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压抑着心中的情绪,白苏墨低声应了。
祖孙二人相依的画面太安宁而美好,屋中都似不忍打断,等过了许久,都未有人轻易上前,白苏墨便一直这么枕这梅老太太膝上,既未睁眼,也未出声。
……
直到良久之后,白苏墨知晓已将先前眼中涌起的氤氲抑了回去,才微微睁眼。
如幼时一般偎在外祖母膝上,总是让她有股莫宁的安宁。
梅老太太便也由着她,不打断,也不出声。
“爷爷可来了?”白苏墨虽未动弹,口中却轻声问起。
梅老太太应道:“方才便来了,同靳老将军在厅中说话呢。”
靳老将军?
白苏墨倒是诧异了,虽然知晓年关前一直只有钱誉住在钱府老宅里,靳老将军是同靳夫人一道住在钱府新宅的,可今日迎亲是在新宅,照说靳老将军应当在老宅等着迎亲队伍折回才是……
梅老太太便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解释道:“这桩婚事,本是靳老将军同你爷爷一起拍板定在今日的,靳老将军是想亲自留在这里,确认没有纰漏了,才同迎亲的队伍一起离开……”
白苏墨意外。
梅老太太正欲开口,外阁间处又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还带着快跑之后的喘气声道:“新郎官还有两个街巷口就到了,夫人让来问一声,屋中可都准备好了?”
到临近两个街市口了?!
屋中这都才猜纷纷反映过来。
对呀,新郎官的迎亲队伍都要到了府中了。
“快快快!”为首的喜娘唤了声。
近侧的两个喜娘赶紧上前,一人朝白苏道:“新娘子还请起,眼下,要先得补妆了,然后凤冠霞帔也需穿戴好了,稍后新郎官入了苑子,会一直用喜绳牵着新娘子去厅中辞别家人,等辞别过家人,新郎官要抱起新娘子上花轿,再往旧宅那边去……”
等喜娘说完,也将白苏墨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这喜服的料子做工极好,布料更是万中挑一。
先前她跪坐在梅老太太跟前,不久,喜娘抵了个蒲团在她膝下,眼下,喜娘只是上前轻轻处理了下喜袍上的灰尘,并无特别之处。
刘嬷嬷也扶梅老太太起身:“老夫人,我们也当往厅中去了。”新郎官来府中接新娘子,新娘子要去厅中同家人拜别,梅老太太是白苏墨家人,自然要在厅中候着。
梅老太太前脚刚走,苑外便有喧闹声和鞭炮声,并着鼓瑟吹笙传来。
腊月里,屋中的帘栊大都是加厚的,也能隔断屋外的不少嘈杂声。
便是方才,也是刘嬷嬷掀起帘栊时,才听见外面已是如此动静。
她们这处苑落还算宁静的,都已经听到声音,那便是迎亲的队伍已到大门口了。
“赶紧赶紧!”为首的喜娘脑中清醒,于是三个人围上前去,给白苏墨加紧补妆。两个喜娘在准备蹲下给她整理喜服,还有两个喜娘在准备稍后用的喜绸。
总归,等白苏墨的妆划完。
苑中已是唢呐声声,鞭炮声也不绝于耳,隔着厚厚的帘栊传到屋中来,好似就在眼前一般。
不说白苏墨,流知和宝澶都开始莫名紧张。几人昨夜起就在筹备这个时候,眼下,这大婚当日的礼仪就快从迎亲开始了。
若说白苏墨早前还算压得住的平静,如今,于这满苑子的喧闹声音中,白苏墨只觉能听到自己心跳的“砰砰砰”声音,似是比这迎亲的乐师凑出来的乐声更清晰,也更让人紧张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可喜娘们哪里会等她喘息时间。
“新娘子,要盖红盖头了。稍后这红盖头要一直盖在头上,不能取下来,也不能才头上滑落,直到洞房之礼时,新郎官用喜秤挑起,方才可以从头上取了,可记住了?”喜娘见她似是紧张出声。
白苏墨心有旁骛,听喜娘如此说,还是认真点了点头。
一众喜娘的簇她到了外阁间的主位中落座。
“那便行了,我们会一直陪着新娘子,若是有事,便随时可以唤我们。”喜娘给她盖上红盖头,再完交待这句,便将喜绸的一端递给她。
白苏墨楞楞接过。
“新娘子拿好了,稍后,新郎官就用这根喜绸牵新娘子去厅中辞别家人。”喜娘方才言罢,苑外的喧嚣声和乐器声戛然而止。
屋中也跟着安静下来。
万籁俱静中,外阁间的敲门声传来,先是屋外喜娘的声音:“我们是迎新娘子的。”
白苏墨也在红盖头下竖起耳多听。
喜娘甜美的声音传来:“新娘子可有准备好?”
屋中这头喜娘才应道:“静待良人。”
静待良人?
呼,白苏墨心底紧张得吐了一口浊气。
便听这外阁间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白苏墨在盖头下旁的都看不见,唯独能看见那双靴子,“噗通噗通……”白苏墨掌心攥紧。
只见这双靴子朝自己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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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新婚燕好(四)
他的脚步很轻, 仿佛三月里连绵不绝的柳絮。
却又一步一步,掷地有声,沉稳有力般走到她跟前,也走进她心底。
她见那双靴子停下。
应是喜娘上前, 将她手中牵着的喜绸另一端递到了他手中:“请新郎官领新娘子拜别家中父母。”
他接过,朝她拱手之礼。
她从盖头下方见到他的衣袖的尾部,那入目里, 鲜艳的大红色,同她身上的这套喜服仿佛如出一辙。白苏墨微怔,心想忽然想,钱誉着红色的喜袍当是何模样?
胡乱思绪中, 握在手中的喜绸漾了漾, 好似她凌乱的心绪一般。身侧的喜娘也搭手扶她起身,她也愣愣照做。分明昨日里就有喜娘交待过,但临到眼下, 却似脑中一片空白。
喜娘扶了她, 她握住喜绸,跟在钱誉身后。
她身后又簇拥了好几个喜娘。
脚步踏出外阁间,苑中鞭炮声四起, 并着喜乐吹奏的声音。从先前的紧张,与祖母的不舍, 到眼下, 在红盖头下, 似是对所有的一切都好奇着。只是盖着后盖头, 看不到苑中景致,但鞭炮声伴着喜乐吹奏声,还是让人生了不少想象。
也由得这一路都盖着红盖头,她看不太清脚下的路,一路都由喜娘搀扶着。
这条路,昨日府中的丫鬟便带她走过好几次,她已然轻车熟路。靳夫人特意挑选这处苑落,便是从她的房间到厅中距离近,她今日不必盖着红盖头走上许久的路。
白苏墨心思间,只见前面的靴子慢了下来。
搀扶她的喜娘也跟着慢了下来,在她耳旁轻声道:“到厅外了,新娘子慢些。”
“嗯。”白苏墨应声。
话音刚落,喜娘便从身边退到了一侧。
她眼前忽然被人影笼罩住,未及思忖,便被身前的人牵起一只手,跨步入了厅内。那掌心的暖意熟悉而温暖,倒似不需多的语言。
“小心脚下。”仿佛是今日,他同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言简意赅。
也许是应景,她便也言简意赅应了声“嗯”。
又许是已然默契,他牵着她的手入了厅中,并无违和感。
厅中有衣衫窸窣的声音,和踱步上前的声音。
昨日喜娘便说过,今日爷爷和外祖母都会在。女子出嫁,要在出嫁当日拜别家人,她的家人就是爷爷同外祖母了。
方才的声音,应当就是爷爷同外祖母上前来迎她。
过往总说新娘子出嫁前要哭上许久,才能上花轿,这哭便是拜别家中父母长辈的时候。早先梅老太太来看她的时候,她便伏在梅老太太膝上不舍,但此情此景非当时在房中模样,而是她,真的就要出嫁了。
出嫁后,她便要时常呆在燕韩。
无论是爷爷也好,外祖母也好,在一处的时间自然而然就少了。
白苏墨心中忽得更咽。
她虽看不见梅老太太和国公爷,但都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亲人。
“媚媚,出嫁之后,需谨言慎行,孝敬公婆,与誉儿和睦相处。”这番话,自是由梅老太太来叮嘱,今日,梅老太太也终于循了国公爷的称呼,唤了一道媚媚。
白苏墨便循礼福了福身,是应好的意思。
再到国公爷处。
白苏墨微楞,爷爷这里,似是良久都没有动静。
身后的喜娘虽面有异色,却也不怎么敢抬眸多看两眼国公爷,只是相互望了望,就怕误了出门的吉时。
钱誉看了看国公爷,并未吱声。
许久,国公爷终是开口,却是朝钱誉道:“誉儿,我就媚媚这么一个孙女,照顾好媚媚。”
梅老太太和白苏墨都愣住。
临行前,都是应当嘱咐新娘子的,国公爷却嘱咐了钱誉。
钱誉拱手:“爷爷宽心,誉儿必待苏墨如一日。”
只是听见爷爷声音,盖头下,白苏墨已泪如雨下。
她是国公爷一手带大的孙女,国公爷岂会看不出来?
国公爷收回目光,再次瞥目看向钱誉:“走吧,别误了吉时。”
国公爷心中是有数的,远处几个喜娘脸色才舒了舒。
虽是先前国公爷沉默良久,耽误了些时间,可新娘子这头没有一而再,再而三得哭着跪地不走,这些时间竟还是追回来了不少,再加上眼下,国公爷口中这句“别误了吉时”,应当是没有太多的问题。
喜娘们这才纷纷上前。