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还是让她二哥传的话。
“其实……在查到这个线索的时候,朕就能确定了,定然不是北边的事,所以就没再查下去。”
“嗯?”庄采薇表示听不懂。
“有人把线索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朕上勾呢。朕偏不上,你看……这不就又来试探了吗?”言成简勾着唇角轻声笑了笑。
“啊,你是说二殿下……?”庄采薇恍然。
若这件事真的是言成箫所为,那背后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争夺皇位,首要的就是必须在言成简和手握重兵的庄修然之间制造罅隙,还有什么比祸害庄采薇更方便的呢?
“哇,都说最毒妇人心,我看二殿下这专挑女子下手的做派也委实是不怎么样啊。”庄采薇表示十分嫌弃,“定然成不了大器的。”
言成简倒看上去挺高兴的:“随他去,总还有后招的,等着就是。”
正这么说着,高福突然从外头进来通报道:“回陛下、娘娘的话,苏婕妤求见。”
言成简一听,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看着反而比方才的言成箫还要冷上几分似的,皱着眉道:“她来做什么?”
高福便道:“苏婕妤说按礼数要给皇后娘娘请安,得知娘娘在这,便过来了。”
庄采薇左看看右看看,对言成简这难得的厌恶脸色有几分好奇,虽然她自己其实也没有特别想见苏婕妤,但考虑到言成简的态度也决定了之后自己该怎么面对她,能有机会多观察观察心里也好有数,便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如此,就叫她进来吧。”
话一说出口,就感觉到言成简不满的目光宛如飞刀子一般地戳了过来。
……妈耶,这么凶,今天晚上她是不是要睡地板了?
睡地板是不可能睡的,要睡也是男人睡。
第二十八章
苏婕妤是个面庞清瘦,姿容秀丽的女子,许是因为第一次正式拜见大妇,穿了正装,戴了全副头面,打扮得格外端庄华贵,却和她的相貌有些不相配,显得不伦不类。
然而苏婕妤毫不在意这份不相配,一板一眼端端正正地向着庄采薇行礼敬茶,因为有高福在一旁帮衬,尽管庄采薇丝毫没有预习过要如何应付这个场面,倒也顺利地完成了。
唯有言成简,全程臭着张脸,虽然没他什么事,却散发出空前的存在感。
庄采薇心下觉得好笑,合着这难道不是你的女人?摆这一副样子给谁看呢……要真这么不喜欢,做什么收到后宫里头来?
这么一想,她心中的无名火就蹭蹭蹭地冒了出来,言成简越是不高兴,她还就偏要和苏婕妤来演一出妻妾一家亲了!
于是等着礼成之后,庄采薇便很是客气地和苏婕妤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家常,先从昨日大婚的天气说起,苏婕妤说云有祥瑞必是吉兆,庄采薇就说暖风拂面沁人心脾,苏婕妤说那日未能见到皇后娘娘的盛装打扮深感遗憾,庄采薇就说没事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苏婕妤再说宫里为了这次大婚忙前忙后了好多天……
言成简总算忍不住把茶盏重重搁在了案上,发出“当”的一声。
苏婕妤几不可见地缩了缩脖子。
“皇后喜静,日后没事便不用过来请安了。”言成简头也不抬地抛出这样一句话。
庄采薇顿时很不赞同地扭头瞪他,撒谎都不打草稿的吗?问问全京城的纨绔们从小是谁带着他们打马游街的?
说庄采薇喜静,怕不是先帝爷都要气得笑醒了哦!
然而有外人在,庄采薇便没有立刻戳穿他,还是摆出了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
苏婕妤有片刻的沉默,随后垂着眼眸温顺地说道:“妾明白了。妾通常逢五日便会去陪太后娘娘说说话,届时再给皇后娘娘请安。”
庄采薇一时不明白她为何特意说这个,等又闲话了几句把人送走之后才回过味来,苏婕妤这没说出来的言外之意就是,逢五的日子她要去见太后,若是庄采薇不待见她,要么下旨让她别去,要么就错开时间,算是把主动权完全交给了庄采薇,是一招示好来着。
敢情这还是个安分守己的模范妾室。
庄采薇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对方既然这么识相,她乐得能不见就不见,各自过各自的安生日子是最好。
正深觉欣慰之时,一转头却发现言成简满腹哀怨地瞅着她。
……于是庄采薇更欣慰了。
这一欣慰,就觉得肚子里有些空,早膳用的早,距离午膳又还有些时间,正是想找点什么填补填补的时候。
好在高福身为御前第一大太监,业务能力那是没的说,早就在殿里备下了茶水点心,庄采薇抄起精致的小签子叉起一块枣糕就准备往嘴里送。
然而这时却有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横插过来,迅速却又不失优雅地将签子上的枣糕取走。
庄采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叉起来的枣糕进了言成简的肚子里。
还有比虎口夺食更气人的事吗?
有的,言成简不光吃了这一块,还一言不发把她面前的枣糕全都给吃了!
简直要把庄采薇气成个鹌鹑,她把手中的签子往桌上一丢,十分不忿:“陛下你讲不讲道理的,苏婕妤来请安是合情合理的事,我和她聊几句怎么了?你至于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吗?”
她这小情绪一上头,说的话也跟着糙了起来。
言成简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道:“宫里假模假样的人多的去了,不差你一个,犯不着你跟在后头照猫画虎。”
庄采薇冷笑一声,道:“切,这会儿知道说人家假了,当初也没耽误你睡她啊。”
这话一说,周遭的气氛骤然就像结了冰似的冻住了。
言成简冷冷地看着庄采薇,一双眸子黑得见不到底。
庄采薇这厢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话说得实在是粗鄙了些,只怪她从前在崇天军里和那些糙老爷们呆的多了,这会儿又被言成简这抢枣糕的行为给气昏了头,说话就有点不过脑子,身为名门淑女,更何况还是一国之母,怎么都不应该说出睡不睡的话来。
一时间她脸上表情就有些讪讪的,然而仔细一想事情是言成简做的,她说说又怎么了,便也不愿意低头服软。
却见言成简把擦嘴的布巾往桌上一摔,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双眼道:“庄采薇,你踩到朕的逆鳞了,朕的麟那可都是龙鳞,你完了。”
这威胁恐吓得太直白,正好格外激起了庄采薇的昂然斗志,瞬间就把那些微的心虚不妥给抛在了脑后,“蹭”地一下也站起来,挺挺小胸脯,扬着下巴不服道:“完什么完?我还能撅了你的龙尾呢!要不要试试看?”
她爹可是说过,输人不能输阵,老庄家的人不管打不打得过对方,气势上都必须要碾压才行,更何况如今她武艺大涨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然而言成简听她这么一说,反而往后退了一步,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两眼,随后又赶紧移开视线,耳尖不知为何红了红。
“怎么?不敢了?”庄采薇只以为他被自己给震住了,面色得意起来。
言成简轻笑一声:“有什么不敢的,只还不是时候罢了,你且等着,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说完空留下一头雾水的庄采薇,他自顾自心情很好地就走了。
庄采薇觉得言成简的脑子可能是看折子看出什么毛病来了……
……
午膳按照惯例言成简要宴请朝臣,还要进行一系列据说只有男人才能出席的祭祀和礼仪,庄采薇并不稀罕了解这些陈旧无趣的繁文缛节,便叫青竹寻了秋姑姑过来说话。
在庄采薇有限的认知里,身为一个皇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帮皇帝打理偌大的后宫,使皇帝在治理国家之余可以安心享受佳丽三千而不需要头疼后宅安稳,然而言成简的后宫如今满打满算就两个人,他还摆明了一副不想看到苏婕妤的模样,这叫庄采薇完全不明白自己个还能在什么方面发光发热。
叫秋姑姑来就是想问问这方面的事,毕竟出嫁前岑氏与她说起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觉得庄采薇进宫就是去闲得长蘑菇玩的。
秋姑姑身为太后身边第一得力的掌事姑姑,见庄采薇有心了解宫务,自然知无不言,于是便坐在清勤宫的偏殿里给她细细讲来。
然而言成简的后宫实在是太简单,怎么扒拉都只有那么几个人,因而平日里也几乎没什么事要处理,各宫日常开支采买的事原本都是交给苏婕妤管着的,但是言成简自己的那部分有高福在打理,实际上苏婕妤要管的也不过就是她自己和太后,宫里又都是有定例的,大家各干各的,恨不得一个月都没有一桩事要往上头报。
除此之外,逢年过节这种大事,让苏婕妤出面有些不算事,太后便自己料理了,又或者直接交给秋姑姑去干,囫囵着就解决了,实在是清闲得很。
秋姑姑三两句话交代完了,便笑着道:“太后娘娘想着,新婚燕尔的也不打扰您二位,等娘娘您三朝回门过了,便把凤印和宫务一并交代给您,日后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还是应该听您的才是。”
言下之意就是太后并没想着要从庄采薇手上夺权,也不会纵着苏婕妤爬到她头上来。
庄采薇觉得自己如今真是厉害大发了,连这么几句话都能听出两三层意思来,假以时日还怕成不了宫斗高手?
等言成简年老色衰开始广纳后宫坐拥三千狐狸精的时候,自己怕不是要打遍宫中无敌手,高手高手高高手了?
到时候再有个亲儿子,踹了言成简自己个当太后岂不是美滋滋?
前途如此光明,她的心情也敞亮了几分,便坐直了身板说道:“无妨,我也不过是闲来无事就多问问,有什么要我做的姑姑尽管说。”
秋姑姑知道她向来不爱说些虚的,就也有一说一,点点头道:“其实这里倒正有一件事要等娘娘拿主意,既然娘娘问起了,奴婢便提前说了。”
“什么事?”
“原先先帝爷还在的时候,后宫有三十七位嫔妃,分住二十八宫殿,各宫主子近身的宫女多则八位少则一位,洒扫宫女每宫约有一十二名,再有跑腿的太监,行走采买的,针线房和小厨房的,林林总总算下来大概有近千人。”
“……居然这么多。”
“谁说不是呢,只是如今太妃们都迁到永山那边的别宫去住了,别宫那边本就有伺候的,按规制要减人,也不可能全都带走,这一来一去的就留下了六百多号人。原本新帝后宫里也不能缺人的,只是如今宫里主子实在太少,许多人没有活可做。”
“那母后怎么说?”庄采薇边听边虚心求教。
秋姑姑苦恼道:“太后娘娘原想着把他们放出宫去自谋生路,只是许多人在外头没了家人,或是家人也非良善,又恐怕好心办坏事,就迟迟无法定下来。”
“嗯?也就是说如今宫里有六百多号闲人不知如何处理?”庄采薇说着就两眼放光。
这事她有经验啊!
人一旦闲下来没事做,就容易胡思乱想滋生事端,嗑个瓜子拌个嘴那都是能吵出人命官司的事,不如跟着青竹鹤语一起来学习武艺强健体魄嘛!
每天从早练到晚,累得像条哈巴狗,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嚼舌根!
庄采薇:来啊,一起举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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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大户屁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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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初夏刚救下路子舟的时候,不知其身份,怕他养伤无聊,捧着瓜子盆给他讲早已没落的长公主府的八卦。
从老太爷续弦讲到三老爷风流,从大小姐蛮横讲到五少爷眠花宿柳,一天天不重样。
路子舟沉默半晌:“……这样道人是非不好吧?”
陈初夏:“没事,长公主府是我自家,你别说出去就行。”
路子舟:“……”
后来陈初夏知道了路子舟的身世,觉得他挺惨想安慰安慰他,于是又捧着瓜子盆来找他讲八卦。
路子舟沉默半晌:“……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惨。”
陈初夏:“哦,那我找远江王家的言七郎说去。”
不想路子舟一把拉住她,递过来一盘排队新买的瓜子:“言七郎明天就去呼南赴任了,还是跟我说吧。”
好不容易拿到礼部任命书调回京城的言七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