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她死?”皇帝问,她若是为宋妍求饶,自己就会被气死!
“别杀她。”她道。
皇帝就要发作,又听慕长安讲,“将她关进雨和塔,永生永世都不要放出来。”
“就这样?”这个女人她是不是想气死他?这也叫惩罚?
慕长安点点头,低着眼眸看着在为宋家拼命求饶的宋妍。她要的就这样,雨和塔如今空无一人,可是在她看来,里头怨灵无数,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地方,即使不能叫宋妍体会她当日的绝望,也足以渐渐将人折磨疯了。
“你说当日留了我一命,那今日,我也留你一命。”她道。“不是说这三年为了念佛祈福了吗?你去那里头念,里头有很多亡魂会到你身边来听。”
皇帝虽觉得这般惩罚轻了些,却还是下令将宋妍连夜送去雨和塔,此生都不许再放出来。
宋妍眼底满是恐惧,皇帝没有说会怎么对待宋家,她拼命挣扎求饶,求皇帝放过自己的叔伯父兄,却依旧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侍卫堵上了她的嘴,将人拖了出去。
终于,屋子里头只剩下二人,元灼伸手拿起茶杯,茶水早就凉透了,却还是一饮而尽。
慕长安就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木椅上,似是没有回魂。
“接着往下说。”皇帝问道,“进了雨和塔后,发生了何事?”长夜漫漫,他有的是时间听她讲。
慕长安静静坐着,她并不打算回忆,更不想讲给他听这些,她都已经逃出生天了。
“累了?”皇帝问,重逢以来,难得的好脾气。
“明泰,叫御膳房做点吃的来!”
外头知道皇帝盛怒,连着发落了贤妃娘娘与福德公公,宫人们都吓得要死。明泰一听吩咐,立即尊令,亲自去御膳房叫人准备。子时刚过,御厨们该是歇下了。
慕长安没有回过神来,从苏州到京城,再到面对宋妍,作为闲了一年的人,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叫她有些累。
“饿不饿?”皇帝好声好气同她讲话。
她点点头,今日都没好好用饭,他那么凶,她都没敢吃,“许月圆呢?”
“在南三所,朕没亏待她,下人们伺候着呢。”说着,皇帝伸手包住她攥着自己衣裳的手,叫她放下心来。
宫里头的膳食就是比外头的做的精致,慕长安也不拘谨,每道都吃了些。御厨自然猜不到是做给原先那位谨嫔娘娘池,否则定照着她的口味做。可就这样,慕长安也用了一整碗饭。
皇帝十分耐心地在一边看着她吃,自己一口没用,手边也有筷子,偶尔给她夹菜。
从前他可没有这么体贴过,慕长安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皇帝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反常了,“瞧朕做什么,吃啊,不是饿吗?!”
果然,温柔都是装出来的。
用完了膳,慕长安道,“我想回芳华轩休息。”夜很深了,她累啊,身心俱疲。
皇帝忍了许久了,她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在怪朕?怪朕这些年没有找到你?怪朕被他们联手蒙在鼓里?!”
怪他?“皇上何出此言?”
“那你为何不歇在此处?”为何不同他一道睡?
慕长安想了想,书房里屋是能睡人的,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歇在此处吧”
???这个回答令皇帝猝不及防。
两人各自洗漱了一番,换了寝衣。慕长安怔怔地躺在宽大的龙塌上,前些日子自己睡的还是客栈又旧又小的房间里头,今日却又回到了这。
一路风尘仆仆,两人都累了,依旧是她睡床里头,他谁床外头,她离他远远的。天一亮等着他们的,还有许多事情。
“朕不会就此作罢,正好借着此事,一道料理了宋家。”
“好。”她拉好了被子,乖乖地看着头顶的幔帐。
“当日在场的所有人,朕都会再盘查一遍,定罪的定罪,连坐的连坐,一个都不会放过。”
“嗯。”
“公公正正,不放过一个有罪之人,不冤枉一个无辜之人。”
“嗯。”
“慕长安。”
“嗯?”她看向皇帝。
“你怪朕吗?没有保护好你?”这么说着,元灼觉得有些平复的心情又难受起来。
慕长安摇摇头,“从未。”
“那你......”皇帝侧过身,靠近她一些,“你有思念过朕吗?”这三年来,白日里还好,午夜梦回,发现床边空空荡荡的,这才是思念最深之时。
慕长安伸出手,轻轻贴在皇帝脸上,手心温热,他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缘分,竟然让两人苏州再次重逢。眼底晕染着泪光,张嘴道,“每一晚。”每一晚她都想他。
不再试探,皇帝倾身过去,将人圈进怀里头才稍微换来点心安。他有一堆的话要问,在雨和塔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不来找他,就算写一封信让他知道她还活着也好,可是这个时辰太晚了。
“睡罢。”其他所有的事情,天亮了再说。
慕长安被他搂在怀里,额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了他稳健的心跳声,“皇上,这样我法睡。”抱得太紧了。
元灼将人松开,换做去搂她的腰,总之强势地圈在身边,依偎在一道,不准她离开。
睡?慕长安又睡不着了,她也有话要问他,思前想后地,终于在他耳边轻声问,“太子是谁给你生的?”
皇帝蓦地睁眼。
作者有话要说: 慕长安:你说说看,嗯? 不是要我给你生女儿的嘛?
第84章
慕长安的神情倒是淡然,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皇帝掀开了被子坐起,今日事多,本想着等天亮两人再好好“叙叙旧”,把事情都理理清楚了。可既然她已经把话都说开了,那自己也不再憋着。
慕长安拉过被子,靠在床角里头,怔怔看着皇帝。
“宫里头添了好些新人,你不给我生,自然有的是妃嫔生。”皇帝一身明黄寝衣,微躬着身盘腿坐在床榻之上,侧头盯着她,姿势惬意。
“哦”慕长安掀开了被子,起身下床去,跨过皇帝的时候,还有意踩了他一下。
元灼一伸手将人拉住了,“做什么去?”
“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我带女儿回苏州。”
方才的淡然都是装出来的,他果真有了别的女人,那她还留下来做什么?也是,都三年了,他是君王,怎么可能还留在原地。可就不能好好同她说吗,他这句话多难听!
“你女儿?那个小丫头到底是谁的?!”皇帝质问。
她都要走了,他在意的居然是这个?
“太子,是从宗室里头挑选出来的。”皇帝没再吊着她,直接说了实话。
才而立之年,不扩充后宫,不着急子嗣,却从宗室之中挑了孩子立太子,只不过对外并未说得这么细罢了。
“啊?”慕长安瞠目结舌,可、可她从塔里头出来之时,听见的是皇帝顺理成章立了皇后之子为太子。
“这孩子名叫元韬,是记挂在你的名下的。”皇帝就侧着头看着她,眼眸深邃。
记挂在她名下?慕长安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还有何疑虑吗?”皇帝身正不怕影子斜,在这些事情上,她定找不出他半点错来。
慕长安摇摇头,又回到床榻之上。皇帝年轻,却早早过继了别人的孩子,是何原因,是个什么意思,旁人不知,她应该是最清楚的。
元灼倾身过去,“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吗?”他的事,她都知晓了,三年的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将下半生都给了她,她该是一清二楚了。
慕长安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帝,他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唇边,“许月圆的母亲死在雨和塔里头,我便收养了她。所以,真不是我亲生的。”
才说完,皇帝的唇就已经贴了上来,亲在她额头上,又亲在她眼上,最后落在她的唇上,突然的亲热,令慕长安有些无所适从,对彼此的身体有些陌生了,幸而他只是轻轻的,没有深入。
“从雨和塔出来之后,为何没有再来找朕?”他轻声问,极尽温柔。她可知他独自睡在这床上的一千多个夜晚皆是折磨。
为何不来找他,原因有二,第一个说出来他定是要恼。
“你不会真以为朕移情别恋,同别人生了孩子?”皇帝看她这模样,大胆猜测。
慕长安所在床角,抱着被子低下了头。
麻木了三年的心,却因这女人的出现,时而愤怒时而欢喜,“还真的是?!!”寂静的夜,皇帝提高了嗓音。
吓得门外守夜的太监一惊。
“你别生气。”慕长安道,气势上已经弱了一大截,再无方才指纹他太子的架势。“这只是很小的原因。”
“你说说看,还有什么原因?还有谁拦着你来见我?”皇帝双眼又红了,谁敢拦着她来他身边,他便杀光谁全家。“你说!”
“因为我在塔里头的时候生了病,出来之时也才痊愈,后来,有大半年身子都不大好。在塔里头......发生了许多的事。身心俱疲。”
“你生病了?”元灼着急问道,她好好的,他以为她未染上瘟疫。已经派了人去查,即使她今日不说,过几日他也能知晓,他想知道这三年来她所经历的一切。
慕长安点点头,后来,她生病了。
皇帝这才想到当年自己差点将那剩下的几千个染病之人一把火烧死的事!心里头震惊无比,幸好,幸好他原先提点青坊主让他囤积药材,所以青坊主才结识了西域来的商人,幸好谢如说要将西域商人的药尽数买下救人,幸好他改了主意,这一切环环相扣。只一个环节出错,就再也见不着她了,不敢回想,他差一点令她惨死。
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头,何其幸哉,她这般好好活着,自己再也不会计较些什么了。
后半夜,慕长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被窝里暖和得很,身后的胸膛宽大结实,长臂紧圈着她,两人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醒来,已近午时,皇帝早就不见了踪影,她撑着床榻起身,感到了一丝凉意,忙将被子拉好。
只是手心里多了一样东西,半块玉佩,挂着的穗子已经有些陈旧,碎裂的那边已被磨得光滑,这玉佩命运多舛,辗转多人之手,终究还是回到了她这里。
“娘娘起了?”外头的宫女们听了动静,进来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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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月圆找不见慕长安,哭闹了一晚上,睡了一会又起来用了些早膳,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可是这儿的屋子都那么高,那么华丽,她根本就不认识。弯弯绕绕,到了一处屋子前。
里头传来郎朗读书声。
门口的宫人们见了她也不敢拦,看穿着这小孩身份不低,宫里头没有公主,估摸着该是哪个王公大臣的女儿。
元韬见小女孩站在自己窗口,便放下了书本。“是不是迷路了?”
许月圆点点头。
“你是哪家小孩?”
许月圆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