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绯却将双眼一擦,一巴掌拍在禅机的胸口,差点将禅机的肺拍出来,“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禅机冷不丁挨了阿绯这么一下,虽忍不住捂着胸口轻咳,心中却忽然敞亮了。
他说,“好。”
这柜门从外面反锁了,他们就是想出也出不去,阿绯一只脚站得难受,后背靠在柜壁上,“馋鸡,你是怎么进来的?”
禅机不太想说,只吞吐了几个字,“贫僧...被逼上梁山。”
先前禅机追着岳君成,想不到那太师二公子竟是要入这风花雪月之地。岳君成早就看到他了,站在清溪涧门口,扬言道:和尚,你若是敢随本公子入了这楼内,本公子定将东西还给你,怎么样?
阿绯回家,需要嫁衣引路。禅机并未迟疑,当真入了这妖娆的清溪涧。可谁知道,岳君成竟招呼了一群女子来伺候他。禅机就像是捅了马蜂窝,缠胳膊的搂脖子的,香粉直往鼻子里扑。那些女子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真是挣也挣不开。
无奈,最后只得入了这空房躲藏,谁知道不多久唐霖拥着韵娘进来了。趁他们不注意,禅机才要走,阿绯却又横冲直撞闯了进来。
阿绯稍稍活动一下受伤的脚脖子,“想听细节。”
禅机摇头,轻声道,“不听也罢。”
就在他们二人说话的空当,外面的鼾声停了。禅机示意她不要说话,“嘘——”
阿绯侧耳静听,果然不多时候外面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韵娘柔若无骨的声音响起,“冤家...这么快就走?”
“啪”又是一声脆响。
听得阿绯与禅机浑身不自在。阿绯腹诽这丞相大公子怎么这么禽/兽?啪/啪/啪打上瘾了还。她生怕这两人兴致再起,将先前的操练又来一遍。
阿绯趴在禅机耳边上低声道,“看儿子就知道,那唐丞相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唐霖穿上衣裳,“今儿要早回,家里那位要回娘家,我得陪着。”
韵娘抬起秀脚在唐霖的屁股上蹬了一脚,嗔道,“再来找奴家啊。”
唐霖在韵娘身上捏了一把,走了。阿绯大松一口气。摸一摸额头,全是汗珠,鬓角都湿了。她拿广袖给自己扇风,“馋鸡,你热不热?”
禅机却抿着唇扭过头去,“贫僧还好。”
纱衣碎了,韵娘裹着地上的金丝帐,打算开立柜找衣裙。
“咔哒”
阿绯汗毛直竖,艰难的转头看禅机,“她...她要干嘛?”
“咔哒——”
吱嘎——
柜门开了。
一时间,六目相对。
韵娘:“???”
阿绯:“!!!”
禅机:阿弥陀佛.....
韵娘呆了,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立柜中的两人,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绯登时以团扇遮面,顺便扯起禅机的僧袖遮了他的眼。
阿绯露在外面的一双凤眸笑得弯如玄月,“呵呵呵,姐姐你好啊,大师正给妹妹开光呢。”
一边说一边拉着禅机往外走,“借宝地一用,多有打扰,呵呵...再见!”
阿绯与禅机手拉手,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
长发散乱的韵娘眨了两下眼,“开光?多有打扰?”
“啊——来人啊!抓贼啊!”
清溪涧的妈妈龟/公先是一愣,只觉眼前闪过两道人影,一道蓝一道白。再抬眼,只见裹着金丝帐的韵娘冲出来,“抓贼啊——”
楼内这才乱成一片。
阿绯也顾不得脚疼,拉着禅机跑的比风还快,“快快快,馋鸡跑快点,被抓住可就要卖身了。”
禅机还记挂着她脚上的伤,再看她的脸,早就疼的都是汗。禅机虽是吃斋二十年的和尚,却常年强身健体,很有一把力气。当下便将阿绯打横抱起,脚上步子生风,“有伤还乱跑,不是说好在原地等着贫僧吗?”
阿绯被他的动作一惊,本能地扣住禅机的脖子,被他这么抱着,靠得那么近,阿绯一下子脸红了。哪还有话反驳。
身后的龟公手持棍棒,一路喊杀喊打。却被禅机甩出一段距离去。
路过一丛矮树,上面挂着一顶幂篱。阿绯叫道,“馋鸡,我的幂篱!”
“唰”一声,那幂篱已经扣在了她头上。
阿绯伸手摁住,却噗嗤一笑,馋鸡不弱嘛。
清溪涧里出来瞧热闹的不少,那岳君成站在门口,叉腰哈哈大笑,高声叫道,“和尚,你这是吃饱喝足了想脚底抹油吗?”
屋顶的鸟雀被惊起。
阿绯透过禅机的肩头往后看,朝岳君成示了示拳头:你给我等着。
这边禅机带着阿绯跑,距离此处不远的九贤王朱翎却一把揪住了谢留风的衣襟,怒形于色,“人呢?!”
谢留风哪里知道和尚在哪儿,他觉得自己真是冤枉,“九贤王,下官当真是不清楚。只昨日见过一回!要不您先撒手,下官派兵马卫全城搜找?看样子他们也是昨日才到京中,一两天内应该不会离开。”
就在岳君成叉腰站在街中心开心地瞧热闹的时候,一台银顶四人抬官轿停在了他的不远处。官轿随行的掌事对轿子中的人道,“太师,二公子在前面。”
岳君成臂上还挽着个漂亮姑娘,两人凑头笑作一团,“哈哈哈,笑死老子了。不信治不死你们哈哈哈....”
话音才落,岳君成后脑挨了狠狠一巴掌。他才要发作,便听见身后人中气十足地开口,“小兔崽子,你要治死谁?”
岳君成呆住了,他慢慢地转头,瞬间大力推开了身边的美娇娘,求饶似的叫了一声,“爹.....”
岳太师生的龙睛虎目,身材高大,倒是看不出文官的气质。即便年近五十,依旧健硕,“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毛都没长全,这地方也是你来的?”
岳君成最怕他爹,这会儿被他爹吼得耳根子疼也不敢反驳,只伸手往禅机的方向指了指,“一个和尚喝花酒.....”
听闻和尚二字,岳太师肃着脸顺他的手指看去。禅机与阿绯正拐弯,岳太师瞧了那和尚的侧颜,面上忽然一怔,“君默?”
岳君成不敢抬头,掀着眼皮子低声问,“君默不是我大哥吗?”他从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有个大哥,可是岳君成活到十八岁也就在五岁那年随母亲翻山越岭地见过一次。
太师没理他,脚步匆匆往前追去。
“哎,爹——”
不多时候,远远地,就见那群龟公拖拉着棍棒回来了。岳君成追上去,“爹,你找什么?”
岳太师叹一口气,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失落,“应该不会看错啊。”
岳君成上前扶着岳太师,“爹,什么看错啊?你看见谁了?”
岳太师拧着浓眉,一见了岳君成就气不打一出来,这老太师抬手便要打,“你这个不孝子.....”岳君成赶紧躲。巴掌没落下来,被太师府的掌事给拦住了,“太师,息怒息怒,二公子还小呢。慢慢教...”
太师瞪着岳君成,“还小呢?!都十八了!都是你娘惯得!还不滚回家去?”
岳君成撇嘴,“哦。”刚才还说我毛都没长全呢,这老爹果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众目睽睽下,二公子低头耷脑地离开了。清溪涧的妈妈也不敢造次,暗里招呼着龟公们赶紧闪人。
掌事见太师瞧着一个地方不动,心生疑惑,“太师,您看什么呢?”
岳太师啧一声,“方才老夫似乎瞧见君默了,你看见了吗?”
“啊?不能吧,大公子不是在竹鸡山吗?您和夫人都五六年没见他了,指不定啊,您认错了。”
岳太师皱着眉,“可是我明明瞧见了,老夫自己儿子还能认错吗?”
最后找不着人,还是不了了之。岳太师眉头堆着一重乌云,乘着官轿回家教训儿子去了。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禅机与阿绯靠在一坯矮墙后,见身后没人追过来,阿绯顺着墙面便滑落在地上,“馋鸡,我长得像贼吗?”
禅机喘着气也坐下来,“那贫僧像贼吗?”
两人隔着皂纱相互端详一番,竟莫名其妙地笑了,越笑越停不下来。
“哈哈哈你不像....”
“你更不像....”
休息过后,禅机站起来,“贫僧会将嫁衣拿回来的,施主的脚还是先去看大夫吧。”
阿绯扶着矮墙站起来,“拿不回来就拿不回来,就是我这脚要断了。”
禅机搀着阿绯从矮墙处出来,阿绯走得一跛一跛地。就在两人都放下心来的时候,忽然阿绯左耳微动,耳铛摇晃。
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她要躲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唰——”
阿绯头上的幂篱被掀起,旋转着飘向远方。她猛然回头,锦绣双眉紧蹙,似令江河逆流。粉面薄怒却依旧挡不住那凤姿灼灼。广袖流仙倾城绝艳,正如那年初见,我花开后百花杀!
九贤王的眼中掀起惊涛骇浪,“果然是你。”
狮子跃上墙头,眼睛盯着阿绯,“喵——”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存稿箱QAQ.....
第18章 馋鸡,你会走吗
第十七章
阿绯见那只身白尾黑的大猫才恍然大悟,“你是那个骑马的?你认识我?”
九贤王拢眉,“骑马的?”却见她面有疑惑,分明是看陌生人的眼神。身后的杨功杨勋相互对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弹指间,九贤王心思百转。她随葬先太子,是他亲眼所见,怎会突然又活了过来?
九贤王对唐绯的印象并不好,先太子活着时他就不赞成太子娶她为妃。可是不喜归不喜,要说他能认错人,那是不可能的。
他确定眼前的就是唐绯,那略挑的眉梢眼角,那闭月回雪之貌,天底下能有几人长成这样一副祸国殃民的样子?甚至质疑他的语气都与从前一模一样,丝毫未变。
阿绯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你认识我?”
九贤王抬手便要将她抓过来,却被她身旁的和尚格开。
禅机,“阿弥陀佛,这位施主....”
杨功怒斥一声,“大胆!见了九贤王竟敢直称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