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咱们都搬走了,只把她二人丢在老宅。”
话音一落,赵春云双眼如同决堤一般,登时泪如雨下,几乎不能自已。
“姑太太,您要保重身体啊!”
好半晌,她才止了眼泪,“搬家时,我也曾祝祷过的,不单是说给满儿,便是兄长和嫂嫂也都一并说了。他们的牌位,我也都拿了,如今都像以前那般供奉着。难道,当日没能祝祷清楚,所以满儿没能跟来?”
王叔不知道如何插话,只能静立无语。
“满儿,满儿可又说了别的?”
“这,奴才没敢深问。”
赵春云微微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小雀儿,“小雀儿,你去把芝麻叫过来。告诉她,我有几句家常话要同她聊聊。”
“是,姑太太。”小雀儿立刻领命去了。
张芝麻这字练得并不专心,时不时伸着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果然,不久后外面就传来一阵急急地脚步声。
很快,她的房门被敲响了,“芝麻可在呢?姑太太有请。”
终于来了!
张芝麻立刻扬声回她:“在呢。这就来。”
说完,她起身开了门,脸上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不知道姑太太找我何事?”
小雀儿便照着赵春云嘱咐的话来答她,“姑太太有些无聊,想找你话话家常呢。”
张芝麻便随手掩了门,“那我这就随你去吧,有几天没看到她老人家了,实在想念的紧。只是不得她传唤,我到不好上门叨扰。”
“那有什么?我跟你说,咱们姑太太是天底下最最和善的人了,平日里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东跨院去了。
几句话功夫后,二人到了。
小雀儿赶紧扬声回禀,“姑太太,芝麻小娘子来了。”
里面便传来赵春云的声音,“快进来吧。”
张芝麻稳了稳心神,这才进了门。
见到赵春云后,她深深的福了下去,“请姑太□□。”
“哎哎,好孩子,不用多礼,你快过来,坐老身身边来。”声音带了重重的鼻音,显然已经哭过了。
张芝麻脆脆地应了一声是,然后抬起来头,看到王叔后,她露出几分诧异来,“咦?王叔也在啊?”
王叔多少有些讪讪,含糊着应了一声,就鼻观口口观心地静立在一边了。
“芝麻,你快过来,老身有话问你。”
“哎,”张芝麻听话的靠近了几步。
赵春云没耐心顾左右言其他,遂直截了当问了,“听说你昨儿晚上梦到了两个姑娘,你细致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芝麻拿眼瞅了瞅王叔,方回道:“呃,原来姑太太找我是为了这件事。昨晚芝麻确实睡得不□□生,也确实梦到了两位年轻姑娘。”
赵春云赶紧问她,“瞅着这俩人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嗯,芝麻没能看得特别清楚,这梦做得也是恍恍惚惚的,倒是其中有一人有几分老爷的品格。”
赵春云立刻信了,赵修海兄妹俩确实很像。
“梦里她都说了什么?”
“她二人只一味地质问我,为何一家人都搬走了,却独独把她们留下了。”
这些与王叔禀告的一样,赵春云却想再多知道一些,因此继续问她,“可还有别的话?你别急,慢慢想,想到了就赶紧告诉我。”
张芝麻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好叫姑太太知道,确实还有些别的话,只是都不是什么好话,芝麻不敢说。”
“你但说无妨!老身恕你无罪。”
张芝麻敛了敛眼神,小声回道:“她们,她们还说,说自己死的冤枉。现如今无处可诉,魂魄始终不得安宁。”
这句话是张芝麻整个计划里最浓墨重彩的一节,若二人死的明明白白,总不能怪张芝麻胡乱做梦,毕竟谁能控制自己做什么梦呢?若二人死的蹊跷,这句话怕是能挖出一个大坑来!起码得把香兰揪出来示示众。看看她是真神仙还是假道士!
赵春云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从椅子上滑落了下来,嘴里还不住说道:“老身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满儿死的冤枉,她死的冤枉啊!”
“套车,这就让人套车,我要回到老宅去,我……”
没能把话说完,赵春云已然晕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写改改一天,也不能满意
第43章
“姑太太!”王叔和张芝麻登时大惊,连忙冲上去扶住她,没让她的头磕到地上。
听到屋里动静不对,小雀儿也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姑太太,姑太太这是怎么了?”
“先不要有大动作,让姑太太躺着缓缓。”王叔到底沉着些,令张芝麻将赵春云斜斜地抱在怀中,他自己则伸手用指甲掐了赵春云的人中。
张芝麻懵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万万没能料到姑太太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如果早知这样,她绝不会出此下策。
毕竟姑太太对她有恩,她岂能恩将仇报?
正自责时,赵春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悠悠醒转过来。
王叔赶紧催了小雀儿去倒座房,“小雀儿,别愣着,快去找大壮,令他即刻请了大夫来。”
小雀儿刚要抬脚,却被赵春云拦下了,“请什么大夫,赶紧回来。”
“您都这样了,不请大夫怎么能行?”小雀儿也急哭了。
“傻孩子,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小雀儿还欲再辩,赵春云勉强一笑,“听话,别再让我生气了。”
小雀儿恨恨地跺了跺地,蹲到赵春云身边抹泪。
“好了,把我扶到床上去吧!”
张芝麻和小雀儿便仔细将赵春云搀扶起来,扶回了内室,王叔则隔着一张屏风候着,怕赵春云会有吩咐。
安顿好赵春云后,张芝麻又亲自执杯喂了她一些水喝,待看着赵春云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张芝麻伏身跪在她的床头,内心无比愧疚,“姑太太,都是芝麻的不是,好端端的同您说这些作甚?您可莫要因为这个着急上火,不然,芝麻真是罪该万死了。”
赵春云摇摇头,“无妨!说了是好事!你若不说,我满儿到白白给你托梦一场。”
听到托梦二字,张芝麻更加无地自容,红了脸低下头去。
但是,箭已经射出去了,绝无再收回的道理。
咬了咬嘴唇,她将眼睛一闭,到底还是把这戏继续唱了下去,“这梦,约莫是,约莫是我白日里想得太多了,所以才会梦到。到未必是满儿姑娘亲自托梦。”
“想得太多?”赵春云蹙眉,“你如何会想到满儿身上去?你俩素无交集,她也去世已久。”
张芝麻暗暗攥了攥拳头,把心一横,半真半假着说道:“是香兰说,说我后背上一直背着的俩姑娘不见了,她说她能沟通阴阳,也能掐会算,我被奶奶关起来时,就是她告诉我会有人来救,我我我,我脑子就乱了,总是胡思乱想……”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没有半分逻辑可言,赵春云和小雀儿听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你后背上背着的俩姑娘?什么意思?”
“就,就,大概就是说,两位去世的姑娘缠着我,总待在我的背上——这些还是咱们住在老宅的时候,香兰同我说的,我以为是她故意吓我,因此没往心里去。”
张芝麻紧张地手脚冒汗,她始终不敢抬头,毕竟编瞎话也是需要心理素质的。她担心她一抬头就得露馅。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到了这边后,她却说这俩姑娘没跟来,起码在我肩膀上看不到了。我仍旧觉得她是故意消遣我,因此总不予理会。但是,前一阵我被关起来时,她又偷偷找到我了,说掐指一算,我必能得救。果然,没一会儿功夫,您和老爷就将我救了出来。”
赵春云总算听明白几分,接话道:“所以,你就觉得她有这个本事,她说的话也都是对的。因此,你最近就一直在琢磨自己当初是不是真的背着两位姑娘的魂魄,两位姑娘又是不是真的没有跟你过来。想得多了,就做了这梦了。”
张芝麻点头如捣蒜,“正是如此。”
赵春云被这离奇的说法弄得当场沉默,半晌后才继续问她,“那缘何满儿会在梦里说出死得冤枉这种话来?”
张芝麻赶紧磕头,“这事芝麻这实在说不清楚,但梦就是这么做的,我,我这,总之,前前后后都怪芝麻,偏偏做这种梦,害得姑太太伤心。芝麻有罪。”
赵春云叹了一口气,“罢了,谁能控制自己的梦呢?莫说是你,连我也不能。只是这个香兰,倒有几分古怪。”说着说着,她把头转向小雀儿,“可是那个瓜子脸大眼睛的孩子?在那个女人跟前伺候的?”
小雀儿点头,“正是此人。”
“瞅着也挺老实的。”
小雀儿冷哼,“姑太太莫被她蒙蔽了,今儿听小娘子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了,曾有一日她同我说过,说我将来能嫁得贵婿。”
小雀儿说着说着就红了脸,“小小年纪说什么贵婿不贵婿的,可见她为人轻薄。”
没想到能得到小雀儿的助攻,这对张芝麻来说,倒是个意外之喜。
赵春云脸色一沉,“真是什么主子带什么下人!没有今天这么一遭,我到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一个铁口直断能沟通阴阳的活神仙!”
终于把这个香兰推到赵春云眼前了,张芝麻却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得意,一来让姑太太伤心一场,差点惹下大祸,二来,自己这行为到底有失磊落,非正派人物所为。
如果重来一回,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选择同样的手段。
赵春云微眯着眼睛想了许久,半晌后嗤笑了一声,“小雀儿你去,就跟那女人说,我相中了香兰这孩子,即刻就让她来东跨院伺候。”
小雀儿噘嘴,扭扭捏捏不肯动。
“愣着做什么?去啊!”赵春云瞪眼催她。
小雀儿下巴一抬,“请姑太太收回成命,我才不愿意跟她共事!她整天捏声拿调怪里怪气的,我不想让她来。”
“越是这样的人,越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我就想看看,她将来还能闹出什么妖来?”
小雀儿这才嘟嘟囔囔地去了。
闹了半晌,赵春云也累了,便挥退了张芝麻与外间的王叔,令他们去忙自己的事情。
张芝麻略一琢磨,觉得并不怕香兰在此事上反口,如今赵春云先入为主的认定她有问题,她就已经失了先机了。
不管怎么说,这香兰有问题是一定的,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去劳动仲裁那里走了一圈,抓时间抠时间写了这么一个短小章,另外本章仍旧是写崩的一章,对不起大家了
第4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