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错了么?
*
因为抹了药,赵宜安的晚膳用得并不顺利,最后应秋替她先漱了口,等赵宜安用完之后,又再涂了药上去。
宫人已将槅扇内打扫干净,赵宜安捂着嘴,闷闷不乐走出门来。
看她这样,赵陆从宝座上站起:“想去外面走走么?”
赵宜安点点头,现在对赵陆的话,她只有一万个同意的,怎么会去扫他的兴?
早晨延月已被告知,赵姑娘要在养心殿住下,住多久却未可知。延月便连忙带人去玉禧殿,将赵宜安的衣裳带了几套回来。
此刻,小公公们站的站,跪的跪,仔细替赵陆整理斗篷。另一边,延月为赵宜安戴上帽子,应秋捧了手炉过来,放进赵宜安怀里。
宫人提了灯,将养心殿外的路照亮。
赵陆回头:“好了么?”
一直低着头看延月替她掖衣角,听见赵陆的声音,赵宜安忙抬起眼睛:“好了。”
又怕赵陆多等,赵宜安小跑过来,到他身前不远处停下,再说了一遍:“好了。”
赵陆点头:“走罢。”
路上并无意外,只是赵宜安因为嘴里的药,常捂着嘴皱眉,眼角也泛着水光,瞧上去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这话传到长乐宫里,便成了“陛下不知在养心殿里做了什么,让之前的湖阳公主流了一筐的眼泪”。
正要睡下的孙太后笑出了声:“果真?赵宜安被那小儿欺负得直哭么?”
金钗并未亲见,但她听了来报的小宫女的话,又添油加醋将事在孙太后说了一番,叫孙太后喜不自禁。
“是呢,想想先前,湖阳多瞧不起他,现在人到了他手上,自然是要好好磋磨磋磨。”
在背后,孙太后,还有金钗金缕,从不称赵陆为陛下,要说的时候,只以“他”做代替,有时孙太后心绪不佳,也用“小儿”“竖子”直呼。
孙太后被金钗扶着躺下,面色尽是愉悦:“也是,赵宜安那小野种,哀家也懒得亲自动他。就让那小猫收拾她去。”首.发.资.源.关.注.公.众.号:【A.n.g.e.l.推.文】。
金钗应和:“娘娘凤体金贵,何苦自己动手?只作壁上观,也有许多格外的乐趣呢。”
“今儿哀家高兴了,以后若还有这样的事,定要禀报上来,叫哀家开心开心。”
“是。”
“对了,”孙太后想起一件事,“家里可选出要送进宫的女孩儿了?”
金钗答道:“名宵少爷还在找呢,看上去,倒有些难处。”
孙家孙仁商这一支,儿孙众多,但女孩儿却生得少,现下要找适龄的女子,便挑不太出来。
孙太后皱起眉:“如此一来,多半就要在旁支里寻了。”
别人家的,到底不如自己家的放心,孙太后道:“若是这样,叫名宵且慢找去。小野种与小猫的戏,哀家还未看够呢。”
金钗笑着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突然看孙太后顺眼了一点。
PS孙仁商就是孙太后的爹,前面孙太后提过,但没有出现他的名字,注明一下。
第12章 孙少爷
昨夜才说起挑选女孩儿的事,第二日一大早,金缕就来回,说名宵少爷想请进宫来。
孙太后已有一段日子未曾见过孙家人,听到这话,顿时愉悦起来,道:“快请我侄儿进来。”
金缕应声下去,不多时再回来,身后便跟了一个身姿颀长的男子。
只见他穿了烟灰色圆领长袍,头戴乌纱,腰间束带,面容英俊,气质清贵,才进门,就朝着孙太后的方向跪拜下去:“臣,拜见娘娘。”
“快起来。”孙太后虚虚抬手,又对金缕道,“搬张凳子来,让霄儿坐着同我说话。”
金缕很快搬了张凳子,放在孙太后跟前。
孙名宵笑着起身:“谢娘娘。”
在锦凳上落了座,孙名宵先问候道:“多日不见娘娘,娘娘近来可好?”
孙太后嗔道:“你们还记得宫里有个我么?”
“自然是记得的。只是近日家中在挑选要送进宫的女孩子,臣既是想来,也脱不了身。”
孙太后说:“别一口一个‘臣’了,现在又没别人,还是照着家里的叫法。”
她又说:“孙家那么多孩子,父亲怎么就派你去做这事?这岂不是大材小用?”
孙名宵温和一笑:“祖父是信得过我,才叫我去做的。况且能同族中各个旁支打打交道,于侄儿也是有益。”
孙太后却不屑:“跟那起穷酸破落打交道,能有什么益处?”
但孙名宵说的也在理,孙家儿孙虽多,也只有一个孙名宵有些样子,颇得孙仁商赏识,其余不过尔尔。
金缕奉上茶,孙太后看孙名宵端了茶碗,开始慢慢啜饮,便问他:“你今日既进宫来,可是人选有了眉目?”
孙名宵放下茶碗,回:“是,从分宜接了四个女孩子,已经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了。”
听了这话,孙太后有些不高兴起来:“住了一段日子?之前我怎么不知道?”
“姑姑操心宫里的事已是劳累,况且乡野长大的女孩儿,没甚规矩,在家里调.教好了,再送进宫,姑姑也能少花些心思。”
如今后宫孙太后一人独大,有什么事都是金钗金缕替她解决,前朝又有孙仁商把持,并没有什么她要操心的事。但孙名宵这样说,孙太后自然乐得接受。
“也对,等学了规矩,再送进来罢。”孙太后点点头。
等议定了这些,孙太后忽记起昨日,便讽笑着将赵陆与赵宜安的事讲了一遍,又道:“我在长乐宫也没什么有趣处,现在倒是这两只小猫打架,惹我发笑得紧。”
一边的孙名宵但笑不语。
孙太后又抱怨:“家里也常常遣人进来陪我才好,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什么意思。”
“姑姑这样说,可不成了侄儿的错了?”
“你忙,我自然是知道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心疼,孙太后道,“叫那李氏进来不行么?她又没什么要紧事,连儿子都不用养。闲在后院,真是白吃了咱们家的饭了。”
孙名宵一顿,道:“是含玉将临盆了,秋儿帮忙照看,这些日子倒没什么空。等孩子满月了,侄儿叫秋儿抱进来,给姑姑看看,喜欢喜欢。”
含玉是孙名宵纳的妾室,她有孕这事,孙太后也知道。
“罢了罢了,”孙太后摆摆手,“你们呀,惯会哄我。”
她又问:“我瞧你这国子监祭酒,当的时日也不短了,父亲何时再将你升迁呢?”
孙名宵摇头:“这事侄儿便不知了。”
孙太后宽慰他:“如今新帝已登基,按例,过段日子必会升一批人。咱们孙家的孩子定是在里面的。说起来,若照父亲的路,霄儿也该升一个六部侍郎了。”
“祖父人中翘楚,侄儿怎么敢和祖父并论。”
“霄儿自谦了,孙家这些子侄,我瞧着,也只有霄儿能担大任。”
说到这里,孙太后忽皱眉:“近来事多,我倒是忘记问一问家里,三哥那事如何了?”
孙名宵回道:“给了五百两银子,后事也料理妥了。原本要将地也还回去的,但不知怎么,对方知道了是孙家的人做的,弃了地,带着一家子人连夜回老家去了。”
“这事父亲可知道?”
孙名宵摇头:“侄儿瞒着叫人去解决的,祖父却不知道。”
孙太后便道:“叫三哥也长长记性,都五十的人了,还是这么没头没脑,混说混做的。哪天叫人抓住把柄,连累的可是孙家。”
“让姑姑忧心了,侄儿定多多在三叔耳边提醒。”
孙太后放下一件心事,面上神情也轻松下来:“这么早入宫,可用了膳?一会儿陪着我用了午膳再走。”
“是。”
*
“孙名宵进宫了?”
倚在炕上看书的赵陆,抬起头,问了一句。
金公公躬身:“是,一直用了午膳才离开。”
赵陆点点头:“可听见说什么了?”
“似乎是孙家选了四个女孩子,要送进宫来。”
“女孩子?”
赵陆有些诧异,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冷笑道:“孙家的手,伸得可够长的。”
金公公垂下头,不敢接话。
暖阁内一时静寂,有人却在此时忽然开了口:“女孩子……”
赵陆转过头去,小桌对面的赵宜安,手里还留着未剥完的花生壳,一面看着他,目露疑惑。
“剥好了吗?”赵陆放下书,问她。
赵宜安连忙将小碟子推过去:“好了,我都吹干净了。”
白白胖胖的花生肉,上面果然一丝红衣也没有。
赵陆夸她:“剥得好。再剥几个桂圆给我吃。”
有了事做,赵宜安开开心心拢了一手干桂圆到面前,低头开始剥壳,早忘了方才金公公说的什么女孩子了。
赵陆便对金公公说:“先不必管,等有了动静再说。”
金公公领命下去,才出了明间,就有小公公赶上来,喊住了他。
“金公公!”
一听见声,金公公蹙起眉:“在这儿大呼小叫的,是怕陛下听不见么?”
小公公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放轻了声音,却面露为难:“奴婢有事问公公。”
金公公抬脚走下石阶:“出来说。”
小公公跟上去,一面弯着腰道:“还是上回的温家,又托人来问了。奴婢身份卑微,只能讨金公公的话,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