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四小姐吩咐,让您不许乱跑……”
“没关系,我们去去就回。”夏娆说罢,就快步往外去了,不过没走多远,夏娆就看到了迎面而来伸长了脖子到处瞧的燕朗。
夏娆肯定燕朗是来找她的,但现在她要做的事儿不能让燕朗发现。
“我们躲起来!”
说着,夏娆就赶忙拉着迎春往一侧一个虚掩着的木门过去了。
燕朗进来后,四处都不见夏娆的踪影,还挠挠头直犯嘀咕:“阿蛮不是说她来了么,怎么找不着?”
燕朗说着,又继续往前找去了。
夏娆躲在木门后,瞧见燕朗走了,这才笑了笑,准备离开,却忽然听身后一阵咳嗽传来。
夏娆立即回过身去,就看到了从前边那竹林掩映的幽暗廊后飘过的白色影子。
迎春胆子小,当即吓得捂住了嘴:“姨娘,有鬼!”
“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夏娆皱眉。
“可方才明明……”迎春的手都直哆嗦。
夏娆也的确看到了那白影,她自己也是鬼,所以大白天没有鬼这件事从根本上就被推翻了。
难道方才那飘过的,当真是鬼?
“姨娘,咱们赶紧走吧。”迎春忙道。
“好。”夏娆也不想久留,立即拉开木门要出去,谁曾想外头燕朗又折了回来,吓得夏娆赶紧又关上了门。
她四下看了看,这里的确阴森森的,除了前头那一片竹子,就是三面墙,像是故意隔开的一个地方一般。
夏娆瞧见在外头徘徊的燕朗,想了想,干脆拉着惊恐的迎春一道往那白影飘动的地方去了,她倒要看看,古代的鬼到底长了什么模样!
等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过来,这才瞧见这里竟是一个小小的门。
木门边的灯笼还在晃动,似乎才有人经过一般。
夏娆推开木门,往里头看了看,这儿竟是一个显得荒芜的院子。
地上落满了树叶无人打扫,倒是院子里的花草修剪的漂亮。
夏娆又试着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瞧见前边儿的凉亭桌上,还放着一张纸,上头是一首未曾写完的诗。
“姨娘,我们还是……”
“别怕,方才那的肯定是人。”夏娆让她瞧这墨水,还未干,肯定有人在这儿写过字。
但迎春四下看了看,却又不见人。
“姑娘怎么来了此处?”
蓦地,一道清润微哑的声音自墙壁另一侧传来。
夏娆想要过去,就听那男声低低咳了声,才道:“姑娘还是不过来的好,我怕吓到姑娘。”
迎春战战兢兢的问他:“你是人吗?”
隔墙那边的人明显愣了下,而后才泛着笑意道:“是。”
迎春这才长舒了口气,夏娆却隐隐想起来,这道声音,不正是她跟阿蛮去厨房偷吃的那晚,在不知名院子里碰见的那个白衣男‘鬼’吗?
“公子既不肯露面,想必有不为人知的隐情。我们只是不小心误闯进来的,找不到离开的路了,想问公子,这儿可还有路能出去?”夏娆问他。
“姑娘许是不想原路返回了,便从前面的竹林小径穿过去,再从右手边第一道木门过去即可。”男子轻声说完,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公子生病了?”
“不妨事。”他答。
夏娆闻言,以为他不想自己的隐私被人发现,便只拉着迎春走了,走时,倒是将他留下的那句未写完的诗给补上了。
等夏娆走后,那抹白色的人影才走了出来,到凉亭边一瞧,总是凉薄的眼眸才终于弯了起来。
夏娆听那个男人的,顺利出来,这才瞧见人已经到了一处没人的角落。
“姨娘,您刚刚写了什么啊?”迎春忍不住好奇的问她。
“对了他一句诗。”夏娆微笑,见迎春已经不害怕了,这才道:“他上半句诗是‘蜉蝣撼大树’。”
“奴婢知道下半句,是‘可笑不自量,以前总听青云管家说这句话。”迎春笑:“姨娘您写的是这个吧。”
“不是。”夏娆一边走,一边笑。
迎春不解,夏娆只一本正经的道:“蜉蝣撼大树,那当是一动也不动咯。”
迎春还来不及咂摸这话,夏娆便忽然将她拉到了一边藏了起来。
迎春悄悄探出脑袋朝前头看着,这才看到了拄着拐杖瘸着腿的十皇子,和吊着胳膊断了手的九皇子两人齐齐朝这里走来,看他们那六亲不认的步伐,迎春古怪的皱起眉头,一侧的夏娆已经笑得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这两个草包,倒是挺能自作自受的。
“十弟,你觉不觉得有人在骂我们?”九皇子觉得鼻子有点儿痒。
“九哥,应该不会吧,我们到底是皇子。”十皇子皱眉道。
九皇子想了想,撇撇嘴倒也不说什么。
等他们往前走了一段后,这才听到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哎,真是可惜了,你说真儿她怎么那般想不开?以她的姿色容貌,哪家公子不是抢着要娶,她怎么偏生看上了九皇子?”
夏娆的声音,九十皇子瞬间就听了出来。
十皇子阴沉着脸就要去找麻烦,好歹被九皇子拉住了,两人回头瞧着似乎没瞧见他们一般,站在转角跟丫鬟抱怨的夏娆,都静静的在一侧偷听起来。
夏娆又是一声叹:“九皇子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人,英俊潇洒又身份尊贵,不过真儿这么害羞,嘴上肯定不会承认的,我跟九皇子又有了过节,怕是这辈子也没法让九皇子知道真儿的心意了。”
夏娆说完侧身往身后看了眼,见九皇子上钩,这才拉着迎春走了。
九皇子这会儿已经是心痒难耐,夏娆嘴里夸出花儿来的这个真儿,难道是她的妹妹夏天真?
“十哥,这个夏娆诡计多端,这事儿你还是慎重些。”十皇子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我都吃她那么多亏了。”九皇子说罢,才看着十皇子道:“我们就是去看看,你放心,我可不是谁都能糊弄的。”
说着就往留香园去了。
等他们这厢走远了,夏娆这才拉着迎春飞快的往留香园跑去了。
此时留香园门口。
燕朗左右不见夏娆,垂头丧气的准备去找狐朋狗友们喝酒,刚出园门,就瞧见正好过来的文姨娘。
燕朗一看到文姨娘,心就沉了下来。
“朗儿!”
文姨娘语气不悦的唤他。
燕朗心底挣扎了一下,还是上了前:“姨娘怎么来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今日让你带郁儿来吗?”文姨娘皱着眉。这样的茶话会,她一个妾的确上不台面,但江郁到底还算是正经的官家小姐,能来结交是好事。
“我不想见她。”
“所以你就把郁儿一个人扔在府外?”文姨娘质问。
燕朗皱眉,但看了看文姨娘,又把话隐忍了下去。
燕王妃跟一群夫人们说着话过来时,远远就瞧见了文姨娘。
想起这段时间所受的气,燕王妃神色暗了几分,就听有人问到:“前面的那不是瑞儿吗?”
文姨娘闺名文瑞儿,这还是当年燕王妃生母,如今文家的老夫人给她取的名字,说她来了文府,是文府的祥瑞。
想到这里,燕王妃唇瓣生出些讥讽:“是啊,那便是文姨娘。”
开口的人正是如今尚书令家的谢夫人,谢夫人跟燕王妃是手帕交,自小认识,自然也认识被文府收养的文姨娘。
谢夫人在家凶悍,在外头却也是知晓这些弯弯绕绕的,闻言便笑起来:“许久不见了,一会儿也邀了她一起到园子里说话吧。”
其他的夫人们都只抿唇笑笑,一个妾如何上得了台面?还是抢了自己姐夫的妾。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文姨娘跟前,文姨娘想躲都来不及了。
“瑞儿,你我真是好久不见了,你从边塞回来,怎么也不邀我过来说话?”谢夫人故意羞文姨娘,文姨娘当年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文家养了她这只白眼狼也懊悔不已,她哪里还有脸回京,还来见她们这些老姐妹?
文姨娘手心紧握着,只当没听出她的讽刺般,笑道:“谢姐姐家务甚多,我怎么敢打搅……”
“我怎么敢当你的姐姐。”谢夫人打断她的话。
周围夫人们都会意过来,互相对视一眼,窃窃的笑起来。
当文姨娘的姐姐,难道是等着丈夫被抢走?
文姨娘被人如此羞辱,脸色已隐隐有些发白。
燕朗到底是看不下去,才上前一步跟燕王妃道:“母妃,珺儿姐姐在里头等了许久了,您先进院子逛逛吧。”
“文姨娘也一起来吧,难得姐妹几个聚首,不说说话怎么能行?”燕王妃看着蔫了的文姨娘,嘴角扬起些得意,这才跟谢夫人一起往里去了。
文姨娘死死咬着牙,气得浑身都在发颤了。
秦妈妈还不忘回头提醒:“姨娘请吧?”
“是。”文姨娘昂着头,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看着那群穿着绫罗自恃正室的夫人们,这才冷着眼走了进去。
夏娆倒是没想到赶来还能看上这样一出戏。
迎春许是想到了夏娆,瞧着那样的文姨娘,还觉得挺可怜的,夏娆只提醒她:“不该有的怜悯,决不能有。”文姨娘这般的,若是对她太好,说不定反而被她咬下一块肉。
等文姨娘几人都进去了,夏娆才问迎春:“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姨娘放心吧。”迎春紧张的点点头,仿佛要去做什么惊天大事一般。
夏娆嘴角勾起,拍拍她的肩,这才带着她一道往里去了。
夏娆过来时,夏康正跟不知何时过来的凌北墨在一起说话,看起来春风得意,夏康侃侃而谈,瘦长的脸上都泛起了红光,似乎十分高兴。
而夏天真则已经跟一群小姐们说起了话来,气氛融洽。
俨然这一瞬间,夏家父子就从普通商户,摇身一变成了京城贵族了。
迎春跟夏娆对视一眼,点点头,这才悄悄的从夏娆身边离开,往园子某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