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再把她推开的手有一瞬的僵硬,缓缓落在她腰间,轻柔的揉捏。
她在东宫的确很开心很安心的,这里摸着更柔软了。
苏澜的父母是合葬在一起的,墓碑前已经摆放好祭拜用品,看着像是已经有人来过,而且刚走不久。
应该是商嬷嬷。
苏澜想,嬷嬷应该是远远看到殿下也来了,吓到了,不敢出现。
“太子妃,这些东西?”小雪问道,不确定要不要把其他人放的祭拜用的东西收起来,苏澜说,“没关系,就放着吧,挪一挪,腾点位子就行。”
“是。”
一切就绪,点好香。
苏澜想了想,没跪下,准备和赵燚一起拜一拜。
殿下身份特殊,叩拜自己父母不大可能,但就自己跪着也不合适,反正这是自己的阿爹阿娘,肯定不会跟自己计较的,那这次就不跪了吧。
但是,赵燚拿着香,已经先跪下去了,见她没动,还给了她一个“愣着干嘛,还不跪下”的表情。
苏澜果断跪下去了。
“阿爹,阿娘,澜儿来看你们了。这一次,还有一个人陪着澜儿一起来的,她是澜儿的夫君,叫赵燚,你们都认识的,他很好,对澜儿也很好,你们放心吧。聿哥儿也很好,他在南山书院念书,一直很努力,很刻苦,等他放假回来,澜儿再和他一起来看你们。”
往年来,苏澜会在这里待上些时间,会有很多话和阿爹阿娘说,不过今天,一则殿下在,人又多,许多话不变说,二来,苏漪来了。
再见到苏漪,又变了个模样。
没有故作清雅纤弱,也不复往日骄矜,倒有些阅尽千帆的淡然平和。
“太子殿下,太子妃。”她行了一礼。
“漪姐姐来了。”挺奇怪的,她怎么会来。
“我也来拜祭二叔二婶。”
苏澜自然不会不同意。
等她拜完了,听她说,“澜姐儿,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苏澜点点头。
有殿下在,她不怕的。
“我和王爷,结束了。”
站在半山腰的凉亭里,山风习习,有些凉意,苏漪的话被风传来,终究还是有些许的落寞。
“漪姐姐……”
苏澜刚开了个口,就被苏漪打断,“我不是来听安慰的。”
她侧眸,淡淡一笑,那落寞便在这浅浅的笑容里随风而散。
她不是来听安慰的话的,甚至,没有任何的目的,就只是单纯的,想找一个人,随便地说说话。
“我爱他这么多年,爱的没了自己,也难怪他不爱我。如今,好了,我放过自己,也成全他,他想爱谁,就爱谁吧,再不必被我阻拦。”
她扶着栏杆,凭风而立,飒飒浅笑,“我和他是皇上赐婚,不能和离,不过我也和皇上说了,往后余生,再无干系。所以,我终于可以,游历山川了。”
苏澜很是吃惊,“你要离开京城?”
苏漪笑着点头,清朗温温,“我记得你最爱看游记。我每去一个地方,就写一篇游记寄给你,不过说好了,我可没你的文采,写的不好,不许笑话我。”
“怎么会,感激还来不及呢。”既然苏漪都如此潇洒的放下了,她也不再提过去,只祝福以后。
“除了告别,还有一件事。”苏漪吸了口气,仿佛是在嗅一嗅这山间清凉的味道,铭记在心,“那天胁迫你的事,实在对不起,是我太自私太霸道了!请你原谅我。”
没关系啊。
反正,我也伤害了你。
“咱们是姐妹,漪姐姐这么说,太见外了。”
苏漪笑了笑,“澜姐儿,希望你记得你刚刚说的话。”她看着她的目光,有一瞬的悠长,“不管将来如何,咱们始终是姐妹。”
“当然了。漪姐姐一直都对我很好的,我心里很清楚的。”
苏漪也没在意她的虚伪敷衍,目光一转,落在远处的黑色身影上,半是叹息半是欣羡,“太子殿下对你很好,你要好好珍惜,不要辜负他,也不要辜负你自己!”
想起当年,容皇后还在时,那时父亲已是威震四方的大将军,母亲常常带她进宫,会在容皇后那里遇到太子。
那时容皇后笑言,说将来要讨她当儿媳妇。
她也觉得,这世上也只有太子才配做她的夫君,暗暗把容皇后的话记在心里,把他当成自己的夫君。
可惜那时候两个小孩子都太骄傲,谁也不服谁,无论什么事,一定要争个胜负。
她很清楚的记得那一次,她和太子比射箭输了还被他嘲笑,负气跑远,偶然遇到宁王。
那时他还身份尴尬,倍受冷落,温柔淡然,却又敏感自卑,但正正是这样一个柔软的,仿佛需要她保护的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生命,让她彻底失去自我。
直到现在她放下了,偶然想起旧事,才恍然觉得,她当年是多瞎,错把鱼目当珍珠,却把真正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给辜负了呢。
可惜,她明白的太迟了。
第32章
一叶落而知秋。
又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一个月圆夜, 转眼就到了中秋。
中秋佳节, 赏月看灯。
宫里也有举办宫宴, 但赵燚情况特殊, 这一天和往年一样,是不会出席的,苏澜自然嫁夫随夫,乖乖留在东宫。
甚至明明聿哥儿都有假期已经回来, 她也不可能把聿哥儿接过来一起过节。
黄昏时分, 东宫已经弥漫着紧张不安的气息, 所有人屏气敛息, 能在屋里就尽量不出门, 能不发出声音就尽量保持安静。
然而这时,一阵急促刺耳的声音叩响了东宫侧门。
虽然外界对东宫,对太子殿下有很多误解, 但不管真假,几乎人人都知道十五这天殿下会发病,凶残的六亲不认,遇神杀神, 遇佛杀佛, 而这种时候商嬷嬷求见, 苏澜几乎立刻猜是不是聿哥儿出事了。
想着天还没黑,商嬷嬷应该也怕,苏澜赶紧出去见她,却不止见到慌乱如麻, 六神无主的商嬷嬷,还有一身是血的商安。
没有聿哥儿。
苏澜心神一晃,差点倒下去。
“太子妃小心!”井八及时扶稳了她。
“澜姐儿,聿哥儿出事了!”商嬷嬷一看到苏澜赶紧跑过去,“都怪商安,没能护着聿哥儿!”
聿哥儿!聿哥儿!
他怎么了!
苏澜全身都在发颤,全靠井八借力才勉强站稳。
她看着拖着满身伤痕走过来扑通跪下的商安,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商大哥先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先说清楚!”
“回小姐的话,今天过节,街上有赏灯猜灯谜的活动,我下午就带着聿哥儿出门,先去看杂耍,可是街上人多,被人群冲散。我看到聿哥儿是被人带走的,赶紧追上去,一路追到城外,和那群人打了起来,可惜!都怪我,学艺不精,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了聿哥儿!哦对了,这个,”商安从破了数道口子的衣裳里掏出个信封递给苏澜,“那群人走之前留了封信,叫我交给小姐。”
苏澜马上拆开信封,颤抖着打开那张薄薄的纸,只有简单一句话:
五千两银票,平兴县黄家村山神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求财?
看到这条信息的第一眼,苏澜只觉得荒谬!
耗费如此心机周折抓了卫国公世子,太子妃的弟弟,就只为了五千两银子?
怎么可能!
这不应该的。
哪个贼匪如此胆大敢在这种时候来招惹东宫!
除非……
苏澜吸了口冷气。
除非他们的目的,原本就是自己。
怪不得这一个多月平静无事,原来是叫殿下和自己都放松警惕,趁殿下不便时,在这儿等着。
可是,苏澜暗暗苦笑,就算知道真相如此又如何?即使明知前面就是死路,她又怎敢不去?
聿哥儿还在等她救他啊!
“太子妃,上面写什么?”商嬷嬷不安地问。
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知道聿哥儿其实不会有生命危险,苏澜反而淡定了。
平静地折好信,放回信封,“绑匪图财而已,小事,我会叫人处理好的。嬷嬷和商大哥先回去吧,最迟明天,聿哥儿就能回府了,商大哥也别自责,双拳难敌四手,你已经尽力了。先回去,叫个大夫看看,好好养伤,可别落下什么病根。”
“小姐!您这么说……我……”商安羞愧的都不敢抬头,苏澜笑了笑,“我是说真的,小事而已。你们先回去吧,我去安排。”
说完就折身回去了,反而叫人觉得怪异。
“娘,我怎么觉得小姐不太对劲?”商安担心地说。
以小姐对聿哥儿的重视,哪怕知道是普通绑匪,也不该如此平静才是。
而且如果真觉得只是无足挂齿的小事,以小姐为人,也不会这么不客气的就先走了。
“啊?”商嬷嬷微微一愣,皱眉想了想,叹道,“你想多了吧?澜姐儿肯定是很担心,只不过怕你我自责,故作镇定而已,不过,既然只是普通绑匪,那……应该很容易就能救回来聿哥儿的。”
是这样吗?
商安望着前方,已经看不到苏澜的身影,眉峰仍然紧皱。
可是,虽然觉得怪异,他也说不出,究竟怪在哪儿。
都怪他!怎么就不能变得更厉害点!又保护不了聿哥儿叫小姐担心,又猜不透小姐的心思没办法安慰她!
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觉得自己无能,商安恨得直捶自己,商嬷嬷看到,大惊失色,“你做什么!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让娘放心!走!回去看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