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娘抚着发髻的手微微一顿,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殷勤,还去打听这个?”
红缨知道瞒不过夏姨娘,这才连忙笑道:“奴婢原也是瞧着这丹丸好,想着私下里再给姨娘多买些来,这件事也是意外打听到的。”
文姨娘也不多追究,转头从妆奁匣子里拿了支金簪来,给红缨戴上,才道:“你如今年纪也大了,到了快要议亲的时候,爱惜自己也是寻常。迟些,你就替我出府好好打听打听,若这铺子是夏姨娘的,以后就有用不完的丹丸了。”
“何止是丹丸呢?”红缨深深一笑。
文姨娘这才转过身,瞧了眼外头又气冲冲从燕朗那儿被赶回来的江郁,笑意略淡了几分:“朗儿越发的没有分寸了。”说罢,这才叫人拿了刚暖好的暖手炉给了江郁,亲昵的带着她一起往前院去了。
这厢。
夏娆坐在楼子溪的马车上,楼子溪就迫不及待的跟她说起今儿街上会出现的热闹来,说到高兴的地方,她脸都是红彤彤的。
夏娆虽也有兴趣,但倒不如她这般的兴奋,在现代她也算什么热闹都瞧过的人了,她现在一心只想赚钱。
“你知道这次我怎么没让宁姐姐跟来的吗?”楼子溪掩唇轻笑道。
夏娆笑着看她,楼子溪便笑道:“宁姐姐家的父母,想将宁姐姐许给燕王府的小公子,宁姐姐怕真的被小公子看上,这才不敢来了。”
“小公子?”夏娆不解:“可江家不是没跟燕王府解除婚事吗?”
“之前江家出事,按照京城里的惯例,都是要解除婚约撇清关系的,不过文姨娘倒是个仁厚的,不仅没有解除婚约,我听宁姐姐说,甚至还有五品官员家的夫人,相中燕小公子一表人才,想要主动求亲的,结果文姨娘都拒绝了。”楼子溪道。
夏娆眼睛眨巴眨,在她看来,文姨娘可不是什么重情义的人,否则,她当年也不会明明燕王妃的娘家待她有养育之恩,她竟会爬上姐夫的床了,还跟燕王妃斗了这么多年了。
想起文姨娘对燕朗,和对江郁的态度,夏娆心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马车停下,楼子溪这才又变得乖巧文静起来,还朝夏娆眨眨眼,道:“在我爹爹面前,我一向都很文弱的。”
话落,就见个身材高大长相粗犷的男子出现在了马车边,他那气势汹汹的,夏娆都禁不住停滞了呼吸,直到他满眼怜爱的飞奔到楼子溪身边,语气轻轻的哄着问:“溪儿,坐马车累不累?爹爹给你泡好了你爱喝的茶,现在水温应当刚刚好了……”
楼子溪似乎习惯了,笑盈盈的朝他轻声细气的道:“多谢爹爹。”说完,又介绍了夏娆。
楼敬转头一瞧,瞧见也是娇娇小小文文静静的夏娆,也笑起来:“早闻夏姨娘大名,请楼上坐吧。”
夏娆看他还是正常的,这才笑着下了马车,随他们父女上楼去了,只不过楼敬是时时刻刻黏着楼子溪,嘘寒问暖,那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楼子溪一个眼神,他就乖乖听话照办去了。
夏娆有些羡慕,回想起穿越之前,也就师父那个糟老头子待她好些,而所谓的父母至亲,早都已经模糊了。
就在夏娆要跟着她们父女进房间之前,一道熟悉的笑声传来。
夏娆回头,就看到了对面房间里正与人说话的凌北墨。
凌北墨还是那般的风流倜傥,一身大红色的广袖长袍越发衬得他邪气,他就那样懒懒的倚在宽大的椅子上喝着酒,而他身边,或站或跪着七八个衣着轻薄姿容妖艳的女子正笑着伺候。
很快,那道门就被从里头出来的侍从关上了,夏娆也收回了目光。
“姨娘。”阿蛮看了看她,皱皱眉道:“贵人们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奴婢看着,十三皇子对您……”
“说什么傻话,他是天上云,我是地底泥,本就八竿子打不着。”夏娆倒是没有觉得伤心难过,只是一想到这古代男子都将三妻四妾当做寻常,就有些失望而已。
说着,就进房间去了。
而凌北墨,端着酒杯的手却微微紧了几分。
坐在他对面的人见状,深深笑起来:“难道真如外面传言,十三皇子是真的看上了燕诀的妾?”
“看上她,也只是因为她是燕诀的妾而已,世上美人这么多,谁会那么傻,把一颗心都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凌北墨笑着说完,便有女子贴到了他怀里开始敬酒了。
凌北墨哈哈笑着,搂着女子就到垂着帘账的里间去了,不一会儿,笑闹声就传了出来。
而坐在他对面的人,却是阴沉沉的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才朝里间笑道:“在下相信十三殿下是个可靠的人,您放心,这次您要的东西,很快在下就会送到殿下府上。”
说罢,满意的带着人离去了。
而里间内,那已经被扒得香肩半露的女子见凌北墨动作停住了,忍不住往他身上一缠,笑道:“殿下怎么了,莫不是还想着那妾……”
凌北墨嘴角笑容一寒,直接掐着这女人的脖子将她提起来抵到了推开的窗户边,微笑:“爷在想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猜。”
“殿下,奴家只是……”
不等那女人说完,凌北墨已经径直从二楼,将她扔了下去。
屋子里的其他女子似乎都被吓住了,凌北墨却邪气一笑:“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来给爷敬酒?今儿可是元宵,若是不把爷哄开心了,爷就把你们都买回去做奴婢!”
众人见他还在开玩笑,这才放心的继续玩乐起来。
隔壁。
夏娆看着在楼敬面前乖得像只小白兔似的楼子溪,找了个借口,就带着阿蛮下了楼。
出来后,夏娆又领着她快步去找了间成衣铺子,买了两件半旧的男装换上,这才先往元宝药铺去了。
元宝药铺已经装修完毕了,阿蛮拿钥匙开了门,瞧见里面已经大变了样,才道:“看起来还不错。”
“想夸我就大声的夸。”夏娆满意的看了看,笑道:“这药铺到时候,全部用来做贵人们的生意,卖的全是美容养颜的药、茶和药膳,回头你再帮我招两个听话的大夫来就行。”
“您这么好的医术,不给人看病,真是浪费了。”阿蛮淡淡说着,倒也没有强迫的意思,她只是想,当初她娘亲若是有人给好好看病,也不至于活活病死。
夏娆看了看她,笑着没说话,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那么大的心,但也会力所能及的攒一攒善缘。
等确定元宝药铺没问题,二人这才开始今儿真正的目的,去拍卖江家的产业了。
拍卖行就在离元宝药铺三条街外的一处地方,因为江家乃是被贬黜的朝廷命官,家产自然卖不上高价,而且好东西也早就有关系的人拿走了,剩下的都是些鸡肋。
可鸡肋也有鸡肋的好处。
夏娆听到上面开始拍卖一处城郊边上的大宅子时,立即举起了手。
“您听清楚了,那宅子就两间屋子,剩下的都是杂草丛生的荒地,也就有堵墙围起来了而已,您买这个,还不如去乡下买块地呢。”阿蛮提醒她。
周围的人也都笑起来,觉得这都要买的,必然是个傻子。
夏娆不理他们,笑嘻嘻的看上头拍卖的人,笑道:“那地方,当真只要二百两银子?”
“您说的没错,二百两银子,一共一百亩左右的面积,您要是要买,咱们这儿当面银货两讫,童叟无欺。”那人看冤大头般看着夏娆。
夏娆也笑眯眯的,立即拿着银子就去办了。
接下来,那人又开始拍卖了:“剩下的这处地方可是块好地方,不仅北边还临着府衙,还右边通着街市,绝对的可以夜不闭户,安安全全,还是一处四进的大宅子,只卖五百两!”
说完,场下又安静极了。
阿蛮还想去打听打听,谁曾想夏娆又举起了手。
场下所有人又都捂着嘴笑起来。
阿蛮凑到夏娆身边,提醒:“这宅子肯定有问题。”
“这样的宅子只卖五百两,还是四进的,没问题才怪了。”夏娆笑盈盈的,拿着银子就去办事了。
阿蛮:“……”
没多久,阿蛮就知道那宅子的秘密了,宅子倒是好的,也不亏,就是邪性,听闻当年江家为了拿下那处宅子,逼死了住在里头的一家八口,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小儿,无一不剩的全部服毒自尽在里头,死状极其惨烈,就连过路算命的都说里面邪气重。
接下来,夏娆又买下了江家七八个个无依无靠只得等着被卖的仆人和十匹马八匹骡子,马和骡子倒是实惠价,就是老马老骡子,都没人竞价她就轻松拿下了。
“这位公子,这是您的票据和钥匙,请您收好。”
夏娆离开时,这拍卖行的掌柜可是亲自来送她这个冤大头。
夏娆依旧笑盈盈的,出了门,就瞧见那七八个下人一脸死气沉沉的等在外头。她一来,那些人就都纷纷跪下喊了主子。
“你们都擅长做什么?”夏娆瞧着时辰不早,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里面一个看起来年约五十的婆子这才先走了出来,规规矩矩行了礼,道:“奴婢们原本都是最下等的下人,没在主子近前伺候过,这里有两个曾在厨房帮忙,有一个是马房的,剩下的基本都是看门的。奴婢在江府的时间最长,一直管着洗衣房的事。”
夏娆看了看她,眉眼平和,衣裳整齐干净,发髻也一丝不乱,虽也带着几分惶惶之色,方才吐字却清晰镇定。洗衣房是府里最辛苦的地方,她既是管事,还这么温和,可见是以德服人才管得下那一帮天天做苦活的人。
“妈妈怎么称呼?”夏娆笑问她。
婆子见她如此和颜悦色,意外的抬抬头,又忙垂眸应下:“奴婢姓张。”
“张妈妈,你们可怕鬼神之事?”夏娆又问。
其他人似乎有些迟疑,却听张妈妈沉静着道:“奴婢不怕,奴婢死活就一个人,对鬼神虽有敬畏之心,却也不会畏惧到不敢直视的地步。”
其他人一听,也跟着冷静下来,上前附和。
夏娆这才拿出一串钥匙给了张妈妈,又让阿蛮拿了一锭银子来给她,道:“既如此,你们暂且去府衙边上的那处宅子住着,等我处理好了手头上的事,我自会来告诉你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张妈妈望着钥匙和银子,怔了下,这才忍不住抬头望着夏娆:“奴婢……”
“我信得过我自己,我觉得张妈妈能替我管好的。”夏娆笑着道。
张妈妈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她们被扔在拍卖行,被人像猪狗一般呼来喝去已经好多天了,她曾还盘算着,要么就一根绳子吊死算了,从未想过,新主子会待她们好,还这般信任她们。
张妈妈掩起眼底的情绪,带着众人跪在地上,给夏娆了磕头:“奴婢们等着主子过来。”
夏娆弯起眼眸,这才带着阿蛮赶往天香楼去了。
等去成衣铺子换好衣裳,急匆匆往天香楼里走时,就见到了醉醺醺一身酒气的凌北墨忽然出现在了她面前,不由分说的揽着她的腰,径直飞入了黑夜里。
第50章 真是无耻至极
风呼呼的往脸上吹,还伴着凌北墨身上的酒气。
等好容易停下来,夏娆还没来得及问他发什么疯,他就将她抵在了墙边,俯身吻了下来。
夏娆现在被冷风吹得头脑冷静极了,任他帅过吴彦祖,也在他的呼吸垂落脸上之前,抓着他手肘处的穴位狠狠一摁,便将他推开了去。
“十三殿下若是想女人了,回皇子府去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如此作践妾身。”夏娆方才不得已推开他,但面前这人,说到底,是可以杀了她都不用负责的人,所以她虽生气,语气也尽量平和。
寒风一吹,凌北墨这才激灵一下,从醉意中清醒了过来,又侧身看看带着几分怯意的她,唇角勾起:“害怕了?”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不怕死的。
“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妾身先告辞了。”夏娆裹紧了斗篷,转身就要往巷子口走,凌北墨的身影却堵了上来。
夏娆抬头看他,他却邪气一笑,揽着她的腰便飞身上了屋顶,才道:“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的,今晚你就陪着我说说话。”
说罢,他便解下自己的斗篷铺好,绅士的请夏娆先坐。
夏娆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但对于凌北墨,她只想敬而远之。
“既是元宵,若没有美酒,这景赏着岂不是毫无趣味?”夏娆想了想,乖顺的坐下。
凌北墨瞧着笑盈盈的她,仿佛软绵绵的一团……肉包子,娇憨可爱,让心绪繁杂的他,也起了暂时抛开一切好好歇一晚的心思。
“那你等着,我去买。”凌北墨笑。
“要吃城南那家的酱牛肉!”夏娆生怕他走的不够远,特意说了间离这儿老远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