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神慑天也并非是那等,因为对其不满,有所怨恨,便要这般折磨旁人之辈。
尤其,北辰奕算个枭雄,英雄末路,也不该用这种方式终结,实在太残忍了一些。
北辰奕听了,当着神慑天的面,将药咽下。
旋即,沉声笑了:“多谢君上成全,本王不悔!作为对君上宽限本王两年死期的回报,本王定不会将此毒之事透漏出去,还请君上放心。”
北辰奕心中明白,这一点必须承诺,否则神慑天不如一掌直接了解了他,以免造成更大麻烦,那他想要多活两年的想法,便不能成了。
神慑天定定的看了北辰奕半晌,见北辰奕的确是将毒药咽下了,没有玩花样,等了这么一会儿了,也没有将毒药再吐出来的可能。
他的眼神,开始越来越复杂。
最终,神慑天拂袖离开:“既然你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那本君会让你看见,夜魅是如何败的!”
目送神慑天离开。
北辰奕猛地吐出一口血。
清歌立即上前扶着他:“王爷……”
二风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不赞同地看着北辰奕道:“王爷,您的身体已经成了这样了,再服下慎思这样毒,每日定然更加难熬,您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北辰奕擦掉唇边血迹,轻笑了一声:“本王必须看到她胜了,才能安心闭眼。况且……”
说着,他叹息一声:“不论如何,本王也想……见她最后一面。”
清歌和二风一时失语。
因为他们心中想的是,曦公主那么恨王爷,就算是两年之内,她真的能取胜,真的能打到皇城,她会愿意来见王爷最后一面吗?
这个问题,怕是谁都答不上来。
而这时候。
他们心中能想到的,北辰奕怎么可能想不到。
他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你们说……若有机会能办到,她会成全本王这个心愿吗?”
清歌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受两年这样的苦楚,只是为了一个,不知道那个女人愿不愿意成全的心愿,值得吗?
如果夜魅最后,还是因为恨王爷入骨,根本不愿意见王爷最后一面,那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岂非是白白受苦两年?
然而,看着北辰奕现在的样子,他也说不出任何泼冷水的话,只低声道:“会的!”
说着,清歌还重复了一遍:“会的,王爷!一定会的!”
其实,他并不知道会不会。
但是他一定要这样安慰王爷,就算是两年之后,王爷真的会失望,真的见不到那个女人最后一面,至少,让王爷相信她会来,能让王爷这两年,不那么难熬。
至少,心里还能有一个坚信的东西,还能存有一份希望。那么在毒发作的时候,也不会那样无所期盼。
毕竟,清歌明白,不管夜魅取胜之后,愿不愿意来,这两年,王爷也一定会等,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会等。
二风似也明白了清歌的考量,他默了默之后,也语气坚定地开口道:“王爷,属下也觉得,会的!”
北辰奕终于笑了。
似一个处在绝望中的人,苦心孤诣把自己送入了地狱的人,抓住了唯一一丝光亮:“很好,本王也是这样想的!”
屋内静谧无声。
风带进来的一片枯叶,落在了北辰奕的掌心。就如同在预示着,他即将失去生机的生命。
可他却透过这一片叶子。
看见了五年前,她无意中屋顶上跌落,落入他怀中的画面,那时候,也是一片枯叶,落在她肩头。
她说,“你要是晚一步来,恐怕就只能见到我最后一面了。”
北辰奕忽然伸出手,裹紧了被子,压下心中那一丝恐惧,这是他多年来,一次一次面对灭顶之灾,也未曾有过的恐惧……两年之内,她能胜的吧?
五年前,他不曾晚那一步,救下了她。
那么她……
应该也不会,晚这一步。她定然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吧?
……
宫中。
知道神慑天回京之后,皇帝很是惊讶,毕竟战事没有结束,他觉得神慑天没有回来的理由。
但是当听见有人禀报,说不久之前,北见歌入宫取了慎思,不知道去了何处,皇帝心中也是一阵忧虑。毕竟以他对神慑天的了解,正常情况下,神慑天就算是想要杀一个人,应当也不会到,动用慎思的地步。
所以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北见歌又处理的很神秘,所以皇帝的心中,更加摸不着头脑。
☆、284 推出午门斩首
就在皇帝心里,一百个疑问,两百个纳闷之间,终于听到宫人来报,神慑天求见。
皇帝赶紧道:“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神慑天就大步进来了,进门之后,先是规规矩矩行礼,皇帝道了一句“平身”之后,神慑天直接便问:“夏醇唯在何处?”
皇帝怔了怔,颇有些纳闷地道:“找他何事?”
神慑天看向皇帝,直言道:“陛下可知,看守宗政皇朝的四十万士兵,一半被杀,一半已经投降?”
皇帝一听,顿时无法保持镇定了:“你说什么?怎会如此?”
神慑天沉声道:“因为夏醇唯的虎符,落到了夜魅手中!”
“这……”皇帝彻底震惊了,完全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神慑天直接便道:“陛下,宣夏醇唯和夏初墨来吧!”
如此大事,皇帝震惊最后,便是震怒,虽然不太明白跟夏初墨又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立即下旨,让他们赶紧都来了。
夏醇唯和夏初墨进入殿中,夏初墨的心里,已经知道了应当是何事。
但夏醇唯还是一无所觉。
进入殿中之后,夏醇唯是从军营过来的,看见自己的女儿竟然也来了,有些纳闷,于是问了一句:“不知陛下召见我们,是有何事?”
神慑天直接便问:“侯爷的虎符,还在身上吗?”
夏醇唯立即道:“自然是在身上的,下官每日都戴着,君上为何有此一问?”
纳闷之间,夏醇唯将自己腰间的虎符,取了下来。
神慑天却道:“不如侯爷再看看,这到底是你的虎符吗?”
夏醇唯一听,这才觉得不对劲,方才原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眼下仔细多看了几眼,渐渐的,夏醇唯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他有些迟疑地道:“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手里的虎符,的确是跟真的虎符所差无几,但是倘若当真用心去看,就会发现,其中还是有不少细微差距的。
这时候,皇帝也开口道:“夏醇唯,你可知道,夜魅拿着你的虎符,救出了二十万宗政皇朝的大军,还将我北辰皇朝的四十万大军,杀死一半,俘虏一半?”
“什么?”夏醇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怎会如此?”
比他更加不敢置信的,是夏初墨,她盯着皇帝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在夜魅的手中?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明明……”
她几乎已经神智错乱了,她这辈子最厌恶的人,就是夜魅了。
这个女人,得到了奕王殿下的心不够,当初在侯府里面,那么多名门贵女的面前,还那样折辱自己,让夏初墨羞愤欲死,只想自尽,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要在意这种小事,看在父亲这般尽力帮自己,在夜魅手中讨饶的份上,也断然不能轻生。
后来又知道,夜魅竟然就是宗政曦,是即便奕王殿下以为她死了,也要埋在自己的王府,陪在自己身边的人。这让夏初墨对夜魅的嫉妒和恨意,直接到了顶端。
眼下却说,自己冒着如此风险,让整个侯府都担上被满门抄斩的危险,偷盗出来的虎符,竟然落到了夜魅的手里,她怎么可能受得住?
夏醇唯原本完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腰间的虎符,到底是怎么没的,眼下见夏初墨发出这等声音,立即不敢置信地看向夏初墨:“难道是你?”
接着,夏醇唯也忽然想起来,那天夏初墨一反常态,对自己说思念母亲,想要与自己一同用饭,那日自己的确是醉得太快了一些,但是夏醇唯一直都没怀疑过什么。
只以为,是跟女儿在饭桌上谈起亡妻,颇有些伤情,以至于酒不醉人人自醉了,所以比平常的酒量要浅一些,现在看起来……
夏初墨见夏醇唯的眼神看过来,直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开口道:“父亲,对不起,是女儿的不是,东西的确是女儿盗出来的,只是……只是为何会落到夜魅的手中?难道,难道是奕王殿下他……”
夏初墨到底也不笨,终于也联想到了什么。
一时间脸色煞白。
皇帝这时候,脸色也黑沉下来,这才算是明白了,神慑天为什么要叫夏醇唯来还不够,并且还要叫上夏初墨。
夏醇唯见状,一时间也明白过来,指着夏初墨,不敢置信地道:“你……你是为了奕王,所以才……”
夏初墨这时候还有些恍惚,完全不敢置信,北辰奕竟然会这么对自己。
难道从一开始到现在,自己对于北辰奕来说,就只是一颗棋子?
如今用完之后,就能直接放弃,丝毫不在意地看着自己去死?
也就在这时候,想起来这些年来,北辰奕所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算计,想起即墨王朝,闵王朝,宗政皇朝,都是如何覆灭在北辰奕手中,夏初墨一阵一阵发冷,他原本……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啊。
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有真正面对现实过,真实地面对他的真面目过,一直都在欺骗自己么?
见夏初墨恍惚着不答话,夏醇唯只觉得有人在自己的头上,狠狠打了一闷棍,他跪下来,灭顶的愤怒和恐惧,全部都袭上心头。
夏醇唯道:“陛下,臣有罪,死罪!”
皇帝纵然一直重用夏醇唯,但是想想自己平白损失了四十万大军,也实在不能饶恕。
于是,他直接便看向神慑天,道:“此事,你来定夺吧!”
神慑天也并没想过要宽赦谁。
如此重罪,就算是诛灭九族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