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后方的女眷们感到格外的安心。
几位侍女搬了杌凳坐在帐帘前,听着里面奚少君的温声细语,和翁季浓的撒娇声,相视一笑。
定是翁季浓又耍赖了。
翁季浓细白的手指胡乱打散桌案上的叶子牌,自暴自弃地说:“我是学不会这叶子牌了。”
她手上戴着一只金蝴蝶戒托嵌珍珠的指环,捣乱的动作也被她做的赏心悦目。
“慢慢学总会学会的,有我教你呢。”奚少君是位性子极好的小娘子,耐着性子连续教了翁季浓三日的叶子牌,听到她要放弃,都还是温声劝她。
“阿奚莫要再为难我了呀!”翁季浓看着她,眼神带着乞求,撒娇似的晃晃小脑袋。
耳朵带着的一对与指环配套的蓝色琉璃镶珍珠的耳铛,古典精致,随着她的动作,耳铛也跟着摇晃。
灵巧招人疼。
奚少君长相秀气,小巧的瓜子脸,杏眼带笑,无奈道:“你呀!”
章裕远的驻地便是张掖,奚少君一嫁过来便随了军,在这片草原上已经住了一年多。
几天前听说大都督的新妇也来了驻地,她与别家的夫人们过来看看都督夫人有没有需要她们帮忙的。
奚少君来前心中还有些忐忑着,怕这位夫人与她嫡姐一般,是个性子骄纵跋扈的,没想到见面却发现她是个年纪轻又爱撒娇的小娘子。
翁季浓心虚地笑了笑,然后快速的将叶子牌收到匣子里,不想再看这个她始终学不会的糟心玩意儿。
“前日的药参可熬了?”翁季浓把匣子塞到一旁的木架上,问道。
“嗯,多谢你送的药参,大郎身体已经好转。”奚少君秀丽的面容上似乎带着些愁绪。
翁季浓虽然才来了康安草原几日,不过身边有个秋梨这般活泼爱说话的侍女,她对四周邻居家的事儿也知晓一二了。
章裕远和元琛一样出身平贫苦人家,章裕远的元妻何氏也是如此,何氏与章裕远是患难夫妻,一路走来吃了许多苦,却在章裕远封得大将,日子好不容易富裕了之后,难产而亡,只留下了嗷嗷待哺的稚子。
章裕远守了三年,才续娶了武威奚家庶出的小女儿奚少君。
续弦也就罢了,偏前头夫人还留下了身体不好的长子,继母难做,可想而知奚少君平日里有多少操不完的心。
人心都是偏的,翁季浓与奚少君相熟,自然也是心疼她的。
“阿浓莫要担心我,等再过两年大郎到了请先生的年纪,也就不需要我操心了,到时候我再养个自己的孩子,日子就好过了。”奚少君语气温和。
翁季浓生活平顺安乐,从未有过挫折打击,所以她很是能共情,听了奚少君的话后,更是怜惜她了。
奚少君见翁季浓还在忧叹,抿唇一笑:“阿浓你的顾虑少,元家又只有你和都督二人,早些生个孩子,家中才热闹些。”
小孩子吗?
翁季浓害羞的嗔了她一眼:“怎么说到我这儿了?”
“依你和都督的相貌,你们的孩子定会十分漂亮。”奚少君柔声说,她还没见过比翁季浓还漂亮的娘子呢!
被她这么一说,翁季浓也有些心动了,不过她比奚少君想的多。
她们一起睡了这么久,会不会小娃娃已经在她肚子里了呢。
不过也许也没有,毕竟她大姐姐是成婚一年后才有了身孕,大姐姐说这是要看缘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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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元琛回来后,就发现翁季浓小脸红扑扑的,眸子亮晶晶的盯着他。
元琛看她有话要说,用完晚膳就给她烧水沐浴,想着早些上榻说话。
翁季浓心里存不住话,等着元琛从净室出来,就期待地问他:“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会有小娃娃?”
元琛大惊,灭烛火的动作一滞,差点儿烫到自己的手。
快速灭了烛台盖上灯罩,账内一片黑暗,元琛镇定下来,试探地说:“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翁季浓哼哼唧唧地将今日与奚少君的谈话告诉他。
元琛这才放下心,没好气的拍拍她的脑袋:“少操心别人家的事。”
他还以为别人和她说了什么。
“我才没有管章家的事情,只不过,阿奚是我好朋友,我关心她而已。”翁季浓为自己辩解,“哥哥还没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才会有小娃娃。”
“你还小,不着急,等你玩两年再说,你不是还要学骑马?等过两日,这边不需要我看着,我就带你去。”元琛道。
“还是你想现在就有个孩子,那以后我们出来玩,就不方便了,我原打算日后带你把西北各地都玩遍了,这里有许多江南见不到的景象。”
元琛很了解她,知道她想要孩子不过一时兴起,她现在对草原还有一股新鲜劲儿,目前玩乐才是最重要的。
也自然知道如何转移她的注意。
果然,翁季浓上当了。
“那,那……”
翁季浓小声又心虚的说:“那我明日让春芜把我的胡服拿出来,我带了好几套呢!”
小娃娃还是晚些时候再来吧!
最好等她学完骑马之后。
……
见她开始念叨骑马穿什么衣服,戴什么佩饰,元琛彻底安心了。
扶额叹息,也不知等日后两人真正同房的时候,该和她怎么解释。
明明自己新婚之夜做这个决定,是考虑到她年纪小,远嫁心情不好,怎么到如今,像是他撒下了个弥天大谎。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为难自己了。
第15章
自元琛说了要带她去山丹马场之后,翁季浓就一直在期待着,早早的收拾好了衣物。
果然没两日元琛将练兵事宜交于了副将章裕远,抽出三天时间带着翁季浓去了马场。
山丹马场位于大马营马场,在祁连山冷龙岭北麓,地势辽阔平坦。
刚进入马场,翁季浓就看到了成群结队的骏马,那些马儿全是血统纯正的山丹马,肥壮凶悍强壮,四驱高长粗大,毛发光亮,看着便知养得极好。
翁季浓心情激动,不由的探身出了马车的窗户。
元琛驱马走到一旁,笑着朝她伸出一只手。
翁季浓仰头看他。
元琛脸上带着鲜少可见的意气风发,不经让她记起这位身经百战的大都督也才不过二十六岁。
翁季浓笑开,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弯腰回了车厢。
元琛微楞,一股失落闪过心头,将要收回手掌。
只听见“咚咚”几声,车帘从里面打开,一道倩影飞快地钻出马车。
翁季浓立在马车前板上,伸着手,等他从后面过来。
元琛暗沉的目光落到翁季浓身上,收紧缰绳,长臂一捞。
瞬间,翁季浓稳稳地落到了他身前。
元琛驾马飞奔,身后是春芜的惊呼和侍卫们的喝彩。
翁季浓穿着明黄色的襦裙,下裳层层叠叠,繁琐精美,迎风飘扬在马身两侧,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芍药花。
元琛畅意的笑声在翁季浓耳畔响起,翁季浓也莫名跟着傻笑起来。
绕着临近的小溪转了一圈,元琛才停下来,抱着翁季浓下了马。
翁季浓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过会儿还要见人,元琛知道她最讲究,手掌生疏的把她的飞起的毛发抚平,再扶好歪斜的簪子。
刚整理好,被他们甩在身后的侍卫们和马车才赶上。
春芜匆匆下了马车,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了翁季浓,见她完好,才放心。
翁季浓笑呵呵的安抚她:“没事儿,哥哥马术厉害着呢!”
春芜没好气的给她系好披风,这两个主子,一个鲁莽,一个冲动,方才看着翁季浓突然从马车上飞起来,快要把她吓死了。
阿郎平日里看着沉稳冷酷,怎么今日倒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带着她们娘子胡闹!
这时马场的管事也过来了。
“奴见过阿郎,夫人。”管事薛进躬身行礼。
听他称呼,并不像旁人一样称元琛为都督,翁季浓便知他是元家的家仆,心里多了几分亲近,忙叫他不必多礼。
薛进垂眸看到主家阿郎还牵着新夫人的手不放,心里有了计较,更为恭敬了。
元琛寻问他这几日马场的情况。
“一切太平,自上次您来过,马场再也没有遇到偷袭,”薛进禀道,“前几日奴带人统计了今年新生马匹的数目,较之去年,多了六百五十匹。您瞧那边饮水的几匹小马就是才出生的,这几日天气好,马儿都放出来吃草了,每日在外待上七个时辰。”
元琛知道他为着马场一向是尽心尽力,赞了他几句。
薛进得了他的夸赞,道了几声不敢,不过显而易见的开心起来,细致的给翁季浓讲着山丹马场的情况。
不过是些马儿每日的作息,用草量这些无趣枯燥的事儿,翁季浓却也听得津津有味。
元琛捏捏她的手:“先去帐内休息,还是先去看你的马。”
翁季浓眸子一亮,当然是去看她的马了。
在薛进的带领下,两人来到马厩。
薛进提前得到消息,没有放那两匹马出去,毕竟马场太大,以防临时寻不到。
穿过一排排长而宽的马厩,众人来到一个单独的马厩前。
翁季浓的两匹河曲马与前面的山丹马对比,小巧许多。
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也不如山丹马悍威,是两匹外形漂亮,性情温和的骏马。
一只通体乌黑,毛发光亮,另一匹是栗色的马儿,只颈部鬃毛有一撮黑色的。
“给他们取个名字吧!”元琛带着翁季浓的手一起抚摸着马的鬃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