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青烟的话,战王爷心下有些激动。终于找到了子衿的下落,这一连好几日下来都没有消息,如今好歹有个方向,自是令人欢喜。
压抑下心中的那抹喜悦之色,战王爷便道:“你们可有让人排查子归湖到祁山这段的流经领域?”
子归湖离祁山有些距离,战王爷想,若是苏子衿的帕子在那里找到,也许她就在祁山与捡到手帕方位的中间领域,毕竟子归湖从祁山下来的水流,是自上而下的。
“已是让人排查中。”青茗回道:“王爷不必忧心。”
战王爷闻言,不由看了眼青茗,见青茗顶着苏子衿的面皮,心下便有些惦念起苏子衿来。
点了点头,战王爷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缓缓转身,便领着无常离开了。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天下午,锦都城内不知从何处,有一个消息悄然爆发起来。
……
……
茶楼酒肆,人声鼎沸。
有说书先生一手执折扇,一手拍了下堂木,嗓子一清,便说道:“今儿个,给大家说一个恩怨痴缠的故事。”
“话说这天上,有一百花仙子唤作流苏,生的着实美艳动人,堪比妲己。她素日里喜穿一袭素白的衣裙,只是,便是简单的白衣,穿在她身上也同样艳骨楚楚,惹人侧目。有一日王母娘娘寿诞,宴请众位仙家前来参宴。其中东岳大帝最是风流不羁,他几乎第一眼便相中了百花仙子的美貌。”
“好!”这时,底下众人拍手叫好,等着说书先生继续说下去。
说书先生脑袋一晃,便继续道“百花仙子对东岳大帝并无他感,她本与司禄星君两情相悦,又怎的会瞧上东岳大帝这般风流的人物?于是乎,在百花仙子的无数次拒绝下,东岳大帝越发的对她起了痴缠之心。”
“人都说,得不到的最是想要,这个道理,便是神仙也不例外。就在百花仙子第九次拒绝东岳大帝后,东岳大帝一气之下便求了天帝,央求天帝给他一道赐婚的圣旨。”
“天帝顾念东岳大帝为诸神之尊,于是便无奈下了道圣旨,将百花仙子赐予东岳大帝为妻。百花仙子在得知此事后,伤神不已。可那时司禄星君正在凡间历劫,根本不知百花仙子与东岳大帝的事情。”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故意停顿下来,瞧着底下一片唏嘘,他才继续道:“百花仙子是个极为刚烈的女子,她心中不愿嫁与东岳大帝,却被强迫着无法逃离。于是在成亲当日,她提了一把毁神剑,洞房花烛夜,她手中利刃刺去!”
“东岳大帝被她伤了元神,至此昏迷不醒。整个东岳为之震怒,于是便齐齐上表天庭。此事被天帝所知后,天帝一怒之下便贬了百花仙子下凡,令其十世为人,并十世身体浮弱、尝颠沛流离之苦,以偿还欠了东岳大帝的债。”
“等到百花仙子落入凡尘,司禄星君才回到天庭。在知晓心爱之人落入凡尘后,司禄星君便自请下界,他用毕生的仙力改写百花仙子十世的命运。但凡百花仙子十八岁前,便必须嫁给司禄星君转世之身,届时,司禄星君将以自身福禄之缘让百花仙子安稳康健的度过一世,同时也会庇佑百花仙子所诞生之国百年安康,福禄双全。”
“只是……司禄星君为防止东岳大帝苏醒后搅了浑水,也同样下了咒术,若是有人阻止致使百花仙子香消玉殒,那么这普世的百姓便会遭到诅咒,福禄不再,安康渐失,国破家亡!”
“啪!”的一声,堂木重重落下,众人一时间脸色苍白起来。
这故事,不止悲欢离合、爱恨痴缠,同时也是诅咒怨怼,叫人心中难安。尤其是那些入了戏的人,实在担忧那所谓的百花仙子会诞于大景,出于锦都。
然而,就在这时,听众中有人惊呼起来:“百花仙子转世……不会就是长安郡主罢!”
“啊!说起来倒是和长安郡主很是相象。”又有一个人道:“郡主早年离家,颠沛流离多年,如今回来,身子浮弱,久病卧榻,也算是尝了颠沛流离、病体柔弱之苦了。”
“别说,还真是极像啊!”又有人爆发出惊呼来:“想着长安郡主也是十七岁了,如今却是尚未婚嫁……这越是近了年关,她便是越发近了十八岁的年纪,难怪前些时日还好一些的身子,突然的便又病重起来,莫不是司禄星君的咒开始起了作用?”
“天啊!这……这也太可怕了!若是长安郡主十八岁前没有嫁对人,莫不是……要祸国殃民了?”
“……”
“……”
一时间,众皆纷乱,就在这时,忽然有人问台上的说书先生:“百晓生,你说的这故事,哪里听来的?莫不是自个编的,害的我们一阵惶恐罢?”
“是啊,莫要害的我们一阵惶恐了!”有人附和道。
“这可不是在下瞎编的!”说书先生脸色一沉,便严肃道:“早些日子有一疯疯癫癫的老道上门前来,说是要拯救黎明百姓,便将这故事说与了在下。那时在下只道是个疯和尚,如今听着各位的言论,倒是有些与老道的话重合了!”
“那……那老道可有说其他?”有人惊诧起来,说出来的话也有些颤抖,显然颇为害怕。
“那老道说了,天机不可泄露!唯一可以告知的便是,司禄星君若是想要在凡间找到百花仙子,一定要有一些可以窥见之处。”说书先生信誓旦旦的说着,随即便又道:“依着在下这些年的经验,这事情倒是有些玄乎。且不说百花仙子唤作流苏与长安郡主这一苏姓有些想干,便是司禄星君的司姓……”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看在众人眼中皆是灵光一闪。
可不是?长安郡主苏子衿,不仅命格与百花仙子相似,便是姓氏也极为相像,那么司禄星君……这司姓,不正是大景皇室的姓氏吗?
众人想到这里,便又联想到早些时日,苏子衿与司卫、司言之间的流言蜚语。若是按照常理去想,苏子衿应是与司卫先有婚事,后司言又出来……如此一深思,简直是与百花仙子、司禄星君还有东岳大帝三人间的情感纠葛一模一样!
众人有些悚然,于是,一时间,这流言蜚语像飞箭一样,传遍了锦都的大街小巷,众人皆是开始感到些许不安。
若是说只是普通的皇室艳事,也许人人只会当作茶余饭后,消遣之意。不过,当关乎自己的生死存亡,哪怕只是流言蜚语,看客们也开始坐不住了。
然而,真正点燃锦都百姓的事情,却是第二日爆发的一系列问题。
次日,锦都东街的盈客酒楼开始出现死人事件,那酒楼是陶皇后娘家的产业,一直都相安无事,却在那一日,有十多名进内用膳的客人相继中毒身亡。
昭帝震怒,于是大理寺卿立即便带了一批人马,迅速前往盈客酒楼勘察。只是,谁也没有料到,盈客酒楼的中毒事件还没有查出真凶,西街的十户人家开始也相继出现中毒现象,其中便是有惠妃的母族安阳侯府。
于是,这一头还没顾好,大理寺卿便又急急的带了一队人马,前往西街调查。西街的受害者,显然比东街严重许多。
只是,一连查了两日下来,这两桩案件都没有丝毫进展,只隐约知道中了何种毒药,却是连下毒之人的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更别提下毒的缘由了。
百姓间开始爆发极大的危机,民心不安,世道突变。
不过几日下来,开始有无数的百姓怨声载道,他们一个个的,都在要求昭帝将苏子衿嫁给司卫,以制止上天的诅咒。
自古迷信封建,从没有离开过人心,只要遇到危难,人人便开始信奉诸神,跪求庇护,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是谁在国家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也开始忘却,是谁在乱世下,给了他们一个盛世太平。
人心,但凡遇到与自己利益相挂钩的事情,便开始变得自私且狭隘,畏畏缩缩且道貌岸然!
彼时,御书房
“好,好一个诅咒使然!”帝王手中的杯子狠狠摔碎,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竟是敢用民心来逼朕,真是极好的手段啊!看来是朕小看他们了!”
连连两个好字,几乎咬牙切齿,可见昭帝心中有多么愤怒。
“陛下息怒。”高公公心下一惊,便赶紧上前:“莫要伤了龙体。”
高公公自然知道,这一连两日下来,朝中上奏让昭帝下旨赐婚的声音无数,可见民心已经乱到了何种地步,也难怪乎昭帝现下如此震怒。
昭帝眯着眸子,冷冷的光折射着瓷杯的碎片,神色莫辨:“你说这件事是谁做的?”
他这话,显然便是在问高公公了。
高公公吓了一跳,只惊惧道:“陛下恕罪,老奴愚钝,着实猜不出。”
“猜不出呵。”昭帝冷笑一声,这件事,虽然受益的是陶氏,出了事情的却是惠妃所在的安阳侯府和陶氏的产业,若是正常去想,也许都会以为是懿贵妃为了陷害陶皇后所作。
但昭帝却不那么想,因为无论如何,这件事受益的还是陶氏,还是陶皇后和司卫!即便她被猜忌,也依旧是最核心的受益者。
瞧着昭帝半晌没有说话,高公公心下有些恐惧。毕竟陛下委实有许多年不曾发过这样的大火了,如今无论是谁算计了民心,在陛下看来都是不可饶恕的。
帝王的尊严,踩之必死!
室内一瞬间冷沉至极,良久,昭帝才眯了眯眸子,语气莫测道:“给朕备圣旨!”
“是,陛下。”高公公不疑有他,只应了一声,便很快的为昭帝准备了圣旨。
不一会儿,圣旨拟定完毕,昭帝将圣旨交于高公公。
他幽幽道:“你说苏彻可是会恼了朕?”
高公公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圣旨,心下叹息之余,便回道:“陛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想来王爷会理解的。”
“罢了,去下召罢!”昭帝闭上眼睛,龙袍下的五指紧紧捏成一个拳头。
既然陶氏敢这样逼迫,那么就要准备承受帝王之怒。
也该是时候,打算着废旧立新,打断丞相府的根基,替换新的柱子上去了!
……
……
“长安姑娘,这是……你做的?”白杨发出一声赞叹。
他看着眼前这几道简单却精致的小菜,不由整个人愣住了。
原本他以为,长安姑娘是个娇养在闺阁里头的小姐,自是对这些庖丁之技不甚上手,却不想,她竟是蕙质兰心。
苏子衿闻言,只是微微一笑,缓缓答道:“今日白大娘没办法回来,我便简单做了点,还望白杨大哥不嫌弃才是。”
七娘那儿今日有些脱不开身,于是早晨的时候,白大娘便叮嘱了白杨下午早些回来做饭,不过苏子衿倒是深觉不太好意思。于是,她便借着空闲的劲儿,领着婉婉和司言便开始做了些饭菜。
苏子衿这一笑,白杨便不由脸色一红,显然对于眼前这美丽的女子,很是心动。
然而,他正打算多看几眼的时候,不期然的,一双冰冷刺骨的眸子挡住了他的视线,随即,他脸色一僵,瞧着眼前之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只见,此时司言正站在白杨和苏子衿之间,他面色极冷,空气中的气压也很是低沉。
“长言大哥请坐。”白杨有些尴尬道。
这几日下来,司言的身子倒是恢复的很好,尤其他手臂的伤势,简直以极快的速度在愈合,实在超乎他的想象。
不过相较于白杨的诧异,苏子衿倒是不感惊奇,司言喝了麒麟血,自是自愈能力很强,不仅如此,因着他喝过麒麟血的缘故,等到他完全伤好了,想来功力也会有很大的进步,倒是因祸得福。
司言没有回答,只是漠然转身,眉梢几不可见的一蹙,倒是没有拂了白杨的面子,而是冷冷的坐了下来。
见司言不算太过分的样子,苏子衿便也没有说什么,这几日下来,显然白家母子对司言的‘面瘫’加冷情,已然习惯了许多。
没有去管司言,苏子衿只是略微有些歉然的朝着白杨笑了笑,只是,这一幕落到司言的眼底,更是脸色冷了几分。
苏子衿没有注意到司言的反应,只是淡淡笑着为婉婉盛饭。
白杨见苏子衿一个人忙活,便忍不住上前,憨笑道:“长安姑娘,还是让我来罢。”
说着,也不待苏子衿反应,他便拿起一旁的碗,动了起来。
瞧着苏子衿和白杨还有婉婉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司言实在有些憋得内伤,于是,他抿了唇角,便冷淡道:“长安,你坐这。”
一边说,司言一边还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这一次,倒是让苏子衿愣住了。
“男女有别。”还没等苏子衿说话,司言便一脸认真道:“你从前所托非人,自是要更加注意一些才是。”
苏子衿:“……”
白杨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苏子衿,可见苏子衿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女子的娇羞之色,不由心下有些许失望。
散漫一笑,苏子衿便委婉道:“婉婉坐在这儿,我坐她旁边,也有个照应。”
显然,婉婉对此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亦或者有想法,这孩子也是怕生的紧,自是没有任何反应。
司言闻言,不由垂下眸子来,随即他沉默半晌,忽然缓缓起身,一手捞起一凳子便朝苏子衿走过去。
苏子衿不由眸光一顿,这司言到底怎么了,这些日子阴晴不定也就算了,还有些奇奇怪怪,实在叫人摸不透。
心下这般想着,司言已然坐到了苏子衿的身侧,这样一来,苏子衿的左侧是司言,右侧是婉婉,而白杨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司言此时心情才恢复了一些,苏子衿是他护着的人,怎么可以随意让人靠近?要是这白杨图谋不轨,岂不是他食言了?
这样想着,他便不着痕迹的又看了眼白杨,眸光清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