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与花蛮儿所做的承诺,也承诺到老百姓心坎里去了。
所以,很顺利的,夏子恺把两支军队引进了京城。
厉慕寒率领各位将领进入了皇宫,小太子花泽昊也在花裘等人的护卫下进了皇宫。
金銮殿上,厉慕寒与花泽昊这对亲兄弟第一次正式相见。
厉慕寒对花泽昊长相印象不深。但是,此刻在金銮殿上,看见花泽昊长得眉清目秀,贵气逼人,个子又比从前高了一个头之后,也不禁微微颌首。
这是他的亲弟弟,血融于水的同胞手足,可是他从前却那么对他,厉慕寒看着他见着自己后一对恐惧的眼眸后,不由自主愧疚于心。
“这就是花泽昊?我的亲弟弟?”厉慕寒问。
“是的,王爷。这是小太……”花裘刚介绍到这里,就被花豹揪了一下,花裘会意过来,闭口不言。
厉慕寒也察觉到,淡淡笑了一下,故意低下头,和蔼可亲地问花泽昊:“泽昊,本王从前因为不知道你是亲弟弟,所以对你……不是很好。但现在,本王想补偿你,让你登上皇位,尽力辅佐你,你可愿意?”
“不!我不想当皇帝,当皇帝都会死的。所有当皇帝的都死了,我不要当皇帝。”花泽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厉慕寒仰天大笑,听到这么说,他自然心里很舒爽。
然而,紧接着花泽昊突然又补充了一句:“你想当皇帝就让你当好了,因为我想要让你死,我恨你!”
稚嫩而正义的童音,掷地有声。
整个金銮殿霎时鸦雀无声,只有花泽昊的声音犹绕梁回响。
花豹连忙揪住小太子,给他使了个眼色,同时和花裘一样紧张地盯着厉慕寒的举动。
厉慕寒也瞬间僵在那儿,一对冰眸寒芒闪闪,直勾勾地盯着花泽昊,那犀利的目光,让花泽昊忍不住害怕起来,向后退了一步。
半晌,厉慕寒方道:“好。皇弟的愿望皇兄岂能不帮你实现?那本王就来当这个皇帝看看,看会不会如你所愿,死掉!”
他冷冷笑着,拍了拍花泽昊的脸,花泽昊瞪了他一眼,又向后退了一步。
花豹终于把花泽昊拉到身后,拱手对厉慕寒说道:“小殿下毕竟还小,才八岁多,一点儿也不懂事,童言无忌,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小殿下是恐惧当皇帝,因为亲眼见过先帝的死,如今又见到厉栩庆也死了,这才说出这种话。”
花裘也道:“王爷,正因为小殿下如此童言无忌,更加说明他心地坦荡,确实不想当皇帝。这样的赤子之心,反而难得珍贵。公主也曾说过,小殿下纯良的心性,根本不合适当皇帝。所以,帝位由夷王承继,天经地义。王爷又是嫡长子,自然当照顾皇弟。所以,恳请王爷称帝后,就封小殿下一个‘逍遥王’,让他逍逍遥遥过完这一生即可。”
现场的气氛因为这番话而缓和了不少。
可是,厉慕寒的脸色反而更加难看了,他扫视了一眼四周,问道:“花蛮儿呢?怎么不见了?让她来见本王!”
陡然想起这么一个人来,厉慕寒显得迫不及待了。
韩枫的目光也在人群里逡巡,果然不见花蛮儿,心里也蓦然一沉。
花裘这时面色也很难看,心里一阵慌,可是又不得不禀:“启禀王爷,公主她……她并没有进京城,在确认军队平安进京城之后,她就独自骑马走了。她说,原本就与王爷歃血为约,功成身退。王爷功成,她身退。从此,她不再是王爷的妾了,只求王爷封小殿下一个逍遥王,赐一座王府,善待他,善待百姓,此生就无撼了!从此她可以笑傲江湖,浪迹天涯,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
厉慕寒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冰眸里染着危险而狂野的气息。
他陡然奔出金銮殿,到得殿外,飞奔上一匹马,就在殿内所有的将领和文武大臣诧异的目光中,策马狂奔出了皇宫。
“王爷——”施以柔凝眺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呼唤。
韩枫顿了一顿,也跟着狂奔出去,也骑上一匹马跑了。
众人皆愕然,这是怎么回事?眼下即帝位,不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么?
韩枫狂奔出郊外许久,半天也看不见厉慕寒的行踪,更看不见花蛮儿的影踪。想来就是与厉慕寒追岔了路。
他焦虑万分地又纵马奔走了十里地,眼见夜幕降临,还是打不到花蛮儿和厉慕寒。
正在这时,突然一抹红色的影子出现在眼前的树林内,韩枫心里格登了一下,就狂甩马鞭,追了上去。
前面那穿着红裙的女子也在策马狂奔,回眸见是韩枫,陡然一惊,出其不意地“嗖嗖嗖——”发射出好几支飞镖。
韩枫侧身避开,再要寻时,那女子已经失去了踪影。
没错,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就是红袖!
韩枫的杀母仇人,他怎么可能忘记?
打从一进京城开始,他就在皇宫里寻了个遍,也没见到红袖的踪影,想是破城之时,就已经逃遁了。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然而,只是打了个照面,又让她逃遁了。
这个狡猾的女人!
韩枫气得一拳捶在树干上。
厉慕寒也追不到花蛮儿。纵马追出了十数里,也未见其芳踪。
茫茫人海,只说退隐,却不知道要隐于何处。厉慕寒的心瞬间像被挖了一个洞,空落落,仿佛丢失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花蛮儿,花蛮儿,你给本王滚回来!”
未及悲伤,怒气就像火山喷礡而出。
厉慕寒冲着茫茫山谷放声嘶吼,然而,回应他的也不过是山谷里的袅袅回音罢了。
“花蛮儿,你等着,本王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什么歃血之约,本王不认,本王不认!这辈子,也只能本王欺负你,任何男人|宠|你疼你本王都不依!”
不几时,韩枫终于找到了厉慕寒,劝道:“王爷,还是先回去吧。才刚拿下京城,不如先登基即位,稳固朝局之下,再行派人寻找,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的。”
厉慕寒眸底掠过一抹寒芒,冷声道:“对!是该如此!找到她的确不难,这辈子她绝对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想要从此安稳度日,妄想!再说……她还有软肋,花泽昊在我们手里,不是么?”
韩枫轻叹:“是。不过……想要她回来,王爷最好认个错。你这种态度,只怕就是把她找回来,她也会再逃跑的。”
厉慕寒睥睨了韩枫一眼:“怎么?你心疼了?这是本王的家务事,你少管!驾——”
言毕,厉慕寒策马狂奔,奔回京城。
韩枫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飞快地策马跟随其后。
厉慕寒刚回到皇宫,才刚飞身下马,突然之间,感受到后背传来一阵凉意,天生对危险具有的敏锐神经让他陡然回身避开。
“厉慕寒,老夫要杀了你,杀了你替我儿子报仇——”
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又在厉慕寒眼前划了一下,厉慕寒冷笑一声,侧身随手一劈,轻而易举地把施洪昌手里的刀劈掉了。
施洪昌披头散发,苍老而长满斑的面容上,一双黄浊的眼睛发着腥红的光,看起来有点十分恐怖。
“施洪昌,你找死!”厉慕寒抬起一脚,猛然向他踢去。
不料,一个白色人影突然扑了过来,那一脚生生踹在了她的身上。
第52章 为她失眠
那个白色人影娇弱不堪,这一脚踹过去,就轻而易举将她踹飞了。
“嗯——”她一声闷哼,远远地扑在地面,三千青丝将她的小脸完全掩住了。
“柔儿——”厉慕寒收起腿,连忙奔了过去,把她扶起来。
施柔儿拨开青丝,露出清丽的小脸,唇角溢着血凄笑:“王爷,请你饶过爹爹。他是做得不对,可是,请你看在他年事已高,又承受丧子之痛,一时失心疯,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她不顾被踹得生疼的心窝子,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厉慕寒面前不停地磕头:“慕寒,他算起来也是你的岳父,也是我娘家唯一的亲人。请你一定要原谅他,好不好?求你了!”
“咚咚咚——”施柔儿的额头一直磕在地砖上,很快,地砖就现出了血迹。
厉慕寒连忙拖起她,把她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别这样,柔儿,本王答应就是,不追究!不追究!”
他轻揉着她的背,安慰着。
“别跟他求情,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施洪昌偏偏不买帐,口里呢喃着,腥红的眼睛里却不知不觉涌了泪,那手一直在颤|抖,一直在颤|抖,说要“杀”,却根本连刀也举不起来。紧接着,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施柔儿挣脱厉慕寒,跌跌撞撞跑了过去,一把扶起施洪昌,附在他耳边仓促低语:“别再发酒疯了,爹爹,你当真活得不耐烦,想死么?真正害死哥哥的幕后指使是花蛮儿,动手的人是花裘,你应该找他们报仇。聪明的话,别阻挡女儿的后位之路。”
施洪昌闻言,如醍醐灌顶。
他立刻将身子抖得如同筛米糠似的,掩面痛哭:“啊,女儿啊,我好难受啊,我心痛啊!我知道都是你哥哥的错,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死得这么惨啊?他还这么年轻啊,啊啊啊……”
施洪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别哭了,爹,你醒醒啊,别发酒疯啊,你醒醒——”
施以柔一面摇晃着施洪昌一边回头对厉慕寒解释:“慕寒,爹爹喝醉了,又悲恸过度,才会借酒发疯。他不是故意的。慕寒,你原谅他吧。柔儿这就把他放回府中休息。请你不要怪罪于他!”
“唉——”厉慕寒长叹,扬了扬手,“去吧。我让两个侍卫帮你,送他回府!有什么事情,明日朝堂再说……”
厉慕寒冷着脸,大步流星地往皇宫里去。
对于这个皇宫,他还是熟悉的,自小长大的地方。所以,他很自然地朝少年时期未封王分府时的寝殿——霜云殿走去。
这一刻,尽管他把背挺得很伟岸,但内心其实疲倦不堪。
这种疲倦,并非来自健硕的身体,而是来自内心深处某种虚空,某种寂寥,某种失落。
自小到大,厉慕寒都很自负。
事实上,他也很有自负的资本。长相俊美绝伦,文武双全、学什么都快,又是皇子,年纪轻轻手握兵权。所以,他也一直在内心深处渴望有一个与他同样出色的女子与他匹配。
曾经,他以为施以柔是这个出色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