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推开,那不如就拥她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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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早的回笼觉姜柠当真无梦到天亮,睡得极踏实,以至于她一天的精神头儿都足的很。
“小姐,咱们这一上午都跑了六七个成衣铺了,打京城里捎来的衣裳也卖得没剩几件儿了,您就歇会子吧。”净余瞧见从前在府里养尊处优的自家小姐,如今像拼命三郎一般东奔西走也不觉累,实在是心疼得紧。
“歇什么,未时约了锦隅作坊的乔掌柜装货,还不快些跟上。”说着,姜柠已头里往前走了去。
净余跺了跺脚,望见提步要跟上去的唐忱和卫蛰二人,忙道:“少将军,您看这——”
唐忱并未有太大反应,只扫了眼不远处的倩影,淡淡道:“由她去吧。”
他了解姜柠的性子,执着又倔强,若要有事真拦着不给她做完,那必然没得消停。
只要能在身后保证她的平安,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一旁卫蛰上前推搡着净余往前走,边催促道:“你瞧瞧你家小姐都走大老远儿了,再不走就撵不上了快快快……”
“诶你别推我啊你……”
……
锦隅作坊
“怎么,陆绍人这就提前退位,跟他身边儿那个女镖头逍遥快活去了?”那厢几个伙计正往镖车上装着货的空当儿,乔掌柜趁势将眼前的小美人上下打量了好几眼,讪笑调侃道。
这年头的小姑娘还真挺有胆色,带两个侍卫便敢走镖。
乔掌柜年长过姜柠三岁左右,西凉的民风比京城更为开放,因而女子当家,在外抛头露面的居多,不足为奇。
姜柠虽与她相处不过三两个时辰,却也瞧出她是个通透的。也是,能与陆绍人有稳定商业往来这些年岁的人,自然通透。
姜柠挑了挑眉,算是默认。
“啧啧,打上回来,我就瞧着那俩人不太对劲儿,合着还真花前月下了。”只见乔掌柜双手环胸,尽是风姿妖冶,摇头道了句的同时,不经意地往后方槐树的方向多瞅了两眼。
“乔掌柜好一双慧眼。”她抿唇轻笑,心里倒是对这女人颇有几分赏识。
姜柠做事风格学了几分陆绍人,干脆不拖沓,因而亦喜欢与性情直爽的人打交道。
乔掌柜便是这种人了。
然而下一秒,乔掌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便瞬即让姜柠收回了此前的所有好感。
“小姑娘,我这一双慧眼识中了你的人,左右不过是个小侍卫,不若你将人赠予我,我便免了你这趟货钱,如何?”
姜柠嘴角笑意微僵,须臾,便敛了去。
她随着乔掌柜的眼神往后瞥了眼,但见唐忱与卫蛰二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回过头,唇角重又勾了浅笑,却不及眼底。
“却不知乔掌柜看中的,是我哪个侍卫?”她笑问。
作者有话要说: 北鼻们,我回来啦!
新章更新晚了一丢丢~
明天开始正常恢复更新啦,尽量会在本月完结。
如果完结不了……不!没有如果!
就这样,爱你们,晚安。
第44章 逼近
“着象牙翡冷缎儿的那位。”
那姓乔的女人似是并未注意到姜柠的不悦,又或是注意到了, 也压根没往心里放。
总之, 她这话儿头往外撂地溜快,一如她本色的果决。
只是当下的这份果决, 叫人极不舒坦,没由来地。
姜柠挑唇,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未语。
她身子并未随那女人的手指而转身,只是闻言,下颌微动, 继而浅浅哂笑了下, 几不可闻。
果然,她就知道。
都不肖回头去看,姜柠也清楚她口中的“那位”是哪位。
毕竟, 那象牙翡冷缎儿还是自己亲手飞针走线, 下功夫花了大心思为“那位”赶制出来的。
还真是毫无悬念,惹人心烦得紧。
“乔掌柜快莫要与我玩笑了。”姜柠仍是低头一笑。
眼底却一派清明, 并无丝毫的笑意沾染。
“您的这批货可不便宜,哪里是说免便免了的。依照乔掌柜在这西凉城的地位,若要寻个侍卫那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她纤凉指尖灵落地拨动了两下裙衫侧边儿, 语调懒懒凉凉的, 状似揶揄:“况是您若这般将人给要走,那我这回京的路可就尽是艰难险阻了。”
话既抖了出来,乔掌柜这会儿子也没了遮掩。
“我从不与人玩笑。”
她只管盯着那头儿的唐忱看, 出口的语气倒是笃定,仿似是已下定了主意般。
“货,你拉走,镖师你想要多少,我给你找,至于钱财那些个腌臜物,我向来没所谓。”她仍双臂环胸,随意转了两下脖颈,目光仍落了前头一处,神情玩味,瞧上去像是极感兴趣的模样。
倒是好一番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架势。
“另外,我可从没说过,要那小兄弟来给我当侍卫。”她又不冷不热地添了一句。
瞬间,姜柠对眼前这女人再提不起丁点儿好感。
她这才明白过来,打从一见面,乔掌柜的视线便黏了唐忱身上没移开过。
自然不是喜欢,也不会是倾慕。
买卖场上向来是尔虞我诈的杀伐地界,“利益”二字较起真儿来,可比战场来得惨烈凶猛。能这样的恶劣境地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商人,尤其是女商人,当然不存在劳什子“一见钟情”的美好字眼儿。
她对唐忱,不过是绕有兴趣之后的饿虎扑食,欲图满足自我的果腹感而已。
她看向唐忱的眼神,也不过是对猎物的观赏、打量、甚至是居高临下的睥睨。
提出此等烂俗的交易,本就是没拿人当人看。她也当然不是“没所谓”,相反恰是经过了精明的算计,权衡好一顿利弊过后的“清高”罢了。
姜柠生生闷了几分气出来。
堂堂将门世家之子,圣上亲封的“宣祁侯”,万人拥护的“少年战神”,为保山河寸土而卧守边陲,为护天下人周全而浴血奋战,如今却反过来被这般亵渎,实在下三滥。
若不是恐白费了这趟腿儿,也白费了唐忱这份子时间,姜柠真想当场摒弃了所谓贤良淑德的“好教养”,好好啐上她一口。
“我也没说过,他是我的侍卫。”
姜柠笑了笑,莲步浅浅,步调闲散地走至乔掌柜面前。
她身量窈窕,足足高了乔掌柜半个头,很是完好地隔绝了那女人对身后方如狼似虎的炙热目光。
乔掌柜这厢被人阻碍了远处好光景,方才敛眸,“那他是你何人?”她问。
同时,终是舍得分了一眼给眼前的小姑娘。
姜柠被她这一问,蓦然怔愣了下。片刻迟疑后,只见她双手交叠背了身后,舌尖儿抵了下贝齿内侧,继而微微抿唇,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他是,我胞弟——”
“货装好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出声,软盈与低醇并存,须臾又一同戛然而止。
姜柠微讶,愕然抬头,望着眼前儿少年倏然而至的身影,她背于身后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下。
是有那么一刹那,她竟莫名觉得有几分心虚。
可转念又觉得奇怪,自己并没有讲错什么,何来心虚一说?
这般想着,她重又拾回志气,轻掀眼皮,却好巧不巧地正对上那双浸沉如潭的深眸。
霎时,姜柠只觉得心室里“咯噔”一下撞得响亮,震得耳鸣。她仿佛是不小心陷落进了他的眸里,一如幼年时不小心崴了脚,陷落进了那口黑不见底的古井。
原来这么多年,她始终是崴进了唐忱的眸中。起初是不小心,后来是有力却无心。
迷蒙间,似是树静风止,似是燕落蝉噤。
任由她一颗心打了好几个来回的颤巍,如何也稳不住。
直到——
“怎么了?”
少年清冷而低沉的嗓音徒然响起,只见他微微弯腰,径直伸手拉过她背于身后的玉指,顺手探了下指间的温度。
果不其然地,触手便是一片冰冷。她这体寒的毛病,一入秋冬,更为肆虐。
眉宇轻拧。
唐忱暂且松开掌中软腻瑟凉的小手,长指拎过搭于臂弯间的细绒披风,扬手披裹在姜柠单薄纤瘦的身子上,且细致地将领前两根飘带替她系好。
“怎么不说话?”见小姑娘迟迟未曾言语,少年忍不住将声色放柔。
他并未撤开身子,而是依然弯腰在她面前,修瘦指骨温柔而有力地裹着她的,将指间的暖热缓缓渡了过去。
姜柠浅浅垂目,鸦羽般卷密的长睫半掩住水眸,呆呆地盯着那只骨节有致的大手。
不知为何,思绪竟有一刻的恍惚。
天光骤然生了倒叙,今个早间蒙蒙亮那会子的场景,便是毫无阻隔地跃然涌撞至脑海中。
他筋脉分明的指掌紧暖着她沁凉的脚趾,他指腹间略带了层薄茧,是常年的提刀握剑,是军人的勋章。在这“勋章”浅浅摩挲在她柔软如玉的趾肚儿时,隐约有丝丝的痒。
姜柠更睡不着了。
她抗拒着欲图拨开那只手,唐忱只淡淡勾唇,又如何会遂了她的愿。
他将她整个人牢牢桎梏在怀中,一扫平日的冷峭疏离,尽是无赖的霸道,以及三两分的蛮横。
当然,少年表面蛮横,裹挟着小姑娘的玉足在手,他粗粝的掌心并无丁点儿蛮力,反倒盈满了万卷温柔。
姜柠抗衡未果,只得作罢,被迫蜷缩进他炽热的胸膛间,任睡意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