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云摇摇头,不敢相信。人人都说陆政专宠苏慕言,竟也不肯为了她而放过苏家?他早该想到的,那个人冷酷无情,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下仇恨呢?可恨他还抱着幻想,期冀着陆政会顾念旧情,饶过苏家的性命,没料到还是难逃此劫。
“是他杀的吗?”苏慕云原本单纯无害的眼眸,忽然蹦出凶狠的光,恨恨的咬牙,只怪自己羽翼未丰,不能救下爹娘。
苏慕言摇头,喃喃道:“不是他,娘亲是被郑家的老嬷嬷推下了水淹死的。”即便不是陆政杀害了娘亲,可却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他不理会郑书颜,又怎会招来中宫的不满,继而让那老嬷嬷怒火攻心,为了替主子出气而牵连母亲呢?
想来,连自己也成了害死母亲的罪人,若不是因为她,那老嬷嬷也不会刁难母亲,母亲也不会为了替女儿讨公道,而与郑嬷嬷纠缠。
“郑家那老嬷嬷为何要为难母亲?”苏慕云伤心的问道,他记得母亲一向温婉大度,从不与人争执,那老嬷嬷为何要为难她?
苏慕言低泣道:“娘亲是为了我,若不是为了维护我,也不会掉进那冰冷的湖里。”想起母亲的死,她就无比的内疚。她恨陆政,一切因由皆由他,可恨她要为娘亲报仇时,陆政却要阻拦。虽然最后郑嬷嬷死了,可她还是不能释怀,她的娘亲再也活不过来了。
苏慕云握着拳,泪眼婆娑的张口咬上虎口,压抑着哭声,颤声问道:“那爹爹呢?”
苏慕言摇摇头:“我不知道,灵儿说爹爹是自杀,可我不信。”
她不信爹爹会丢下她和慕云,丢下苏家。可她也不信陆政会杀爹爹,杀掉爹爹除了解恨,与他并无益处。他要留着爹爹,探听秦豫和慕云的下落,更要留着爹爹,让她心有牵绊,离不开云都。
与陆政朝夕相处中,她明白了陆政的心思。虽然她从不承认,可心里的感受不会骗人,陆政在用爹爹牵制她,让她除了留在他的身边,哪都不能去。
苏慕云恨恨的握拳,捶了下坚硬的桌面。苏慕言被吓了一跳,忙去看他的手。
“慕云,不要这样。”如今天下只剩下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他们应该好好保重自己才是,苏家不能绝后。
“姐,我更不能离开,我想知道真相,关于爹爹和娘亲的,我不想不明不白的离开。”苏慕云摇摇头,既然知道了苏家的惨状,作为苏家唯一剩下的男丁,他怎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呢?
苏慕言望着弟弟决绝的神情,怔怔的抚上肚子,喃喃道:“慕云,姐姐不能留在这里。”
苏慕云颓然的垂下头,不知所措。
接连几天,苏慕云都闷闷不乐。秦豫问他原因,他什么都没说。小小的少年,把心事隐藏了起来。
秦豫去看苏慕言,见她脸色不太好,忙命人去请大夫。苏慕言慌忙阻止,只说是从未离过云都,水土不服罢了。
秦豫担心:“还是让太医看看,能不能吃些东西补一补?”
苏慕言摇头:“不用麻烦太医,我也吃不下那些东西,倒是吃些清淡点的挺好。”
秦豫叹息:“言言,你总是这样拒绝我的好意。”
苏慕言张张嘴,没说话。
秦豫怔怔的看着她,半晌说道:“言言,后天这镇上有集市,我陪你去逛逛。”
苏慕言闻言,摇摇头:“我不去,也没什么好逛的。”
秦豫笑笑:“我记得从前你爱热闹,不论元宵节还是七夕,你总喜欢去逛灯会。”
提起从前的时光,苏慕言一阵恍惚,是呢,她爱逛灯会,平时在家里圈的久了,每到灯会,必溜出来玩乐一番。一直都是秦豫陪着她,除了在阳城,和去年灯会。他们本来有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他是太子,她是将军府大小姐,天造地设般的一对恋人,自然是灯会上最耀眼的存在。
只可惜——
去年的灯会,是陆政陪她过得。陆政那时是喜欢她的吧?否则也不会悄悄带她回苏家~
“人是会变的,现在已经不喜欢了。”苏慕言喃喃说道。
秦豫沉默的看着她,眼神酸涩,她说的对,人是会变的,就如他们,心再也回不到从前。
“你就当陪陪我,我很久没逛过了。”
没有她的日子,他哪有心思去风花雪月?即便有时打了小小的胜仗,庆功宴上,将士们搂着美貌的少女纵情玩乐时,唯有他,孤独的坐着,不敢沉迷。
苏慕言望着他那失落的眼神,终究是狠不下心。
“好。”苏慕言答应了。
秦豫愣了一下,不易察觉的弯了弯唇角。
这个镇子的集市不若云都的热闹,可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苏慕言戴了纱帽,跟在秦豫的身边。
“公子,来点儿包子吧?”卖包子的小姑娘,弯着眼睛,笑眯眯的叫卖道。
秦豫侧身去问苏慕言:“饿不饿?”
苏慕言摆手:“我吃不下。”出来时刚刚喝过粥,她现在没胃口。
“公子,帮娘子买回去点儿吧?”小姑娘看见秦豫的视线一直在苏慕言身上,忙又说道。
秦豫本想拒绝,可听到那小姑娘一口一个娘子的叫,心里一暖,便说道:“帮我包几个吧。”
“好嘞~”小姑娘笑眯眯的瞅瞅苏慕言,道:“娘子好福气,这位公子既模样英俊又谦谦有礼,眼里还只有娘子。”
苏慕言被说得,纱帽下的脸颊微微范红,忙忙解释:“你误会了,这是我哥哥。”
秦豫闻言,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那小姑娘噗嗤一笑道:“娘子真有趣,哪有哥哥那般看妹妹的。”说着喊了正在包包子的自家哥哥一声,道:“诺,这才是哥哥妹妹的样子。”说着拿纸包好了包子,递给秦豫。
秦豫笑笑,又侧身看了一眼苏慕言,道:“言言,走吧。”
苏慕言低了头,故意落后一步,跟在秦豫的后面。
又走了几步,遇到卖糖人的,周围站了三五个小孩并几个姑娘小子,盯着那栩栩如生的糖人,馋的直流口水。
这镇子上的百姓并不太富裕,普通的百姓能填饱肚子就知足了,糖人这些零嘴也就为数不多的地主富户能买得起。
卖糖人的老师傅也是隔上一段时间才来一次,平时都赶去热闹的城里。
秦豫是今天第一个来他摊上买糖人的,老师傅抬头瞧了一眼,竟是个玉冠俊颜的公子,旁边站了一个戴着纱帽的姑娘。
“公子要做个什么?”老师傅问道。
几个孩童不约而同的看向秦豫,羡慕得眼里全是星星。
秦豫偏头看苏慕言,问道:“做个什么?”
简陋的摊上插着几支做好的糖人,苏慕言望着那兔子形状的糖人失了神。
去年灯会上,陆政带着她买了一只兔子糖人,却被他先咬掉了一只耳朵。那时的他,虽然眉宇间有些不爽,但脸色是温柔的。
“要兔子吗?”
苏慕言回过神,摇摇头。“随便做一个吧。”
苏慕言拿着做好的糖人,在众人的羡慕中离开。
镇上的十字路口,围了一圈人,里面有杂技团的在表演。秦豫陪着苏慕言看了一会儿,见她手里的糖人仍然没吃,问道:“怎么不吃?”
苏慕言笑笑:“回去给慕云。”
秦豫恍然,低笑:“那我再给你买一个。”
苏慕言摇摇头:“我不喜欢吃。”曾经的喜欢,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都变了,包括一些习惯。
秦豫的笑容僵了僵,抿着唇,没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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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这个孽种必须死!
苏慕言的胃口依然不好,秦豫想帮她叫大夫瞧瞧,苏慕言不允。直到有一天,苏慕言吐出了酸水,秦豫吓坏了,立刻叫来了太医。
苏慕言见状,也吓坏了,爬到床的最里面,说什么也不让太医瞧。
苏慕云看着姐姐难受的样子,不明白她为什么讳疾忌医,也就帮着秦豫劝她。
苏慕言摇头:“我没事,只是吃坏了肚子,我不看太医。”
秦豫想去拉她,被苏慕言躲开,防备惊惶的眼神看着秦豫。秦豫无奈,低声诱哄道:“言言听话,让太医瞧瞧,若真是胃里不舒服,就让他们煎点药。”
苏慕言摇头,恳求道:“我没事,只是累了,想休息了。豫哥哥,你们走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苏慕云皱着眉头,担忧的望着苏慕言,道:“姐姐,你最近吃了什么啊?怎么胃口一直这么差。”
苏慕言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可能,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太医终究是无功而返,苏慕云也去了夫子那里继续读书。
苏慕言安静的躺在床上,面向里,秦豫只能看到她瘦削的后背。
“言言~”秦豫唤她,她不应,仿佛睡着了。秦豫无法,低叹一声,轻轻的离去。
秦豫离开后,苏慕言才慢慢的坐了起来,小手抚在肚子上,轻轻地摩挲。眼角湿润,心脏咚咚的跳,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秦豫心不在焉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因为担心着苏慕言的身体,一直想心事,连凌落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
“太子哥哥~”凌落站在门口,面色凝重。
“你怎么来了?”秦豫抬头,语气不太好,似乎在责怪凌落不通报一声就进来。
凌落望着他,步入屋内,秦豫正要发火,忽然听见凌落问道:“太子哥哥可是为慕言的事烦恼?”
秦豫抬眸,被说中了心事,更加烦躁。
凌落在秦豫的面前站定,喃喃低语:“慕言自从来了这里后,胃里就一直不舒服。太子哥哥可知道原因?”
秦豫正是因为不知道原因,才烦躁不安。
凌落继续道:“慕言好像比从前更嗜睡了,身子也没什么精神。也许是她在云都吃了苦,糟蹋了身子。可她时不时的干呕,闻到腥味就吐,连以往她最喜欢的鱼虾都不碰了,太子哥哥可想到其他原因?”
秦豫闻言,蹙了眉,眼神愈来愈冷。
凌落道:“外面都在说,陆政专宠苏氏之女,后宫虚设,说不定——”
话还没说完,就见秦豫忽然站了起来,面色凝重,透漏着肃杀之气。
“去叫太医!”秦豫大吼一声,转身往苏慕言院里走去。
苏慕言正在屋里心不在焉的缝制衣服,忽然听见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忙把针线布料放到一边,站了起来。
秦豫大步进来,见苏慕言正站在屋内的桌榻边,问道:“不是不舒服吗?怎么不去床上躺着?”
苏慕言解释:“已经休息过了,身子也爽利了。”
太医随后跟着丫鬟进来,先给秦豫行了个礼。苏慕言见状,瞪大了眼睛,惊愕道:“豫哥哥,你又叫太医过来做什么?”
秦豫似笑非笑道:“豫哥哥终究是放不下你,言言,就让太医帮你看一看。”
苏慕言摇头,惊慌道:“我好好的,不用他看。”
太医把诊箱放于桌子上,朝苏慕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