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娆想要去看,却被小琦拦住了。
小琦垂眸道:“娘娘放心,沈侧妃不过是晕倒了,奴婢们会妥善安置的,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换上衣裳吧。”
夏娆看了看小琦,才转过身去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大红的凤袍加身,因为她怀孕,腰身还特意改得宽松了些。
夏娆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有穿上凤袍的一日。
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小琦几人立即屈膝行着礼,夏娆转过身,便看到了同样一身大红色龙袍的凌北墨。
凌北墨越发成熟了,曾经的少年气都在消退。
“皇上。”
“娆儿,昨夜歇得可好?”凌北墨过来,温柔朝她笑道。
夏娆点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话,但她也知道,这一定是她最后一次与他这般平静相对了。
燕诀他……该到了吧……
因为太上皇才过世,封后大典并不隆重,但文武百官皆已到齐,宫内的白色灯笼下,也都挂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灯笼。
凌北墨牵着夏娆一步步往太和殿走去,大雪覆盖着这座精致的皇城,夏娆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
文武百官列在两旁,恭谨的拱手垂立着,即便是金家,也都一言不发安安静静的站着。
太和殿上,西太后和许太后并列坐着。
许太后看着凌北墨牵着夏娆一步步靠近,脸上的冷笑越愈来愈盛:“娶一个有夫之妇为后,从古至今,也仅此一个,北燕大势已去,恐怕也兴盛不过几年了。你们辛辛苦苦沾满鲜血的夺下这江山又如何?不出几年,便要亡了列祖列宗辛苦打拼下来的江山,妹妹,你死后,如何有颜面无见列祖列宗啊。”
西太后的脸黑得要滴出水来,但还是忍着没出声,只牢牢盯着夏娆。
西太后的愤恨,许太后的嘲讽以及众臣的喟叹,夏娆都看得到,但凌北墨还是坚定的牵着她,没有半分犹豫的往前而去。
“皇上害怕吗?”夏娆轻声的问凌北墨。
“怕什么?”
“怕因为我,而使得众臣叛离。如今秦王残余势力仍未解决,楚国大军威压边境,如若此时朝臣不是一条心,我想,北燕很快就会从内而外的崩溃,不是吗?”夏娆轻轻的道。
凌北墨眸色微深,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夏娆瞧着他紧紧抿起的唇角,脚步停了下来:“对不起,今日我还是要离开。”
凌北墨似乎早已知道她会说这样的话:“娆儿,朕不会让你走的,即便是燕诀来了,也不可能。”
夏娆微笑,一侧,凌北墨的心腹却飞快从一侧跑了来,在他耳边低语:“秦王旧部突然被人袭击,开始节节败退,皇上,若是我们此时出手,定能将他一网打尽!”
凌北墨的手一松,夏娆已经收回了手来。
夏娆看了眼站在众臣之后,扮做护卫的男人,嘴角勾起,看来她将时间算得刚刚好,她用金叶子调来的三百药王谷人,困住了残余的秦王旧部。
凌北墨察觉到夏娆的离开,转身就要去抓她,可燕诀已然飞身而出,直接揽着夏娆的腰,飞跃上了宫墙,夏娆的金色凤冠落地,红色凤袍迎风飞起,而站在她身侧的燕诀则一身黑衣,犹如天神一般,冷峻的俯瞰着这一切。
“娆儿——!”
凌北墨要动手,身后却传来百官的呼声。
凌北墨回头,才见西太后身边的宫女,不知何时已经拿刀抵住了西太后的脖子。
金家的人趁机道:“皇上难道想要为了一个妖女,害死太后,放弃百姓吗!”
“还请皇上三思!”
百官跪拜恳求,凌北墨额间已经青筋暴起,他没想到他做足了准备,却还是在这一日出了事。
凌北墨望着夏娆,恳求:“娆儿,留下来好不好,朕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夏娆知道他给不了的,他要这江山,就给不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她不止要爱,还要自由,还有无人监视的生活。
“秦王大军已被困。”燕诀揽紧了怀里的人,冷漠看着跟自己媳妇儿告白的凌北墨,双眼冰寒的能杀死人:“你若是想要北燕未来十年内都安定,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
说罢,燕诀径直揽着夏娆,往宫外而去。
凌北墨想派人追,燕诀就只来了一个人,他布防下的人一定能追到,可百官的呼声再一次传来,许太后更是趁机开口:“皇上难道真的要为了个女人,不顾生母性命,不顾天下安危吗?若是如此,不如退位让贤的好!”
凌北墨脚步僵住,周身散发出强烈的杀气,可终究,他没再往前一步:“封后大典取消,准备好朕的战袍,朕要亲自捉拿叛党云染!”
“臣等愿意跟随皇上!”
武将们立即附和。
凌北墨看着地上掉落的凤冠,俯身捡起,合着眼良久,才轻声开口:“两位太后都乏了,送她们回宫休息。”
一侧的人还奇怪为何西太后被人威胁,凌北墨都能不管不问,回头,才发现西太后身边那所谓行刺的宫女已经乖乖跪在了地上,那根本就是西太后自己的人。
西太后看了眼背影冷漠的凌北墨,知道自己与这儿子,也是要彻底疏远了。
许太后也察觉了不对劲,可一切都晚了。
凌北墨当日便由红袍换上战袍,带兵出了京城。
而这厢,夏娆也被燕诀揽在了怀里,坐上了去往楚国的马车。
“爷,我还有事……”
燕诀不理她。
夏娆咬牙:“爷反正都不要我们母子了,如何现在又要来带走我们?”
燕诀脸一黑,沉沉盯着她问:“我何时不要你们了!”
“爷把我和孩子扔给别的男人!”
夏娆见他还敢凶自己,眼睛里泪水不知怎么就扑簌扑簌全冒了出来。
但她明明是个要强的性子,绝不会哭的,但这会儿就是忍不住。
燕诀本还要跟她好好说说,但一看她这泪汪汪的眼睛,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紧紧盯着她,黑着脸,语气却软的不行:“是我错了。”
“什么?”夏娆抽噎着问。
燕诀看着气鼓鼓的她,无奈,抬手要替她擦泪,却被夏娆一把推开:“我们不是夫妻了,别碰我。”
“别闹。”
燕诀想训她,他活这几十年,还从未哄过人,可训斥的话到了嘴边,都柔软的不能再柔软了,听得他自己都奇怪。
夏娆委屈,一想自己那些日子的担忧和难过,委屈便怎么也忍不住,手握成拳狠狠砸在了他身上。
夏娆明明觉得自己力气够大了,燕诀却像感觉不到一般,由着她砸,等她砸够了,才抓着她的手问:“疼不疼?”
夏娆看着拧着眉头心疼的他,直接圈住了他的脖子软绵绵的挂在了他身上,抽噎:“爷不要我了。”
“爷要你。”
“那爷就是不喜欢我了。”
“只喜欢你。”燕诀脱口而出,等他察觉夏娆噗呲一声笑出来,才发现自己好似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燕诀揽着怀了孕依旧轻轻的她,轻叹:“小妖精。”
夏娆蹭着他的脸,用刚哭过还恹恹的嗓子问他:“爷不喜欢小妖精?”
“喜欢。”燕诀发现这两个字也没那么难说出口,倒是将像只八爪鱼一般挂在自己身上的她拉了下来,深深道:“娆儿,爷只喜欢你,只要你,这一辈子也不能没有你,听清楚了吗?”
夏娆嘴角一抿:“那爷还将不将我扔给其他人?”
燕诀皱眉,若是为了她的安全……
夏娆见他还犹豫,抓着他的肩将他狠狠往后一压,便强势吻了上来。
马车外,车夫听到那砰的一声,心都跳了下,回头透着车帘缝隙一看,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谁能想得到他家的冷面神,这会儿被个瘦弱的女子压着强吻呢?
吻完,夏娆才惩罚似的在他唇上咬了下,看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得意的笑:“爷怕不怕!”
马车忽然停下,车夫的声音传来:“爷,到客栈了。”
燕诀看着尾巴翘上天的夏娆,眉梢微挑,径直将她打横抱起就往客栈而去,他查过,过了头三个月,轻一点,就可以……
夏娆怔了怔:“爷,我可以自己走。”
“方才你怎么对爷的,再给爷好好演示一番,不然爷记不住。”燕诀睨着慌张的她,薄唇勾起丝几不可查的笑意,一步跨入了房间。
前方,凌北墨已经带着人与秦王旧部的人杀成了一片,但因为之前燕珺儿损失了多员大将,如今又有药王谷的人出手,云染的人几乎没有多少反抗的能力,天色稍黑时,就被逼入了绝境。
燕诀收到云染被擒的消息,便是在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夏娆疲惫的犹如只猫儿似的藏在他怀里,即便是云染的事,她沉重的眼皮也不允许她多想了。
燕诀也头一次,没有立即去处理事情,而是由她枕着自己的胳膊,静静看着她呼呼大睡。
她睡觉素来不安分,燕诀瞥了眼她大喇喇压在他身上的腿,眉梢轻挑,他想,她肯定从未察觉过这一点,因为每到清晨,她又会十分神奇的乖乖睡好,像个小仙女。
“爷……”
夏娆梦里嘟囔了两声,又气呼呼的睡了。
燕诀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替她捋着耳旁的碎发,看着娇小的她,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直到夏娆睡得饱饱的醒来。
“爷,我们去见见子溪好吗?”夏娆问。
“她现在很好,你不是不希望她想起曾经的事吗?”燕诀瞧着正红着脸由人绾发的夏娆,坐在一侧淡定道。
夏娆想起楼子溪,便忽略了脖子上遮掩不去的痕迹,轻轻叹息:“可是现在云染因我而被抓了,若是不告诉她……”
燕诀看着纠结的她,嘴角扬起,放下茶盏起身到了外面,低声吩咐了几句。
等夏娆出来后,燕诀便带着她,径直往楚国赶去了,他们若是再不离开,凌北墨一旦回过神来,势必会派人来追。
只不过命运,总是会做最好的安排。
上午,押解云染的马车便入了京城。
小贝刚从药铺出来,可出来就发现坚持要入京买好药的楼子溪不见了。
小贝慌了神,若是让楼子溪遇上云染……
“小姐,小姐——!”
小贝大声喊着,往前追了去,却不知这会儿的楼子溪就在离她不远处。
楼子溪捡起被她不小心撞落的药,歉疚的跟面前的年轻男子道:“对不起,是我疏忽,撞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