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珩慢慢直起身子,看着宋云逸几个人跑了过来。
姚芝和小云先到的宋凝的身旁,有些焦急的关切着她。
她们说的话宋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好像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一直深深的低着自己的头,生怕被她们看出来什么端倪。
宋云逸走过来时,先看了一眼宋凝,再转头看向齐珩拱手:“多谢王爷,给您添麻烦了!”
齐珩沉声应道:“嗯。”
宋凝一听,小声不满地嘟囔道:“我才没给他添麻烦。”
她声音虽小,齐珩还是听到了。
顾文元在一旁打量着宋凝,见她完好,才松了一口气,急忙转身对宋云逸,宋云澜二人,引咎自责道:“今日之事怨我没有照顾好宋小姐,给二位赔罪了!”
宋云逸宋云澜二人不在,顾文元觉得自己理应担起照顾宋凝的责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把人家姑娘弄丢了,这事就应该怪他。
还没等宋凝的两个哥哥说话,齐珩先冷声开口说道:“嗯,的确是你没照顾好。”
宋凝抬头睨了他一眼。她两个哥哥都没说话呢,他倒是拿起架子了。
“这事你的确有责任,如此大意。”宋云逸接着齐珩的话说道。
宋凝有些惊讶的看着宋云逸。
她大哥很少责备别人的,今天这事虽说是因为顾文元,宋凝才跑开的,但她跑丢却应该怨她自己,没想到她大哥会拿着这点事去责备顾文元,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顾文元被他们这么一说,脸上的歉意更深。
倒是平时急脾气的宋云澜,今日打起了圆场:“大哥,这事也不能全怪顾公子,我们又没把凝儿托付给他,还是凝儿自己不好,到处乱跑给人添了麻烦!”
宋凝没说话,此事便就此做罢。
回家之后,宋凝还再三恳求两位哥哥,绝对不要将今天她在街市上走丢的事告诉娘亲,怕她又开始担心。
他们两个人点头答应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宋凝将手里的两盏花灯放了下。
齐珩的那盏锦鲤王将宋云澜的那盏落雪梅衬的极小,两盏花灯中的烛火向外流泻着明亮,宋凝就在桌前支着脑袋,看着两盏花灯发呆。
小云从屋外打了水进来,见她发呆,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两盏花灯。
“小姐,这盏花灯是义王殿下送您的?”
宋凝点了点头。
小云看着那盏花灯,捂嘴笑了一下:“您和义王殿下的关系真好啊!”
“哪有?!”宋凝一听,急的坐直了身子。
看她反应这么大,小云笑意更浓了些:“我看今天那位顾公子,靠近您一点,小姐您都十分抗拒,但和义王殿下二人单独相处了那么久,小姐您都没有什么事啊!”
宋凝一时没了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齐珩讨厌归讨厌,但却在心里并不抗拒他,想起被山贼掳走时发生的种种,齐珩那一路其实一直都在护着她。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除了爹爹和哥哥们以外的男人那样护着她,她多少还是念着齐珩的那些好。
立冬时节。
树叶凋零殆尽,寒风昭示着今年的冬日并不怎么怡人。
宋府的青瓦之上腾起浓浓蒸气,是厨房里的人在忙着包饺子。
因着那些烟火气,在院子里散步的宋凝倒觉得寒风也没有那么冷。
今年小云早早就将冬日里要穿的衣服备好,每过一日便给宋凝的衣服换的厚一些,这倒让宋凝真没感觉到冷过。
可小云还念叨着宋凝该添些新衣,这些冬日的衣服去年穿的都薄了些,等到了深冬,怕是都御不了寒。
宋凝站在一棵树下,一只小麻雀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在配着身后小云对于衣服的唠叨,宋凝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音。
恰好今日姚芝来找宋凝,说找她去茶楼听书,那茶楼的说书先生,近几日得了好几个新的话本子,全都有趣的很。
宋凝没去过茶楼,格外的感兴趣。
小云给她套上外袍,禀了程瑶,三人便出了门。
宋云逸和宋云澜都未在府中,难得宋凝身边没了他们两个人跟着,倒觉得很是自在。
茶楼中,说书先生坐在台子上,右手执一柄折扇,左手是一壶刚沏好的热茶,白胡子一把,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就连那脸上的沟壑都透着故事的气息。茶楼分为两层,楼下坐的都是些散客,坐在左右两侧,摆了几张桌子,位置都偏得很,都只能听到其说书声,却不见得说书人;楼上则坐的是贵客,独立的隔间,互不打扰。
一进门,姚芝就有些洋洋得意的趴在宋凝的耳边说:“今儿个我可定了个好位置。”
她眼睛睁的溜圆的向二楼正对着说书先生的那一间瞧了瞧,接着说道:“那一间的视野最好,这听书的乐趣不只在于一个听字,还要看,看那说书先生的神情,那才叫活灵活现!那一间可是这茶楼里的上上等位置,包你看的清清楚楚。”
说完她便拉着宋凝上了楼,快走到她定下的那一间前时,一个小二忽地拦住了她们二人:“二位这一间已经有人了,请再换一间吧!”
“什么?!”姚芝讶异,有些不悦地说道:“这位置我可是付了定金了!你们怎么还把这地方让了别人?”
那小二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姑娘,这事说来话长,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啊!这定金我们都退给你,再送你们一壶上好的龙井赔......”
“等一下!”姚芝打断了他的话:“为商者,最讲究的便是诚信二字,你们这样未免太没有诚信了吧?”
“这......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了!那屋里现在坐的也是难伺候的主,我们也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难伺候的主?我倒要看看是谁!”
姚芝从小性子就犟的和一头牛一样,说着就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要去找占了她们位子的人去理论,宋凝还在身后拉了姚芝一下,想让她就这么算了,坐哪里都是听书,可姚芝却一把甩开了她。
宋凝只好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到了门口,一看那屋内坐着的女子,宋凝一愣:“冯姑娘?”
冯璐看着门前挡住她视线的二人,眉眼露出厌恶:“怎么到哪都能碰见你们两个土包子?”
姚芝现在正在气头上,冯璐的土包子三个字一出,姚芝更是火冒三丈。
“冯璐,什么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位置我昨儿个就交了定金,你怎么就如此厚颜无耻的霸占了去?”
冯璐听了冷笑了一声,悠然的动了动手指,一旁立着的小丫鬟便走上前,提起茶壶为她续上茶水,她则拿起碟中的一口酥轻轻咬了一口,满是不屑的说道:“你也配同我讲先来后到吗?”
冯璐瞧不起她们二人,这宋凝和姚芝都心里清楚,她爹爹的官阶压在二人爹爹之上,冯璐便自视甚高,连带着把他们两个人也看在自己之下。
姚芝早就看不惯冯璐的这副嘴脸,今日更是被她气得咬牙切齿。
“冯璐,你别欺人太甚!”
冯璐斜眼横了姚芝一眼:“我就欺你怎么了?你能怎么办?”然后还抬手抓起一把嗑过的瓜子皮,冲着姚芝扔了过来,正正好好的扔了姚芝一身,连带着一旁的宋凝也中了几个,看见她们身上挂着的瓜子皮,冯璐掩嘴低声嘲笑起来。
姚芝低着头看了一眼身上挂着的瓜子皮,身上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冯璐!”
还没等宋凝反应过来,姚芝已经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冯璐的头发,拉扯的冯璐一张脸痛的纠在一起,尖叫出了声音。
小云和宋凝愣了一下,急忙上去拉架,可这二人打得难舍难分,一时连楼下的人都惊动了,不一会就围了一圈过来看热闹。
“你个野猴子!竟敢扯我头发!”冯璐扯着嗓子都破了音,也不见姚芝松手。
姚芝这个人,宋凝太了解了,别的不敢说,打架就没怕过,不打赢绝不罢手,宋凝急忙去拉姚芝的手:“芝芝,松手吧!”
宋凝这么一拉姚芝的手,又扯掉了冯璐几根头发,痛的她呲牙咧嘴,便把怒火牵到了宋凝身上,抬起手就抓住了宋凝的头发。
“你个狐狸精,在这里装什么好人!”说着她就抬手,要去抓宋凝的脸。
“小姐!”小云在旁边手忙脚乱的想要把他们三个分开,急得一头汗,这三个人也不见要分开的样子。
一旁姚芝看她要同宋凝动手,抓她头发的力度又重了几分:“你把手松开!”
冯璐痛的倒吸了一口气,抓着宋凝的头发也重了几分,瞪着姚芝恶狠狠地说道:“你先松手!否则我就把她变成尼姑!”
“你!”
她们两个人在那边争吵不休,宋凝在这边头皮发麻,欲哭无泪。
说好的来喝茶听书,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怎么她一出门就没好事呢?
姚芝和冯璐一人手里一把头发,宋凝忽地就觉得自己挺亏的,被冯璐抓着头发骂,自己手里却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于是,她缓缓地朝冯璐伸出了手。
第19章
“啊!!”
冯璐凄惨的叫了一声,恶狠狠地朝宋凝瞪了过去:“狐狸精!你给我松手!”
“你先放手,我就放手!”
宋凝痛的眼角泛出泪花,咬着后槽牙说道。
姚芝看见向来对女子都很温柔的宋凝也动了手,瞬间底气更足了些,揪着冯璐头发带着她的头向后一仰:“冯璐,你最好现在松手道歉!”
冯璐冲着姚芝就吐了一口口水:“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给你道歉?你长的不怎么样,想的倒挺美!”
被她喷了一脸口水,姚芝恶心了半天,也腾不出手来擦脸。
一旁的小云都快急哭了,这算怎么回事啊!此刻门口围满了人,端着茶的,嗑着瓜子的,就连楼下的说书先生都跑到了楼上看热闹。
“姚小姐!冯小姐!你们先松手吧!这么多人看着呢!”小云急着把这三个人分开不说,就宋凝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哪能和姚芝冯璐那精神抖擞的比,还是先把自家小姐救下来要紧。
宋凝也注意到了身后围着的人,觉得被这么多人围观实在丢人,而且宋凝也想让自己的头发解脱出来,她自小最疼惜自己的一头长发,被冯璐这么死抓着怕是掉了好几根,于是向她们两个人说道:“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松手。”
冯璐看着宋凝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个狐狸精的鬼话!恐怕我松了手你们也不会松手的!”
她一对着宋凝开口闭口的就是狐狸精,宋凝也不知道这外号是从哪来的,这称呼在宋凝耳中实在难听,最后按耐不住有些生气地问道:“我做了什么你要叫我狐狸精?”
“你就是狐狸精,什么喜欢女子,我看都是你装出来的,其实背地里在勾引义王殿下吧!真是不要脸!”
“你在胡说什么啊!”宋凝也来了火气,在冯璐的头上用力的一抓。
她用力,冯璐也用力,姚芝也用力,三个人就着对方的头发,连带着对方的脸皮都绷紧。
“你们两个贱人!再不松手,我回去就告诉我爹,让你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爹让我俩兜着走之前,你怎么走!”姚芝说完,揪着冯璐头发开始前后用力的晃了起来。
冯璐声音颤抖的惨叫起来,嘴里却还不服输的骂着她们:“贱人贱人贱人!我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的!”
然后她扯着姚芝和宋凝的头晃了起来,力气一看就比姚芝要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