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韩茹最近真是咸鱼翻身。打从韩茹嫁入汾阴公府,一路过得都不好,前些日子还和曹元亮决裂,被绿浓和曹元亮双双背叛,还教绿浓先怀上子嗣。
结果就这么短短一个月,曹元亮对韩茹旧情复燃,汾阴公夫人给了韩茹三分之一的中馈,韩茹加封世子妃。韩茹有了权势地位,又怀上嫡子,一改之前乌烟瘴气的处境,蓦然就高高的凌驾在了韩嫣之上。
韩嫣心中不免憋屈不服。
怎么就让韩茹又得意起来了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过如是。仔细想想,在闭眼之前,谁又知道谁爬不爬得起来。自己和韩茹往后还有得较量呢。
后面女眷们又说了什么话,韩嫣基本没听进去。
她是在愤懑不甘中离开融乐堂的。
韩茹有孕,董太君让大家都回去,只留了韩茹和花容在。韩嫣自然也随之离去。
融乐堂里,董太君高兴的不行,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浓郁的喜色仿佛将褶子撑得更开。
花容红红的眼睛里滴落泪水,喜极而泣。她拉着韩茹哭诉:“茹儿,你终于有孕了。这下汾阴公府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你的地位了。”
董太君和花容都高兴的不得了,可是韩茹不高兴。
韩茹这会儿也在笑,但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她的眼里有挥之不去的焦急愁容。
郎中说,她有两个月的身孕。
两个月前,恰好是她开始和曹牧频频厮混在一起的时候。
那会儿她既和曹牧偷.情,又给曹元亮侍寝。其间的间隔还不长,甚至有时候是前一天跟曹牧,后一天跟曹元亮。
她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种!
“茹儿,你怎么了,瞧着怎么不大高兴?”董太君年纪大,见的人多,很快就看出韩茹有心事。
韩茹咬了咬唇,犹豫了良久,还是忍不住把心事吐露给她最信任的娘和祖母。
“祖母,娘,我的孩子可能……不是曹元亮的。”
第113章 花容的真面目
听了韩茹的话, 董太君和花容的笑颜凝固, 两人有瞬间僵硬。
接着花容倒抽一口气,惊讶瞪大眼睛, 看着韩茹。
董太君脸色变得有些阴沉,道:“茹儿, 话不能乱说。”
韩茹面色难看,眼中挥之不去的愁容中更添一抹急躁。被祖母和母亲使劲盯着, 韩茹也顾不得什么了,说道:“祖母、娘, 我也不知道肚子里这孩子究竟是曹元亮的,还是曹牧的!”
董太君忙问:“谁是曹牧?”苍老脸上阴沉之色更甚。
韩茹心一横, 说道:“是……公府管家的儿子。”
“你说什么?!”董太君面容上的阴沉已经沉到了谷底去了, 面罩乌云, 浓重的化不开,“茹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茹重重喘了口气, 蓦然就升腾起怒色来:“都是曹元亮不好!负心汉,他是负心汉!他背着我和绿浓勾搭成奸。还有绿浓那个贱婢!居然勾引曹元亮, 还借着身孕被国公夫人抬了姨娘!贱人!都是贱人!曹元亮还为了那个贱婢叱骂我!既然他对我无情,也休怪我对他无义!他背着我和别的女人欢好,我也可以找别的男人!”
她说着说着眼睛红了,思及和曹元亮从前的情谊, 再想想自己被抛弃和背叛, 韩茹感到无比伤心。
她对曹元亮还是有情的, 伤心催泪,泪水滑到眼角似要落下。
“亏曹元亮还是国公府的世子,竟是比不上曹牧那个下奴更让人舒心!”韩茹咬牙切齿道,“我和曹牧在一起两个多月了,曹牧是真心爱我。这次我能拿到公府三分之一的中馈,曹牧功不可没。而曹元亮呢?从我嫁给他开始,他始终不敢向国公夫人帮我讨要中馈!他凭什么还指望我一心一意守着他?凭什么?!”
韩茹的泪水最后还是落下来了,沿着腮帮滑落在地,把她一张芙蓉面打湿了。
韩茹自怀里掏出张帕子,愤愤擦了眼泪。她道:“我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谁的种,祖母、娘,我该怎么办?”
对上花容的视线,花容看起来也纠结极了,频频捏着手里的帕子,朝董太君投去求做主的眼神。
董太君的脸色已是说不出的难看了,她呼了口气,又是生气又是无可奈何。
“作孽啊你!”董太君不由的砸着她的鹿头拐杖。拐杖磕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听来沉闷。
她连着磕了好多下鹿头拐杖,才停了下来。董太君沉默了会儿,语调沉冷道:“你是汾阴公府的世子妃,你的孩子,自然是曹世子的。”
韩茹身子微微颤了颤:“祖母……?”
董太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韩茹,气恼的别开视线不再看她,而是盯着地面。
事已至此,就算责备韩茹又能怎么样?韩茹是她最喜欢最器重的孙女,她这次虽错得离谱了,但也怪那曹元亮辜负她在先,茹儿也是受了伤害才犯了错。
到底是自家孙女,董太君必须得护着。要不然,要是让汾阴公府的主子们知道了韩茹肚子里的孩子生父不明,这可就连累整个江平伯府了!
“茹儿,你的孩子是曹世子的,只能是他的。”董太君蓦地语调一沉,狠狠看向韩茹,“你给祖母记着!记好了!”
董太君凌厉的气势充满了整个融乐堂,她带着怒意的话意给人一种压迫感。纵然平日里韩茹总与董太君撒娇,此刻也因董太君的气场而发憷。
花容小心察言观色,亦说道:“母亲说的不错,茹儿,你的孩子自然是世子的。茹儿你可要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啊,千万不要做出糊涂的事来。”
韩茹当然也明白这事非同小可,她如今好不容易在汾阴公府立足,可不能因为这个孩子而前功尽弃!
相反,要是能利用这个孩子让自己的地位更上一层,那才是好的。
至于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连她都不知道,别人又怎么能知道?只要她这厢咬死了,那这孩子就是曹元亮的!
她也得和曹牧通个气,倍加小心,不能被人揪住她和曹牧有首尾。
只是她要怎么和曹牧说?
董太君因着韩茹口中曝出的事,心情极度不好。她本来为着韩茹有孕而喜上眉梢,紧接着却遭逢晴天霹雳。
上了年纪的人,情绪大起大落有些伤身,精神力很快就疲惫下来。
董太君缓缓的喘了几口气,总算喘顺畅了。她挥挥手没好气道:“花容,你带着茹儿下去吧。一会儿和曹世子道喜,别露了破绽。”
花容连忙应道:“儿媳明白。”
很快,花容和韩茹就离开了融乐堂。
韩茹这会儿还处在迟迟无法定神的状态里,心态很是暴躁。曹元亮自然是在前院那边与别的宾客说话的,花容想着以韩茹这会儿的状态,到了曹元亮面前怕是容易被看出情绪不对,于是花容没有带韩茹去找曹元亮。她将韩茹先带回了茹蕙院去。
自韩茹出嫁,她的闺房茹蕙院就空置了。
不过大房依然安排了人手,每天打扫茹蕙院,维持此处的原貌。怎么说韩茹也是江平伯府嫡出的小姐,娘家总是要把好的留给她。
花容和韩茹一起进了茹蕙院。
花容关上门,与韩茹一起坐在了桌子旁。
韩茹情绪不定,眼中时而有厉色闪过,时而又暴躁的快喘。
她一个劲儿的问花容:“娘,要是我咬死了说怀的是曹元亮的孩子,我要怎么跟曹牧说?”
花容柔弱的脸上浮现一丝急切:“你还要和他说什么啊?你的意思是,他会……等等,”花容说到这里,想到什么,她陷入了沉思中。
花容沉思了会儿,就一边想一边说:“不管你的孩子是谁的,那个曹牧,怕是会让你利用肚子里的孩子,提携他。”她蓦地眼神一狠,露出和那柔弱外表所不相称的毒意,“茹儿,这个曹牧不能留,想办法让他暴毙吧。”
“暴毙”两个字,惹得韩茹倒吸一口气。
她还有点转不过神,为何娘要让她置曹牧于死地。更惊心的是,一想到曹牧要死,韩茹不由就回味她和曹牧在床上的种种酣畅淋漓。
她可不想让曹牧死!他死了,她上哪儿去再找个长得不错又威猛的下奴?
韩茹不以为意道:“不至于吧!我借着孩子提携曹牧不是挺好的吗?互相提携才能站得更稳吧。”
花容姣好的面容覆了影翳,说出的话带着狠意:“可是他也握住了你的命门,茹儿,你不能把把柄长久的留在别人手上,除非把他变成死人。”
韩茹不赞同的皱眉:“曹牧可是管家的儿子,哪是那么好弄死的!再说弄死他没用,他那个管家娘八成也知道我和曹牧的事!”
花容脸上影翳更浓,唇红齿白间吐息森凉,狠声低道:“这样的话,就两个都弄死。”
“娘!”韩茹露出厌烦神色,在汾阴公府里弄死两个管事的,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何况,“曹牧比曹元亮行得多了,真要弄死了我还亏呢!”
花容面色一变,恨铁不成钢的跺跺脚:“茹儿,你怎么就……”她似乎是想斥责韩茹不该背叛曹元亮,但是片刻之后,花容说的却是:“你就是想找能慰藉自己的,也应该找不起眼的下奴,起码好控制。这样万一以后他生了异心,不再老实听你的话了,偷偷处理掉也不容易引起旁人重视。”
韩茹心想她哪是要找男人慰藉她,还不是因为恰好在最低落的时候,曹牧一腔火热的撞进来了。如今走到这一步,她也没办法。但已经走到了,又能怎么样?好歹曹牧帮了她是真,也给她带来了从来不曾享受过的快乐。
倒是韩茹又一怔,从花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深意来。
“娘,我记得江平伯府前些年,死了几个不起眼的下人,都是犯了心病在夜里睡死的……”
花容脸色有刹那的僵硬,旋即那份狠意渐渐化为冰凉的柔和,说道:“是我在他们的食物里下了些东西,睡梦中毒发攻心。都是不起眼的下奴,没有家人,还是签得死契。死了就死了,谁也不会去查的。”
韩茹目瞪口呆:“娘,这么说那些下奴都是你找的——”难道娘背着爹,偷偷和那些下奴暗度陈仓?
花容被韩茹拆穿,也不改色,她柔声慢语:“所以我才说,那个曹牧留不得。可是偏偏弄死他会容易引人注意……这样的话,就只能用软刀子架着他了,我有个主意。”
韩茹知道自家娘亲不像表面上那般柔弱清纯,自家娘亲可是个心思狠的。要不然的话,怎么她柔柔弱弱的坐着江平伯府正妻的位置这么多年,坐得那么稳?而那郭姨娘明明得宠的很,却从不敢越过花容头上,甚至成天巴结花容,为了花容鞍前马后的。
其他的妾室就更不用说了,不及郭姨娘受宠,压根威胁不到花容。唯一一个曾经风头特别盛的琼姨娘,也在生韩茵之后就坏了身子,再也不能怀孕……
想到这里,韩茹猛地一个激灵:“娘,那琼姨娘不能再受孕……?”
花容柔柔的呢喃:“是我让产婆在为她接生的时候,将她的‘包衣’扯了,她自然是不能再生了。也是我提携郭氏,让她给伯爷吹枕边风,冷落琼姨娘。茹儿你看,琼姨娘这不是再也爬不起来了么?”
韩茹呆若木鸡,她之前是众星捧月的嫡女,所有人都围着她转,这些事她连问都不问。如今她学着扮演贤妻,心眼儿跟着多了,这么一问花容,才发现当初那么多事都是花容干的。
韩茹不禁再问:“郭姨娘怎么那么听你的话?”
花容笑了笑,笑容像杏花般温软清纯:“郭氏唯一的弟弟,被我放进了娘家做小辈的伴读,可以和小辈一起参加科考。她为了弟弟的前程,就要听我的话。”
花容说着,柔弱的叹了声:“茹儿,你还是太嫩了,要学的还多呢。好了,我和你说该怎么应付那个曹牧。”
韩茹平复了心中的震惊,赶紧听着。
花容语重心长的教诲:“等你回了公府,在曹牧面前就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觉得你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却又不能完全确定。你别把话说死,就是要他半信不信。后面你们就互相提携,你要早日拿到公府所有的中馈,并在这个过程中,培养安排自己的心腹,争取有能力在国公夫人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到那时,除掉曹牧他们母子就简单的多了。”
花容停了停,继续说:“曹牧母子是一定不能留的,更不能让他们借着你的孩子妄图奴婢翻身做主子。汾阴公府未来的主子,还得是曹世子。何况,这些下奴也翻不了身的,国公夫人的生母庄敏翁主、外祖母崇静大长公主,那可都看着呢。”
韩茹想了想,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韩嫣和韩茵一起离开融乐堂,两个人的手还轻轻牵系在一起。
韩茵察觉到韩嫣不太开心,从韩嫣身上,好似有闷闷的意味在扩散。
韩茵想,大约韩嫣得知韩茹有孕,就会感伤自己还没有喜讯;亦或者,本身韩茹遇到喜事就是韩嫣不愿意看到的。
就连韩茵,私心里也不想看见韩茹屡屡高歌猛进。
韩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韩嫣才好,只能诚挚道:“嫣姐姐,你……别难过。”
对上韩茵的眼睛,韩嫣笑了笑,拍拍她的手:“我还好啦,谢谢茵妹妹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