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娆又将药膳方子留给了她,才问她:“之前放出话去,可有夫人们愿意入股咱们铺子的?”
说起这个,张妈妈转身从里间拿了好些的纸来,上面清晰的列着几位夫人们的名字及背景情况。
夏娆瞧见侯夫人喝燕王妃居然都在此列,挑挑眉,将她们两摘到一边,才在里面挑了挑,最后拿出一个名字给张妈妈,笑道:“就这家。”
“尚书令家的谢夫人?”张妈妈问。
“尚书令统管六部,谢夫人是个直脾气,又与京城各位夫人们关系都好,若是有她帮忙,咱们元宝坊不愁生意。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谢夫人兄长,便是如今的户部侍郎,若是有这位户部侍郎的恩情在,要重新办几个户籍就简单多了。”夏娆微笑道。
张妈妈不解:“您还要重新办许多人的户籍吗?”
“嗯。”夏娆应下,起码阿蛮和迎春的都要新办,否则到时就算自己能逃走,她们不一定能逃得过燕诀的天罗地网。
“长生草生长得如何了?”夏娆问。
“奴婢隔两日便去看看,但还未见成熟之相。”张妈妈道。
夏娆有些担心,元宝坊虽能稳定下来,但一个小铺子赚贵妇人们的钱一年破了天约莫也就几万两,其中还要撇去成本以及跟谢夫人的分红,想要迅速扩张,甚至拿出银钱去办其他的事,实在为难。
吩咐好张妈妈的事,夏娆有种身有余粮心不慌的感觉,心底便安定了许多。
等出了府宅,夏娆这才准备去找燕朗。
但刚出门来,就听得前边一片热闹。
“哎哟,可惨了,说是直接从马车里被甩出来,一头栽进了那边的护城河啊。”
“死了吗?”有人问。
方才那一脸八卦的妇人摇摇头:“人没死,就是倒了霉了,那护城河边刚好有一排才砍了的竹子,小国舅是直接从竹子上滚过去的,怕是得休养好几个月。”
男人女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议论着,夏娆瞥见那朝自己招手的小乞丐,嘴角淡淡勾起,一锭二两的银子便朝他扔了过去。
小乞丐接着银子,立即往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的,这才欣喜的跑了。
夏娆不担心他会去许府告状,毕竟这样的事儿,他若是说了,自己也难逃一死,夏娆不信他想不清楚,再者,方才那银子上的药,也足矣让他在敢背叛之时,叫他永远闭嘴了。
夏娆一路上了二楼,但走了不远,就见楼下某处,一个鬼祟的人影正跟端菜的小二啰啰嗦嗦说些什么。
这人夏娆认识,这不正是许尧的姐夫曹弋阳么。
他在这里做什么?
夏娆瞥见曹弋阳趁着那小二不注意,悄悄将手里的些药粉洒在饭菜里,眸色微寒。
但正想着,就见另外一张熟面孔进来了。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初被夏娆下了药,而无法参加今年春闱的江季。
而江季身侧,则是菊花残满地伤的沈易奇,和沈娡。
沈易奇似乎已经没事儿了,走路时两腿很稳,面色还十分凶狠,谁敢多看他一眼,他上前就是一脚直接把人给踢翻,桌子都掀了。
瞬间,这酒楼的客人少了一大半。
这会儿,曹弋阳才笑着走过来朝江季和沈易奇笑了笑:“难得二位肯来我的赔罪宴,宴席就设在二楼,二位请吧,今儿楼上可还有特殊的客人呢。”
“曹大人最好言而有信,不然就算是皇后娘娘,十三殿下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沈娡轻哼。
沈易奇也有了底气,一张脸阴沉沉的,看向曹弋阳时,只有满眼的杀气。若不是看在今儿是江季请他出来的份上,他才不会来见着曹弋阳,而且早晚一日,他要杀了这混账。
夏娆早已躲到二楼廊上去了,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看那些酒菜似乎不是准备给旁人的,她也懒得管他们狗咬狗了。
但没想到才到燕朗定的雅间来,脚步便僵住了。
夏娆看着恭恭敬敬站在一侧的燕朗,和坐在上首捋着胡子毫不掩饰眼底笑意的卫国公,心也微微沉了下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姨娘,方才我刚来,就遇上了国公爷。国公爷说,看到了我们跟一个小乞丐说话。”燕朗压低了声音,慌张的道。
卫国公只道:“别担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是不会告诉旁人的,毕竟夏姨娘可是救过本国公性命的。”
卫国公控制不住的打量着夏娆,她今儿不似之前一袭红衣那般的明艳,但鹅黄夹着浅青色的齐胸襦裙也一样的清丽动人,两臂挽着条鹅黄的挽袖,长发全部挽起,越发露出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俏丽清新,就像是清晨待采摘的鲜花。
卫国公从她的眼,看到她的唇,再往下,都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我一生阅人无数,像夏姨娘这般姿色的,还是第一次瞧见。”卫国公语气暧昧的挑弄着夏娆。
燕朗又羞恼,又担心卫国公将那小乞丐的事说出去,一时间气得竟不知该说什么。
反倒是被挑弄的夏娆只淡定的朝卫国公一笑:“我一生见人不少,国公爷这般敢挑衅世子爷的,也是第一次见。”
卫国公老眼微眯,正好曹弋阳也带着江季和沈易奇兄妹进来了。
三人瞧见夏娆居然在,那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极了。
沈易奇是又怕又恨,江季便不用说了,江家如此下场,他连带着整个燕王府都恨。
至于沈娡,当即便冷笑出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夏姨娘啊。夏姨娘怎么单独跟小公子在这儿私会?难不成你们两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照沈小姐的意思,国公爷竟不是个人了。”夏娆淡淡看她。
沈娡面色一僵,又忙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夏娆反问:“孤男寡女是指我和小公子,卫国公算什么东西呢?”
“他不是个东西……”沈娡差点闪到舌头:“不是,我是说国公爷是个东西,不是……”
卫国公脸色冷淡些,笨嘴拙舌的,他可瞧不上。
曹弋阳是个嘴上机灵的,连忙道:“好了,不争论这个问题了,今儿来,遇上小公子和夏姨娘也是缘分,大家都是心胸宽阔之人,照国公爷的意思,咱们坐下来喝杯水酒,就算是尽释前仇了。”
燕朗才不想跟这群人喝酒,可小乞丐的事……
“那就喝一杯酒。”燕朗妥协。
曹弋阳连忙应下,倒了酒就递了过来。
燕朗接过,正要喝下去,却被夏娆叫住了。
夏娆亲自上前倒了杯酒来,笑看着卫国公,道:“既然这里有长辈在,自然是长辈先喝。”
说着,她亲自将酒敬给了卫国公。
卫国公当然知道这酒有问题,但夏娆就在眼前,她身上的香气似乎都在往自己身上飘来。
卫国公深吸了一口,才笑道:“既是夏姨娘敬酒,我岂有不喝的道理。”说完,就故意去抓住夏娆的手,却被夏娆巧妙躲过了。
沈娡瞧见卫国公这副急色的模样,冷笑睨着夏娆:“当真是个不要脸的贱蹄子。”
夏娆仿若没听见一般,慢慢的将袖子里的药粉洒出来,她隔了卫国公这么近,这老头还这么喜欢深呼吸,她想她这份痒痒粉大礼包,一定会让他欲仙欲死的。
可这死老头还没吸个够呢,燕朗就暴怒了起来。
他不知道夏娆正在下毒,只以为夏娆是在委曲求全,当即绿了脸跳上桌子,一拳头打了卫国公一个窝眼黑。
沈易奇看到,哪里有不加入的,跟着也跳了上来跟燕朗厮打起来。
江季到底是个文人,不会拳脚,曹弋阳个怂货就更不必说了,一时间,屋子里打做一团。
夏娆扶额,眼看卫国公气得站起身要出去喊人了,看着马上要处于弱势的燕朗,心下一狠,等卫国公过来时,干脆绊了他一脚,等他一个趔趄时,就把他猛地推在了桌子上,还大喊:“国公爷您小心啊,拳脚无情!”
这刚喊完,燕朗和沈易奇的拳脚都毫不意外的落在了忽然趴在桌子上的卫国公身上。
两人大战瞬间变成了三人混战。
江季瞧见夏娆拉偏架,眯着眼睛跟沈娡说了句什么,就飞快出门去了。
夏娆想去拦,沈娡趁机上前便抓住了夏娆的头发。
夏娆疼得皱眉:“你松手。”
“我不松,夏娆,你今儿死定了!”沈娡越发用力的抓她,还将蒹葭送给她的发簪扯下来踩在了脚下。
夏娆银牙一咬,这沈娡还真把她当娇滴滴的闺阁小姐不成?她虽不想这么粗鲁,可打不还手的事儿她也不会做!
“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夏娆咬着牙,回头也一把抓住沈娡的头发。
沈娡气急,什么脏话都从嘴里骂了出来,甚至还编排起了夏娆跟燕朗有私情的话。
别的夏娆还能忍,但这话她就怕真的传出去,原本没有的事儿,都要被人扯出闲话了,当即照着沈娡喋喋不休的嘴,啪啪扇了下来。
曹弋阳都吓傻了,想去拉卫国公,结果被沈易奇一脚踹中了心窝子。
想去拉沈娡,记过被沈娡那尖利的指甲往脸上一挠,留下了血淋淋的疤痕。
如此混战,直到一道呵斥传了来。
“还不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燕诀原是来见聂大人商议事情的,听人说这楼里的小姐公子打做一团时,他心里就莫名有一种预感,在这里挑事的人必有夏娆。
没曾想刚上来,就看到了这满屋子鬼哭狼嚎的场景。
凌北墨也是刚到,不过他不同,他是接到了消息,说夏娆在这儿……
凌北墨一进来,沈娡就委屈的哇哇大哭起来:“殿下,救救娡儿,夏姨娘太凶了。”
“娆儿。”燕诀面色一寒,盯着骑在沈娡身上打得正欢的夏娆,沉沉开。
夏娆见沈娡说话都口齿不清了,这才起了身来,抚了抚歪了的发髻,整整情绪,嚼着泪,委屈的望着燕诀:“爷,妾身知错了。”
“次次都知错,没一次见你能改。”燕诀训斥,但看着她被人抓得散乱不堪的发髻,喝脸上脖子上那几道血淋淋的抓痕,又无奈。
燕朗也终于停下了手,肿着脸瘸着腿,跟一样两眼窝黑手脚发虚的沈易奇一起慢慢爬下了桌子。
凌北墨憋着笑,看了眼方才分明一脸狠劲儿,这会儿还装可怜的夏娆,又看着趴在桌子上浑身脚板印,似乎气都没剩下两口的卫国公,才禁不住道:“你们一个个好歹是名门出身,有两个还是大家闺秀,竟在此打群架,这话儿要是传出去,你们就别想站着从祠堂走出来了。”
沈娡哇哇大哭,捂着脸娇怜着道:“殿下,都是夏姨娘的错,是她跟小公子两个偷……”
“偷什么偷,再敢胡说八道我打歪你的嘴!”夏娆凶她。
沈娡的脸疼得发麻,看夏娆这么凶,吓得都缩了缩脖子,等反应过来,这才扑在凌北墨怀里痛哭了。
沈易奇也肿着脸道:“殿下,今儿就是这燕朗挑事儿,是他先动手打了国公爷的,我们都是为了保护国公爷。”
“若不是这色老头图谋不轨,我怎么会打他,打死他也是活该!”燕朗气哄哄的。
燕诀和凌北墨几乎是同时寒了神色。
卫国公只觉得周身都袭来一股子寒气,冻得他直哆嗦。
“国公府的事迟些再说,你们立即给我回府。”燕诀瞧着都不算吃亏的夏娆和燕朗,沉沉道。
“世子就这么放过她们吗,分明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