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赐婚的事,阿澜和鸣玉比起来,当然是阿澜的分量更重一些,阿澜说赐婚作废不好,洛长天自然也依着她。
他答应下来,阿澜才稍稍放了心,扭头又想去找鸣玉,却被洛长天给揪住了,“刚刚才跟你说的话就忘了?嗯?”
“可是鸣玉现在肯定很难过,我去和她说说话……”
“她刚才那样子你也看见了,哪里难过了?”洛长天不放她走,“别瞎操心。”
又说:“陆紫焉那里也不许你去了,他们两个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掰扯,你不要瞎掺和。”
阿澜有些失落,怎么是瞎掺和呢?鸣玉可是她的妹妹,作为一个称职的姐姐,她难道不该操心妹妹的事吗?
她的情绪太明显,还不自觉地小声嘀咕,被洛长天听见,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
他的太子妃怎么都没有点自知之明,鸣玉那样的人还需要她管吗?
摇摇头,也不再说打击她的话,拉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这次祭天大典我会带你一起,所以你也得先准备准备,这段时间就跟我进宫,我让人教你到时候该做些什么。”
本来祭天是该由帝后主持的,但是现在老皇帝被幽禁,皇后老早就不在了,而洛长天差的只是一个头衔而已,其他的已经和皇帝没什么两样,朝臣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上书说陛下圣体欠安,恳请殿下代为主持。
一个赛一个的会说话。
阿澜的生辰在祭天前一天,但是若是在当天筹办宴会,洛长天必然是顾不上多少的,所以他跟阿澜商量,将时间挪到祭天两天之后。
阿澜没什么意见,并没有非要在生辰当天办的执着,相反听到洛长天耐心地和她商量,还说要办得很隆重,她心里抑制不住地开心。
因为阿澜对祭天并不熟悉,有很多东西要学,洛长天索性让她暂时搬到宫里去,等祭天过后再回来。
到了宫里,洛长天找来教导阿澜的人,竟然又是那位陈嬷嬷。
阿澜心想陈嬷嬷怎么就会那么多东西,真是厉害。
跟着陈嬷嬷学了两天,阿澜差不多都学会了,只是还不太熟练。
在陈嬷嬷的指导下又练习了一遍,阿澜还要继续,就被陈嬷嬷叫停了。
她看得出来阿澜今天状态不太对,总是在走神,偶尔又流露出一丝焦躁,今天练习了这么多遍,可是她前头指出来的错误阿澜还没有改正。
陈嬷嬷也没胆子问阿澜怎么了,只能说今天就到这里了。
阿澜有些心不在焉,迟钝地应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好一会儿,扭头问:“殿下还没回来吗?”
边上芭蕉道:“听说国师大人身体有些不好,殿下前去探望去了。”
“国师大人身体有恙?”阿澜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芭蕉没发觉,继续道:“国师大人年纪大了,早些年身体就有些不好,到今年怕是……”
怕是坚持不下去了。
但是后面的话芭蕉不敢说。
阿澜若有所思,忽然她问道:“国师大人要是不在了,那下一任国师会是谁呢?”
芭蕉道:“那位萦尧姑娘是国师大人亲自培养出来的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国师大人若是不在了,她就是下一任国师——当然这得得到殿下的同意。”
不过到如今也没有听说太子殿下对萦尧姑娘有所不满,甚至昨天好像还因为某件事赞赏过萦尧,口头上已经认可了她的能力。
那杯茶到底还是没有递到唇边,阿澜将茶杯复又放下,像是很好奇一样,又问道:“作为国师,身上有没有什么象征的东西呢?比如什么代代相传的信物之类的,或者国师有没有什么宝物?听说像国师这样的人都能与神仙沟通的,本事厉害得很,应该有的吧?”
芭蕉笑着摇头道:“这个奴婢倒是不清楚,太子妃若是想知道,可以等殿下回来问问,殿下肯定知道的。”
阿澜没再说什么,挥手让芭蕉下去了。
她一个人待着,不期然又走了神,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垂下脑袋,低低叹了口气,摸出一张被她翻开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信件来。
信纸上只有寥寥几句话,说他想要的东西在国师那里。
这信是今天早上一个小太监趁旁人不注意悄悄塞给她的,等她回过神,人已经不见了,对方长什么样她都没看清。
信纸上是皇叔的字迹。
当初路过西北的时候,她跟皇叔说不想跟洛长天走了,但是皇叔说,要她帮他做一件事。
那件事就是帮他在越国找一样东西,他说那东西对他而言很重要,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并不清楚,也暂时不知道东西在哪里,但是跟着洛长天身边,必定是能接触到的。
因为之前没有具体的消息,阿澜就一直没有做什么,直到现在,皇叔竟然让人送了信来,确认东西在国师那里了。
只是仍旧不知道是什么。
阿澜发愁,她该怎样才能找到那东西呢?
不过忧愁之余,她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在此之前她虽然刻意不去想,但是每次想起来,她心里都异常纠结,因为想着那东西有很大可能是洛长天的,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去偷还是去抢?要是被发现了洛长天会不会弄死她?
现在好了,虽然任务还在,但是目标转移到了国师身上,就算被发现,洛长天应该也不会生她的气……吧?
虽然一开始她打的主意是找到东西就离开,回去找皇叔,但是现在这发展和预想的不一样,找到东西她拿回去给皇叔,但是还是会回来的。
毕竟他现在可是她夫君。
在心里安慰过自己,阿澜悄悄将那封看过的信给烧了。
她好久好久没有见皇叔了,皇叔给的玉佩又被洛长天拿走了,她现在很想念很想念他,其实有些不舍得烧掉他亲笔写的信,但是还好她理智还在,这信不毁掉,被洛长天发现就麻烦了。
看着那张信纸变成灰烬,阿澜心头又有些闷闷不乐,信纸上的空白还那么多,皇叔为什么就不多写两句呢?上面寥寥两行字,竟然都是交代她任务的事,都没关心她一句。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靖王,正提笔在画纸上勾勒她的模样。
一笔一划,极尽耐心,极尽温柔,可是他的脸上依旧是淡漠没有表情的。
等落下最后一笔,画纸上的少女明眸皓齿,浅笑嫣然,仿佛在透过纸张看向他,眼底全是依恋。
看着看着,他仿佛受到蛊惑一样,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触碰她的模样,而后摸到了还未干涸的墨迹。
他陡然清醒过来,狠狠地闭了闭眼,慢慢站直了身体,将画纸卷起来,放到了一边。
那里已经有很多收起来的画了,每一张上面都画着她不同的情态。
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收起来的话,靖王不带一丝留念地转身出了屋子,那双幽暗的眼眸又恢复了往日深不可测的模样。
“王爷,”下人来报,“花小姐又来了。”
靖王脚步一顿,还没说什么,就先看见了院门外悄悄探着脑袋往里面看的少女。
对上他目光,她吓了一跳,赶紧缩回去了。
靖王神色不动,道:“让她回去吧。”
话音刚落,那刚藏起来的少女就忍不住跳了出来,“王爷……”
她紧张地绞着手指,显然是有些害怕靖王的,但是那眼底的爱恋濡慕却也遮掩不住。
花月妆是异姓王镇北王之女,从前和靖王并没有交集,前些日子见了靖王一次,却从此将这个男人放在了心上。
人人都说靖王不好接近,花月妆也是这样想的,鼓起万分的勇气,才敢偷偷来瞧他一眼。
可是前段时间,她偷看的时候被靖王发现了,以为要遭,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怪罪她,有一刻的神色甚至可以称作温柔——虽然那温柔只有一瞬间,但是之后他对她也异常的宽容,这给了花月妆勇气和希望,于是一次又一次地往靖王这里跑,甚至跟着他来了西北,觉得他对她是与众不同的,或许有一天,她能打动他,成为这个男人的妻子。
可是让她有些挫败的是,那次的温柔仿佛是她看错了一样,那之后靖王就再也没有那样看过她。
花月妆性格怯弱,也就只有在对靖王这件事上,出奇的有勇气,让不知道多少人感到震惊。
靖王看着她那有些倔强不愿意离开的模样,有一瞬间不由得晃了神。
真像啊……他的阿澜,也是这样的倔强,总不愿意服输。
闭了闭眼,他道:“回去。”
而后没有一丝迟疑,只留给花月妆一个决绝的背影。
花月妆站在原地,眼尾泛红,神色怔怔,许久没有动。
……
国师的身体每况愈下,在快要到祭天大典的时候,已经整日昏昏沉沉的了。
祭天大典国师也不能不出席,于是在还算清醒的时候,他将这职位交给了弟子萦尧。
在祭天大典前五天,萦尧成为越国新一任国师。
……
阿澜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去找洛长天打探一下,国师手里到底有什么宝贝。
洛长天一直没回来,她也没耐心一直在乾坤殿里等,得知他在御书房,就找了过去。
福公公守在门口,早知道不能拦她,于是行了个礼就侧身让路。
阿澜正要进去,就听见里面响起萦尧的声音:“……这是臣卜算出来的结果,这次祭天大典,太子妃绝不能参与,否则恐怕会有天罚!”
洛长天寒声道:“什么话都该想清楚再说,你说太子妃得不到祖宗承认,是在暗示我名不正言不顺,不该坐在这个位置?”
萦尧忙道:“臣不敢!只是太子妃……”
阿澜迈步就走了进去,“我怎么了?”
阿澜口气很不好,之前国师都没说什么,她现在都费力学过了规矩,萦尧上任,竟然就说她不能去?
“难不成你比你师父还厉害?”
她本来就不喜欢萦尧,现在撞到对方针对她,她更是不喜欢了。
“过来。”洛长天缓和了脸色,对阿澜伸手。
阿澜走过去,他拉她坐在身边,问她:“怎么过来了?”
阿澜没说话,看着跪在地上的萦尧,“她刚刚说我什么了?”
洛长天还没说话,萦尧抬眼看了阿澜一眼,面不改色道:“臣说太子妃不该和殿下一起参加祭天大典,否则惹怒祖宗,恐怕会遭天罚。太子妃若是不信,届时就可见分晓!”
“闭嘴!”洛长天冷声道,“看在你师父的份上,这次暂且不和你计较,但若是再有这种话,会让我怀疑这个国师人选是不是选错了!出去!”
萦尧说:“臣告退。”
阿澜微微蹙起了眉,萦尧的态度也未免太过有恃无恐了些,仿佛笃定她参与祭天大典她说的事必定会发生一样,这让阿澜莫名地感到不安。
“国师如今情况不好,萦尧是他的弟子,为了不刺激国师,我暂且不能罚她。”怕阿澜不开心,洛长天跟她解释,“不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你是我的太子妃,祭天大典怎么能不出席。”
阿澜点点头,试探着问他:“当国师的人真的有那种本事吗?像是话本里的神仙法术一样?”
洛长天失笑,“固然是有些本事,但是哪有那么夸张,多半都有规矩可寻,只不过我们都不懂罢了。”
“我就觉得老国师很厉害,他那么厉害,难道有什么法宝不成?”
洛长天捏捏她的脸,道:“哪有什么法宝,奇思妙想这么多,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看话本了?嗯?”
“我没有。”阿澜有些心虚地扒拉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