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时间内,君氏也看不出邬氏的好坏来,她最关心的就是叶骊珠。
邬氏给君氏安排了住处,就住在静水轩的对面。
稍晚一些,叶骊珠陪着君氏去了安排好的院子里。
冉姐儿一路上听了君氏的话,她晓得叶骊珠早早没了母亲,身世可怜,所以就安静的在一旁不说话,让君氏多关心一下叶骊珠。
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君氏带的下人将东西都放置好了,君氏是带着冉姐儿的嫁妆过来的,姜家老太太特意给叶骊珠也备了一份嫁妆,让君氏带了过来。
姜家富甲一方,底蕴深厚,姜老太太心疼远嫁的姜氏,自然也心疼早早失去母亲的叶骊珠。
如今叶家的女主人换了别人,姜老太太担心叶骊珠将来出嫁时,嫁妆不够丰厚让人笑话。
君氏把钥匙放到了叶骊珠的手中,道:“这几箱子都是老太太给你的嫁妆,骊珠,虽然老太太没有见过你,但她心里想着你。你是她的外孙女,她不可能不疼你。”
叶骊珠有些吃惊,她摇头道:“舅母,外祖母攒了多年的财物,我不能收……”
她没有见过姜老太太,也没有在老太太膝下尽孝,怎么好收下这么多东西?
君氏见叶骊珠这么纯善,心中更是心疼:“这些东西典当了也不过几万两银子,姜家不缺这些,老太太也不缺。我们就想要你将来出嫁时多带些东西过去,别让人欺负了。”
叶骊珠推辞不了,这才收下了。
她哪怕嫁人,上面有父亲下面有兄弟的,也不可能被欺负。
不过叶骊珠算是半个姜家人,老太太心疼她,生怕叶辅安不够爱这个女儿。
老太太给冉姐儿的嫁妆和叶骊珠的一样多,和寻常大户人家比起来,她们这也算是十分丰厚的了。
万州姜家在整个燕朝都是属于上层的几个家族之一,就像君氏说的那样,姜家确实不缺这么一点银子。
今天晚上叶嘉佑和陈王世子进宫,要在贤妃那里住一晚,就没有回来。叶骊珠晚上也住在了君氏这边,听君氏说了许多有关叶骊珠母亲出嫁前的事情,晚上睡觉时,叶骊珠和冉姐儿睡在了一起。
冉姐儿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天生就没有太多心机,也算不得很聪慧。她小名儿冉姐儿,大名姜冉衣,性情温顺,虽然很少说话,但并不显得木讷,反倒让人觉得温柔可亲。
姜冉衣有一双杏仁眼,眼睛乌黑沉静,叶骊珠和她性情相投,两人很快就熟了。
晚上睡觉时,姜冉衣特意让叶骊珠睡在了里面,她睡在外面,她给叶骊珠讲了来京城路上的很多见闻。
叶骊珠津津有味的听着,两人要入睡时,叶骊珠小声道:“表姐,和你定亲的是哪一家?”
京城圈子就那么大,姜冉衣道:“是敦国公府的大公子。”
叶骊珠倒没有和敦国公府的人接触过,她只遇见了田俏,田俏说话不经过脑子,似乎家教不怎么好。但叶骊珠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想着观望一阵子再瞧。
两人一见如故,叶骊珠傻傻的藏不住心事,她告诉了姜冉衣,自己一见到秦王身体就会变好的事情。
姜冉衣一开始不相信,叶骊珠再三保证自己没有说谎,姜冉衣才信了。
想了一会儿,姜冉衣道:“珠珠,你是不是没有定亲?”
叶骊珠点了点头。
姜冉衣又道:“秦王鼎鼎大名,我是听过的,他也没有王妃,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呢?”
叶骊珠:“啊?”
姜冉衣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道理:“对啊,你嫁给他,你们天天在一起,你的身体肯定就好了,再也不犯病了。”
叶骊珠道:“这个不成……”
她耳朵有点泛红:“嫁人不是小事……特别麻烦的,要考虑好多……”
叶骊珠想了想,提骁肯定不愿意娶她。
那天她抱他一下,不过是一下,提骁就冷着脸不要她继续抱了。
再说,她年龄还小,提骁和她一般年龄时,都不知道打过多少胜仗了。
他肯定会嫌弃她什么都不懂。
叶骊珠道:“他是太子的舅舅,嘉佑喊太子哥哥,可见我和太子是一辈的,我只是把秦王殿下当成长辈而已。”
第28章
姜冉衣听了叶骊珠的话, 信以为真:“是了, 成亲不是什么小事, 必须两家关系不错才行。”
说着说着,叶骊珠也困了,小小打了个哈欠就闭上了眼睛。
姜冉衣见她一对雪白的手臂都露在了外面,摸了摸自己小表妹冰雪无暇的胳膊, 把薄薄的小被子拉了上来。
虽是五月,可表妹身体弱,外面放着冰块消暑,必须给她盖一些东西。
姜冉衣在来之前,就听祖母在说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妹。
姜家豪门世家,姜冉衣又是君氏唯一的女儿,上边有亲哥哥也有堂哥堂姐, 自小就被君氏和老太太宠着长大,家中姨娘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小姐”, 老太太心善,姜冉衣由着老太太教养, 自然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她来之前听说表妹孤零零一个人在寺庙里长大,想着表妹身体不好,特意毁了两件金器打造了长命锁放在祖母给表妹的嫁妆里。
如今又见府中姬妾众多,邬氏掌权, 又不知道邬氏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心中越发心疼表妹了。
想着想着,姜冉衣也睡着了。
第二天, 叶骊珠早早就醒了,她见姜冉衣还睡着,突然就起了坏心眼,捏住了姜冉衣的鼻子。
姜冉衣睡得正香,鼻子被捏住了,就分开唇瓣呼吸,叶骊珠吃吃的笑了,姜冉衣也睁开了眼睛。
她抓住了叶骊珠的手:“表妹,别闹!”
叶骊珠的手居然冰凉冰凉的,姜冉衣一双玉手覆盖了叶骊珠的小手,给她暖了暖:“这么淘气,看你未来夫君不教训你。”
两姐妹特意换了一样的衣服出去吃饭。
反正院子空着也是空着,叶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容不下两个亲戚。虽然姜家在京城中有宅子有产业,叶骊珠仍旧留了姜冉衣和君氏在叶府。
君氏能嫁入姜家做正室,出身也不俗,君氏的父亲是已故的某位大儒,桃李满天下,京城中有不少门生。于是,这几天时不时会有那些门生的夫人登上叶家的门,提着礼物来看君氏。
如此一来,邬氏就更难受了。
那些公爷侯爷的夫人表面上不说,私底下都不怎么瞧得起她,一些小官员的夫人高看她也是因为她是叶辅安的夫人。
一个外地来的君氏,入京城才几天,居然那么多人闻风而来。听说万州姜家来了一位夫人,一向不爱进叶家的陈王妃也过来看看了。
而且,君氏活了这么久,不像叶骊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好糊弄,这段时间,邬氏也不敢请巫师进入府中,就怕君氏发现了之后戳穿自己。
杏儿给邬氏想出了一招。
次日,叶骊珠和姜冉衣窝在房中下棋,君氏在一旁观看,时不时的,君氏还会指点一下。
玉沙突然进来了:“小姐,不好了,太太身边的杏儿带着人要去静水轩搜下人的房间。”
叶骊珠抬眸,手上的棋子也没有落下:“这是为何?”
玉沙道:“太太丢了一只翡翠的镯子,据说镯子珍贵得很,她怀疑是府中下人偷的,周姨娘和梁姨娘还有其他人那里都搜过了,两位姨娘的房间都搜了一遍,不过太太说了,绝对不碰小姐的房间,只搜府中下人。”
“不碰小姐的房间,只搜府中下人,这语气倒有些委屈……”叶骊珠将棋子丢了回去,“听她那个意思,我难道还贪恋她一只镯子不成?”
君氏已经猜出了邬氏的企图。
君氏道:“叶夫人是不想让我们继续住下去了。”
倘若是一般人家,有亲戚过来,怕亲戚大吃大喝浪费钱财,这也能理解。
可这是丞相府。
叶辅安养的门客都上百,怎么可能容不下两个亲戚?
况且,君氏和姜冉衣的吃穿用度完全是自带的,虽然姜家在朝廷的地位比不得叶府,但姜家巨富,用不着叶府救济。
叶府这么大,君氏和姜冉衣只住一处,邬氏巴巴的想赶她们走,肯定觉得阻碍了邬氏什么。从这一件小事,君氏也能够看出,邬氏不善。
叶骊珠的亲戚都容不下,又怎么容得下叶骊珠?
叶骊珠听了君氏的话,愣了愣。
叶骊珠不希望君氏和姜冉衣离开。
君氏待她极好,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叶骊珠琴棋书画也都得了君氏的指导。
君氏不出半年就会回万州了,她一走,说不定这辈子都见不到几面了。
叶骊珠一个人在府里觉得无聊,有了君氏和姜冉衣,她觉得热闹,不想让她们两人被邬氏算计出去。
君氏看出了叶骊珠的想法,她摸了摸叶骊珠的头:“傻孩子,舅母不走,舅母听了你外祖母的话,千里迢迢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冉姐儿的婚事,还是为你撑腰,免得你受人算计。”
说罢,君氏对玉沙道:“把人拦在外面,就说小姐发话了,没她的允许,谁敢踏进静水轩半步,就砍了他们的脚喂狗。”
玉沙得了吩咐,海檀怕玉沙处理不好这件事,也跟着过去了。
静水轩外,杏儿穿着一身杏色的衫子,拿着一把扇子扇风,她的身后跟着几位高大的嬷嬷,一个个的,看起来都特别凶悍。
玉沙道:“小姐在和姜小姐下棋,没空过来。小姐说了,没有她的允许,谁敢踏进静水轩半步,就砍了谁的脚喂狗。”
杏儿被气得脸色铁青:“玉沙,你好大的胆子!我们是奉了太太的话过来的!难不成,你想违抗太太的命令?”
杏儿在府中积威已久,玉沙被杏儿一瞪,心里头也有些发怵。
海檀道:“这里是静水轩,我们只听小姐的吩咐。你们有本事只管踏进院子,回头让小姐看看,究竟是谁的小贱蹄子不愿意要了,想割下来喂狗吃。”
叶骊珠的人强硬起来,杏儿还真的不敢闯进去。
在叶府中,叶骊珠的身份绝对不在邬氏之下。
海檀不像玉沙那般胆怯,面对杏儿一行人,海檀神色自若,面上还有几分讥诮,杏儿气得声音都不稳了:“我们并没有不尊重小姐的意思,都没有打算搜小姐的房间,你们院里的咄咄逼人,不怕太太生气?”
“静水轩的丫鬟就是小姐的门面,你们搜丫鬟的房,就相当于打小姐的脸。”海檀道,“有什么不服气的,只管和老爷说,看看老爷准不准许太太打小姐的脸。”
杏儿说不过伶牙俐齿的海檀,只能一脸铁青的离开了。
等回了邬氏那里,杏儿哭诉着海檀说的话,今天海檀给了杏儿难堪,杏儿今后也会觉得没脸。
邬氏喝了一口茶,脸色也不好看:“这番话,不是这个贱蹄子丫鬟假传,就是君氏那贱人教了叶骊珠。”
杏儿和邬氏设想得很好,将内宅中搜一遍,独独不搜君氏那边,到时候,镯子还找不到,别人肯定觉得是君氏的下人手脚不干净。君氏也没脸在叶府住下去。二来,强硬的搜了叶骊珠那里,也能给叶骊珠一个下马威,让叶骊珠知道谁才是叶府的女主人。
这时,外面丫鬟过来通报,说是小姐过来了。
邬氏赶紧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鬓发和衣物。
叶骊珠只带着海檀,进来之后,叶骊珠微微笑道:“给太太请安了。”
邬氏道:“大热天的,小姐怎么来了这里,杏儿,快去给小姐倒一杯消暑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