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那山谷上,看着果然上当的杨忠众人,燕珺儿冷笑:“只等他们的精锐入谷,我们扮做流民的大军便立即突袭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杨忠命不久矣,只怕这一番惊吓,都能要了他的命。”
跟在燕珺儿身侧的秦王旧部闻言,佩服不已,但这样迂回曲折的诡计,他想,也只有这种内宅妇人才能想得到!
不等天亮,杨忠就发现了大批从城门方向过来的流民。
“将军,要不要将他们赶走?”一侧有人问到。
“山谷内还没消息传来吗?”杨忠问。
跟着的几个人都摇摇头,杨忠皱眉,再看前面的流民,道:“我们可还有多的粮食衣裳,分他们一些。”
“是。”
很快,杨忠的人便抱着大米和棉衣朝这些流民们迎了来,可还不等开口,这些看起来饥肠辘辘的流民直接从衣袖里摸出一把短刀来,把他们给杀了。
等杨忠的人察觉不对劲时,流民们已经杀了过来。
而此时,山谷内也传来消息,昨夜入谷的人,全部被杀,一个不剩!
杨忠觉得自己喉咙好似被一只手死死掐住了,让他只有出的气,却也一口也进不去了。
“将军,将军!我们撤吧!”
杨忠身边的年轻将军,都是没打过仗的,毕竟北燕边境前有燕王,后有燕诀,南有杨忠,北还有秦王夫妇,周边时有小国试探,却无一人敢进犯,因此,他们虽年纪轻轻封了将军,却也是靠着祖辈的荫封而已。
唯一一个跟杨忠出入过战场的,昨夜带人入谷,死了。
杨忠只指着前面虽然凶狠、但数量远不及他大军的流民,想要发出指令,可喉咙就是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几个吓得屁滚尿流的年轻将军拖着他上了马,抛下大军逃走了。
因为主帅逃走,剩下的兵很快就溃不成军。
燕珺儿身边的那秦王旧部还道:“看他们的样子也是要投降的,不如直接留着他们收编成我们的人,侧妃以为如何?”
“收编?”燕珺儿讽刺看他:“当年战神白起杀三十万降兵,才震慑住屡次进犯的敌军,这才区区几个人,将军就要打算收手了吗?”
旧部皱眉:“现在也不是那个时候……”
“你训一只狗,也知道一开始把他打怕,日后它见到你就会夹着尾巴。”燕珺儿寒声问。
旧部看着阴狠到赶尽杀绝的她,暗叹最毒妇人心,却也没再说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将那些投降的兵,一个个全杀了。
血流成河,一时间震惊朝野,燕王在十里之外闻到那风里飘来的血腥味时,一张脸就彻底黑了。
“父王,前面就是大雁关了。”
夏娆跟燕王妃和文姨娘坐着马车,跟燕王道。
燕王明白,大雁关地势险恶,燕珺儿要再往前,必要过此关,而唯一阻拦她继续滥杀无辜的办法,就是在此将她解决!
而此时的杨忠,逃出来不久,就直接在一片林子下,遇见了他本以为此生都见不到的人。
“燕诀……”
杨忠看着一身黑衣锦袍勒着缰绳出现在他眼前的燕诀,心思沉了下。
而跟着杨忠后面的几人,一听是燕诀,胆小的直接从马上晕了下来,胆大的直接跳下来投降:“燕世子,我不敢与你作对,我愿意归降!”
燕诀睨了这几人一眼,才淡淡看向杨忠:“该结束了。”
“没想你真的还活着。”杨忠冷笑:“若不是我年纪老迈又病了,我如何可能败给你?”
“败?”燕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漠的眼睛里甚至都没他的影子:“你还不配与我一战。”
“小儿猖狂——!”
杨忠被他如此轻视,大怒,但怒声未完,一支利箭直接从他的脖子后面将他刺穿。
杨忠不甘心的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燕诀,燕诀只是轻夹马腹,漠然:“收整大军,入邺城,灭李柏。”
他早已知道杨忠还留了个李柏在邺城埋伏,秦王的残余势力不值一提,杨忠更不足为惧,但李柏若是不防,此战便要败。李柏虽无十分计谋,可邺城却因为地势,易守难攻,燕诀的大军不能轻易离开还未稳定的藩国,他手里暂时能用的,也就是手上这二千精锐了。
杨忠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只看到马蹄翻起雪花,一步步,消失在他的视野里,而燕诀所带的兵出来,还不过区区两千人……
“燕……”杨忠不甘心,目眦欲裂的恨不得拿刀杀上去,可燕诀却视他如尘埃,直奔他最后一道王牌而去。
天上飞的信鸽掠过,扑棱着翅膀落在燕诀的手背上。
燕诀拿过信鸽上的信,确定夏娆已经平安到了燕王身边,薄凉的唇瓣,才掠起丝笑意。
只要她和孩子都平安,他就能无后顾之忧,杀入京城!
这厢。
燕珺儿的人顺利进入大雁关,因为他们直接杀死所有降兵的举动,吓得大雁关的守军几乎没怎么打,就逃了。
“侧妃果然英明。”一路上,旧部的将军只有奉承的,可等快要出这大雁关时,却忽然遭了伏击。
燕珺儿的人纵然兵强马壮,也有足够的信心,可因为大雁关守将的落荒而逃,而让他们放松了警惕,直接进入了燕王的陷阱。
夏娆过来,看着面色凝重的燕王,道:“父王只需要将四小姐抓住便可,剩下的,相信世子爷会有办法处置的。”
燕王提起燕珺儿,便心痛不已:“子不教,父之过,这个过错本该我来承担,可如今却造成了无数条无辜人命来承担。”
夏娆看着自责的他,眉心微紧。
正想着,燕朗快步走了来,道:“父皇,秦王大军中计,已经分在在了大雁关的山谷中,几位将军已经出发去一一解决了,现在还剩下四姐带着少部分人,留守在大雁关最易守难攻的长岭峰上。”
燕王闻言,嘱咐燕朗:“照顾好你母妃和娆儿,剩下的,父王来解决。”
燕朗想要跟上去,却被夏娆拉住了。
“父王怕是起了杀心,但燕珺儿比他更狠,你带几个精锐跟上去,若是燕珺儿妄图伤害父王,你再……”
“不好了,王妃知道四小姐所在,已经提前一步过去了。”
夏娆话未说完,文姨娘便赶了来。
夏娆一听,便知不好,嘱咐燕朗迅速去调人,这才跟文姨娘快步跟上去了。
但此时,燕王妃已经独自到了长岭峰上,因为燕珺儿知道她来,故意没拦。
峰顶上风雪格外的大,燕珺儿一身黑裙,唇上涂着深红色的胭脂,眉心点着大朵的牡丹,妖冶的就好似变了一个人。
穿着布裙的燕王妃出现时,燕珺儿正优雅坐站在长岭峰旁,微笑看她:“王妃终于要对我下杀手了吗?憋了这么多年,一定手痒极了吧。”
“珺儿……”
“王妃不必这样叫我,你我母女情义早就断了,我自小就是你所厌恶的人,现在你们带了大军来绞杀我,还与我装什么母女情深?”燕珺儿讽刺。
燕王妃哽咽:“珺儿,就当母妃求你,收手吧,只要你肯收手,你父王不会杀你的。若是娆儿为了楼家不肯放过你,母妃愿意替你……”
“替我偿命吗?”燕珺儿冷漠看着她,就像看着一条狗:“你这个样子,真叫我恶心。我情愿你还是那个自私算计又心胸狭窄的燕王妃,也好过看你在这里给我演戏!”
燕王妃目光中闪着泪花,干枯的嘴唇几次张开,又嗫嗫闭紧了。
燕珺儿睨着身边的人:“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抓起来,告诉燕王,若是再敢靠近,我便杀了她!”
“是吗?你杀了她,就不怕本王杀了你?”
燕王的声音径直传来,原本守在底下的护卫也被燕王一只手给提了上来,扔在了地上。
燕珺儿身边的人要冲上去,燕王浑身杀气一凛,手起刀落,几颗人头落地。
“你真以为就凭这几个乌合之众,能护你平安吗?”燕王提着剑,阴沉沉看向燕珺儿。
燕珺儿站起身来,同样捡起了一侧的剑,微笑:“怎么,燕王爷终于要对我下杀手了?”
“混账,这是你与父王说话的态度……”
“父王?”燕珺儿唇瓣勾起:“你们也配做人父,做人母吗?”
燕王黑着脸,看着执迷不悔的燕珺儿,既痛心,又绝望:“是父王的错,父王没教好你就放你来这世上祸害人,现在父王就彻底结束你这个错误!”
说罢,燕王直接抬手朝燕珺儿刺来。
燕珺儿没躲,因为她知道她躲不了,所以要死,她也拉着这个所谓的父王一起死!
燕王的剑刺来的同时,燕珺儿同样举起了手里的剑朝他刺去。
“不要——!”
刚赶来的夏娆看到白着脸想要拦到燕王和燕珺儿中间去的燕王妃,大喊。
可她还是迟了一步。
剑刺入身体的声音,格外的钝,也格外的冷。
“王妃……”
燕王怔住,看了看手里的剑,立即松了手上前将跌下来的她接在了怀里。
燕珺儿拔出了剑,人却傻了。
“不要……不要杀珺儿……”燕王妃嘴里的血根本停不住,眼泪也止不住:“是我对不住珺儿,是我害了她,是我,都怪我……”
燕王泣不成声,抱着身体越来越凉的燕王妃,歉疚:“是我薄情寡义,是我喜新厌旧,也是我贪生怕死,舍不下燕王府一府殊荣,让她被太后带走,该死的是我啊。”
“王爷……”燕王妃眼底泛着光,感受着他紧紧抱着自己的颤抖的身体,问他:“王爷爱过妾身吗?”
“当然……”
“那就够了。妾身这么些年,糊涂了,作了不少孽,妾身该死,只求王爷,饶过珺儿,是我们这么多年亏待了她,是我的自私害了她,都怪我……”
燕王妃激动的说着,身体里的血却越流越多,只把长岭峰,都染红了。
夏娆想上前,燕珺儿却眼睛一红:“都怪你,这一切都怪你,夏娆,你去死!”
燕珺儿提剑便朝夏娆杀来,燕朗此时也已赶到,直接上前踢在了燕珺儿的手腕上,将她手里的剑踢落了。
“王妃,王妃!”
燕王嘶哑的呼声传来,众人再看,燕王妃望着燕珺儿的方向,已然没了声息。
夏娆鼻尖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四小姐,闹了这么久,赔了这么多条人命,该够了。”
“够?”
燕珺儿嗤笑,一步步往后退着,笑:“你们给我的伤害,仅凭几句话,就能收回去了吗?人命?他们算什么人命,该死的都还没死呢,燕王,文姨娘,燕朗,夏娆,你们一个一个,全部都该死,是你们欠我……”
燕珺儿话未说完,脚下一滑,人便扑倒在地,飞快往悬崖边跌了去。
就在燕珺儿以为自己要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时,手却被人紧紧抓住了。
夏娆瞧见不顾自己安危抓住燕珺儿的文姨娘,立即拉着傻眼的燕朗上前。
夏娆去拉文姨娘,燕朗去拉燕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