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看着她的动作,见她折身而返,忙跟着回去。
回到山洞,少女靠石壁坐着,初三从包袱里取出一块饼递给她:“有些硬,但能吃。”
少女看了他一眼,随即偏过头:“滚。”
初三不滚,蹲在她面前,死死盯着她。
她见状闭上眼睛。
“吃东西。”初三不管她做什么,只盯着她,坚持自己的想法。
若是她不应,他便不停的重复,直到她怒了,猛地睁开眼,朝他的脖子进攻去,初□□应快,按住她的胳膊,将人禁锢在墙壁上。
“吃东西。”初三继续坚持一开始的目的。
她彻底怒了,抬起左腿攻向他下盘,腿法凌厉狠毒,初三侧身避开,同时右腿按住她进攻的左腿,用一种她不能轻易摆脱的力道:“你必须吃东西。”他呼吸微急,若不是她全身上下都是伤,又累了几天几夜,他不可能这么容易制服她。
她冷笑一声,狠狠地瞪着她:“我就是不吃呢?”
初三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脆饼:“得罪了。”他咬了一口饼,饼已经有些干了,他几下嚼碎,靠近她。
“你,呜呜呜呜呜……”她被她桎梏着,脆饼和舌在口腔里厮杀挣扎,他的舌被她咬破,她被逼吞咽下好几块食物。
她擦了一口血沫,瞪着他,咬牙切齿。
初三舔去唇边的血渍,轻声说:“你该休息了,闭眼睡觉。”
她还是不应,初三叹了口气,朝四周看去,山洞幽深宽阔,碎石颇多,他选了几个和洞口大小类似的山石,堵住洞口,透过藤蔓的光被山石挡住,山洞里变得极其昏暗,他回过头:“我会守着你,不会让人进来,你睡吧。”
少女一言不发,她抱着膝盖坐在山洞里,盯着石壁上的莹莹绿光,初三看了她两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放柔声音道:“你要休息。”
昏暗的石壁里,初三已经看不清她的神色,他在她的身旁蹲下来:“我会守着你的,你不用怕。”
“闭嘴,我不需要任何人守着。”她冷笑。
初三在她旁边坐下,她看见他离近了,微微挪开两人的距离,初三沉默着看着她的动作,轻声道:“你需要的。”
少女瞥了他一眼:“你的声音好难听,给我闭嘴!”
“你若是休息了,我就闭嘴。”
她讥嘲一声:“你还真是对她死心塌地,可惜她不在了,被我弄死了。”
“别说这种话,你在她就在。”
少女低低地笑了一声,抱着膝盖闭上了眼睛。
初三听着她越来越平和的呼吸,侧过身,看着她睡着后也死死皱着的眉,和握紧的长刀,深吸了一口气,将中衣撕成碎条,开始简单处理她身体上的伤。
一切处理后,初三合眼抱剑靠着石壁休息,不久后,黑暗中,少女忽然睁开了眼,她握紧长刀偏头,初三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她扯了扯嘴唇,拿起长刀走向他,轻轻的,慢慢的。
她给过他离开的机会,是他自己不要的。
就在她即将对他挥出刀的时候,脑子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少女的动作突然顿了下来:“闭嘴,赵泠,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伤害你,我会保护你,你不需要人任何人了。”伤人的不仅是刀剑,还有无形的温柔与呵护,比起前者,后者才是世间最剧烈的热毒,让她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低声骂完,再度朝着他举起刀,初三拿剑的手微微握紧,就在这时,少女脑子里的疼痛不停地传来,少女握着刀的手开始颤抖,她再也忍不住,往后倒了过去。
初三忽然听见倒地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女郎……”
***
阿泠醒来时,全身的骨头像是被碾碎,皮肤被撕裂成一道道,她轻呼一声,慢慢睁开眼。
几道晨光透过洞口的碎石,在石墙上形成几道斑驳的光影。
“醒了?”阿泠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看过去,少年下巴处长了一圈青色胡茬,脸色惨白,头发凌乱,散发出一股血腥味:“初三,你不是去巴郡了吗?怎么弄成这……”
初三听着她的口吻,看着她熟悉的眼神,精神一震,他动了动唇,脸上浮现震惊的神色:“女郎…… ”
话音未完,阿泠撑着胳膊起身,一阵疼痛从骨头缝里传出来,初三连忙伸手扶起阿泠,阿泠咽了咽口水,低头扫视自己。
她有很多伤,每一个伤都上了药,药是她曾经给过初三的伤药,每一道伤都被布带精心包扎着,包括足底,而从眼前人的穿着不难看出,该是他的中衣,阿泠舔了舔唇,茫然四顾,又才发现她的左手竟然紧紧地握着一柄长刀,阿泠赶紧松开手。
她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脑子如过去好几次一样,闪过几个看不清楚的画面。
阿泠对她的行为没有记忆,她控制身体的时候,她便会一直沉睡,只除了昨日晚上,昨日晚上她第一次在她醒时有了意识,因为她拿起刀要杀初三。
想到这儿,阿泠脸色一白,抬头看向初三,见初三好好的,她身体一软,靠着石墙重新坐下。
其实即使刚开始的事情即使没有记忆,但现在自己浑身是伤,流落山洞,再想到这些年她的做事手法,阿泠也能猜到她做了什么。
虽然极力不想承认,她一直安慰自己,她在狱署内住的很舒服,除了自由,别的都好,可是心是骗不了人的,那个地方不能看到一丁点外面的东西,即使有油灯,也还是一个密不通风的牢房。
她讨厌那个地方,她想出去。
她喜欢风,喜欢日光,喜欢草药的味道。
所以她出现了,没有理智,只有逃离的情绪,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地方,那个不喜欢的地方,阿泠苦笑了一声,现在的她,应该成为大覃的逃犯了。
阿泠靠在石壁上,抬头看向身边沉默的男子,声音苦涩:“初三,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你在。”初三坐在她旁边,低声道。
阿泠闭上眼睛,干涩地问:“后悔吗?”
——在得知道赵泠的冷漠残忍后,你后悔吗?她不是你想的那么干净温柔,她这双手除了拿过药,施过针,还举过刀,屠过人。
初三偏过头,望着她精致的侧脸,坚定道:“不后悔。”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小手冰凉,大掌滚烫,热度通过相触的肌肤,渗透血管,蔓延四肢百骸。
“阿泠,我庆幸我来了。”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我恨不能穿越时空,可我能做的,只有如今竭尽所能,保护你照顾你。
阿泠苦笑了一声,抽出被滚烫包裹住的手:“初三,你自己离开吧。”
见他动了动唇,阿泠不等他出声,闭上眼睛补充:“这是我的命令。”
他蹲在她面前:“这个命令小人不能遵守。”
阿泠睁开眼睛,无奈忧伤地道:“初三,你不是最听话的吗?怎么这一次就不听话了,这是我最后一个命令,你离开好不好。”
初三沉默了半晌,垂着眼道:“你真想我离开?”
阿泠咬着唇,对着他点了点头,初三见状,沉默地站了起来,他低头看着阿泠那张苍白的脸,拿着长剑,走出洞门。
阿泠不去看他,直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她再也听不见,阿泠猛地偏过头,朝着空荡荡的洞口看去,她抱紧膝盖,提醒自己不要哭不要怕。
他离开了,才是对他好。
只是泪眼朦胧中,似乎出现了幻像,高大的身影从远处出现,慢慢凝固成实体,渐渐靠近她,阿泠咬着唇看着他走近,然后蹲在她身前:“渴了吗,我打了水来。”
阿泠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你为什么不走。”
“你在这儿,”我还能走去哪。
阿泠盯着他,双眼泛红,嘴唇翕动,初三将外裳的袖口挽高,露出尚算干净的中衣衣袖,抬手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珠:“若是真的要我走,只能是我们一起走。”
她忧伤的望着他:“我会拖累你的。”
“我不怕你拖累我,我只怕你不要我。”
“不后悔?”
“不后悔。”初三答着,起身朝阿泠伸出手:“天开始亮了,我们一起走。”
微弱的光芒中,那只手不干净,血渍泥土混合在上,阿泠看了那只手良久良久,她问:“你不问问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等你想说的那一天,我再听。”现在你不想说,我便不需要问。
只要你知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一直在,直到某天,我用尽全力也无法到达你的身边为止。
她望着他,终于试探着出手,一点又一点,靠近那只手。
她速度慢,他也不催促,只是长久地将手伸向她,等着她够上的那一刻。
手搭上的那一刻,他微微施力,拉起阿泠。
晨光初升,冲破万物,两人并肩搀手,一起走出幽深黑暗的山洞,后有追兵,前有荆棘。
可是,这一次不用她一人去面对。
所以,醒来的是她,而不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抱拳谢谢支持,本章二分留言都有红包的,大家来留言啊。
这是一更,下午还有一章更新。
第20章 二更
“你想去哪?”阿泠问。一说话,她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唇舌内有些疼痛。
阿泠皱了皱眉。
初三看见阿泠在狐疑摸嘴唇,赶紧垂下眼皮,抿了抿唇。
“去……越国。”越国在大覃东南,略有荒僻,但越王几年前便不满天子,现在虽不曾自立称帝,但天子命于越地而言,几近于无。
朝廷通缉阿泠,只能到不受朝廷控的地方去。
两人互相搀扶,阿泠侧眸对他道:“初三,朝廷虽找我,但不过是我们现在还在覃阳周围,等远离覃阳,大覃各地都是烽火狼烟,他们哪里顾得上我,我看我们还是先去巴郡。”
“巴郡远离覃阳,山高路险,他们很难追过来的。”
谁也没能说服谁,初三看着阿泠:“向南出发。”
越国和巴郡都在南边,两地一河接壤,既然巴郡越国难定,便先朝南走。
这座山高大,两人大概行了两个时辰,没能走出去,眼看太阳伸向天空最高处,初三朝着周围看了看:“先休息片刻。”
他寻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将杂草压倒,做这个的时候,左臂再度传来一阵刺痛感,初三咬了咬牙,让阿泠过来坐。
阿泠坐下,初三又从包袱里取出一块干饼,连带水囊,一起递给阿泠:“吃些东西。”
干饼粗糙得紧,不想吃东西的阿泠一点都不想用,不过她清楚现在只有食物才能让自己恢复力气。她不是她,她们虽然是一个人,但是她的武功力气远远在于她之上,她必须恢复力气,才能不那么拖初三的后腿。
阿泠咬了小口干饼,唇内的疼痛又传了出来,她小口小口将食物咽下去,初三见她吃东西的表情艰难,低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