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场上热闹一片,可是在这之外,却是寂静的,似另一番天地。
宁瓷看着前面树下的背影,抿唇,面上的神色慢慢的凝住,走上前去,就在她身后站定。
“舒姒。”
大家都在席上,一番热闹,倒也是开心,却唯独她一个人,静静的站在这儿,看着前边,目光怔怔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听见身后的声音,舒姒霎时一怔,接着当时脸上就换上一个笑容,转过头来,道:“阿瓷。”
“你怎么来了?”
“里边正热闹,你不进去,就一个人待在这?”宁瓷抬头看着她,目光淡然无波,也只静静的说着,让人无法看透她的情绪。
“你不也是出来了吗?”舒姒依旧是笑着的,弯着唇角,眼底也是笑意浮现,可偏偏是这欲盖弥彰的模样,让人想看清她眸子里,更多的东西。
这几年来,她把自己藏的越来越深,也伪装的越来越好。
当经历了劫后余生,宁瓷每每看见她这样心无芥蒂的笑容,就觉得特别的讽刺,她好像可以依旧像以前那样在她的身边打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天越来越冷了,再过段时日,怕是要下雪。”
地上已经凝了冰霜,铺的雪白的一层,寒风也呼啸在这山林之中,萧瑟而过,宁瓷拢紧了身上的披风,抬头,目光就投往那一望无际的山林当中。
“八岁那年,也是冬天,我记得也很冷,那时候,我和爹娘闹脾气,跑出来,便在这山林中,迷失了方向。”
宁瓷说起往事,眸子微微的眯起,看向前方,仿佛是当初的那一幕,又出现在了眼前。
“你和我一起跑出来,说是皇城无聊,想要出去看看,结果.......我们两个就在林子里,挨了一夜的冻,第二日被找到的时候,都冷的没有知觉了。”
孩子之间的感情,总是最单纯的。
在那样的寒冷之中,她们找不到栖身之所,便只能是忍受着冰凉入骨,可是在那彻骨冰凉中的一抹相互依偎的暖意,却让人至今记忆深刻。
明明她一直也对她那么好,那些真心相待,她能感觉出来不是假的,可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便都改变了。
她早就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舒姒了。
“都好久以前的事了,你不说,我差点都快忘了呢,那回,确实是太任性了。”舒姒笑了笑,稍稍侧过身去,许是因为寒风太盛,直直的吹着,有些难受。
宁瓷收了目光回来,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却是面上没有半点波澜,面色一点一点的,凝了下来。
“舒姒,你真的觉得,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得偿所愿吗?”
宁瓷这话一出来,舒姒便是瞬间白了面色,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她没想到,宁瓷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和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而你把所有的算盘都打在我身上,真是可笑......如果说当年你尚有那么一个可以让人信服的理由,可现在,就是完完全全的荒唐。”
宁瓷看着她说出这些话,目光凌厉,没有半点儿的闪躲,甚至是那嘴角的嘲讽之意,都清清楚楚落在眼里。
她宁瓷,一向爱恨分明,对她好的人,她会加倍的还他的好,但是若伤害她的人,她也必定不会,再有半分留恋。
更加不会放过。
“凭什么?他凭什么一门心思的在你身上,即便我对他那么好,他都看不到,甚至,还要我来当你们之间的月老。”
舒姒被宁瓷的话给激到了。
她咬着牙,说出这些话。
于她而言,安复临一直都是心里的一个梦,因为太过美好,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一日一日的,让执念更加的深重。
可是现在既然她都已经知道了,那她就不必要再装下去。
这几年来,她明明嫉妒她,讨厌她,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其实这么久下来,她也真的是很累。
“我讨厌你,真的很讨厌你。”
舒姒一字一句的说着,咬着唇,眉间皱起,那其中的厌恶,是当真不假。
这才是真正的,没有任何虚假和隐藏的她。
宁瓷退后一步,再抬头,却是笑了。
“你与他如何,与我无关 ,但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想害我性命,我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三年前是为了宁家,再加上当时没有那个心思,才选择了与舒姒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可是到了如今,她依旧想要她死。
凡事有一便有二,再之后,莫不能再有第三次和第四次。
她宁瓷没有那么多条命来让她害,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有幸活下来。
哪怕她知道,她现在,是没有任何的把握,能把她舒姒怎么样的。
可是现在如何,不代表之后。
“舒姒,你应该知道,我宁瓷不是软柿子,要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若真把我逼急了,那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今日,就把话和她说清楚了。
免得日后,让她分明是那么讨厌她,还要日日演出一副同她关系好的模样。
她都替她嫌累。
宁瓷说完,便是转身离开。
舒姒站在树下,看着她的背影,咬着牙,目光间的狠厉,就转为了凄凉。
忽然想起,那一日安复临同她说的话,说他真的很喜欢宁瓷,从见她的第一面起。
因为她,他可以等待,可以不顾一切。
天知道那个时候她听了那些,有多难受,心有多疼。
一点点筹划了这么多年,她绝不可以,前功尽弃。
36、往事(3) ...
在心里埋了三年的话, 今日说出来, 反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宁瓷清楚的知道,舒姒她这个人,要做什么事, 就一定要做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都要达到她的目的。
她一旦偏执起来,那也真的是让人无法想象的。
完全不知道接下来, 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只是宁瓷也不在乎。
她才不会, 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舒姒身上,至少现在,她不值得。
那边席上的声音还是偶尔的传过来,宁瓷一个人待在营帐里,却突然有些困了。
天色还早呢, 她本是想着, 再去看看阿弃。
但是当时坐在软榻上,不知不觉,竟就是睡了过去。
......
她又梦到了在千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