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怀恩,皇上不由得想起皇后。
这些日子一直在慈宁宫养胎,自己去瞧她,皇后也不为妹妹说情,但是身子却日益憔悴下来。
听太后说,皇后无人处总要抹泪。
皇帝心里一阵心疼,文质和皇后,都是和自己共患难的。
此刻听到崇山说雍州无事,皇上的心又乱了。
“怀恩你是什么意思?”周大人大怒道,“宦官不得干政,你难道忘了吗?”
怀恩不卑不亢道:“奴才说言,不涉朝政。”
说你们姻亲,涉及什么朝政。
周大人气道:“火烧雍州的圣旨已经发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罗伦,上前奏道:“皇上,若快马加急,或者能挽救雍州。”
周大人争执道:“凭借凌崇山的一面之词,难道就要让天下受难吗?”
首辅李贤淡淡道:“凭东厂一面之词,难道让数万百姓蒙冤,让皇上受到后世非议吗?”
周大人道:“若是有万一,这个后果谁来承担?”
罗伦上前道:“皇上,臣愿意赶赴雍州,亲眼瞧瞧雍州的疫情。”
皇上大喜道:“罗爱卿果然是国家柱石。”
周大人阻止道:“罗府和闻府关系匪浅,罗大人和袁大人私交也一直很好,罗大人前去恐怕不能服众。”
罗伦邀请道:“那么,请周大人一同前往,如何?”
周大人想了想道:“下官愿意陪罗大人一同前往。”
李贤是多年的老臣,微笑道:“两位大人能去,自然是最好,老夫建议再带上一位御史大人。”
皇上连连道:“首辅说得对。你们觉得哪位御史可用?”
周大人想了想道:“刘御史公正严谨,皇上意思如何?”
刘御史六亲不认是出了名的,但凡有一点点不顺眼,他都要弹劾。
偏生他自己清正廉洁,谁也挑不出毛病。
周大人相信,在刘大人的眼睛下,即使雍州国泰民和,也能挑出毛病来,更何况,女儿已经布置好了。
皇上问道:“罗大人的意思呢?”
罗伦道:“可。微臣只有一个要求,星夜启程,不分昼夜赶赴雍州。”
皇上应了。
周大人暗暗叫苦,自己哪里吃过这苦头,早知道让别人跟着去。
可刘御史跟着,他还耍不得滑头,也耍不得脾气。
后宫里面,周贵妃得意地摸着头上的金簪。
她懒洋洋道:“罗伦以为,去了雍州便能救下袁彬吗?”
夏时笑道:“娘娘高明,即使火没有烧起来,满城的百姓喊着袁彬万岁,刘御史到时候一弹劾,也足以治袁彬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周贵妃笑道:“这回东厂的人,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夏时献媚道:“奴才派了干儿子夏光亲自坐镇,有他在,娘娘不必担心雍州的火烧不起来。”
周贵妃点头道:“夏光算是稳重的。”
夏时又笑道:“听说,闻清浅还挖了地道,若是被查出来,便是私自潜逃,也是大得不得了的罪名。”
周贵妃冷笑一声道:“小丫头,和本宫斗!嫩着呢。”
凌霄在一旁,几乎知道了大概。
情报已经送出,再担心也没有用了。
凌霄不解问道:“娘娘,奴婢有一事不解,既然娘娘有心腹潜入了袁彬身边,何须设下疫病,饶这么一个大圈呢?直接下毒毒死袁彬不是更简单吗?”
夏时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你懂什么!”夏时道,“袁彬是这么好下毒的吗?即使他被毒死,以他和皇上的交情,皇上能不彻查吗?万一查出些蛛丝马迹怎么办?这回是皇上吩咐烧城的,与咱们娘娘可没有半分关系。”
凌霄恍然道:“夏公公好谋算。”
夏时弯下腰道:“娘娘运筹帷幄,咱家哪里比得上娘娘的一个手指头?”
周贵妃妩媚笑了。
袁彬和清浅这边也在有条不紊进行。
锦衣卫当日便禀告道:“夜里有两个人在井边鬼鬼祟祟,下属抓了起来,发现他们手里有药粉。”
“下属这边也是。”
“下属搜了身,是两个小太监。”
清浅微微一笑:“是东厂太监无疑了。”
怀海闻了闻药粉道:“似乎里头有好几种粉末,有让人发烧的,有让人起疹子的。”
袁彬吩咐:“将他们关押起来,小心他们自尽,敲碎他们的牙齿。”
免得牙齿里头藏毒,或者是咬舌自尽。
另一个锦衣卫则道:“下属守着十三的门,并无人出入,但送进去的水,剩下的水出来后有淡淡的苦味。”
怀海闻了闻:“是药粉的味道。”
没有人进出,但水里多了东西,除了里头的人外,别无他人。
袁彬吩咐:“将四十捆起来,扔在东厂小太监里头去。”
清浅下令:“全城张贴告示,解除疫情,暂时说是一种生水里头的虫子,让大家煮开水喝。”
想必喝上热水后,再加上免费的汤药,死亡率能大大降低。
锦衣卫们心悦诚服道:“尊夫人命。”
袁彬笑了笑道:“如今锦衣卫只知有夫人,不知有大人。”
清浅抿嘴笑道:“好好养病,还不忘贫嘴。”
袁彬笑道:“尊夫人命。”
第四百零一章 火烧雍州
在袁彬和清浅的内外治理下,水源的源头得到控制,各个井水口有百姓自发日夜守着,病情一日之间似乎得了了遏制。
这日,清浅和袁彬商议,如何让康傲松开城门。
清浅道:“康傲松这厮,利用城外人不知城里的状况,封城多日,崇山那头迟迟没有消息,城里头的米面已然没几日的存货了,须得想个法子开城才行。”
袁彬道:“今日我便去城头,让他开门。”
清浅担心道:“你的身子尚未好全,哪里能轻易冒险。”
袁彬拍拍清浅的脸道:“锦衣卫本就是火里来,雨里去的,顾不上这么多。”
两人正商议着,突然一个锦衣卫急急进来道:“袁大人,夫人,不好了,外头火光四起,听说是康巡抚奉旨烧雍州。”
袁彬腾地起身:“奉旨?”
清浅道:“康傲松和周贵妃勾结,想烧死咱们。”
“我去城楼瞧瞧,你不用跟着。”袁彬吩咐,“等我的好消息。”
清浅哪里肯干:“要去一起去。”
好些锦衣卫跟随道:“我等愿和大人、夫人共存亡。”
袁彬颔首道:“走,我去会会康傲松。”
清浅抿嘴一笑:“康傲松还不知道你的病好了,见到你想必会惊讶。”
袁彬冷笑道:“有他惊讶的时候。”
两人并肩来到城墙,雍州又下了一场雪,三月的雪极为难得,但已是强弩之末。
城外,无数士兵高举火把。
一个长相阴鸷的年轻太监道:“康大人,备好了火把和火油,咱们开始吧。”
康傲松赔笑道:“夏公公,还有几个兄弟在里头不曾出来,也没了消息,是否……。”
夏光是夏时最喜欢的干儿子,平时眼高于顶。
他哼了一声道:“是圣旨要紧,还是几个探子要紧?赶紧的,火烧雍州。”
康傲松没奈何,挥手吩咐:“放火。”
士兵们正要放火,城门上一个身影出现,高声道:“康傲松,你居然敢火烧雍州!”
是袁彬。
康傲松大惊道:“你,你不是染了瘟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