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起身福了一福道:“王妃娘娘,平和公主的话已然带到,清浅还有急事,告辞。”
瞧着清浅着急的身影,德安王妃有些诧异道:“怎么清浅姑娘也变得冒冒失失起来。”
雅安只顾着玩珠子石子,并未答话。
镇守使衙门,袁彬有条不紊地处理政事,间或有锦衣卫禀告各种事务,他游刃有余,运筹帷幄。
崇山笑咪咪进来道:“文质,告诉你一个秘密,要不要听?”
袁彬板着脸道:“不要。”
崇山笑嘻嘻道:“关于清浅姑娘的,也不要?”
袁彬咳了咳道:“说吧。”
崇山坐下,卖了个关子道:“这消息可是大秘密,一般人我不会告诉他!”
正说着,清浅气喘吁吁上门,顾不得避讳锦衣卫们道:“袁大人,快,派人去郡马府将枝姨娘抓过来。”
崇山起身道:“怎么?有线索了?”
袁彬丝毫不问过程,吩咐崇山:“少废话,清浅姑娘说的听到了吗?你带人去郡马府,将枝姨娘直接押送来,若是郡马阻拦,直接捆了扔府里,有什么罪名我来承担。”
崇山咳了咳道:“清浅姑娘,抓人总得有个罪名吧。”
袁彬冷冷哼了一声:“锦衣卫抓人要罪名吗?”
崇山忙道:“我去,我去。”
袁彬给清浅倒了一杯水道:“何苦这么急,自己跑过来,派个小丫鬟过来送信便是。”
清浅将茶水一饮而尽,拍了拍胸膛道:“审问枝姨娘之前,我要见见琴瑟。”
袁彬毫不犹豫:“我让锦衣卫提人过来。”
片刻后,德安郡主的丫鬟琴瑟被带了上来,经过这些日子,她已瘦得不成样子,眼中一片灰暗,没有半分生气。
清浅叹了一口气道:“琴瑟,案子有了线索,需要向你确认一件事,若真确认与你无关了,我做主为你向德安王妃求情,但是你必须老老实实,原原本本交代,你听懂了吗?”
听说还有生机,琴瑟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道:“姑娘请说。”
清浅直接问道:“你伺候了德安郡主多久了?”
琴瑟算了算日子道:“自奴婢入府起便跟着郡主,如今五年多了。”
清浅默默算着,五年前德安十二岁。
“你一直是贴身伺候的?”清浅直视着琴瑟,“德安的小日子准吗?”
袁彬咳了咳,转头瞧着窗外。
其余几个锦衣卫有些发笑,镇守使夫人提了人来问话,难道便是问这个,这个与案子有什么相干?
琴瑟有些难为情道:“德安郡主一直没有经水,德安王妃从郡主十五岁便请了太医诊治,活血化瘀的汤药喝了无数,可并未有效果。”
清浅继续问话:“我再问你,你可知郡主有晕血的征兆?”
“晕血?”琴瑟有些诧异,“敢问姑娘,何为晕血之症?”
“晕血乃见血发晕之征兆,严重的甚至昏迷不醒。”清浅叹息了一声道:“郡主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血,连郡主的贴身婢女都不知道,别人怎会知晓,若不是今日我从雅安郡主偶然口中得知,恐怕再无人知道此事。”
袁彬一惊道:“郡主晕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枝姨娘的破绽
清浅之所以问小日子,便是想确认是否德安晕血,果然德安没有小日子,平日遇不到血,不仅身边的侍女,恐怕德安自己都不知自己晕血。
今日若不是雅安童言无忌,恐怕一切真相都将湮没。
“对,雅安郡主说德安见了她蹭破的手掌流血,当时晕厥过去,是冯元寿抱着她回府的,听雅安的口吻,此事王妃并不知情。”
清浅边说边让琴瑟画押。
袁彬恍然大悟道:“这么说,那日在孙府花园里头,沈雨默打伤德安,德安当时昏厥过去并非是受了外力袭击,而是见头上流血故而晕厥过去?”
清浅点头道:“袁大人一叶知秋,事情便是这样,德安当时并非受了致命伤,只不过见血昏厥,至于为何连夜亡故,恐怕是有人连夜继续用外力击打了德安的头部。”
琴瑟瑟瑟发抖道:“敢问姑娘,此人是谁?”
清浅问道:“当夜你们贴身伺候郡主,可曾离开?”
琴瑟仔细想了想道:“奴婢中途被郡马派出去烧热水,其它人似乎也多有安排,但中途总有人守着郡主。”
清浅颔首道:“不需要多久,有心下手的话只需一眨眼功夫。”
袁彬敲了敲桌子道:“还有一事不能解释得通,郡主去花园赏花,为何能遇上沈雨默,为何能恰到好处发脾气引起争端,这并非人力可控。”
清浅瞧着琴瑟问道:“琴瑟,那日郡主在凉亭的茶水是谁斟给郡主的?”
琴瑟回忆了一番道:“是枝姨娘斟的,枝姨娘对郡主俯首听命,如同奴婢,这些事情都是她亲手做。”
清浅伸出玉手,对着窗外明丽春光比了比葱管似的指甲道:“我推测,枝姨娘每日都在指甲里头藏了催人发怒和昏睡两种药粉,只等合适时机。恰逢沈姑娘游园,枝姨娘伺候茶水时将药粉弹入茶水中,让郡主忍不住脾气发怒,以至于酿成无可挽回的错。”
这一切还是从凌夫人说起蕙仙给袁彬下药,才让清浅得了灵感。
每日指甲藏着药粉,便不用费心布置两人相遇的机缘,也不会因此留下线索,枝姨娘的思虑毫无死角。
琴瑟惊道:“枝姨娘她为何要这么做?”
“或许自己受不住气,或许有人指使。”清浅轻启朱唇道,“一切要等枝姨娘到,才知分晓呢。”
枝姨娘被带到了,她的脸上带着慌乱,但毕竟是宫里出来的,遇事不惊,虽然慌乱但依旧向袁彬和清浅行礼。
清浅笑了笑道:“枝姨娘坐吧,郡主的案子,我有几句话要问姨娘。”
枝姨娘不敢坐下,站着道:“姑娘只管问。”
清浅拨弄了一下手中的帕子,慢条斯理道:“请问那日郡主赏花,枝姨娘在郡主茶水里头下的什么药?”
枝姨娘吓得一惊道:“姑娘,这罪名妾身可担当不起,姑娘只管去问,郡主的茶水都是由贴身婢女准备,妾身不过奉茶罢了。”
“姨娘推脱得真干净。”清浅瞧了瞧枝姨娘嫣红的指甲笑道,“茶水是没有问题的,我问的是姨娘在奉茶之时,悄悄放的药粉是什么?”
枝姨娘面如土色道:“绝无此事,姑娘慎言。妾身是太后宫里的宫女,怎会不知规矩,轻易给主子下药?姑娘不信去问问,平日妾身对郡主如何?”
“枝姨娘对郡主十足十的好。”清浅道,“据我所知,枝姨娘晨昏定省,对郡主卑躬屈膝,寸步不离的服侍。”
枝姨娘这才微微有些血色道:“正如姑娘所言,妾身一直对郡主谨慎本分。”
清浅转了别的上头去:“你可知郡主有晕血之征兆?”
枝姨娘断然道:“妾身不知郡主有这病。”
袁彬冷笑道:“方才清浅姑娘问了琴瑟同样的问题,琴瑟第一反应是反问了一句,什么是晕血之征,枝姨娘广闻博学,居然不问此病是什么征兆,难道枝姨娘听说过这种医典上都甚少记录的病情?”
枝姨娘有些语塞道:“似乎小时候听长辈说起过。”
清浅继续问了一句:“郡主没有小日子,生养上头恐怕为难,郡马可曾有过不满?”
枝姨娘这回仔细想了想,才回答道:“妾身没有瞧出郡马的不满来。”
枝姨娘贴身伺候郡主,若此时表现出不知郡主没有小日子,恐怕欲盖弥彰,故而回答郡马不曾不满。
这回轮到清浅笑了:“听闻郡马成亲后只对郡主一人好,对枝姨娘不理不睬,想不到郡马的心意,枝姨娘如此明了。”
枝姨娘又是一顿道:“妾身见郡马对郡主极好,便揣测郡马不曾不满。”
崇山在一旁低声和青鸢道:“这两夫妻轮着审枝姨娘,招招致命,枝姨娘哪里招架得住,我都替枝姨娘着急。”
青鸢低笑道:“我们姑娘本事大着呢。”
崇山再次问道:“你方才悄悄与我说的事,可是真的。”
“当然,我们姑娘为这事忧心呢,你上心着些。”青鸢嘱咐崇山,“越快越好。”
崇山笑道:“怎么谢我?”
青鸢笑道:“上回我许你的荷包,我细细的做,如何?”
崇山伸出两个指头道:“再加一个端午节的香囊。”
粉黛咳了咳,两人连忙收声听袁彬和清浅继续审案。
清浅示意袁彬她还有话要问,道:“枝姨娘,郡主出事的那天夜里,你在做什么?”
这回枝姨娘可算是大声了些道:“回姑娘的话,郡主昏迷的那夜,妾身在院子里头绣帕子,妾身院子的两个丫鬟瞧得真真的,妾身一步都没出院子。”
有人证有物证,枝姨娘的腰板挺得笔直。
清浅站起身,厉声道:“枝姨娘晨昏定省,对郡主卑躬屈膝,寸步不离的服侍,只求在郡马府有一席之地。怎么?郡主受伤最最需要姨娘的时候,姨娘不去讨好,却在绣帕子?”
枝姨娘浑身一抖正要解释。
清浅起身走到枝姨娘跟前,直直瞧着她的眼睛道:“枝姨娘不用解释,我来替姨娘解释。”
清浅来回在枝姨娘前踱步,一如枝姨娘不安的心情。
“因为枝姨娘觉得,不用再侍奉郡主,因为,枝姨娘清楚地知道……”
清浅顿了顿,字字入心道:“因为姨娘清楚地知道……郡主见不到第二日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