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也不比阿澜好过,心底的悲痛几乎压制不住。
他说:“你乖,好好待着,我去办。”
孩子已经没了,他不想阿澜再出事。
阿澜抓着他衣服,哭着摇头,“我不要……我不要!我要亲眼看着她死!”
她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支撑着她还留存一线清醒的,是对傅清窈的恨意,她不觉得傅清窈是无辜的,她一直都好好的,身体在那之前都没有什么异常,只有进了那院子闻到那熏香,她才开始不舒服,孩子就这么突然地没了,除了那熏香的原因她不做他想!
“好,我带你去,别哭。”洛长天无条件迁就她,让人进来给她擦过脸,整理了头发。
阿澜迫不及待地下床,可是根本就站不稳——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吴长岭刚刚给她看过,药都还没喝,洛长天也不敢让她走,将她抱了起来,前往关押傅清窈的地方。
傅清窈没有被送到监牢里去,就在这太子府中,漪澜院里。
同时被关押着的,还有这次陪着阿澜一起出去的那些下人,包括善儿几个。
以及冉佳盈等人,一个都没逃过。
在事情查清楚之前,洛长天不会轻易放走一个人。
他听到消息赶回来,就一直陪在阿澜身边,还没有抽出时间去处理这些事,也没有见过傅清窈,不然凭他心中的怒火,不会让傅清窈现在还活着。
漪澜院里,傅清窈一刻都没有停歇地在大喊大叫,她惊恐极了,几乎能预见不辩解的后果——除了死再无其他,并且洛长天不会让她死得轻易。
看见洛长天进来,她情绪更加激动,“师兄、师兄!我是冤枉的师兄!我没有想过要害太子妃!”
“是她!”她指着洛长天怀里的阿澜,“是她要害我啊!她故意点的熏香想要我的命!见我没死还不满意,竟然还用孩子来构陷我!师兄你相信我!你要为我做主啊师兄!”
她的声音已经不是那么有力了,遮掩不住的虚弱,边说还边吐血,随时可能昏迷或者死去的样子。
洛长天无动于衷,看她的眼神让傅清窈控制不住地颤抖。
阿澜自从看见傅清窈,情绪就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下地。
洛长天让人搬了软塌过来,将她放上去,“乖一点,我来处理。”
“还要怎么处理?”阿澜说,“杀了她!杀了她!”
肚子仿佛还在一阵一阵地疼,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想起这些天来的期待,阿澜心如刀绞。
看见阿澜这个样子,洛长天什么都不想审问了,抱着怀里哭得停不下来的阿澜,他看也不看傅清窈一眼,就下令道:“拖出去,凌迟!”
所有人都被这个命令震惊到了。
傅清窈更是没想到,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师兄!我是无辜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还凌迟!他竟然要让人将她凌迟?!!
“拖出去!”洛长天拔高了声音,他终于看了傅清窈一眼,那眼神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森寒吓人。
仿佛凌迟也不足以解他的恨。
“师兄!!”傅清窈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在侍卫手里挣扎,“你忘恩负义!你不能这样对我!当年是我救你的!是我用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命!是我拼着身体变得这般残破不堪的代价,才让你活了下来!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说过会对我好的!你说话不算数!你怎么能这样!!”傅清窈哭着,说出她这些年来能得到他优待的理由,企盼能得到一线生机。
在几乎要将她给淹没的恐慌之中,还夹着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她看着这个冷漠地男人,忽然想起来小时候追在他身后跑的样子,又想起来他身中剧毒命垂一线,是她奋不顾身地拿自己试药才找到他需要的解药,那次之后救回了他的命,可是她的健康也自此失去了,多年来一直缠绵病榻。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呢?她是那样的爱他啊。
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他甚至不问问是不是真的是她做的,就这样定了她的罪,就要她的命,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洛长天看着她,没有一丝怜悯地,说出她几乎无法接受的真相:“你救的不是我。”
傅清窈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不可能……”
她喃喃地否认,接着又大声反驳:“不可能!怎么可能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你这些年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骗我的,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怕别人说你忘恩负义是不是?!”
她声音嘶哑,笃定了洛长天说的是假的。
可是洛长天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对你好,只是因为你父亲为我卖命,他临终前希望我能代替他照顾好你。可是就算是你父亲对我有恩情,也不代表,你能在我身边肆意妄为,动不该动的心思,害不该害的人!”
傅清窈呆住了。
须臾之后,她忽然又嘶喊起来:“你根本不是想为她报仇!你早就想杀了我对不对?因为我知道你的秘密!我知道你……”
话没说完,“哗”一声,长剑出鞘,寒光闪过,在场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剑锋已经挨上了傅清窈的脖颈!
“殿下住手!”忽然一道女声响起,萦尧从外面冲了进来。
她速度飞快,竟然惊险地将傅清窈从洛长天剑下拉开!
不等别人反应,她忽然扳开傅清窈的嘴巴,拿出一粒药就强迫她吞了下去!
傅清窈立时捂住脖子,发出“嚯嚯”的声音,满面惊恐,她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萦尧强作镇定,对上洛长天杀意未退的眼,“这颗哑药下去,她永远都无法再说话,殿下放心。”
洛长天没说话,萦尧刚放下心,却不想洛长天忽然再次出剑,竟然毫不犹豫直接了结了傅清窈的命!
傅清窈还维持着刚才的样子,感受到脖颈上的疼痛,她不可置信地艰难抬眼,看向洛长天,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就倒了下去。
眼睛至始至终都没闭上。仿佛还在看着洛长天。
萦尧满面震惊。
洛长天淡淡开口:“不能说,还能写。”
“殿下……”萦尧说,“害死太子妃孩子的,不是傅姑娘。”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阿澜猛地抬头看向她,恨声道:“不是她还能是谁?!”
吴长岭走上前来,皱着眉看了萦尧一眼,对洛长天道:“殿下,属下检查过那个熏香炉子,里面的香的确是只针对傅姑娘的,但是惊风已经查出来,那是她自己点的,目的是为了陷害太子妃,倒是属下在傅姑娘身上发现了一个香囊,里面是一味十分稀少的香料,作用范围不小,有孕之人是半点也闻不得的,太子妃的孩子,可以肯定就是被那香囊给害了!”
这时萦尧却道:“不可能!太子妃根本就没有怀孕!”
这句话再次震惊了所有人,阿澜猛地看向她,“你胡说!”
她怎么可能会没怀孕?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怀孕后的异常,可以感受到那个孩子在一点点长大,她每天观察肚子,过了这段时间都能发现肚子变大了一点,怎么可能没怀孕?!
“你想为她开脱?你有什么目的?!”阿澜愤怒地质问道。
吴长岭也反驳:“不可能,属下每天都有为太子妃请脉,太子妃若是没有怀孕,属下怎么会看不出来?!”
吴长岭觉得,萦尧这说法完全是在侮辱他的医术!
洛长天的目光也鹰隼一样锁在她身上,“你刚刚说什么?”
萦尧依旧镇定,道:“请殿下信我,太子妃根本没有怀孕,所谓怀孕不过是用药制造出来的假象而已!”
洛长天说:“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若是说错了一个字,那下场就和她一样!”
他指的是地上的傅清窈。
萦尧依旧道:“我敢肯定!请殿下信我!”
“她胡说!”阿澜有些着急地要下地,洛长天走过去,她就急忙拽住他的衣服,语无伦次道:“我不会没怀孕的,我怎么可能会没怀孕,你明明你感受到了对不对?她骗我们的,她肯定另有目的,我们不能相信她!我怎么会没怀孕!”
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哭起来,她都能感受到她的孩子在慢慢长大,每天都在等它出生,她都已经想好要给他取个什么样的小名了……他怎么会不存在呢?
“别哭。”洛长天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慰她。
“这简直荒谬!”吴长岭反驳道,对洛长天说:“殿下,这绝不可能!属下就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神奇的药!”
若是伪装一时的倒是好说,但是能伪装这么久,还跟真的一样,甚至肚子都能随着时间慢慢变大的,他是闻所未闻!更别说闻到那香料之后,太子妃还小产了!这不是怀孕是什么?!
萦尧道:“吴神医只是个大夫,没听说过不足为奇,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药。这药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服下之后立刻就能见效,并且能让服药人表现出和真实怀孕一般无二的症状,再厉害的大夫都瞧不出端倪来,脉象像怀孕实在太简单了,闻到孕妇不能闻的香料就小产这个也没什么,若是没有这一出,太子妃的肚子,甚至还会和正常有孕之人一样,随着月份过去越来越大,不过最后肯定不能生出孩子来就是了。”
她意有所指,看向洛长天,“殿下,这些话萦尧并不是乱说,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我师父。”
吴长岭本来正要反驳,听她突然牵扯到国师,嗓子眼里的话顿时都咽了下去,他皱起眉,不由想起上次丽塔儿公主的事,那时候他也是什么都瞧不出来,后来是国师来了才明了原因,再后来的事他不知道,但是听说那珠子不是普通的东西。
难道……这次又和上次一样?
洛长天也若有所思,连阿澜都停了哭声,神色怔怔的。
萦尧又说:“殿下,这次的事必定和太子府中的人有关,最有可能的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因为寻常人轻易接触不到太子妃的吃食,就没机会给她下这种药,这人居心叵测,分明是要挑起太子府中的争端,望殿下严加追查,将那人揪出来!不然谁也不知道太子妃下次会不会又遇到这种事!”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这次傅清窈的确是被人陷害的,幕后人就是给阿澜下药的那个人,但是她没有说傅清窈是冤死的,毕竟刚才洛长天杀傅清窈,有多少这事的原因,还有待商榷。
“找国师大人来。”阿澜忽然抓住洛长天的手,说道。
洛长天低头看她,阿澜已经从之前的崩溃里渐渐醒过神来,她有些相信萦尧的话了,但是并不全信,她说:“找国师来,我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要知道,她的孩子是不是真的不存在,是不是真的有人拿她来算计傅清窈!
“好。”洛长天摸了她脑袋一下,说,他吩咐惊风:“去请国师!”
萦尧也没什么太大反应,等到国师来,她上前叫了一声师父,然后将前因后果都告诉对方。
国师听完皱起眉,谨慎道:“殿下,臣可否为太子妃把一把脉。”
洛长天应允。
国师上前,给阿澜看了看,最后跟洛长天说:“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臣可以跟殿下肯定,萦尧说的是对的,太子妃并没有怀孕,只是用药所致!”
阿澜闻言,整个人都呆呆的,好半晌,低下头去,久久无言。
洛长天闭了闭眼,上前安慰阿澜。
萦尧道:“殿下,给太子妃下药的那人不安好心,殿下一定要……”
“多谢了。”看见阿澜肩膀微微一颤,洛长天打断了她的话,对国师道:“请国师带徒弟回去吧。”
萦尧似乎有些不甘心,她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里跪着的,是阿澜身边的几个侍女,善儿、芭蕉和樱桃。
收回视线,萦尧掩下眼底的暗沉,跟着国师离开。
洛长天将阿澜又抱了起来,一路安静地回正院。
被放到床上,阿澜空白的脑袋才渐渐有点清醒,她轻声问:“是谁做的?”
洛长天说:“我会查出来的。”
就算查不出来,左右也不过是那几个人,都杀掉就是了。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阿澜靠在枕头上,垂着眼帘,轻声说:“你不要乱杀人,不要让他们受了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