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国丈大人,我倒是许久没见他了,不知他可好?”季枭寒转移了话题。
皇后与皇帝饱含深意的互看一眼,皇后笑着说:“父亲大人很好,这几日我与陛下斋戒,都不便见外客,听说你来了,父亲大人着急去见你,但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他也没能与你见面,不过他很开心,他还与我打赌,说你跟霜儿感情笃定,你若来了,便一定会带上霜儿一起,可现在看来,只怕要让父亲失望了!”
皇后巧妙的将话题转了回去,季枭寒这次若是再不接话,只怕皇后与皇帝今日一定不会放过他。
思及此,季枭寒笑说:“霜儿身体不好,加上家中祖母年迈,需要人照顾,她便不能与微臣同行,而且她开设了专门给妇女小童看病的医馆,每日比我这个做侯爷的还忙,便来不了了。”
“哟,霜儿可是堂堂侯爷夫人,抛头露面的可不好,你这着丈夫的,怎么不知道体恤她呢?”皇后责怪的说。
季枭寒笑说:“皇后娘娘这可冤枉微臣了,她自由在山野长大,最不受束缚,自己有自己的主见,且不说别的,就说我收容的那些孤寡老人与孤儿,在她的带领下,都已经很自食其力,虽然家国大事她没这能力,但是管理风月关内部的小事,她确实不错,微臣这人惧内,也只能由着她了。”
呵!
听季枭寒说自己惧内,皇帝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道:“你季夜白惧内?你说的这是什么笑话?”
“这陛下就有所不知了,越是柔弱的女子,发起狠来,可越是难以招架,之前微臣不知何故得罪了她,她是又抓又掐又挠又咬,弄得微臣实在没办法,只能与她道歉,这才算完。”季枭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皇帝倒是被这话取悦了,他笑看皇后,“可不就是跟皇后一样么?”
“臣妾哪有!”皇后脸红。
季枭寒笑说:“霜儿可是皇后娘娘的义妹,国丈大人教出来的孩子,哪个不是又善良又泼辣的?且说了,没脾气的人,也没作为不是?”
“你就是嘴甜,只知道哄人开心!”皇后表面上在笑,可其实心里十分着急,她原本想好的对策,在季枭寒这里,居然一个都用不上,被季枭寒几次三番的打岔,她都不知如何圆回去了。
而季枭寒还没打算停下来,他道:“这不是哄人开心,陛下娶了皇后娘娘,他很清楚皇后娘娘的聪慧,所以他自然也能了解微臣惧内这件事。”
“好了好了,越说越没边了。”皇帝主动终结了话题。
这时候,皇后忽然幽幽开口:“现在坊间有传言,说当年前太子之子没死,还被我父亲大人所救,一直养在风月关,你说这事闹得,真是让人闹心!”
“谣言止于智者,皇后娘娘何必去听那些谣言呢,国丈大人虽然宅心仁厚,但是也不是愚笨之人,他不可能养个祸患在身边吧?”季枭寒道。
皇帝冷然问:“你如何知道对方是祸患?”
“当年旧事微臣不是很清楚,但是微臣坚信,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既然有谣言传前太子的儿子出现,那就一定不只是这么简单,他全家被屠,是个人都会有想要报复的心思,微臣这才推断,他是个祸患,不过这空穴来风的事情,微臣却从不曾听说过!”季枭寒条理清楚,丝毫不乱。
皇帝淡笑:“那照你的意思,你不认识那个人?”
“陛下觉得微臣该认识么?”季枭寒笑道:“若说国丈大人养在身边的,那只有霜儿,可霜儿是我妻子,我确定她是个姑娘,绝对不可能是那问前太子的儿子。”
“又胡说了,那霜儿如此小小年纪,如何能是凤睿熙?”皇帝被季枭寒这句话逗笑了,面色也缓和了些。
但是季枭寒很清楚,这位皇帝陛下根本就没有过去。
“但是微臣只认识这一个被国丈大人养大的孩子,而且整个凤凰村的人都可以作证,陛下说的凤睿熙,从来不存在!”季枭寒保证。
皇帝笑说:“那如此说来,这份检举信,你也能说清楚了?”
说罢,皇帝将一封检举信丢给季枭寒。
季枭寒打开信看了之后,笑说:“微臣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个人,但是整个风月关的人都可以作证,我们真的不认识所谓的前太子的儿子,若是我认识他,我绝对不会允许他活下来。”
“可你好好看看,这信上的印鉴?”皇帝的眸色已经沾染了杀气。
季枭寒之前就遇见看到印鉴了,他没再看,只淡声说:“陛下相信这就是凤睿熙的印鉴么?”
“信!”皇帝斩钉截铁的道。
季枭寒点头:“既然陛下相信,那微臣再说什么,陛下也只会觉得微臣在狡辩!”
“既如此,那你便在宫中住下来,等朕派去调查的人回来,证明你的清白了,你再回去!”皇帝道。
季枭寒原本以为,这件事皇帝至少会给个缓冲的时间,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上一秒还在与他闲话家常的皇帝,下一刻立马翻脸。
此时季枭寒若是说自己被抓,那便没办法自证清白,那皇帝一定会让他将苏染霜接过来,让苏染霜做人质,所以季枭寒没有辩驳,他甚至笑着说:“正好,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陛下给了微臣这个假期,微臣便只能好好享受了!”
皇帝:“……”
季枭寒被软禁了,这件事在京城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可奇怪的是,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国丈大人居然完全没有出现。
翌日朝堂。
大家在争论季枭寒该不该被软禁的事情,温驸马跟墨王一派坚持软禁季枭寒是正确的,温驸马还极力怂恿皇帝,将苏染霜一并抓回来。
韩综见状,怒怼回去:“驸马爷,你这是想体现你的大公无私,还是你与镇远侯夫人有旧怨?你这样子,我怎么感觉到,你巴不得陛下将镇远侯夫人抓回来?”
“本驸马就是大公无私,即便她是我亲表妹,可是在这件事情上,镇远侯府确实有很大的嫌疑,若是不将他们夫妻二人控制起来,他们真的跟凤睿熙联手,那朝廷的边关如何保证安全?”温驸马大义凛然的道。
韩综冷笑:“你可知风月关的百姓有多爱戴季枭寒,你可知这风月关在季枭寒的管理下,在整个个凤麟国,是怎样的存在?现在朝廷因为一封检举信软禁了季枭寒,若是再将苏染霜带上来囚禁,那边关蠢蠢欲动的邻国会做什么,若是凤睿熙真的活着,他人又真的在风月关,在季枭寒跟苏染霜都不在风月关的期间,他又会做什么?”
“哟,你的意思是说,风月关全都系于苏染霜一个女人的手里么,我那位姑丈,还有张老一家,难道都不能管理风月关么?”温驸马继续回怼。
韩综气急:“反正他们在风月关是怎么样的存在,驸马爷您不是不知道,当然,你若是非要说你不知道,那陛下可以自己派人去打听,看这两口子到底能不能动?”
“那韩卿的意思是说,他季枭寒也好,季枭寒的女人也好,朕都不能动了么?”皇帝冷声道。
韩综不言。
翰林院大学士走出来,躬身道:“陛下,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要拿镇远侯夫妇,并非需要什么理由才能拿,可强行拿下他们的结果,便是民心尽失,风月关至关重要,季家守护了上百年,也没出过任何纰漏,陛下凭一封信,留下侯爷无可后非,可又因为这封信拿下侯爷夫人,那就说不过去了,因为谁也没办法证明这信的真伪。”
“陛下亲自证明过的东西,还需你们再此指手画脚么?”温驸马深怕皇帝反悔,便站出来煽风点火。
翰林院大学士丝毫没将其放在眼里,他淡声道:“没有证据,陛下这般做,人家只会觉得陛下这是在迫害重臣,季家功绩大家有目共睹,信可以捏造,可民心与臣子的心失去之后,便再也回不来了,陛下何必要做那让亲着同仇者快的事情呢?”
“大胆,你这是在质疑本驸马是坏人是仇者么?”温驸马厉声骂道。
翰林院大学士冷笑:“你好歹也是我的学生,自打当了驸马后,你不再尊敬我,我倒也没话可说,毕竟您是驸马爷,可在朝堂上,在尊师重道的陛下面前,你这般是一个学生该有的态度么?”
“说起态度,那张老以前官居宰辅,季侯爷尊敬他,现在他告老还乡,季侯爷还是如此尊敬他,这样高风亮节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微臣怀疑,这写信之人,就是在破坏陛下跟季侯爷的关系”有人也站出来说话了。
皇帝怒道:“好了,都别吵了,等去调查的人回来就知道结果,朕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宽容一个坏人!”
说罢,皇帝怒而拂袖离去。
下朝后,韩综对那几个帮助季枭寒说话的人道谢,众人都十分苦恼,翰林院大学士说:“我们暂时是帮镇远侯夫人躲了灾劫,可今后陛下还会做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我见过镇远侯夫人,她很聪明,只要给她时间,她足以自保,也足以找到解救镇远侯的办法,只是现在陛下的态度太坚决,我怕他给不出我们多少时间!”韩综道。
有个官员疑惑的说:“我发现这几年陛下越发没气量了,他好像很怕别人夺取他的江山,有种走火入魔的感觉!”
韩综冷笑不语,众人也是心照不宣。
这位皇帝陛下,皇位得来不光彩,早些年的时候,他政绩出众,大家也都没觉得什么,可他自己年纪大了,就会越发想起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想到那些死去的人,自然会生出忌惮来,加上现在有心人的撺掇,他更是鬼迷心窍。
众人只盼,苏染霜那边能有时间应对。
皇宫。
季枭寒被关在皇宫,每日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着急,皇帝虽然软禁他,倒也没有很苛待,给他准备了大量的书籍笔墨。
季枭寒从被关那日开始,便时不时坐在案前写写画画。
太监将季枭寒的行为禀告给皇帝后,皇帝很好奇季枭寒到底在干嘛,便趁他在书桌前坐下的时候,去探望季枭寒。
看到皇帝,季枭寒放下毛笔,走过来行礼:“微臣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闻爱卿这几日一直在奋笔疾书,朕很是好奇,你到底在写些什么?”皇帝说话间,已经去到桌案边上。
季枭寒羞涩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笑着说:“让陛下见笑了,微臣不过是闲来无事,做了一直很想做的事情!”
“朕让你来皇宫反省,你倒好,画的这都是什么?”皇帝气急,一掌拍在季枭寒的画上。
季枭寒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画说:“陛下还请息怒,以前忙没时间,也顾不上她许多,现在有时间了,微臣就想完成一点小小的心愿,再说了,陛下让我反省,我一直都在反省,作画能让我心情平静,我这不就是在反省么?”
“那你倒是说说,你反省了什么?”皇帝问。
季枭寒忽然严肃,“微臣以少年之躯揽下风月关,当初是陛下信任,给了微臣足够的时间,让微臣完成父辈的遗愿,这些年微臣兢兢业业,从来不干有任何懈怠,倘若那凤睿熙真的在风月关地界上,那便是微臣失察,微臣愿意接受陛下的责罚!”
他这反思,看似很严谨,其实细细品味来,皇帝发现,季枭寒满心的怨气,其实是在责怪自己。
皇帝心里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上,季枭寒到底该不该担罪,可是他心里的魔鬼让他不敢轻易放过任何能对付季枭寒的机会。
“爱卿这话,朕听着怎么这么别扭?”皇帝冷然道。
季枭寒再次躬身:“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哼!
皇帝碰了个软钉子,气呼呼的走了。
皇帝走后,季枭寒冷笑着将他画好的画一张张拿出来整理,里面画的全是苏染霜,有她给人看病的样子,有她采药的样子,有她看书绣花的样子,也有她生气不理人的样子,每一张季枭寒都画的惟妙惟肖。
被皇帝弄乱,他也不在意,重新将顺序整理好。
他的不作为,反而让皇帝心慌。
风月关。
韩天佑将季枭寒让他传递的消息带来给苏染霜,两人刚说完那件事,韩天佑又收到飞鸽传书,看过之后,韩天佑对苏染霜说:“夜白被皇帝软禁了!”
“怎么回事?”苏染霜听闻季枭寒被软禁,吓得站了起来。
韩天佑道:“墨王说的契机,大约就是这么个机会了吧?”
“可是那封所谓的凤睿熙亲笔写的书信,到底是不是凤睿熙写的?”苏染霜问。
韩天佑耸肩说:“这个你就要去问那位凌霄公子了,根据我对他的了解,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做不出来,他想让皇帝跟夜白生出嫌隙,然后让夜白为他所用,可他忘记了,季夜白那样的人,岂是他能驾驭的?”
“若是这样的话,苏家一定会收到消息了,韩公子,再劳烦你,去一趟张家,问问庭之,那边可有收到任何消息?”苏染霜当机立断。
韩天佑道:“一个时辰!”
“好,我等你!”苏染霜回话。
韩天佑走后,旱魃从暗处走出来,淡声问:“要去见凌霄公子么?”
“自然要去,若是事情真是他搞出来的,我便拼命,也要将他看管起来,若是真到的不得已,我便带着他上京,告诉他,知晓他身份的是我,侯爷完全不知情。”苏染霜道。
旱魃的眼神一滞,他难得激动的道:“你别胡闹,若是侯爷知道你用自己的安危换他的安危,一定会难过的!”
“小芳儿那边什么时候能回来?”苏染霜问。
旱魃说,“就这两日,不会多!”
“等韩天佑去张家回来,我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苏染霜道。
旱魃默默的看着苏染霜。
苏染霜在心里反复的盘算,知晓凌霄公子身份的人不多,但是她最害怕的就是那个躲在苏欢欢背后的人知晓对方的身份,以此来大做文章,若是如此的话,他们不管怎么防备,都没办法防这个人。
有什么办法能让对方闭嘴呢?
苏染霜百思不得其解。
约莫一个时辰后,韩天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