被处以极刑,血溅三尺,万众瞩目。
同时,一股暗潮汹涌而来,席卷了整个烟京。
有江湖人士得知消息,说是往生丹出现在了大景长宁王世子手中,那夜司言夜半去了飞剑山庄,想来便是趁机夺得往生丹。
而这消息一出来,却又有人站出来反驳,毕竟他得到的消息却是,那往生丹实则是在摄政王楼霄的手上,那夜楼霄派了人前去,原本落入司言手中的往生丹,立即便落入了楼霄的囊中。
如此消息一出现,顿时便又有其他的声音传出,有人说往生丹其实握在孟瑶的手中,她利用假的丹药想要引起楼霄和司言的争夺,由此借助司言的手打压楼霄,也算是报了楼霄当初不顾念两人情谊的仇恨。
原本一众人还打算寻司言和楼霄的麻烦,如今乍一听孟瑶也沾边了,便顿时晕头转向起来,于是,本可能引起腥风血雨的往生丹,最终以闹剧收场,唯有一些个不死心的人,不断寻着孟瑶的下落。
毕竟在这三个版本的故事里头,司言和楼霄都不太好对付,唯独孟瑶,一介女子,如今又成了丧家之犬,不论如何,也是相较于其他两个人更好对付的。
正是时,墨白已是回到了烟京,抵达了驿站。
南洛正撑着脑袋,望眼欲穿的坐在树下,他身边坐着公主南音,因着喜乐一大早便是跑了出去,南音便顺理成章的缠上了南洛。
瞧着马车停下,黔竹从车头处下来,南音便不由惊喜的瞪大眼睛,上前道:“墨白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一声墨白哥哥,搅得里头闭目养神的墨白有些心情不好,只是,下一刻,便见他掀开车帘,面容含笑道:“公主安好。”
一边说,墨白一边便下了马车。
南音见此,立即便打算凑上前去,挽住墨白的胳臂。
只这个时候,黔竹冷着脸阻拦住,皱眉道:“公主,我们家主子身子不适,还请公主适可而止。”
墨白虽说身子骨极好,也因着墨门珍奇药材许多,如今即便受了伤也很快就可以痊愈,但到底还是个正常人,经不得南音这一惊一乍的扰人行为。
黔竹的话一落地,南音便立即责难道:“黔竹,你竟然让墨白哥哥受伤了!”
一边说,南音还一边以女主人的姿态,指责不断。
一旁的南洛见此,便不由打了个哈欠,莞尔道:“呦,不得了,咱们疆南的国师也会受伤啊?是不是出去拈花惹草去了?”
一边说,南洛还一边露出明媚的笑容来,瞧在墨白的眼中,委实有些惹眼的很。
敛下心头的那抹情绪,墨白便启唇笑道:“太子玩笑了,本国师不过是去处理了一些私事罢了。”
说着,墨白便抬起步子,不紧不慢的朝着里头走去。
见墨白如此神色,南洛立即便知道,这是他的敷衍……心下一动,他便笑嘻嘻的上前,说道:“私事啊?什么私事?可是与女子有关?或者说,有女子参与其中?”
墨白如此不对劲的模样,南洛心下倒是好奇的紧。他与墨白也算是多年相识,却是知道,墨白一向对男女之事不太感兴趣,可如今他一副‘有事’的模样,没来由的便勾起来南洛心中的八卦情绪。
女子?墨白脚步一顿,随即清淡一笑,眉眼之间便泛起了几分慈悲来:“太子殿下情殇可是好些了?”
墨白的模样,俨然是不打算搭理南洛,可他如今却又提起南洛伤情的事情,简直便是含了一种故意的意味。
南洛闻言,不由被呛了一声,随即他冷哼一声,明媚的脸容上浮现出几分洒脱之色:“你以为本太子是磨磨唧唧的人呢?情殇不情殇的,根本不甚重要!”
南洛的话音一落地,墨白便不由一笑,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眉宇浮现几分赞同的意味:“太子所言甚是。”
说着,墨白的身子一动,径直拂了衣摆,缓缓踏进了院子里。
身后,南洛奇怪的看了眼墨白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可一旁默不作声的南音却是眯起眼睛,天真的脸容浮现一抹深色。
若是她没有猜错,墨白哥哥是当真遇到什么女子了罢?否则的话,他方才那顿住的脚步、故意转移话题的别扭……又是为了哪般?
……
……
右相府
“今日楼弥被斩,三王爷可是去看了?”清秀的男子将视线落在了对面的楼宁玉身上,眉眼含了几分淡色。
“自然。”楼宁玉笑起来,神色怡然道:“沈公子不也是一样?”
眼前的沈公子,其实便正是那日被下了牢狱的董良……或者说,应是沈良。自那日钟离揭了他的身份,沈良便正式开始为钟离效命了。而这次楼弥府上的一些手脚,也确实是沈良所为。若非有沈良,想来楼弥很难能够一举便被歼灭。
“只是可惜了。”沈良叹了口气,幽幽道:“咱们千算万算,到底是算错了翼王的心思。”
原本沈良以为,如若楼霄舍弃了楼弥,一旦楼弥被斩杀,翼王府便不会再继续为楼霄效命下去。
只是,他们到底还是错估了楼弥对翼王的重要程度。若是知道铲除了一个楼弥,还有好几个‘世子’可以上位,沈良也许便不会这般动作。
只是,沈良的话一落地,楼宁玉便只抿唇一笑,回道:“沈公子不必操之过急,楼弥死了,虽说翼王府还有其他世子,但到底没有一个比得上楼弥。”
早在这之前,楼宁玉便调查了清楚,翼王有五个儿子,其中楼弥和楼贞是嫡子,其余皆是庶子,而翼王府里头,除了楼弥还算可堪大任之外,翼王的其余四个儿子,都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而一开始,楼宁玉便早已知道,翼王不会为了一个楼弥而放弃一切……或者说,他翼王府与楼霄瓜葛许多,便是没有楼弥,他为了支撑下去,也一定还会站在楼霄的身边,除非楼霄再没有什么得胜的可能,否则翼王府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站着阵营不动。
“三王爷的话倒是在理。”沈良沉吟道:“只是,翼王府的兵力在烟京十分重要,若是不削弱楼霄的兵力,恐怕很难将他连根拔起。”
除掉楼霄,最好的方法便是斩草除根,否则像楼霄这般‘吹又生’的杂草,势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卷土重来,而一旦如此,楼宁玉夺位的道路,也会愈发艰辛许多。
“操之过急亦是没有用处。”楼宁玉不以为意,只散漫一笑,宛若天边浮云:“四国大会再过一阵子便要结束,这段时间内,楼霄大抵不会再有动作……我们……”
“谁!”楼宁玉话还没说完,便是听青石低喝一声,从暗处揪出了一个人影。
“我……我不是故意的!”随着青石的声音落下,一道女子娇俏的声音便随之响起:“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什么……什么也没有听到。”
女子的声音一出,楼宁玉眸底的色泽便沉了几分,果不其然,等到青石将那女子带出来后,他才完全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眼前的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头,满是惊惧和怯色,那就像是受了惊的小鹿一般,若是钟离在场,一定要心疼不已。
只是,这幅模样落在楼宁玉的眼底,却是有些可笑起来。
“若水姑娘,”楼宁玉弯唇一笑,如清风明月一般,风华姣姣:“你怎的深夜在那树下睡着了?”
如此深夜,暗沉而寂静,若是说有人可能在那处睡着,委实让人心中不信。便是一旁的沈良闻言,也狐疑的看向了若水。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若水蹙着眉梢,急切的解释道:“你不信……看我的衣服,我本来是在睡觉的!”
一边说,若水还一边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清冷的月光之下,就见她穿着一袭中衣,披头散发,倒是一副就寝的模样。
可即便如此,楼宁玉还是忍不住怀疑起来。
瞧着若水的模样,倒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而青石武艺高超,四周又是有人守着,若水如是想暗中偷听什么,倒是极为困难。可转念一想,她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难道便不知道怀疑?
心下想法升起,便听那一头,沈良道:“姑娘为何在此处睡下?难不成是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