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娆瞧见澜沧朝自己点点头,明白过来,多半是这刘桂花想对宁宁下手,结果遇上了今儿休沐在府的燕诀。
刘桂花的叫声越来越惨,刘氏的脸色也越来越白,刘氏眼睁睁看着那棍子都沾上了血还在不断往刘桂花后腰招呼,手脚都发麻。
几十棍子下去,刘桂花已经快要喊不出声了。
夏娆这才冷淡问刘氏:“现在知道燕王府是什么样儿的人家了吗?”
刘氏家里是开杂货铺子的,当初她只是嫁给夏父做妾,后来夏夫人死了,她才扶正做继室的。
可就连扶正做继室夫人,都算她高攀了。如今只是燕王妃一直写信邀她入京,她才飘了,直到现在才看到什么叫高门大户里的规矩。
“我跟你说过,世子爷极疼我,若是我告诉他,你拿宁宁威胁我,他会怎么想?”夏娆又问。
刘氏嘴巴干干的张了张,看向虾肉啊已是带着畏惧:“我会照顾好宁宁的,我一直没亏待他……”
“我要你想办法,说服父亲把宁宁交给我照顾。”夏娆忽然道。
“你?”刘氏不傻,夏嘉宁就是夏娆最大的软肋,只有牢牢抓住这根软肋,才能要挟夏娆。
“你放心,夏家的家财,我们姐弟一个铜子儿也不要,而且我还帮你女儿说一门好亲。”夏娆嘴角勾起,并跟澜沧道:“先停下吧。”
澜沧瞧了瞧她,挥手示意行刑的婆子们停下了。
刘氏见这王府的人当真听夏娆的,心底掂量掂量,才看她:“你当真能说成那桩亲事?”
“就算攀不上皇子,这京城的权贵们也是遍地走,而且……”夏娆看着她,笑容变得灿烂:“妹妹国色天香,配了一般人,我都觉得委屈了,至少也该是燕王爷那样英勇神武的才行。”
刘氏心动起来,京城的权贵们动动小拇指,也够夏家这等商贾之家风光无限了。
刘氏心里盘算着,道:“你说的燕王爷,就是这燕王府的主人?”
“那是自然,燕王爷正值壮年,手握雄兵几十万,就连皇子们都敬他三分,而且若是妹妹入府,我与她也有个照应,总比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去什么皇子府的好。当然了,这全凭你的选择。”
夏娆说罢,门口燕诀已经带着夏嘉宁进来了。
夏嘉宁脸上的血都止住了,但似乎吓坏了,缩着脑袋紧紧抓着燕诀的衣袖跟在他身侧,连哭都不敢哭了。
刘氏看到燕诀,心虚不已。
夏娆面色沉了沉,暗自扫了眼半死不活的刘桂花,这才上前两步朝燕诀行了礼。
夏嘉宁听出她的声音,立即就跑着扑进了她怀里,软软的喊了声‘姐姐’。
“乖。”夏娆颤抖的小小身子,心疼不已。
“爷。”夏娆忍住心底的愤怒,抬头看向燕诀:“妾身有一个不情之请,刘桂花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爷,但她到底是妾身的娘家人,所以……”
刘桂花和刘氏都以为夏娆必然还是顾着娘家的体面,会求燕诀饶了刘桂花一命,却听夏娆道:“请爷把这个蠢妇交给妾身处置,也省得脏了爷的手。”
刘氏眼看刘桂花还要张口,分奔着上前就捂住了她的嘴。
燕诀望着极力隐忍着愤怒的夏娆,淡淡嗯了一声,便看也不曾看刘氏主仆一眼,转身走了。
澜沧连忙叫婆子们解开了刘桂花身上的绳子,又故意当着刘氏的面,给夏娆行着礼,问:“姨娘,您可还有旁的吩咐?”
夏娆感激的看眼澜沧,抿唇浅笑:“好生伺候着世子爷便是。”
澜沧恭谨的应下:“是,奴才们遵命。”
说罢,这才带着人追着燕诀的脚步去了。
刘氏瞧见这阵仗,心底五味杂陈。
“你若是答应我的要求,你现在就把刘桂花带回去,若是不答应,我就替她找一块地埋了。”夏娆牵着夏嘉宁的手,冷淡看着刘氏。
“可是王妃那里……”
“王妃那里自有我去交差。但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王妃不喜欢没有分寸没有规矩的人,今儿的事必然已经传到她耳朵里了,你若是执意要见她,我也不拦你。”夏娆威胁。
刘氏被刘桂花这一顿打,早吓得腿软了,听夏娆这样一说,哪里还敢贸然去见燕王妃?
而且夏娆提的条件,的确诱人。若是她的女儿能嫁给比燕诀还高的权贵,肯定比现在的夏娆还威风。
想到这里,刘氏这才道:“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与你父亲商量商量。”说罢,便要过来拉夏嘉宁。
夏嘉宁吓得往夏娆怀里躲了躲,夏娆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刘氏却笑起来:“你放心,宁宁到底是你爹的亲生骨肉,我绝不会再让他出事的。而且今儿忽然把他留在王府,也不妥吧?”
夏娆当然知道不妥,但看到刘桂花这蠢妇以后,她就算相信刘氏不会这么蠢,可也不想再让夏嘉宁冒这种险了。亏吃过一次,就足够了。
“宁宁就留在我这儿。而且他在这里,你不是就有了借口带着妹妹时常来王府了么?”夏娆感受到夏嘉宁软软的小手紧紧拉着他,要留下他的心也越发坚定。
刘桂花趴在一旁的凳子上,见刘氏似要答应,阴沉着老眼就龇牙咧嘴的朝刘氏喊过来:“夫人,你别听她的,要是没了小公子,她肯定……”
不等刘桂花说完,阿蛮一脚就将她从凳子上踹翻了,疼得刘桂花又鬼哭狼嚎起来。
刘氏咬咬牙:“好,我答应你,但你若是食言,你也该知道,我们做父母的,随时可以带走宁宁,就是燕王府也无权阻止。”
夏娆默认,等到刘氏带着刘桂花离府了,阿蛮才气得又踹了那凳子两脚:“真是个狗奴才!”
“刘桂花活不过今晚了。”夏娆拍干净手心的药粉,又看看不敢吱声的夏嘉宁,这才带着他回去见燕诀了。
她到底只是一个妾,夏嘉宁能不能暂时住下来,还得燕诀同意才行。
夏娆这厢一走,躲在角落的柳家媳妇才抱着自己奄奄一息的猫,往落梅院去了。
燕王妃还等着那刘氏拿着继母的架子,好好教训一番夏娆,哪想刘氏竟然灰溜溜的走了?
“王妃,奴婢是亲眼瞧见的,夏姨娘把她那个傻子弟弟,护得跟心肝宝贝似的,还有世子爷也是,奴婢的猫儿不过是去跟那傻子玩闹了下,就差点被世子爷一脚踢死。”
柳家媳妇说起来,语气都带着几分哽咽。
秦妈妈瞥她一眼,看着她干干的眼角,哪里不知道这柳家媳妇是仗着在王妃面前有几分体面,如今猫儿被踹了觉得面子挂不住?
“你还听见什么了?”秦妈妈问她。
“别的倒是没听到什么,隔得太远了。”柳家媳妇眼珠子一转,躬着身凑近了道:“不过夏姨娘好像打算把这傻子留在府里,王妃,咱们王府可没有妾能不经过主母同意,就留家眷在府上的惯例,若是真让夏姨娘开了这个头,那还得了?”
燕王妃何尝觉得好受,但柳家媳妇在这儿添油加醋的告状,更加让她心烦。
“你先回去,今儿夏娆还得饿一天,她身边丫环的伙食也不许给了。”燕王妃说罢,就将聒噪的柳家媳妇打发了下去。
待柳家媳妇走了,秦妈妈才道:“奴婢倒是觉得,这柳家媳妇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夏娆在咱们王府闹的事儿已经够多了,外面已经在传您治家不严的话儿了,若是再叫她开了这个先例,往后府里大大小小的姨娘们怕是更不好管教了。”
“依妈妈的意思,这事儿怎么办才好?”燕王妃说着,气得茶也喝不下了:“王爷上次怨我薄待了府里众人,文姨娘可时时刻刻盯着我,若是我此刻又去罚夏娆,只怕又要惹得王爷不高兴。”
“王妃尽管放心,这件事,交给奴婢来办就是。”秦妈妈俯身一笑:“奴婢会让夏姨娘,亲自把那小傻子送走的。”
清晖园里。
燕朗听说夏娆有个弟弟来了,立即就飞奔着来了,刚来,就瞧见迎春在给夏嘉宁脸上涂药。
“夏姨娘,他这是怎么了?”燕朗过来,瞧见微微怯怯但生的白嫩可爱的夏嘉宁,立即提起手里的笼子朝他示意:“喜不喜欢小兔子?”
夏嘉宁性格单纯,目光一下子被可爱的灰色兔子吸引住,乖巧点点头。
燕朗过去与他玩闹起来,但玩了会儿,就发现夏嘉宁与普通小孩的不同了,到了六岁,夏嘉宁说话都还是断断续续不成句子,也不能理解他话的意思。
燕朗皱皱眉,要起身来,手却被软绵绵的小手拉住。
燕朗回头,就见夏嘉宁露出小白牙冲他笑着:“哥哥,吃糖……”
说着,夏嘉宁便伸出另一只小手来,手心还抓着之前迎春给他的白糖糕。白糖糕都化了,粘在他的手心里。
迎春怕燕朗生气,立即要拉着夏嘉宁,谁知燕朗笑着就拿过夏嘉宁手里的糖糕塞到嘴里,还笑眯眯道:“真甜。”
夏嘉宁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姨娘。”
阿蛮从外间进来,跟坐在一侧思考着什么的夏娆,低声道:“奴婢方才见秦妈妈来见了世子爷,听澜沧的意思,秦妈妈似乎是来提议,要把小公子接到落梅院住。”
夏娆想过燕王妃肯定会在此事上刁难,倒是没想到她会想出这一招,以为说要把夏嘉宁接去落梅院,她就会把夏嘉宁送走么?
“我让你去传的话,传了吗?”夏娆问阿蛮。
“已经传了。”阿蛮道。
夏娆这才安心下来,瞧着跟燕朗玩得正欢的夏嘉宁,微微弯起了眼睛。
这厢,秦妈妈从燕诀这儿出来后,脸色有些古怪。
等她出了清晖园,才有人问她:“妈妈,世子爷可答应将那夏家小公子送到王妃身边住着?”
秦妈妈眉心拧了拧,都不知怎么开这个口。
等回了落梅院,见到了歪在暖榻边小憩的燕王妃,也没敢将她叫醒,只是闷闷想着。
直到外间婆子匆忙跑进来,低声着道:“秦妈妈,您快叫醒王妃吧。”
“又怎么了?”秦妈妈问。
“是夏姨娘,哎……”婆子也不知怎么说才好:“这个夏姨娘可真是能折腾,方才居然遣人去王爷的管事那儿问咱们王爷是不是打算纳妾,还说什么,这是王妃暗示给夏家那位继夫人的意思,要纳了夏家的另一位小姐入府。”
秦妈妈也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往里间瞧着正熟睡的燕王妃,哪里敢把这话儿告诉她?
“这事儿传开了没?”秦妈妈立即问。
“还没呢,奴婢正巧见那管事的想去跟王爷回话,所幸王爷一早出府去了,奴婢这才给拦下了,现在就是想请王妃给拿个主意。”婆子急着道。
秦妈妈立即就恍然大悟过来,这哪里是夏娆要搞事情,这是夏娆在跟她们谈条件呢,要么留下那夏嘉宁,要么她就搅得王妃不得安生!
“她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秦妈妈自认勾心斗角是把好手,可却是第一次遇到夏娆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瞎搞胡搞的。
“行了,你下去,该出钱打点就打点,这儿万不能传到王爷耳朵里,谁敢乱嚼舌根子,一律板子伺候。”秦妈妈闷闷说完,打发了婆子下去,就在里间候着了。
等燕王妃醒来,秦妈妈也没立即提纳妾的事儿,只道:“奴婢请示过世子爷了,世子爷的意思是,如若王妃觉得喜欢夏嘉宁这孩子,想要接到落梅院来照顾,便将夏姨娘一并接来,他们姐弟两都一样讨人喜欢。”
秦妈妈说完,自己也觉得起鸡皮疙瘩。
“妈妈难道没有别的法子了?”燕王妃问。
“奴婢觉得……其实留下那个傻子,也不是不可以,还可彰显王妃仁善之心。”秦妈妈道。
燕王妃掌家这么多年,因为后院的姨娘们都安分,心机深沉的文姨娘又不在身边,所以她想得也并不深。
听秦妈妈这样一说,她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依旧闷气难消:“但夏娆还是太不知道规矩了些,若是不惩罚,王府的规矩何在?”
“奴婢明白,您放心,现在天儿暖和了,王府里除了猫猫狗狗的,蛇虫鼠蚁可多着呢,那夏嘉宁不过是个傻子,不小心被这些畜生们咬了撞了的,可关不着咱们的事儿。”秦妈妈轻笑。
燕王妃听着,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到了下午,夏嘉宁玩累去睡觉了,夏娆才有机会问一问燕朗的事。
“羊角子的事,你跟王爷说过了吗?”夏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