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咳嗽了一声,努力正色道:“朕不会让你伤着你自己。”
“我担心我身上带伤晚上睡不老实,影响你休息。”长安穿好里衣转过身,看着慕容泓目光灼灼道“要不陛下你抚琴哄我睡吧。”
慕容泓微微一怔,伸出两指捏了捏长安并不丰腴的脸颊,有形无势地斥道:“愈发的得寸进尺了!”
长安侧身往榻上一躺,一手撑着脸颊,一副笃定他会答应,就等着听琴的模样。
慕容泓自是不甘心就这么被她吃住,但见她目光虽亮,面色却疲惫得很,又不忍心让她失望,遂道:“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长安挥挥手,老气横秋道:“借口找好了就快去吧,磨磨唧唧的耽搁时间。”
慕容泓瞪她一眼,终究还是无可奈何地吩咐人去取琴来。
长安上辈子交的男朋友中有会弹钢琴和吉他的,虽然这并不是她找男朋友的标准,但由此她可以看出慕容泓和她上辈子那些男友之间的本质区别。
在这封建社会,慕容泓生而高贵,这种地位和等级观念让他心中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取悦别人”这种想法,即便是他喜欢的人。而上辈子的那些男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交往之初,取悦交往对象几乎完全出自本能。所以他们演奏乐器时会注意看她表情,以此来判断他们的这一行为是否能得到她的欣赏。
但慕容泓不。他坐在能看到她的地方,但他在弹奏过程中很少看她,偶尔掠来一眼,也不过是看她是否已经睡了而已。他不是在取悦她,他只是在迁就她,表面看来这与取悦并没有多少分别,但长安知道,这中间差着质的转变。
不管他口中说得多么好听,他对她的感情,从开始至今,都是由上而下的。
不过长安觉着自己也没所谓,反正也没想着能与他修成什么正果,能够好好相处的时候就好好相处,等到不能的时候,也自有不能的办法。
退一万步讲,至少眼前风景宜人秀色可餐呐。素衣黑发的绝色少年端坐琴前,一双骨骼清秀修长白皙的手在弦上抚出月光般温柔优美的乐章。可惜,为了防止旁人看到殿中情景,这殿中的窗牖都关得紧紧的,否则的话,若能有微风撩动他的长发与广袖,有月光镌刻他的身影与容颜,想必会更美。
长安想起第一次听慕容泓弹琴,是在粹园的牡丹花圃之侧,当时在她眼中,他的人与花几乎融为一体。国色天香雍容华贵,世间有几个男子能担得这八个字?而慕容泓他不仅担得,而且能名副其实。
大约优美的音乐真的有舒缓情绪的作用,当慕容泓第三首曲子弹到中半时,长安睡着了。
慕容泓缓缓将曲子收了尾,起身来到床榻边上看她。
长安的睡颜无忧无喜,只有全然放松下来的平静。
奏乐哄人入睡,这是儿时府里养的乐师才会干的事。后来兄长开始征战天下,不放心将他一人留在家乡,遂带他同行,那时候不方便带乐师了。为了他能顺利入睡,大嫂成了哄他入睡的乐师,但他却并不会觉得大嫂自降身份,只觉得大嫂对他很好。
今日他也为她当了一回乐师,她也会如他当时一般,觉得他对她很好吗?
慕容泓坐在榻沿上看了她片刻,最后拉过锦被给她盖上,自己回到书桌前继续批阅奏折。
许是因为昨天宿在太尉府睡得并不是很踏实,白天又太累了些,长安这一觉睡得可谓香甜至极,醒来的刹那,那种满血复活的感觉简直让长安想在床上来个鲤鱼打挺。
她还未睁眼就抻胳膊蹬腿地伸了个懒腰,结果胳膊一伸出去打到了人,她侧过脸,看到了刚被惊醒表情尚停留在意识还未回笼的呆萌状态上的慕容泓。
许是慕容泓这表情实在是软萌得难得一见,长安忍不住便起了逗弄之心,她拖长了语调问:“泓美人,什么时辰了?”
慕容泓惺忪着双眼懵懵懂懂地撑着床榻坐起身来,因长安睡在外侧,所以他上半身越过长安的身子撩开纱帐往角落里的刻漏处看了几眼,又脱力般重重地躺回她身边,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不忘配合她尖着嗓音道:“回陛下,刚过了丑时。”
见他这样,长安乐不可支,颤着肩膀闷闷地笑个不停。
“笑什么?”慕容泓睡得晚醒得早,自然比不得她精神这么好,纵醒了,可眼皮酸疼干涩,还是想闭目养神片刻。
“呵……哈哈……”夜静,外殿又有人值夜,长安自是不想笑太大声惊动旁人,可即便用手背捂着嘴,总还有些声音会漏出来。
听她笑得开心,慕容泓伸手够着她将她一把拖进自己怀中,牢牢抱住,闭着眼咕哝道:“原来这样就能让你开心,你早说啊。”言讫嘟唇亲了亲她。因没睁眼,他也不知会亲到什么地方,直到唇上传来格外绵软的感觉,他才睁开眼,发现自己运气颇佳,胡乱一亲居然正好亲到她的唇。本来想浅尝辄止的,这下却又不舍得就此放开了,于是他唇下微微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长安也没抗拒,不仅没抗拒,她还迎合他,她眼下心情颇好,不介意让他得些甜头。
红唇胶着,每一次辗转轻吮,似乎都能尝到蜜一般,教人欲罢不能。
浓厚的睡意早在长安含住他下唇的时候就被驱散,慕容泓彻底清醒过来,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接吻终究不够尽兴,男人的本能让他一肘支起身子往长安那边倾去,将长安压在了身下。
男人在床事上的经验,一半靠女人调教一半靠自己的悟性,慕容泓有个经验丰富的调教师父,自己悟性也高,那进步自然是飞一般的速度,长安很快便被他吻出了性致。
长安上辈子在床上并不是一个喜欢主动的人,原因很简单,主动太累,除非遇到技术很差的不知道如何在床上取悦女人的男人,她才会采取主动,如若不然,比起主动,她更愿意也更擅长以媚态来蛊惑男人卖力。习惯使然,她和慕容泓亲出了感觉,不自觉地便轻哼了一声,同时扭动身体更贴近了自己的男伴。
慕容泓低喘一声,急忙退出她的唇齿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紧绷着身子喘息不已。男人晨起时本来就会有生理反应,与自己心仪的女人在床榻上唇齿相依耳鬓厮磨更是一大考验,长安方才冷不丁媚极地一哼一扭,终于让他坚持不住濒临崩溃了。
他不曾对旁人产生过这般强烈的欲念与冲动,可是每次与长安在一起,却只觉不够不够,远远不够,越痛苦,越觉不够。
长安知道他在强忍,她也在忍。她觉着自己简直是自讨苦吃,她不能和慕容泓真的发生关系,因为若是真的与他发生关系,为免怀孕,她就必须服用避孕药物,这会给她带来巨大的风险,身份暴露的风险。
可是,慕容泓这货忍就忍吧,能不能别喘得这么性感啊?她光听他的喘息声,心中那股子冲动都挥散不去。
“陛下,后宫之中,你和哪位美人行鱼水之欢的感觉最好?”煎熬之下,长安十分冷血地选择了一种能让自己和对方以最快速度冷静下来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果不其然,慕容泓听到这句话后,呼吸停顿了好几秒。他抬起头来,眸中迷离未退,却已渗入了显而易见的不可思议,似乎是不能相信她居然会在这样的时刻问出这样的问题。
长安嫣然一笑,道:“说说看嘛,没关系的。”她上辈子也有过在床上和男人分享这方面经验的经历,只有一次,对方是她最后一任男朋友,不,或许严格来说,是她最后一任炮友。他的本名叫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他的英文名叫菲尼克斯,是个摄影师兼平面模特。菲尼克斯有着硬朗的脸部轮廓,小麦色的皮肤,身材一流,在床上和她也相当契合。
她和他的相识颇为离奇,他们是在殡仪馆认识的。那时候她的外婆去世不久,她没心情出去猎艳,这个偶遇的型男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对她也有兴趣,两人很快就在一起了。
因为工作关系,他经常要飞来飞去,但只要来到她所在的城市,就一定会来找她。偶尔他会翻着相机里的照片跟她说他和那些女孩子之间的故事,包括床事。她不在乎,反正于她而言,他也只是她拿来打发时间与满足生理需求的工具而已,时不时的能有些香艳故事听听,算是额外福利。
菲尼克斯是个相当花心的男人,又或者说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心。每个与他上过床的女孩都不过是他人生阅历这本书中的一个字符一个标点而已,这一个与那一个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他说比起生理上的刺激,男人其实更热衷于寻找心理上的刺激,这才是男人花心的根本原因。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保持关系的时间跨度却大,整整一年半,这对于他来说,是至少可以更换五六个女伴的时间。他说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的那种感觉,虽然她在他交往过的女伴中间并不是年龄最大的,却是心理最成熟的,最典型的表现便是,两个人上过床后,她不会认为女人吃了亏,理应得到情感或者物质上的补偿。
长安觉着有些好笑,两人见面一般也就出去吃个饭,回来上个床,吃饭都是AA,上床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是他在伺候她,并且伺候得很舒服,她还要什么补偿?出去找他这种条件的鸭她可能都付不起小费好么?
如今她这样问慕容泓,其实也不过想确认一下,他在她心里,是不是真的区别于她前世的那些“男朋友”。
第440章 出气
慕容泓显然是个生理极容易受心理影响的人,从长安问出那句话他怔住,到他别过脸放开她翻身坐起这短短一瞬间,他前一刻还濒临崩溃的身体居然奇迹般地恢复过来,甚至连脸上的红晕都消退到了正常水平,唯一来不及恢复的是他的呼吸,还是略显急促。
他侧着身坐在她旁边,不远处昏黄的灯光打过来,长安才发现,因着瘦,所以他的侧影除了清隽之外,更为引人注目的其实是那一抹骨相上的冷峭,龙盘凤翥扪参历井那般攀援不得的高峻。
长安自然知道自己又成功地将他惹毛了,但她并不后悔,因为若照目前的态势继续发展下去,有些问题迟早是要面对的,而她长安又岂是那等自欺欺人的人?
慕容泓沉默不语,长安也不去催促他。待到呼吸渐稳,慕容泓起身跨过长安来到榻沿,似是要下榻的模样,然坐在榻沿上刚穿好一只鞋,他又顿住。
“朕用药的。你可满意了?”他冷着声音说完这几个字,也不看她,趿着鞋就往净房那边去了。
长安:“……”用、用药?难道慕容泓真的洁癖到临幸后宫还得对自己下药才能成功?可他和她亲热的时候反应明明很激烈很正常嘛,莫非真有人心理能对生理干扰到这个程度?
长安想起了他的晕血症和吃肉吐。
她自榻上坐了起来,曲起食指递到唇边用门牙轻轻嗑住,暗想:若真是如此,她这般问他,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如他那样的男人被逼的不得不跟人坦承他得用药,否则不行,内里会是怎样一种心境?只是他不说,她哪里会想得到一个正常的男人去睡女人,而且是美女,还需要对自己用药?虽说那些女人于他而言是陌生的,但男人花钱吃快餐,那也是陌生女人,不是一样上一样爽么?这男人和男人,真有这么大区别?
或许还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那就是,慕容泓的自尊心之强远远超过她所能理解的范围,任何违背他本愿的事情都是在践踏他的自尊,由此带来的屈辱感让他在面对那些他不得不娶的女人时……硬不起来。
只是,这种药能乱吃么?他才十九岁,若是长期服用形成依赖,那还了得?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长安便觉着自己有些多管闲事了。他那方面将来如何,与她有什么关系?然转念一想,他命途多舛身世堪怜,而怜悯之心乃人之常情,她长安也是人呐,可怜一下外表光鲜内里苦逼的小皇帝,也不算过分。
问题是,她要的答案他给了,虽没明说,但想也想得出来,都需要用药才能上了,还爽什么?即便爽,那也是纯生理上的,心理上他自弃得很。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边慕容泓出来,依然不看她,直接绕过床榻走到书桌后坐下了。
寅时中张让会来叫他起床,可问题是现在刚过丑时,还不到他起床的时候。
两人不见面的冷战长安无所谓,反正她有别的事情可做,可两人共处一室的冷战长安受不了,这气氛也太尴尬了。
她也下了榻,看了眼坐在书桌后形冷神更冷的慕容泓,先去书架顶端的盒子里摸出几条小鱼干去喂了爱鱼,喜得爱鱼咕噜咕噜地直用头顶去蹭她掌心,将她蹭痒了,她便毫无顾忌地轻笑起来。
她这一笑,慕容泓就更生气了,他在这儿郁卒得要命,她倒好,没事人一般。
每次都这样。
慕容泓拿着折子身子一斜,侧倚在椅上背对这边,准备来个眼不见为净。
长安瞄了眼他的背影,忍着笑蹑足过去,从他肩后探出脑袋轻声道:“既然陛下告诉了我一个秘密,那我也告诉陛下一个秘密吧。”
慕容泓听她这语气是要哄他的意思,虽则好久没享受过这待遇让他心痒得很,但他心中的怨气自然也不可能因为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尽数散去,于是便还想再拿一下乔。然转念一想,自打兖州回来后,长安的脾气是越来越乖戾了,万一他一拿乔,她又不哄他了,怎么办?
他心思缜密地权衡了一下利弊,方不咸不淡地问出一句:“什么秘密?”
长安拿过他手中的奏折放回书桌上,牵着他来到他的妆台前,将他按坐在椅子上。
慕容泓一照镜子吓一跳,自己脖子上那鲜红的一枚印记哪来的?
他伸手摸了摸那印子,发现不疼不痒也不肿,又见长安在一旁笑得贼兮兮的,立马想起昨晚脖子这个位置似乎被她亲了一口。
他放了手,从镜中看着长安,问:“你要这般对朕时冷时热若即若离到何时?”
长安敛起笑意想了想,也从镜中看着慕容泓问:“陛下,若是我死了,你会如何?会否比现在更压抑更不开心?”
慕容泓呼吸一窒。
她若死了,他会如何?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她去兖州时他曾想过她可能会遭遇不测,他觉着自己应该能扛得住,但他不会否认,当他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时,整个人和心都是麻木的。若是噩耗真的传来,他到底能不能扛得住,那是个未知数。
他活到如今爱过的人就那么几个,兄嫂侄儿,是亲人之爱,她,是男女之爱。他天生冷情,除此之外,就再无其它了。
他不用开口回答,长安觑他表情便知答案了。她叹了口气,道:“陛下,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变得更好,不想因为感情,临了临了,功亏一篑。”昨日她在德胜楼与秋铭对峙,事后想来不是没有悔意的。其实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她忍下一时之气,被他抓去设法拖延一些时间,等着慕容泓得到她被抓的消息再来救她比她自己以杀人的方式震慑对方要稳妥。如果秋铭再烈性一点,一刀将她劈了,她不过是个太监,去搜查德胜楼本就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杀人在先,即便慕容泓心中愤怒,也没有为她打抱不平的理由。所以说她昨夜其实是死里逃生一点都没错。
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她领的这份差事,若想有所成就,唯有搞事一途,那就意味着她干得越好,树敌越多,自己这条命到底能折腾到何时,还真说不好。对于这一点,她很明白,也并不畏惧。她并非全然为了慕容泓才这般视死如归,于她而言,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地光鲜几年,远胜卑躬屈膝庸碌无为地偷生几十年。
但对于慕容泓,她心中始终怀着一腔对旁人没有的柔软与怜悯。她见过他风雨之夜跑到外头海棠树下眺望宫门的模样,她见过他在黑暗中蜷在墙角抱膝而坐的模样,她实在不愿终有一日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让他再多一副这般可怜的模样。而那时,他很可能连个心怀怜悯的旁观者都没有了。
孤家,寡人,这是他身为九五之尊逃不开避不了的宿命。
长安话音落下后,因着两人都不再开口,殿中一时又陷入了静默之中,然气氛却与方才截然不同。
沉默了片刻之后,慕容泓伸手握住站在他椅子旁边长安的手腕,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双臂环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肩头,落寞中无可抑制地带着一丝委屈,问:“真的不能就留在宫中陪着朕么?”
他这孩子气的模样最能让她心软,但再心软,她的理智也始终在线。
“陛下,我真的做不到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这老生常谈的话题,长安自己说着都觉着腻味。
慕容泓从她肩头抬起脸来欲说话,长安抢在他前头道:“我知道,若是你能让我入后宫了,那必是你大权在握了。可是,纵你强势到不需要靠裙带关系来稳固你和臣下的关系,那子嗣呢?你也能不顾吗?你是准备等到我进宫之后让我给你生,还是准备在我进宫之前就先让后宫妃嫔把子嗣问题给解决了,如此我入宫后,你便可心安理得地独宠我不再去临幸旁人?不管是哪种,你总归是要有子嗣的,且至少得有两个以上的儿子才能稳妥,如若不然,这皇储之位可就要落到端王身上去了,你忍不得的吧?”
说到此处,长安见慕容泓逃避一般将脸别过一边,便伸手将他的脸掰过来,近近地看着他道:“这些都是现实问题,你逃避不了。”
慕容泓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他不是没想过撑着等大权在握将长安纳入后宫之后再考虑子嗣问题,毕竟孩子和临幸是两回事,临幸他可以借药物这种手段来完成,但孩子,如他这样挑剔苛刻的人,自然希望自己的骨血是自己与心爱之人所生。
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如普通男人那般,不管妻子生男生女都无所谓,他必须得有儿子来继承江山。让长安生,如果她头胎不是儿子,难不成就让她一直生,直到生出儿子来才罢休吗?他并不是不喜欢与长安多些儿女,只是大嫂因坠马小产致病早逝之事让他心里过早地留下了阴影,知道小产生子这些事情对女子来说都是有性命之忧的。长安为他生几个孩子,就等同于要为他冒几次生命危险,他如何舍得?更何况,他真心不喜欢当皇帝,当一个人不喜欢做某事却硬撑着去做时,这件事便会成为一种痛苦折磨,他若与长安有孩子,他必会视之如宝,哪里舍得将他推上帝位这样一个在他看来既艰辛又不讨好的位置。
若端王是兄长的亲骨肉该多好,等他报了仇稳定了政局,便将江山重新还回兄长一脉手里,如此,即便他没有子嗣又何妨?他和兄长一脉相承,只要兄长这一脉不断绝,慕容家的血脉便能绵延下去。可惜……
每每想到这些,他心中的仇恨便如毒藤一般疯狂地滋长蔓延,若不是还为长安留有一方净土,那伤口里渗出来的毒液恐怕早就将他自己都毒死了。
长安挨得他这样近,自然能感觉得出他情绪的变化,她一手覆上他于不自觉中勒紧了她的腰的他的手,温声道:“陛下,做你该做的事去,不要耽于情爱,别忘了你活下来的初衷是什么。”
张让等人带人进来伺候慕容泓洗漱时,长安本想去问问褚翔关于药物的事,慕容泓虽未说药是从哪儿拿的,但褚翔是他身边最得他信任的人,慕容泓要这般不入流的东西,托付人选除了褚翔之外不做他想。但她仔细一想,褚翔护主,必不会随便弄些来历不明的药给慕容泓吃,且此事怎么说都有损慕容泓的面子,她去问一个下属详情,貌似也不太妥当,遂作罢。
因着在宫外,尤其是在珍馐馆吃了两次饭,长安的嘴便变得有些刁了,只觉宫里的早饭寡淡无味,想着去了内卫司再使人去街上给她买早点,反正她有私人办公室,躲在里面吃个早点谁也管不着。于是去东寓所洗漱更衣过后,她便带着袁冬松果儿等人往宫外赶去。松果儿从今日起就要镇守惠民堂了,他向长安申请调两名蹴鞠队的太监过去帮忙,长安便从宫里又抽调了两名太监随行,以补他们的缺,其中就包括了那个徐宝三。
一行浩浩荡荡地来到甘露殿前,发现穿戴整齐的皇帝陛下正站在海棠树下仰头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