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嬷嬷这个人,虽然脾气臭了点,格外的不讲情面,但又很有分寸,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来,而且极其的公私分明,不管她与太子妃是如何的交恶,办起差事来一点也不含糊,即使鄙视自己能力太次,却也毫无保留地传授经验,叫她获益匪浅。
可以说要不是有她在,商嬷嬷根本发现不了三房竟贪了那么多公中产业,差点就给小世子就留了个空壳子。
真不愧是容娘娘留给太子殿下,在那种孤立无援的情形下都能把东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人。
若是可以,她挺希望和薛嬷嬷交好,也由衷的希望薛嬷嬷能和小姐握手言和,同心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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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仙妃生辰这天。
苏澜早起梳妆。
这是她成为太子妃后第一次参加宫宴,尤其还是殿下被幽禁的特殊时刻,可马虎不得,务必要端庄得体,雍容大气,可不能像以前似的让人觉得娇弱无助,这样会让人看清东宫。
但又不能太明艳,宣兵夺主,免得惹人不快,无端端树敌。
她头梳高髻,簪一朵芍药花,身上穿着紫色绣彩鸟纹的大袖衫。
紫色有些沉,似她这年纪其实有些压不住,不过亏得她肤色如雪,又容色倾城,不但不会暮气沉沉,还显得清贵典雅。
苏澜站在西洋镜前,左看右看,还算满意。
只是不知为何,眼皮子总跳个不停,让人不安的很。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她这两只眼睛都不停地跳,算什么。
若是好事,自然无妨,若是坏事……
井八会跟着她进宫,寸步不离地跟着,又是在皇宫,应该不会有事吧。
左右又不能托词不去,她只能多加小心。
心稍安,吁了口气,苏澜跑到赵燚跟前,手负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俏皮地眨着眼睛,“太子哥哥,澜儿这般打扮好看吗?”
好看?
呵呵!
赵燚坐在那儿,脸色很臭。
他虽然不解风情,却知道“女为悦己者容”。
这还是头一次见苏澜如此隆重地装扮自己,却不是为了他,太子殿下很不满意,很生气。
还问他好不好看!就该把她绑起来不许出门!
苏澜却是不知他所想,只以为他不高兴她又要出门,嘻嘻一笑,凑过去在他冰凉的唇上轻轻一点,“澜儿很快就会回来的,太子哥哥不用太想我!”
唇上还沾着口脂的清香,赵燚脸更黑了。
谁想她了!
混账东西!
等她回来,看他怎么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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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妃的生辰宴在御花园里的重华殿,进了十月,越发地冷了,眼看着随时都可能下一场雪,所以苏澜穿的也厚实,手上戴着取暖的兔毛手笼。
到了御花园,有宫人引着进殿,殿里已经有不少人,也不知是人多还是有地龙的缘故,殿里很是暖和,苏澜脱了披风脱下手笼都还有些热,很想出去走走散散热。
不过人那么多,几乎都是熟面孔,她得都招呼一二,不可任性。
苏澜得体地微笑着跟诸位娘娘夫人小姐寒暄。她如今代表着东宫,就算没那么容易改变世人对东宫固有的暴虐印象,也要表现出她的亲和来,向大家证明,殿下真的没那么可怕,看,她现在不是活的有姿有彩吗。
苏澜性子柔顺,从前又是皇后最疼爱的侄女,不管真心假意,原本是有不少人与之相交,但如今,她是被幽禁的太子的妻,身份有些尴尬,和她交谈过多还容易被打成太子党,所以这些人和她客气了两句就借口走开,又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她一个人待在某个位置,孤零零的,看着怪可怜的。
虽然落得清静,但若真的趁机出去吹吹风,保不齐又会有什么闲话。
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
苏澜剥了个橘子,分了一半给井八,才刚放了瓣橘子进嘴角里,看到个身影走进了,心里还想着,居然有人主动上前搭话?
待人一走近,苏澜心里叫苦,怎么是她啊。
“二嫂嫂如今是越发的不中用了,别人都是奴才伺候主子,怎么到了你这儿,成了主子伺候奴才了?”这人语气里的刻薄,几乎都刻在脸上,偏偏还察觉不出似的,在苏澜旁边坐下,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景哥哥对你一片真心,你不肯嫁给他便罢,如何还要吊着他!让他为了你跑去西北那种地方,万一他受了伤丧了命,你良心过得去吗!都说你似白莲,高洁无瑕,坚贞不渝,不染尘埃,依我看,你分明就是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在男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勾搭的所有人都为你神魂颠倒,你却还一副我什么都没做与我无关的无辜样!世间女子,最令人不齿的就是你这种!从来没有半点真实,水性杨花,虚伪至极!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原来此人正是大公主。
延昭帝多子少女,固十分疼爱女儿,大公主生母出身低微又早逝,便把她交给喜欢女孩儿的苏皇后教养,渐渐地,她也当自己真是嫡出公主,养成个娇蛮的性子,偏偏延昭帝觉得可爱,叫她愈发得意忘形,时常与同样得苏皇后宠爱的苏澜较劲。
尤其在知道苏皇后想把苏澜嫁给容景后,更是把她当成杀母仇人一样仇恨,暗中坑害她不少。
好在她后来嫁给殿下,也很少再进宫,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谁知道再见面,她就立刻来替容景打抱不平。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这大公主如此蠢钝不堪,到现在都不明白,苏皇后当初想和鄂国公府联姻,宁可用她这个变数很大,和苏皇后有仇的人,都不肯把大公主嫁到鄂国公府,为什么?
就因为她这性子太招人恨,很容易结亲不成反而成仇!
她要是肯改改这脾气,说不定早就嫁给容景了!
不过,苏澜肯定是不会提醒的。
她又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她巴不得大公主永远不得醒悟,继续作死,也免得真给苏皇后再添一助力。
“大公主。”苏澜细眉微拧,眸中带着水雾,便正是大公主所说的,我见犹怜的模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长成如此模样,都是父母给的,纵是你不喜欢,我又能如何,难道要叫我毁了自己你才满意吗?”
苏澜这话听着像是在回答她,却更像是在告诉别人,大公主嫉恨她这张脸嫉恨的快疯了。
这样一个疯女人,你们谁想娶回去做儿媳妇?
“爹娘给的?你还真跟你那个娘一样!天生的浪.荡货,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大公主自以为她俩附近没人,周围不少人欢声笑语,谁顾得上她们,加上心情激愤,一时越来越激动,也没注意其实不少人都留意着她们,听出她两人似有争执,早就安静了,而她浑然未觉,声音也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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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啪”的一声脆响, 大公主手捂着脸, 满脸的不敢置信, 愤怒, 羞耻,眼泪不停地落下来。
“你!狗奴才!你竟敢打本宫!谁给你的狗胆!来人!把她给本宫抓起来,打烂她的脸!”大公主捂着渗出血丝的脸怒吼。
还在发懵的苏澜猛一回神,立刻挡在井八前面。
“我看谁敢!”
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 大公主都竟敢如此污蔑阿娘, 苏澜再如何也控制不住要给她教训, 否则枉为人女。
只是她才刚伸手, 就看着大公主被打, 立刻就成了猪头。
虽然觉得出了口恶气,可井八毕竟是奴才,当众殴打公主, 不管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她必须要护着她!
“苏澜你个……”
“大公主!”那句骂人的话还没出口,被人冷声打断, “奴才是奉太子殿下之命特来保护太子妃!你要罚奴才, 也得看太子殿下同不同意!”
这话一出口, 大怒的大公主果然身子一瑟缩。
苏澜……
虽说殿下这面大旗挺好扯,但她才努力地想让东宫给大家一点好印象,井八就开拆台……
苏澜神情一肃,凛然道, “大公主!先母乃皇上钦封的柔贞夫人,你辱及先母,不仅有违圣意,也辱没皇后娘娘多年教养之恩,本宫为人子女,又是你嫂嫂,教训你一二,有何不对!”
这两顶高帽子扣下来,大公主眼里闪过害怕,只是也不甚明显,这害怕里还有隐隐约约的鄙夷和嘲讽。
殿外响起通传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仙妃娘娘到,吴贵太妃娘娘到。”
大公主妙目一睁,面上有不明显的松了口气的样子,身子一转,立刻跑到大殿门口,冲着来人跪下大声哭嚎,“父皇,母后,你们要为女儿做主啊!太子妃她打儿臣!”
延昭帝发愣地看着跪在面前一张猪头脸的华服女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不那么确定地问,“你是…妧儿?”
这不确定的语气,叫大公主哭的更凶了,“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延昭帝脸沉了一瞬,又变成温和的模样,他正要问怎么回事,就看到苏澜走过来,神情冰冷地跪下,“回禀父皇,大公主辱骂先母,是儿臣一时激愤打了人。”
延昭帝沉着脸,质问大公主,“太子妃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公主吱吱呜呜的,很想说她没骂人,她说的是实话,但她真怕那奴才又打她,没敢吭声。
这时候已经有人打听清楚刚才的事,悄声回禀给延昭帝,不仅是大公主如何骂人,苏澜如何扣高帽子,还有井八那句嚣张的话。延昭帝那脸色,阴晴不定,来来回回反复地盯着苏澜和大公主。
这时有人道,“皇上,臣妾年幼时也曾见过商夫人一面,那可真是个旷世绝俗的仙子般的人物,怎的就成了公主口中那般……臣妾倒觉得太子妃说的不错,大公主此言此行,实在辱没皇后娘娘多年的教养之恩。”
这声音清清泠泠,便如清泉白露,寒夜听风,并不轻柔婉转,却格外有种超脱尘世的清幽动人。
苏澜心道这应该就是仙妃,小心地抬眸一看,却对上善意的目光。
已经入了冬,便是在烧了地龙的大殿,苏澜也穿的厚厚实实,那女子却着素色纱衣,只披帛染了浅浅的碧色,冷风吹拂,层层叠叠的纱衣轻轻飞舞,犹如仙子一般飘逸灵动,便是身后寒气,也仿佛成了围绕着她的仙气。
只这一身装扮就超过在场所有女眷,更别说她还有沉鱼落雁之姿,又有道韫之才,还如玉环一般善舞,想必,如这玲珑剔透的女子,于雕刻一道,也有所涉猎,怪不得延昭帝如此恩宠,以一寡妇之身入宫,短短一月就已是仙妃。
仙妃这话,明着是如苏澜一般指责大公主,但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苏皇后,偏偏还不好反驳,只如苏皇后之能,也不是无法讽刺回去,只是才刚要开口,仙妃又不停歇地继续道,“皇上,臣妾记得大公主与太子妃年岁相仿,太子妃已成亲数月,但大公主的亲事似乎还没有定下来?依臣妾看来,这女孩儿啊,嫁了人,自然就懂事了。”
仙妃停了下来,苏皇后淡淡道,“结亲结亲,结两姓之好。妧儿是皇上长女,婚事马虎不得,总得要妧儿喜欢才是。”
延昭帝点头。
苏澜心一沉,怎么好好的,扯到大公主的婚事了?
她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大公主头磕地,“父皇,儿臣有喜欢的人了!求父皇成全!”
延昭帝惊讶,苏皇后的目光更是锐利如剑,只是大公主头磕在地上,看不到。但身子,却微微地哆嗦,像是赌上身家性命求一门她中意的婚事。
“父皇,儿臣想嫁给容景!鄂国公的长孙!”大公主大声地喊,声音有些颤抖。
“容景?”延昭帝似乎是诧异,却也满意地点点头,“那倒是个好孩子,年纪轻轻的就是探花郎。”
“皇上。”苏皇后轻声提醒,“容景去西北参军了,没个两三年怕是回不来,总不能叫妧儿一直等着。”
大公主忽然抬起头来,虽然还有些畏惧,眼睛却亮的吓人,“父皇,儿臣愿意去西北成亲!”
“胡闹!”延昭帝斥道,“你是君他是臣,只有他万里娶妻的,没有朕的公主赴千里嫁人的!”
“父皇!”大公主大急,她做这么多,赌上一切,就只为了嫁给景哥哥而已啊。
延昭帝跟着又道,“容景只是从军而已,叫他回来成个亲又不难,再说,总也要回来给父母请安的。叫钦天监挑个好日子,过年的时候把婚事给办了。”
延昭帝毕竟还是皇帝,一言既出,金科玉律,再无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