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泛红却面色平静,叫人不敢抗拒。
在心底叹了口气,金公公回道:“是。”
等出了漱琼苑,金公公正往回走,忽然瞧见湖嫔身边伺候的延月一路朝他跑来。
金公公心一跳:“出了何事?慌慌张张的。”
“宣荷,”延月眼睛发亮,“宣荷醒了!”
第89章 疑惑
上一回说不需再用药,这一次又被请来,钱疏倒有些疑惑。
该不会是被察觉了什么?
他微微落后于年轻男人,一面听对方客气道:“真是麻烦钱大夫了,走这么多路。”
钱疏忙道:“哪里哪里,医者父母心,况且也并没多少脚程。”
又问:“前回来的时候,尊夫人已好得差不多,如今可是有何处出了什么意外?”
闻言,年轻男人微顿,又道:“不是为这个。”
交谈间已到了小院外。钱疏见年轻男人仍是像前几次一样,开了锁,然后推门而入。
不是为这个,那为了什么?
钱疏还在疑惑,年轻男人倒先停下,而后转过身来,解释道:“是内人额上一个旧年的疤,不知道钱大夫能不能将其消去。”
闻言,钱疏有些为难:“这......需得看一看,才能有定论。”
年轻男人似乎料到他会如此说,点了点头:“先生尽力就好,请入屋罢。”
钱疏便跟着他入内。
这回纱帘只垂下一半,先前未露过面的女子正坐在床边,轻晃着脚。
年轻男人先进去,弯腰同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伸手,将另一半的纱帘也撩了起来。
钱疏就等在外间,不多时,赵郗便来请他。
因为要查看那道疤的长势,这一次,女子用丝巾盖住下半张脸,单单露了额头和一双眼睛出来。
女子似乎有些不高兴,垂着头,全程都没有搭理钱疏。
疤痕并不明显,钱疏蹙着眉找了一阵才发现有一处淡淡的地方,肤色与其他不同。他虚虚用手比了比,大约半个指节大小,又用指腹轻轻按了按,也无突出,平日里只要上了妆,应该也看不出来。
倒是在他用手压的时候,女子仿佛忽然一惊,飞快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垂下,长而翘的眼睫还在微微颤动。
钱疏便收手:“这伤愈合得很好,若真要恢复如初,我倒没什么法子。或是小哥另寻高明。”
闻言,赵郗有些失落:“是么?”
但他似乎早做好了没办法的准备,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劳烦先生跑一趟了,我送先生回去罢。”
钱疏微微点头,跟着出了门。
走出小巷时,钱疏回身道:“小哥不必送了,还是早些回去陪伴夫人罢。”
年轻男人也不执着,同他道别,自己返身回去。
钱疏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小心翼翼回过头。
时近中午,家家户户正准备午饭,钱疏在路上走了一阵,轻易就碰到一个提着菜篮的妇人。
*
行宫,漱琼苑。
宣荷住在西边的厢房里,她从山崖跌落,虽然保住命,却摔断了腿,这时候还不能下床。
有小宫女送了午膳进来,放在小桌上,又摆在她面前。
宣荷慢慢撑起身,靠在迎枕上,小宫女便将碗筷递过来。
屋子里静悄悄,没一点动静,宣荷吃了几口,忽然问:“娘娘还未找到么?”
小宫女一愣,低声嗫嗫:“尚未。”
像是怕宣荷伤心,小宫女又马上道:“姐姐放心,陛下派了许多人去寻,一定很快就能将娘娘找回来。”
宣荷“嗯”了一声,再未开口。
在她醒来之前,赵陆已遣人将后山搜遍,还令人驻守在出入行宫的各条道路上,他或许也怀疑,这场火不是意外。
于是她对赵陆说,有人劫走赵宜安,请他快去救她。
这本来就是先前想好的说辞,说这句话时,赵陆就立在床前,久未安眠,他的眼下有淡淡青黑色。
赵陆看着她,一动不动,过了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我信你。”
然后便下令,将赵宜安身边伺候的人都拘起来,以待审问。
喝完最后一口汤,宣荷放下碗,拿帕子擦了擦嘴。
她骗不了赵陆多久,只希望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四皇子,可要带着公主远远离开才好。
*
天热,放在屋里的冰化得也快,金公公命人换了新的冰,等人退下,才上前回道:“同前几日一样,都问了可有找到娘娘。”
书案后,赵陆阖上奏折,闭眼轻轻揉了揉眉心。
金公公又道:“按陛下的意思,忠勤伯又去原处仔细找了几日,果然发现了密道所在,但只在密道中寻到几件衣裳首饰,并无人踪。”
似是有所预料,赵陆只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金公公便问:“忠勤伯带人沿路去追了,若有什么消息,这几日也该传回来了。”
赵陆这才开口:“只怕没有。”
金公公听得心惊:“陛下……”
赵陆摆手:“下去罢,等姚沐回来,叫他来见我。”
“是。”
金公公正要出门,却忽然撞见要进来的姚沐。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姚沐一哂:“金公公,你也是来回事的?”
但金公公尚未作答,里间的赵陆就已听到姚沐的声音。
“姚沐。”
听见赵陆唤他,姚沐忙侧身:“金公公请,金公公请。”
又自己溜进了里间。
见赵陆正看着他,姚沐手一摊,表示“没有”。
前几天赵陆忽然让他回后山,圈了一处地方,让他去找密道。
姚沐听得云里雾里,又不好意思问,你怎么知道这儿有密道?领着人闷头找了几天,却真被他找到一个入口。
因为起了火,四周挤压了残树断枝,若不细心,这么个破烂地方,还真没人能找出来。
密道里当然没有人,出了密道,沿路搜了一天,也无人迹。
本以为赵陆会越发夜不能寐,哪知道自找到密道后,他倒忽然安心起来。
正想着,听见赵陆开口问他:“你出来多久了?”
姚沐回神,顺着赵陆的话回道:“十一二天?记不清了。”
赵陆便点头:“也是时候回去了。”
倒把姚沐说得一愣:“回哪儿?”
赵陆看他一眼:“回你府上。”
“那——”姚沐尚未反应过来,“那不找了?”
赵陆随手拿起书案上的湖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找。回京找。”
姚沐一跃而起:“你说湖嫔在京城?你怎么知道?”
“猜的。”
姚沐一噎:“你别逗我玩了。”
“没有。”赵陆放下笔,“是有人掳走她,还是熟人。”
姚沐心内嗤道,自然是熟人,不然远无冤近无仇的,谁有这闲工夫偷你女人?
但他不敢说。
只听赵陆接着道:“就在京城搜罢。还有,将——”他略顿了顿,而后才将话说完,“派人去太子府、皇子府驻守,注意周围。”
姚沐喉头微动:“你是说……”
他也隐隐觉得蹊跷,比如既然将人掳走,何不将宣荷带上?哪怕在半路杀了宣荷灭口,也比留下她这个破绽要好。况且如宣荷所说,她都看见有人掳走赵宜安了,对方又何苦留她作证?
只是不知道有谁手段这样厉害,能同宣荷串通一气。
“四皇子一向胆大,京城人口众多,易于隐藏。况且,”赵陆慢慢开口,“人总要待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
赵郗要做什么,赵陆能猜出八.九分。依赵郗的性子,他也绝不愿意妹妹被独自留在宫中。
先前昭帝驾崩,孙氏作乱,将京城中同太子及四皇子五皇子有来往的朝臣,打压得再无翻身之力,待赵陆除了孙氏后,这些家族才渐渐有了和缓的意思。
若是赵郗去找他们,保不准哪些人因此起了异心。
只是赵陆不怕这个,他只怕赵宜安牵扯其中,不知被送往哪里。
“回京,搜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