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也笑了,扶着秦柠道:“娘娘,奴婢送您过去。”
烟柳湖便是上次两个小宫女带路去的地方,离千寿殿不远,秦柠走了一会儿,转过一座假山,便看到了湖上风光。
如秦柠所料,这个不会讨好人的男人,学着话本子里给了她最美好的场景。
琉璃做的桥沿边,全点上了一支支红烛,延伸到湖中央的亭子里,那亭子里是什么样的,远远看不大清楚,可是明晃晃的光景,却美丽的很。
钱元恒站在桥头上,在满地烛光里,笑容温柔似水,冲她伸出了手。
秦柠一步一步走过去,将手搭在他手上,仰头笑道:“你啊……我有你就开心了,何必呢?”
钱元恒却只是问道:“你喜欢吗?”
只要你喜欢,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秦柠笑容宛如艳阳,衬的旁边红艳艳的蜡烛们都黯然失色:“我当然喜欢。”
她牵着钱元恒的手踏上琉璃桥,低头一看,透明的琉璃下,仿佛一池湖水流淌在脚底,而他们正踏水而行。
仿佛是江湖中的高人隐士。
桥很长,两个人慢慢走了很久才到亭子跟前。
钱元恒拉住她,温声道:“阿柠,当年娶你的时候,没能给你红烛暖枕,没能给你女儿家该有的很多的东西,今天……”
他仰头看着满天璀璨的星子:“今天,我全部补给你。”
说话间,他牵着秦柠的手走进去,亭子里,亦是艳艳的红色。
秦柠怔在那里,忽然抱住了他的腰,低声道:“我爱你。”
亭子里布置得仿佛是一间婚房,大红色的床铺,大红色的家具,大红色的帷帐,还有漂亮的喜字,精致的龙凤红烛。
秦柠在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一晚掀开红盖头,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屋子里有什么没什么,只能看出满目的红。
钱元恒抚摸着她的脊背,含笑道:“阿柠,我也爱你。”
他的声音和湖面上的暖风一样温柔,听在耳中,是醉人的欢喜。
钱元恒扶着她的腰走到床边,转身拿了两只酒杯过来。
他笑道:“阿柠,你现在不能喝酒,咱们喝茶吧。”
小小的酒盏当中,是清澈透亮的茶水,春茶浓郁的香气传入鼻孔当中,比美酒更醉人。
秦柠伸手接过来,盯着看了一会儿,无奈道:“谁家喝两次交杯酒的。”
真是胡闹。
钱元恒理直气壮,“这不是酒,这是茶。”
秦柠只得随他,举着酒杯和他再交杯,饮下去的时侯,只觉得心里既喜且羞。
琉璃桥上的蜡烛一枝一枝被熄灭,亭子外逐渐寂静无声,只余下清亮的月高高挂在天空中。
秦柠躺在柔然的床铺上,艳丽的红色有些扎眼,让她难以入眠,可是并不觉得难受。
这种感觉仿佛是一世的安稳尽在此中。
仿佛被人当做心尖上的肉,珍惜重视。
钱元恒挑了挑灯芯,脱了鞋子睡在她旁边,手下温柔地将人揽进怀中。
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所有的举动都昭示着巨大的欢喜。
哪怕满眼的红,秦柠还是躺在他怀中,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钱元恒抱着人回了千寿殿,在路上碰见浪了一夜刚回行宫的钱正轩。
钱元恒狠狠瞪了她一眼,顾忌着怀里熟睡的人,还是放了他回去,并且准备秋后算账。
小小年纪,带着朱彤出去,就敢一夜不归,真是反了天了。
钱正轩有些害怕。
昨晚他其实想回来的,只是朱彤好像从来没出过门,在外面看什么都新奇,不知不觉便逛了大半夜,反应过来的时候,行宫就已经关门了。
他们回不来,就跟着马小姐回了马家住,今天早晨刚送朱彤回到琢玉楼,打算回来给秦柠请安,然后再去休息来着。
没想到直接碰见了钱元恒。
他叹口气,也不知道父皇昨天带娘去干什么了,也到了这个时间才回来。
可就算这样,钱元恒大概也很有底气教训他。
谁让他是老子自己是儿子的。
节日的氛围在外面还没有过去,在行宫里头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昨天就是个平平常常的日子,没有人谈情说爱,没有人相依相偎。
钱正轩等在书房里,和早到了的梁文景大眼瞪小眼。
梁文景道:“殿下这么早就来了,臣先恭喜殿下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钱正轩抽了抽唇角,回道:“静安侯客气,我也先恭喜静安侯得佳人青睐了。”
梁文景脸色可疑地红了红。
钱正轩没满心都在想怎么对付钱元恒的责问,朱彤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子,把人带出去不回来,传出去一定非常难听,他是真心想娶朱彤的,真的喜欢这个女孩子,可是也着实没考虑到这么多。
梁文景也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两人竟然奇异地和谐了。
书房里一时寂静无声,安静地仿佛没有人存在。
钱元恒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这幅诡异的场景。
“你们两个,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春快乐~
第59章 第 59 章
钱正轩一直不怎么喜欢梁文景啊, 惦记着梁文景从一开始就给他使绊子的事,怎么能这么安静的?
梁文景吞吞吐吐看了眼钱正轩。
钱正轩不为所动。
梁文景只得道:“陛下, 臣有事要劳烦皇后娘娘, 臣……想请皇后娘娘为臣提亲。”
“同意了?”钱元恒讶然,“这么干脆的吗?”
梁文景脸色微红,略微带着几分羞涩。
“杨小姐是当世的巾帼豪杰, 臣自然心悦。”
昨日的时候,他跟着杨小姐一路到街市上, 年轻英俊的女孩子穿着英气勃勃的男装,笑起来宛如秋霜冬雪, 冷厉而不失美丽。
梁文景没有那种一见钟情情深似海的感觉,却有种想法,错过了这个姑娘, 他可能真的要一辈子孤独终老的。
钱元恒摇头:“你既然想通了,以后不管如何, 都不能辜负人家了, 否则就是朕也不依你的。”
他还是忧心忡忡, 生怕梁文景只是一时冲动, 等娶了杨小姐过门,心里头再有些别的想法,那杨小姐也实在太可怜了。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他手下这群老光棍里面唯一娶得上媳妇儿的男人, 变成个负心汉。
梁文景到:“陛下,臣非常明白自己的想法, 此生自然是不会再有旁人的。”
他爱杨小姐吗,其实也只是平平常常罢了,可是一个优秀而合心意的女孩子,总有一天,自己会爱上她的。
梁文景深有自信。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辜负别人,母亲当年便是因为父亲的花心,抑郁而终,梁文景这一世都不会做那样的人。
再难过,也会让自己的妻子幸福无忧。
钱元恒便道:“朕回去跟皇后说,你等好消息吧。”
他目光扫过钱正轩,淡淡道:“文景你先回去,朕有话要跟正轩说。”
梁文景心里定了大半,再看便觉得钱正轩似乎是做了什么错事,低眉顺眼的模样,当真是可怜极了。
他想起来当初那个在朝堂上张牙舞爪和他针锋相对的男孩子,与现在相比,差别很大,经过几个月的磋磨,年轻气盛的书生,也成为了另一个模样。
果然,是钱元恒的宠爱与庇护,让他既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又有些可怜。
梁文景想起一句话来。
真正敢闹脾气装可怜的人,都是有人宠着罢了。
这是当年他对人抱怨梁钰不懂事的时候,别人送给他的话。
大皇子被陛下宠的越发娇气了。
梁文景难免想起自己的外甥,只能在心里叹口气,只盼着他好好过日子,时间长了自己向钱元恒求个情,把人召回来,以后在京城里安家落户,过几年好日子。
当年,陛下也是那么宠爱溶儿的。
钱元恒不是狠心薄情的人,只要不再作妖,一切都有可能。
梁文景想的非常清楚,自己徒步走出行宫的时候,深深叹了口气,只盼着,江溶能懂他的心思。
书房里钱元恒沉下了脸,冷冷看着钱正轩:“你知错了吗?”
“我知错了,不该带着彤彤出门不回来,这样对彤彤不好,还请父皇责罚。”
钱正轩认错非常快,而且十分真心实意,不带有丝毫敷衍。
钱元恒气闷,只得道:“你知错便罢了,日后行事万万不可如此鲁莽,昨日七夕便无所谓,若是以后再这样,朕非要罚你不可。”
“以后绝对不会了。”
钱正轩忙不迭点头保证。
不用说他也不会了啊,朱彤现在于他而言,已经是半个家人了,当然要好好保护,昨天只是一不小心想满足她的愿望,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以后自然会三思而后行。
钱元恒语重心长道:“正轩啊,天底下乱七八糟的事太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地方大了什么人都有,你作为皇子,务必要做好天下表率,无论是大事小事,都不能令人笑话。”
钱正轩眨眨眼,小声道:“你昨天带我娘去干嘛了?”
钱元恒顿了一下,冷脸看着他道:“你娘是我的妻子,我们是拜过天地高堂的结发夫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同我们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