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显夫人客气道:“孙姑娘,请回吧,今后你父亲升官发财的时候,我们还是亲戚,也会脸上有荣光的。”
孙怡然是姑娘家,脸皮薄,屈膝胡乱行了一个礼,便告辞走了。
临走前,还悻悻瞧了一眼清浅。
当然,被粉黛毫不犹豫瞪了回去。
夜里,清浅打开孙夫人的谢礼,里头果然是满满当当的一盒子首饰,金灿灿明亮亮直晃人眼睛,底下还有一个铺子的契书。
清浅打开一瞧,微微笑了,真是凑巧,原来是一个米铺。
正巧自己在收米,孙府便送了一个米铺。
清浅笑着将契书递给瑞珠道:“收好这契书,回头咱们在米铺门口摆个牌子,正大光明的收米。”
瑞珠笑道:“姑娘心想事成。”
清浅笑道:“想必是文质和孙显大人关系密切,知道咱们在收米,故而特特选了米铺子给咱们。”
青鸢赞道:“这么重的礼,真是皇亲国戚的手笔。”
对于解救了孙太后而言,这些礼当真不算什么,若是孙太后倒台,孙府的损失才是真的大。
更何况,清浅这回差点送命。
清浅想了想,从里头选了一枝金簪子垂着细细几缕流苏,流苏末尾是一颗红宝石,其它合上放在妆奁里头。
清浅笑道:“明日同母亲商议,为哥哥和丛飞燕定亲之事,这簪子很喜庆,作为定礼极合适不过。”
从前耽搁了两人的定亲,是因为要等杨老首辅,这回是奉太后旨意定亲,便无需等待。
丛飞燕已经在府里住了半年,正好乘着中秋节之前定下来,有了名分,一切便好办了。
清浅的心中有莫名的情绪在支配,似乎,定下哥哥的亲事,自己的便可以定了。
这一回,似乎期待更甚过拒绝。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太过平静
定亲定在了五日后,为表示隆重,杨夫人命禄管家送丛飞燕回丛府。
总不能人在闻府,闻府再上门定亲吧。
正好,也可以让丛飞燕照顾自己的生母施姨娘,叙叙话。
为了儿子,为了表示对亲事的重视,杨夫人一定要支撑着病体前去。
不得已,为提前安排好一切,五日后,清浅早了半日上丛府。
丛府是从七品官员之家,地处偏远但占地颇大,但里头的陈设颇为老旧。
丛夫人温氏和丛飞凤、丛飞燕接了清浅进来。
温氏笑道:“飞燕这孩子,我都说了让她住在主院来,可她却再三推辞。这回好了,姑娘来了,可以和我们一道劝说飞燕了。”
丛飞燕低头道:“姨娘身子越发不好了,我不放心,必定要亲自守着才放心。”
清浅留意到,短短五日,丛飞燕的脸色有些灰暗,眼睛也没了神采,似乎是很疲惫的模样。
清浅不由得问了一句道:“施姨娘的病情又加重了吗?”
嫡女丛飞凤不屑道:“这些年日日吃药,病情起起伏伏,总也不好。前些日子听说飞燕定下了亲事,高兴之余多喝了一碗粥,谁料夜里就嚷着不克化,飞燕亲自照顾了几日,今日要好些。”
清浅看了一眼丛飞燕,笑道:“难为丛姑娘,对施姨娘的病情知根知底。”
丛飞凤带着几分醋意道:“这些日子,父亲当燕妹妹是宝贝,无时不刻不挂在嘴边,我听都听腻了。”
丛飞凤的话很无礼,但丛飞燕从小听惯了,并不放在心上。
温氏笑道:“姑娘,我们丛府不比闻府精致,姑娘委屈了。”
清浅忙推辞道:“夫人不必麻烦,我在丛妹妹院子歇歇脚便是。”
“那怎么行?施姨娘离不开药,院子里头的药味会熏坏姑娘的。”温氏连忙道。
“药味清心宁神,我最喜欢,我还可以帮丛妹妹搭把手。”清浅笑道,“丛妹妹就要出嫁,我还有许多话要和丛妹妹交代,请夫人行个方便。”
青鸢忙帮腔道:“奴婢也可以帮着伺候姨娘。过会儿,夫人就要上门订亲,若是丛姑娘太过劳累,岂不是不妥当。”
温氏见两人执意要留下,只由得她们去。
丛飞凤出了门嘀咕道:“若不是看在杨夫人的面子上,谁耐烦和她们多说话!”
温氏瞪了女儿一眼道:“你既想入闻府,就好好收了你的脾气,和丛飞燕一样,讨了闻姑娘的欢心。”
“我只需讨杨夫人欢心就好,何须对她客气!她一个小姑子,迟早要出门的。”丛飞凤不屑道。
温氏道:“闻姑娘深得太后欢心,你若想入闻府,清浅的意见也是极为重要的。”
丛飞凤犯愁道:“母亲,闻清浅精明得很,女儿方才不过多说了几句施姨娘的病情,她就警觉了,若是留下她在府里半日,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那东西……。”
“那东西就是神仙来了,都看不出什么,想入闻府,你只要管住你的嘴就好,其他有我呢。”温氏嘱咐道。
丛飞凤嘟着嘴道:“全凭母亲做主。”
温氏再三嘱咐道:“闻清浅是个极厉害的,听说好几个陈年的案件都揪了出来,你说话做事可得谨慎些。”
“母亲嘱咐了多次了,女儿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丛飞凤道,“在闻清浅面前,咱们要和平常一样,尤其对丛飞燕也要如同平常一样,这样才能取信于闻清浅,对不对?”
温氏点头道:“不过再熬些时候,你就能出头了,到时候你成了闻少夫人,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丛飞凤笑道:“女儿都知道了。”
清浅让瑞珠去查验今日定亲的宴席等,自己则挽着丛飞燕来到院子外。
清浅密密问:“嫡母嫡姐可有为难你?”
“不曾!”丛飞燕摇头道,“一切如常。”
清浅瞧了一眼丛飞燕的院子,空旷老旧,家具也是破旧不堪的。
再瞧一眼院子里头的花草,全都是破败不堪的。
清浅心中一阵疑惑。
温氏这么八面玲珑的人,见庶女高嫁,难道连一丝面上的人情都不讲吗?
好歹换几盆花草,换个纱窗,给家具上上漆,这并不难,且花不了几个银子,为何连这温氏都不做呢?
清浅继续问道:“姨娘身子可好?”
丛飞燕含泪道:“自我从府上回来后,姨娘的身子急转直下,本来还能勉强走动,吃些粳米饭,可如今卧床不起……。”
清浅问道:“是否是嫡母和嫡姐的手段?”
“并没有。”丛飞燕眼中含泪道,“母亲和姐姐甚至不曾来过我的院子,也许是姨娘身子弱,得知我定亲的事情,心中乍喜乍惊,伤了根本。”
乍喜乍惊,怎会让人如此,若如此,谁还会冲喜。
清浅仔细问道:“你嫡母和嫡姐一丝嫉恨也没有?”
丛飞燕想了想道:“嫡姐说了几句酸话,我也没往心里去,嫡母并不曾有任何表示。”
清浅抿了抿嘴,这不对呀,从前丛飞燕进闻府,温氏母女都要眼热,遣了水碧过来陷害,巴不得夺了丛飞燕的亲事。
这回,眼看着丛飞燕真要飞上枝头,反倒无动无衷了?
只凭借施姨娘偏偏这几日病倒,清浅便觉得其中有蹊跷。
青鸢笑道:“丛姑娘即将入闻府,温氏怎么敢给气受?”
方才温氏的神色怎么也不像是要谋害丛飞燕母女的模样。
那模样,太过平静了!
清浅直觉觉得不对!
没有证据,清浅并不想让丛飞燕多心,笑道:“这么说是我多心了。”
跟着丛飞燕的丫鬟青雪快言快语道:“说句奴婢不当说的话,施姨娘在府上只是妾室,若温氏要对付施姨娘,根本无须费周折。”
在嫡妻跟前,没有势力宠爱的妾室根本无须大费手脚,看得惯给几口吃的养着,看不惯直接卖了就是。
若是温氏真有心害施姨娘,何苦等丛飞燕回府?在丛飞燕不在的时候谋害施姨娘,岂不是更轻松?”
若是温氏真是垂涎这门亲事,谋害姨娘又有什么用呢?直接谋害了丛飞燕岂不是更利索?
道理是这样的。
但一颗石子投入水中,必定会产生波澜。
丛飞燕的定亲,无异于石子投入水中。
清浅扫了一眼院子,与从前并无二致的院子,无端地想起没有产生半分波澜的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