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姒也没生气,只是不想在马车上发生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听他这么说,又是害羞又是好笑。
“你不肯喊我哥哥,那我喊你姐姐?”姜煜轻笑两声,“姒儿姐姐?”
宁姒偏过头来,见他脸搁在她肩上,肆无忌惮地笑,模样好看极了,那唇也离她离得极近,仿佛稍稍一低头就能碰上。更别提他的唇上还沾了一层水光,是方才留下的。
宁姒眼睫一颤,弱弱地道,“没生气。”
忽地对自己生出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宁姒说,“你从哪儿学来的招数,这样会撒娇?”
姜煜眨眨眼,似乎愣了愣,“撒娇?我不是在示弱么?”
大概明白了宁姒有些受不住他这样,姜煜又笑,“真要说学,那应当是姒儿妹妹教的。”
宁姒拧眉,“我哪儿有撒娇?”说话时,红唇微噘,像是索吻一般。
“现在不就是了?”姜煜笑了笑,凑过去啄吻了一口。
姜煜新婚,户部给他放了五天的假,兰尚书还笑呵呵地叫他多陪娇妻两天,秋税征收完毕,户部还算清闲,别冷落了宁姒才是要紧事。
这也是因为宁姒与兰央交好,且兰尚书对姜煜心存赞赏,这才待他宽松,旁的人能有三天假就是格外开恩了。
姜煜得了这五天假,心里便盘算起来,要将这整整五日安排得满满当当。宁姒才嫁与他,有诸多的不适应之处,这几天都要给她安排好了。
本来今日是要去姜家宗祠的,见了诸位长辈之后将宁姒的名字添到族谱之上。只是宁澈急着要走,姜煜便将这等大事也往后推了推,先安排了与宁澈的会面。
马车在月桂山庄前停下,姜煜牵着宁姒下来。
“哇,这里就已经很香了。”宁姒深嗅一口,分明还没瞧见桂花的影,先闻到了它的香气。
“公子!巧碧恭迎公子!”山庄大门之前,一名侍女盈盈拜下,看向姜煜的眼里满是仰慕与欣喜。
宁姒多瞧了她一眼。
姜煜轻轻点头,“客人还没有来?”
“没有呢,公子是第一个来的。”侍女仿佛才看到宁姒一般,“还有夫人。”
宁姒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你是这里的管事?”
那侍愣了一愣,而后低头答道,“别的人都在忙活,公子也不喜欢这么多人围着他。”
宁姒一听,心里有点微妙的不适,这侍女说得比自己还要了解姜煜似的。
这时姜煜出声,“她是此处管事之女。”随即对巧碧道,“行了,你退下吧。”
巧碧抬眼看了下姜煜,有些不甘地咬唇,“是,公子。”
她一走,宁姒就捏姜煜的掌心,“又是一个爱慕你的姑娘。”
姜煜也不说什么“我没看出来”,他这样冰雪聪明的人自然瞧得出来。
“本以为桂花香气浓郁,我是闻不到其他气味的,现在竟闻到了点酸。”姜煜笑着凑过来。
“我酸什么?不过是觉得烦罢了,那一双眼黏你身上了似的,走时还不情不愿的。”宁姒语气算不得好,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吃醋,只是占有欲在作祟。
不想叫别的人用这种带了情意的目光看姜煜。
姜煜笑着,右手捏着左手的袖口,遮挡了半边脸,“那我下回遮着,不叫别的人瞧见我。”
他这动作做得像花旦一样,便将宁姒逗笑了。
两人不再说这个,只是宁姒却在心里想,阿煜哥哥的脾气可真好,怎么也不动怒似的,也从不说她无理取闹。
这时远远地有人走过来,低着身子,背上还背了个人。
宁姒与姜煜凝神一瞧,正是宁澈,他背上背着的人是谢林晚。见着他们两个,谢林晚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催促宁澈将她放下来。
宁澈却不肯,将人背到了姜煜宁姒面前,“晚晚崴了脚,我们快些进去吧。”
宁姒怔愣,“哥哥,你们难道是徒步上的山?”
谢林晚笑了笑没说话,倒是宁澈,有些自责似的,“是我不好,想拉着她活动活动,结果反叫她崴了脚。”
宁姒一阵无语,她是知道宁澈的,以前就没少被他拉起来“活动”,除了跑步,有时心血来潮还想教她打拳,说这是强身健体,为她好的。
天知道宁姒有多不情愿,心里埋怨着宁澈,出去与友人吃饭喝酒不爱带上她,偏偏这样累人的事情总不肯漏了她。
如今受累的人沦到谢林晚了。
宁姒同情地看了谢林晚一眼。
姜煜领着几人进了山庄,推开一扇门,里头布置得十分清雅,像个茶室一般。宁澈急急忙忙背着谢林晚到一张木椅前,小心将她放下。
见几人都看着她,谢林晚笑道,“没事的,不过一点小伤。”
“阿澈,你还当自己在练兵呢?”姜煜开口,“徒步上山?你还要带上晚晚?”他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宁澈在恋爱方面好似天生缺了一根筋,哪怕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也不知道怎么对人好。
宁澈挠了挠头,懊丧道,“是我不对,下次绝不这样了。”
宁姒坐在宁澈对面,见他面容越发英挺,若是面无表情,那是很能唬人的,又冷又厉又俊,简直一个活生生的话本子里头英俊将军的形象。
只是此时挠着头一脸懊恼的模样,神情似犬类,有点儿蔫蔫的可怜。
“表哥,你别说他了,晚晚自己也想锻炼锻炼身子骨,这才同意这样上山的。”谢林晚见宁澈这可怜模样,心里不知软成了什么样,当即维护起来。
姜煜好笑地点点头,“行吧。”
这时叩门声响起,那个叫巧碧的侍女端着托盘进来,走至桌边,将托盘上的酒壶拿下来搁在桌上,“公子,几位贵客,巧碧这就为你们斟酒。”
姜煜心知宁姒厌烦巧碧,当即摆了摆手,“放下就出去吧。”
巧碧一愣,“公子?”
姜煜这才皱眉,“出去。”
巧碧心中一凛,心知姜煜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不敢多留,只好欠身退下,只是委屈极了,也不知哪里惹恼了他。
倒是宁澈轻哼一声,“阿煜,你这侍女有些意思。你听她说的什么,“公子和几位贵客”?难道不该是“公子、夫人,和二位贵客”么?”
本是想怼一怼姜煜的,结果姜煜半点儿也不气,反而笑着夸赞,“阿澈真聪明。”
“……”是在说他以前笨么?
宁澈忍了又忍,最后道,“那可不?”
宁姒噗嗤一笑,而后看向姜煜,语气轻柔地说,“阿煜哥哥,我才嫁给你一天,下人兴许还没习惯……”
姜煜怔了怔,觉得这话不符合宁姒的性格,果不其然,宁姒接着说,“要不,等会儿叫那个巧碧多叫我几遍‘夫人’?叫多了,也就记住了。”
姜煜好笑地捏宁姒的脸颊,眼里带着纵容的笑,“倒不如我将这庄子送与你,他们叫你‘主人’,岂不更好?”
宁姒挣了挣,“不要,就叫‘夫人’!”一字一顿,咬着牙道,“姜、夫、人!”
她像只炸了毛的小猫,自以为威风凶恶,实际可爱得不行,姜煜听了她的话,反而觉得心中甜蜜满足。
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未收回手,余光里宁澈一双黑眸早已紧紧盯着他,显然有些不满姜煜当着自己面又是捏宁姒脸又是摸她头。
姜煜半点不收敛,反而多摸了两下。
成了亲就是好啊,光明正大,名正言顺,舒坦。
不一会儿,巧碧又端了几碟子糕点进来,姜煜瞧她一眼,“除了你,其他下人没空么?”
巧碧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正要说什么,姜煜便开口,“换个人来送吃食吧,你先去学几天规矩再说。”
巧碧脸色煞白,立马跪下,“公子,不知巧碧哪里做错了?”
“你去问你父亲,他自然会告诉你。”
巧碧失魂落魄地退出去了。
宁姒看了眼姜煜。也是,那个管事多半也清楚巧碧的心思,却遣她来伺候姜煜,频频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存的是什么心思,根本不必多想。
姜煜这是在敲打那个管事。
宁澈满意了,“阿煜做得对,对待这样的女子,就要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谢林晚笑着问,“哪样的女子?”
宁澈像是被夫子点名提问了似的,认认真真答道,“爱慕不是错,只是阿煜已是有妇之夫,且新妇才进门一天,身上还着红呢,她就跟看不见似的贴上来,这叫不知廉耻。”
“日子久了,不是新妇了,她就可以贴上来了?”谢林晚显然在逗宁澈,只是宁澈没听出来,着急地为自己辩解,急得额际生汗。
宁姒姜煜二人均觉好笑,桌子底下悄悄牵在一起的手相互捏了捏。
“阿澈,尝一口这桂花酿吧,虽是甜酒,做得却不腻,很清爽。”姜煜笑着斟了杯酒递过去,算是解救了宁澈。
宁澈立马接过酒杯,喝水一般饮尽了,“嗯,好喝。府上下人酿的?”
他是喜烈酒的人,破天荒地夸了甜酒的滋味,倒不是真的喜爱上甜酒,只是说多错多,他急着转移话题呢。
姜煜很配合地接过话去,“是。这桂花糕味道不错,来尝尝?”他提箸夹了一块。
宁澈正等着他放在自己碗里,却见姜煜筷头一转,将桂花糕放在宁姒面前。
“……”宁澈控诉地看姜煜,只是姜煜却没瞧他。
姜煜正撑着脸颊看宁姒,那目光要多柔和有多柔和,看她轻轻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
“好吃?”
宁姒弯眸笑,点了点头,而后将剩余大半块一口送进去,腮帮微微鼓起。
五味斋的桂花糕虽香甜,却一戳就碎,这个桂花糕却做得软糯,筷子也能夹起来。
而后也夹了一块,正要放进姜煜碗里,姜煜却凑了脑袋过来,用嘴咬了她筷子上的桂花糕。
宁姒干脆喂给他了。
宁澈看得心痒痒,偏头瞧着谢林晚,极力用目光暗示她。
谢林晚笑了笑,果然提了箸,夹了快糕点。
宁澈眼睛亮了亮,倾身凑过去。
却见谢林晚将糕点送进了自己嘴里,嚼了两下,看宁澈凑过来,还往后仰了仰,护食一般。
“……”宁澈伤心,这几个人都不疼他了。
☆、她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