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问我干嘛?你干嘛去了!”迎知州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你要是有意中人你就别娶公主!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啊?还探花?!说出去谁信?!”
迎重不说话,低着头听着迎知州的数落。末了,迎知州瞪着他,“若真不想娶,你拒了就是,别耽误人家公主。”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能说拒就拒?”迎重摇了摇头,“那是公主!这能是我想退婚就退婚的?!”
他与迎知州吵了起来,迎知州被他气的恨不得打断他的腿。“你也知道那是公主?!那赐婚的时候你干嘛去了?!你怎么不说你有心上人了?!我还真不知道我养了个唯唯诺诺优柔寡断的儿子!你要说什么你不能当面说清楚?!弄成现在这样你还觉得是人家公主不对?”
“可我能说吗!那是世子妃!”迎重吼了一句。迎知州彻底蒙了,他放下棍子,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从迎重口里面说出来的话。
“你说什么?!”迎知州回过神来,狠狠地瞪着他。
“我原本和路家的二小姐结亲,可她退婚了。是路家的大小姐骂醒了我,我原来错怪她了,路家大小姐脾气不好,可我却一直惦记她。等到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我好像已经是喜欢上她了。我哪里知道公主皇上他们说了什么,我只想看路尹尹。”
迎知州听完他的话,他颓废地退后了一步,接着举起手掌狠狠地打了迎重一巴掌,扯着他的脖子说到,“把这种心思给我吞下去!不可以!人家是世子妃,你知道晋喻是什么人吗?你要是让晋喻知道了你对他的夫人有这种心思,你会被他打死的!”
迎重低头,不去看他。这时候外面有人传旨,说是皇上找见迎重。迎知州赶紧催促他去换一身衣服,进宫面圣。
迎重按部就班地做了,呆着一张脸,见过了皇帝,他几次想开口说出退婚的事,可他根本就不敢说。只能迎合着皇上频频点头,实际上他脑袋里根本没听进去皇上说了什么。
面圣完后迎重身上又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马上要娶公主了。跟做梦一样,一点实际感都没有。
走着走着他就和前面领路的宫女走散了。他磨磨蹭蹭地走在后面,结果一抬头,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他转悠了半天,最后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突然他发觉有人走了过来,他转头一看,看到昭阳公主正在喂鱼。
他见过昭阳公主一次,只记住了她手上戴着的小铃铛。他看到昭阳公主蹲在池边喂鱼,眼睛却时不时地往他这边看。她想看又不好看,想走近又不敢靠近。
迎重还是知道规矩的,他起身作揖,“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昭阳见他先开口了,她才红着脸转过身来,“你就是迎重?”她的声音奶声奶气的,不止言行像小孩子,这声音也像。
“你马上就是本公主的驸马了。”昭阳脸通红,瞧着他说,“你得对我好。你得像我世子哥哥对我嫂嫂那样好的对我好。不过放心!本公主也会对你好的!”
迎重眼皮一抬,问道,“世子对世子妃好吗?”
“当然好了!”昭阳红着脸,害羞地小声说,“我之前还看到世子哥哥抱着嫂嫂在那里亲亲!”她的手指指了指远处的角落。
“那世子妃呢?”迎重接着问了一句。
“嫂嫂也很喜欢世子哥哥呀!”昭阳捂着脸,“她还亲了世子哥哥的脸哦!是世子哥哥主动凑过去的。”
“哦。”迎重应了一声。没说话。昭阳公主看他有点不开心,就说了好多话来逗他开心。可是迎重并不买账,他也没有笑。昭阳皱了皱眉头,她之前和太子哥哥和世子哥哥说话的时候,他们都会笑的。为什么驸马不笑。
她的眼神有点失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的话听得迎重心里一惊。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昭阳公主不是对这些都一窍不通吗?
昭阳看了看迎重的眼神,她问到,“世子哥哥说要选一个最喜欢的人在一起,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我。”她说话的时候脸色通红,语气还有点委屈。
迎重不敢对皇上说,却敢对公主说。他觉得公主什么都做不了,说了又如何,“我不喜欢公主殿下,只是事已至此,以后娶了公主殿下,我也会和您相敬如宾的。”
“那你干嘛不拒绝父皇!”昭阳显然是生气了。她从小就是被晋喻和太子宠大的,还没有这么委屈求人的时候,她嘴巴一撅,说道,“你不喜欢你就去说!你配不上本公主!”
。
路婀娜回府了。
已经三月有余。
可她还是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旁人送进去的饭菜她都十分警惕,只有没人的时候她才敢吃。晚上她就躲在被窝里哭,哭声很响,哭得像路府闹鬼了一样。
仲夫人,“我的女儿啊,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啊!和我说说!”
可路婀娜不让仲夫人靠近她,她一被人靠近,就如同当年的路尹尹一样。发了疯一样的要打人,双目通红,眼里全是愤怒,手还打着哆嗦。又怕又慌乱。
路远难近日头疼不已。他倒没有怎么头疼路婀娜的事,他头疼的是太子和瑞王的事。眼下朝臣都开始站队,大多数都是跟着太子的,左相那一部分是跟着瑞王的。
他的官位也不高,也无足轻重,可总要表个态度。跟着太子吧,路婀娜曾经是跟过瑞王的人,路欢还给太子下过药,他们一家就跟和太子犯冲一样,跟他永远对着来。
可瑞王胜算不是很大。路远难可要头疼死了,他正烦着,仲夫人就冲进来对他说,“你还坐着干什么!去看看婀娜啊!”
“看她?!”路远难气的浑身难受,“要是没有他,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你什么意思啊!”仲夫人说道,“你为了自己的仕途,欢儿远嫁你也不说,婀娜回来你也不看,你什么意思!”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她们我能这么烦,你看路尹尹,嫁了就嫁了,也不给家里添麻烦,为什么路婀娜要回来?!”路远难后面一句并没有说出来,就是如果路婀娜在瑞王府回不来了,那情况也比现在要好。
她回来,就是一颗把自己和瑞王绑在一起的线。明知道瑞王赢的几率不大,可他还得跟着瑞王。
仲夫人要被他的话气疯了,“好!你就觉得路尹尹好是吧?!你就没数落过她!好!我们娘儿俩走!你自个儿过!”
。
迎重又回到御书房参见皇上,他跪下,一字一句地说,“微臣配不上公主殿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明密帝看着昭阳公主红着眼眶站在旁边,他心都揪了,“来来来,昭阳和父皇说说发生什么了,你看看,被气成什么样子了。”
皇上并没有搭理迎重,只顾着哄昭阳。昭阳大声说道,“他不喜欢我!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不要他当驸马!”
“昭阳。父皇年纪大了,不能再照顾你。父皇想找个人照顾你,你看你又爱撒娇,又爱使小性子,父皇担心你以后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你是和迎重吵架了吗?吵架很常有的,你让他和你认个错,你别生气了,好吗?”
“我不!”昭阳跺着脚,“我不要他!他配不上我!我要是找驸马了,我会一心一意对他好的,所以我的驸马也要对我好。可是他不喜欢我,我不想对他好!”
昭阳闹腾半天都要把皇帝吵晕了,可他只当做昭阳不懂事,还在安慰她。
这时候迎重看了看公主,说了一句,“陛下,公主所言非虚,微臣并不喜欢公主。”
“你好大的胆子!”皇帝听到这话他拿起桌上的砚台就扔了下去,砸的迎重衣服脸上全是黑的。他怒极,问道,“你说不喜欢昭阳?!那你干嘛要答应?!你是觉得朕脾气好,来试试朕的底线?”
接下来就是皇上一顿责骂,骂的迎重不敢抬头也不敢接话。皇上越骂他的咳嗽声就越重,最后还骂出一口血来,把昭阳吓坏了,“父皇,你别说话了,他不值得你骂他!”
“行,我的昭阳你也高攀不上!”皇帝对着迎重说,“迎重,功名作废,贬为庶人,速速离京,不得再入京参加科举!”
皇上本来还要接着说,他还要接着把迎知州的官也撤了。可昭阳赶紧捂住他的嘴,说道,“父皇快休息,不要再说了。”
“你呀!”皇上让昭阳捂住嘴巴后,也真的就没有再开口说着处罚的事。他刚才没有重罚,想的就是昭阳还没有嫁人,若是他对迎重罚的重了,他担心以后无人敢娶昭阳,也担心坊间会说昭阳暴戾。
。
迎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还没有从刚才被骂的场景中回过神。他从未见过皇帝那么生气,太吓人了。
昭阳和他顺路了一道,然后她就该转弯回宫。路上昭阳也没有理他,迎重也低头不语。
末了,待昭阳该回宫了。迎重还是回首向她行了大礼,陈恳万分说道,“多谢公主殿下相救,不然只怕草民难以承受皇上的雷霆之怒。”
如果刚才昭阳没有捂住皇上的嘴巴,那皇上下一句再说出的可不就是单单处罚迎重一人那么简单。
“好了,我不怪你,我也有错。”昭阳皱眉,“我不知道父皇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在她的印象里,说了不喜欢就分开好了,昭阳的理解很简单,她也没有想过会处罚迎重。
迎重抬眼看了看她,说道,“草民之前也认为公主殿下有些笨拙,可今日再看,只是草民有眼无珠。希望公主殿下早日觅得良人。”
和昭阳公主分开后,迎重心里突然觉得颇为轻松。他从昭阳那里听来了晋喻很宠路尹尹之后,他竟然莫名的放下了。只不过此事过后,他也难以再有娶亲的心思。
他越想越觉得姻缘之事难以参透,他也不想再去想这些事了。还是早早回去为好,离开京城。
第49章 狼烟
V25
听闻迎重拒绝了昭阳公主的婚事还被贬为庶人, 迎知州的心却放下来了。
他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京城, 闹出了这么大档子的事儿,皇上还没要他流放已经是开恩,迎知州带着迎重当天就要离开京城。
他们碰到了路婀娜和仲夫人。
仲夫人带着个包裹,拉着路婀娜的手似乎也是要远行的样子。路婀娜带着面纱,畏畏缩缩地牵着仲夫人的手,一直躲在她身后, 亦步亦趋地跟着。
迎重于她们碰上, 有点尴尬。不过他还是开口了,“仲夫人,这路小姐是怎么回事?”
“她呀,她从瑞王府回来以后就是这幅模样,怕人,低着头, 也不说话。”仲夫人也没敢看迎重的眼神,他们之间恩恩怨怨太多, 彼此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哦,那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迎重问道。
“回娘家去。”仲夫人想打开话匣子,又觉得没那个必要和迎重多说些什么。两人寒暄了一番, 各自离开。
迎重看了看路婀娜的背影, 暗道当初他们俩要是在一起了,估计也没这么多事。可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思了, 从此以后, 山高水远, 各不相逢。
。
毗县发了瘟疫。
原本只有很少的地方,很少的人感染了瘟疫。可惜当时没人看出来是瘟疫的症状,县令也没多查,拖延了几日后状况一发不可收拾。现在瘟疫蔓延开来,闹得其他郡县都人心惶惶。
上奏请朝廷处理此事的折子越来越多,可县令说的是一回事,知州说的是另一回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们下边的人已经是抄的不可开交。
皇帝病情加重,他已经是连上朝的次数都越来越少。此时他刚醒,就听到说是瘟疫一事已经是闹得人心惶惶。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可瘟疫竟然在这个时候发。真是让他走也走的不安心。
瑞王和太子都被召见过来,明密帝躺在床上,咳嗽着说,“毗县有瘟疫,本该早早重视快点隔离,可不知道下面那帮人是怎么做事的!咳咳。”
“现在闹成这样,一个个的都趁着机会给朕上折子!说的都还不一样!查都没查清楚就敢给朕上折子!”他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折子上说不知是真是假,朕要派个人去查,你们说派谁去好啊?”
瑞王看了一眼太子,敢在他之前说,“陛下应该派个德高望重能服人的老臣。下边那些官员此时定是乱作一团,如果派个资历尚浅的人去怕是镇不住他们。”
皇上点了点头,看了眼太子,“太子,你觉得如何。”
李元丰低下眼神,快速分析李赐哲的意图。他口里的老臣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左相,一个是南威侯。他是不会让左相这时候离京的,那么他定是想此时逼走晋言。
晋言是有兵权的,逼他走是万万不可。所以李元丰开口,道,“儿臣觉得瑞王所言甚是,应该是派左相去最为合理。”
“等会儿!父皇不能此时派左相去啊。”李赐哲瞪了李元丰一眼,“听闻毗县周边的所有郡县都是人心不稳,还已经暴民成群。可左相他已经年迈,又不会功夫,去了也于事无补。儿臣觉得派南威侯去更为妥善。”
“这…”皇帝闭了闭眼,看了看李赐哲,忽然换了个话题,“瑞王你打算何时离京?不是说了要娶亲的吗?选妃选到现在也没选中一个?”
他在让瑞王走。皇上看了看太子一眼,见太子仍旧不语,他就接着说,“我看你还是快点娶亲,朕给你划一块肥美的封地。”他逗了逗瑞王,可瑞王并不接受,“父皇龙体欠安,儿臣岂能够此时惦记着娶亲之事?!儿臣惟愿父皇能够好起来,无心他事。”
皇帝看了看李赐哲,缓缓摇头后又是半晌不语。他看着李赐哲,眼神里都是不忍,可最后还是说道,“既然太子和瑞王都有主意了,那就让左相和南威侯一起去,让他们速速去查清到底发生何事快点给我报回来。”
瑞王还要说些什么,可他看太子只是磕头谢恩,他也就闭嘴照做了。
“太子你留下。”皇上对李元丰招了招手,李赐哲又是心中不满,却不能不走。
等他走了,皇上才说话,他声音很虚弱,看着李元丰,道,“儿子,你是我这么多孩子里面最出众的一个。我知道你能忍也知道你能抗,你是最像帝王的人选了,可是我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平时疼瑞王疼得多,我知道你肯定吃醋。”
“儿臣没有。”
“还嘴硬。”皇帝摇了摇头,“你小时候都因为我不爱逗你,你还哭过,你母后告诉过我了。可是你是将来的帝王,我把所有的权利都可以给你,我就难免会多疼一下瑞王,毕竟你们都是我的儿子。”
他看着李元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做皇帝可能不怎么样,可我疼我的孩子。你,瑞王,昭阳,我都是放在心里的。可是现在我知道,他在逼你。我让他走,他不走,他在逼你。”
李元丰没有说话,他抬眼看向皇帝,发觉他眼角已是泪水模糊,“若是他真的冥顽不灵,你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